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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一座座银山(下)

贾员外看见王举人,笑眯眯过来拱手道:“在下正有事要寻王举人。”拉着王慕菲到他楼下厅里坐。

此时三间厅又改了样子,当中摆了一只大丹炉,围着炉子有两只蒲团。墙上挂了一副老子青牛出关图,点着极粗极大的三根柱香,青烟缭绕。王慕菲才进门就叫那香呛得咳嗽起来。

贾员外垮着脸抱怨道:“道长说此炉银母要保万无一失,必不许我亲近女色,连我两个心爱的小厮都不许留,我在东门外花了七千两买下王尚书的小宅,舞女歌僮俱要送到那边去呢。”说话间一脸苦像,极是舍不得他那两个小厮的样子。

王慕菲才晓得贾员外是爱男色的,看他把油腻腻的手搭到自家肩上来,心里一阵恶心,移了一步,让开道:“贾员外寻我有何事?”

贾员外含情脉脉的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举人成全。”

王慕菲被他唬得连移两步,才发现贾员外瞧的不是他,是院子里那只大笼子里的大公鸡,放下心来笑道:“贾员外请说。”

“在下想请举人帮着照看李广大将军。”贾员外极是伤心的指着那只大公鸡道:“他原是一日都离不开我的,道长说此次开炉非同小可,务必要小心,所以连我的李广啊,都要送走。我哪里舍得叫那些人照看,想来想去,只有王举人你家最合适,还请举人老爷成全。”

王慕菲因与他四千两是背着爹娘的,替他养几天鸡原是小事倒不好不应,只得含笑应了。

那贾员外欣喜若狂,用力拍着王举人的肩膀,笑道:“你原出的是四分,看在我家李广的面子上,算你五分如何?”

四分是四千两,那五分就是多出一千两来。王慕菲暗道:“此人好大方,替他看几日鸡,平白就赚了这许多,难怪有钱人都是这样花钱的?且赚得一分是一分。”笑嘻嘻道:“员外使人把鸡抱我家去罢。”

贾员外摇头道:“使不得,我亲自抱去。”果然亲自搂抱着那只大公鸡,随着王举人家去。后边抬笼子的,抱母鸡的,拎食盆的,抬澡盆的,排了长长一串。路人见了都指指点点,道:“看,咱们一辈子还不如有钱人家的鸡,还有十来个人服侍呢。”

贾员外听见路人议论,极是得意,哈哈大笑道:“我这个鸡,比那些穷秀才强到哪里去了,说是锦衣玉食也不为过。”

到了王家,王慕菲把那只公鸡合它的姬妾们都安置在外书房前头的小园子里。贾员外极是舍不得,眼泪汪汪绕着笼子转了数圈,拉着王慕菲的手道:“晚上起风,须把我家李广挪到屋里去。还有几件他常用的物事一并送来,切记切记,他不爱年纪大的使女送食水。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最好。”

王慕菲耐着性子一一应了,送一步三回头的贾员外出门。回来才叫守后门的关门,王老夫人似鬼一般从厨院里冒出来。王老太爷从另一边钻出来,问儿子道:“他来做什么?”

王慕菲怕老子晓得他藏私,忙笑道:“他要守炉,放心不下那鸡,又舍不得搬到新宅去,托我替他照看几日。”

说话间,贾家又是一队七八个管家,抱着织锦的绣帐,抬着三架金碧辉煌的大屏风进来,朝外书房去了。

王老夫人盯着绣帐两眼发直,不自觉的要跟着那个抱锦被的管家走。王老太爷瞧见,拉她的胳膊,轻声骂道:“你看什么?”

王慕菲心里觉得极是丢脸,不想合爹娘多说话,借着这个机会走到外书房,一个管家过来请安道:“王举人,小的们是专管服侍李广大将军的,今日去新宅替大将军收拾屋舍,明日一早就来……”

王慕菲在阁楼里日日都看见他们这群人服侍李大将军,认得他是专门服侍这只鸡的管家,摆手道:“你们去罢,我这里自有人使,不会叫你家大将军受委屈的。”

那管家笑着打了个千,带着人去了。

过得一会,老夫人踮手踮脚进来,扑到鸡笼上扯挡风的绣帐。王慕菲在书房里听见动静,奔出来喝道:“娘,你要做什么?”

王老夫人道:“这般绣帐,枉我白做了一二年举人的娘,都不曾用过,我拿去房里挂一夜,明日一早就还来。”

王慕菲恼道:“合一只鸡抢帐子,成何体统!快放下来!”抢过老夫人手里的绣帐,又挂回原处。王老夫人舍不得就走,陪着笑道:“我去瞧瞧那个食水盆,极是精致呢。”

王慕菲朝前两步,挡着她,劝道:“娘,这是人家暂搁在此处的,动不得。”

王老夫人磨磨蹭蹭不肯走,王慕菲气急,大声喊道:“清风,请老太爷来。”话音未落,老太爷自院外进来,就冲老伴扬巴掌。王老夫人缩下半个身,自老太爷手下钻了出去,扬起一双半大不小的脚飞一般跑远了。

老太爷咳嗽几声,叹气道:“你娘这一辈子,都没穿过几件好衣裳。”

“旧年入冬真真替她做的那两箱不是衣裳?”王慕菲脱口而出,话音方落才醒得衣服已是昨日当了,真真也做了淹死鬼。落到如今这个田地都要怪他老子,长叹一声道:“爹爹,儿子还有功课,你去罢。”走回书斋把门紧紧的闭上。

王老太爷本是要打听消息,无奈儿子什么话都不合他说。他气乎乎走到隔壁门口去,就有管家拦着,极是客气道:“王老太爷,我们老爷正打点封炉,还要沐浴斋戒,有天大的事,还请开了炉再来。”回头进去把门闭的合铁桶似的,哪里得开?

王老太爷原是那日半夜叫左一堆右一堆的银山晃花了眼,血气上涌把一辈子的积蓄都换了银子交到人家手里,回到家略安静些,摸着那张收条越想越不放心,可是儿子处又不合他讲话,贾员外又见不着,由不得他一刻比一刻急。想到松江茶馆极多,最好打听消息。他就袖着几十个钱走到一家茶馆门口。

王老太爷正待进去,老板娘认得是上回泼过洗脚水的客人,大声道:“我们不做你生意。”伸出两只比王老太爷大腿还要粗的胳膊,轻轻一推,就把王老太爷推出去了。王老太爷气极,本想合她理论,听见茶馆里一片称赞叫好之声,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本是要来打听消息的,他们看老板娘眼色,必不肯合我说,且换个地方去。”又走了两条街,却是松江极繁华的所在,俱是大布庄、大绸缎庄,随寻了一间生意兴隆的茶馆进去。

茶博士看这个老头脸瘦的跟锥子似的,一双眼睛眯着四处张望,偏身上穿着绸衫,脚底一双云履,猜他是个暴发,格外殷勤,上前笑道:“老太爷,里边雅座请?”

王老太爷摇头道:“这里热闹,我就在这里吃茶。”

那茶博士心里失望,笑嘻嘻把他请到一张靠窗的空桌上,笑道:“老太爷吃什么茶?”

王老太爷看看四周,吃的都是一碗茶汤,并没有加果子诸物,他怕露怯,随指着一个人道:“就依那样与我沏一碗罢。”茶博士忙笑道:“雨前云雾茶一碗,盛惠十文。”走到后头去掇了两只小碟送来,一小碟是瓜子,一小碟两块酥糖,笑嘻嘻摆到桌上。

王老太爷瞪了茶博士一眼,恼道:“我不曾叫点心!”

“老太爷,今日老板生日,原是小店奉送的。”茶博士笑道:“你看,人人桌上都有。”

王老太细细打量一回,果然人人面前都有两只小碟儿,这才放心,伸手取了一块酥糖丢进嘴里吃着,含糊不清的说:“快去沏茶。”

这一回他却不曾选错地方,此处来来往往的都是商贾,松江出了这样一个将一两银子变成二十两银子的仙长,商人们个个动心人人议论,说不得三句话就要扯到炼银母上去。都在那里羡慕陈文才公子结识得好朋友,一个月功夫身家涨了几十倍。又说起李九公子也寻着一个本事还要高强些的仙长,就在城外觅了一个小庄做丹房,已是把他自家合岳家的家产都尽数折变,足足三十万两雪花纹银要拿去炼银母。

茶馆里众人议论起来,说他痴的也有,说他疯的也有。赞他胆大的也有,羡他的也有。一个人感叹道:“这位李九公子身家也不少,奈何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另一个想是合李家有仇,冷笑道:“我听他家至亲陈管家说,那个贾员外,原是头一炉不成,蚀的亏了大本,好容易问他家借了一万两银子做本,再炼才得银母。可见纵是仙术,也要看运气,只怕李九公子这一回蚀本也说不定。”

王老太爷听说李青书拿三十万两银子炼银母,心里极是妒恨,那些银子里只怕有一大半原是他家的。想必是李家穷了,把主意打到他家来,哄着真真把庄子并金珠都搬到他家去。如今尚真真死了,尚家钱财不是都归他李家所有?想到此,越觉得尚莺莺合李青书阴险狠毒,恶狠狠的捉了一把瓜子嗑。

待他坐到日头西下,听来听去都是这几句话,不耐烦正要起身时,突然有人跑进来笑道:“了不得,了不得,方才知府大人带着银子到李九公子丹房去了,李九公子说已是封了炉,不肯收知府大人的银子。知府大人恼了,叫几个快手强推倒一扇门,谁知里头空空的,半个人都没有!”

就有人跳起来问:“那银子呢?”

那人大笑道:“银子自然踪影全无。只得一夜功夫,三十万两尽数搬走,可见仙法妙用啊。”

茶馆里的人哄笑起来,都道:“知府大人好福气,若是早一日送去,想必银子也随着修道去了。”

王老太爷听不懂,拉住茶博士问他们:“银子又不是人,怎么能修道?”

那茶博士吃他扯住,怕误了生意,忙道:“老人家你不晓得,这是说李九公子上了当呢,那什么仙长卷了他家三十万两跑了,可怜富家公子,一朝沦落穷人。”叹着气走了。

王老太爷暗暗冷笑道:“恶有恶报,他做下亏心事,老天也不容他。”心里却有些后悔,不该把全部家当都换了银子去炼银母,转念一想,哪里就会炼不成,若是少出一万两,一个月以后就是少二十万两,这个亏却是吃的极大。人都说富贵险中求,只要好好看守不叫人惊了贾家,想必银母不难到手。

突然外头轰动起来,人都传说知府大人又去寻那贾员外了。王老太爷心惊,暗道:“这个知府怎么这样贪财,炼银母岂是好耍的?万一打扰炼不成,我的银子却是白费!”忙叫结帐,伙计问他要十个钱,他心里着忙,抓了一把与他,走到半道上才想起来,那一把有十一个。一路心痛到家,看隔壁门外果真站几个衙役,外头围的人山人海,连他家后门都堵住了。王老太爷挤了半日挤不进去,急中生智绕到前头大门,敲了许久还是喂鸡的清风听见,问举人老爷讨了钥匙来开门。

老太爷一路小跑到儿子房里,王慕菲早爬在阁楼上,看见爹爹来了,道:“还好贾家还不曾起炉。不然这一炉坏了如何是好?”

王老太爷冷笑道:“我方才出去打听得,尚家大贱人把家产变卖了有三十万两,吃仙长尽数卷走了呢。人都说李九公子如今是一贫如洗了。”

王慕菲心里也自快意,冷笑两声道:“老天有眼。他家想吞我的银子,就叫他倾家荡产。”扒在窗边看贾员外乐呵呵送知府大人出来,两个人站在门口不晓得说了些什么,几个管家把两个想是装银子的箱子又抬了出去。

王慕菲道:“这位大人却是有趣,想来贾员外许了他好处了,到底也要留下一箱银子做个样子呢,他倒好,又全搬回去了。这样的人极蠢,如何做得官?”

老太爷拈着胡子感慨道:“这就是官呢。不消花本钱,人自然送银子与他使。儿呀,明年你也要买个知府做。”

王慕菲冷笑道:“姚滴珠已是叫我哄的千肯万肯,明年随我到京城去活动。知府不见得,一个县令是稳的。”

老太爷道:“她只得那一二千两,哪里够?”

王慕菲笑道:“她合我说来,她爹爹还有一盒金珠与她。”

王老太爷突然两眼瞪的圆溜溜的,直直的看着儿子。

王慕菲忙摆手道:“爹爹你休想,儿子做了官,自有金山银山搬来家与你收藏。”

王老太爷老脸笑成一朵花,喜道:“我的儿,还是你想的明白,世上妇人都喜吃好穿,不可信她。只要把银子捏在手里,随你娶十个八个妾,她屁也不敢放一个。”

王慕菲心里觉得有理,男人都当似苏妹夫那般才叫神仙般的日子,人都说京城里的妇人最是美貌,得了官,手里又有银母,又有美妾,又是一方诸侯掌着百姓生死,就是神仙也不如他王慕菲快活呢。

父子各怀心思,想到将来又富又贵,两个对视一眼,都得意大笑。

自这一日起,贾员外在那丹房里守炉,王慕菲就在阁楼上守炉。贾家的管家每日都来看顾那位大将军,必要服侍到天黑才去。

过得两日,将近黄昏时下起小雨来,王慕菲在阁楼上守的倦了,打算出门闲走,却见贾员外隔壁一家搬家,十几辆车好像都装着极沉重的行李。马车过后泥地下深深两道车辙。王慕菲抱怨道:“可恶,两脚都是泥,叫人如何出得门?”闷闷的回转,听见公鸡打鸣声,走到后头去看,却不见贾家的管家,问清风,清风说怕落雨道上不好走,几个管家走的极早。王慕菲看了看东西不少,也不以为意。他又爬了阁楼上看一回,贾家门窗都是照旧半掩,一缕白烟从门缝里钻出来,偶然有几个管家出入,都是悄无声音,他放下心来过日不提。

且说姚滴珠生气家去,恰好马三娘要去太湖耍子,她使人家去打听贾员外闭门炼银母,贾家的管家每日去她家照管那只大公鸡,料得无事,也就放心随后母去耍。 道上听说李百万家的九公子叫人骗了三十万,两口子存身不住随着薛公子到山东去了,滴珠忍不住暗笑:果然是心高气傲的九公子。不肯低声下气寻我家隔壁的贾员外,胡乱寻个道士就去炼。这银母哪里是容易炼的?可惜了三十万两银子,能炼出多少银母来。又想到自家神不知鬼不觉取五万两去,转手就是几十上百万的银子在手。到时候也必要像后母这般畜家奴,买大船,还要置大宅,越想越觉得快意。从前妒恨尚真真,此时他尚家叫李九公子败的精光,若是尚真真还活着,也只能日日纺纱织布过日,哪里比得她此时有钱快活。

正在那里想着,使女来请她道:“雷少爷合一个什么相公子来了,夫人要把这座大船让把他们游洞庭湖去,请小姐一同搬到后头的二号船上去呢。”

后母事事把侄儿靠前,姚滴珠虽然不喜欢,也无可奈何,闷闷的喊小桃红收拾衣箱妆盒,交把等候的管家搬。她自家扶着小桃红出来,站在甲板上等马三娘。

那边船上跳过来两个少年,一个是小雷,看见滴珠板着脸一句话也没有。直接经过她,拉着另一个生的也黑的少年到马三娘跟前去了。

那少年笑嘻嘻走到马三娘跟前拱道道:“马大当家的好。”

小雷附到马三娘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马三娘满面堆笑,上前拉着那个少年的手道:“好孩子,合你三舅说,等他回来我要请他吃酒。”转头看见滴珠站在一边,忙道:“这是我女儿,年前嫁把王举人为妻。滴珠,来见过相公子。”

姚滴珠合马三娘相处了十几日,晓得她眼界极高,等闲人家都不放在眼里,对这个少年这般客气,这位相公子必是贵公子,忙上前万福,低首笑道:“相公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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