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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章 劫后余生

至于王岳这样曾经号称内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云人物为何会沦落到沧州这样一个小地方的小寺庙里当和尚,这后面其实还有些掌故。

朱厚照虽然在政治斗争中使出了与他年龄并不相符的霹雳手段,但是本质上,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很多时候他并不能真正使出冷酷无情的手段。

所以对于王岳、范亨、徐智这样的政治失败者,朱厚照并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将三人发配南京,到南京的行宫中当太监去了。

说到这里,还是要略作解释,自从朱棣靖难之后,迁都北京,但却没有取消南京的首都地位,而是继续保留,还在南京留下了一套跟北京大致雷同的小朝廷,所以有明一朝,很多政治斗争的失败者都是这样被“平级”调动到南京的,然而这样远离政治中心的调动,无疑于宣布了一个政治人物政治生命的死刑。

说起来,这王岳、范亨、徐智在司礼监中其实是三代人,他们中间还存在师徒关系。

当时,新入宫当差的年轻宦官,都要在分配到的机构中,由一个年龄大、地位高、资历老的总管太监或首领太监负责指导礼仪规矩和职事,言传身教,使小宦官逐渐熟习差使,胜任工作。

小宦官们通称这些老太监为师傅,间中也有行拜师礼,以正式确定师徒名份的。

当年范亨拜王岳为师,十年后,徐智又拜范亨为师。

三个人的出身经历不尽相同。

王岳是北直隶静海县人,范亨是沧州人,都是当地贫苦农民的后代。

当年由于家乡连年灾荒,缺衣少食,几乎沦为饿殍,父母无奈将亲生骨肉阉割“净身”,将他们送上了这条断子绝孙的悲惨道路。

入宫以后,都熬过几年学徒的生活,才侥幸被选派在司礼监当差使,逐渐做些文墨工作,又逐步上升,得以侍奉御前,甚至跻身“内辅”的行列。

徐智的经历则迥然不同,他原姓程,籍贯宛平县,但却是在北京城内长大的,他的父亲程超,自少浪荡江湖,饶有武功,最擅于使用一条丈二长的熟铁软鞭,挥动起来,一二十人不能近身。

程超本来在前门大街著名的顺胜镖局当镖师,经常领着本局镖师武丁人等押运金货,北抵辽海,南下江浙闽粤。

镖局倒闭后,程超因为武艺高强,也曾投入江湖,自立为帮主,甚至与官军对抗,在黑白二道颇有名气。

后来虽然兵败入狱,但他由于武功高强,凭拳脚立威,又讲究义气,在几处监牢里都被难友们奉为龙头,尊为“狱神”,在监牢中广收徒弟,依然饮酒食肉,还经常与难友们交换江湖讯息,了解三山五岳豪杰的动态,甚至交流越狱脱逃的窍门手法。

他最自我夸耀的是在蹲狱过程中炼就一套“解铐脱镣神法”,因为在狱中的重案犯人或得罪了狱官狱卒的犯人,往往被扣上手铐,钉上脚镣,意在防止脱逃,亦为进行惩罚。

程超着意琢磨方法和苦练骨节,居然练得骨骼柔软,必要时可以运气使两手掌和两足脚跟的骨骼收缩,手掌合拢起来,其粗细不超过小臂末端;两足的脚跟又能与小腿拉成直线,这样就能顺当地脱卸开手铐脚镣。

他对儿子程智自幼便教练武技,将一身功夫传授给儿子,连同他那一身解铐脱镣之法,亦给他作为防身之用。

程智早年丧母,十一二岁时,父亲程超终于被仇家联合官府,设下了必死的陷阱,诱杀于保定府。

自此,无父无母的程智只好投靠舅父徐二,为避开程超牵连,便改姓为徐。

徐二本来在西单牌楼摆摊卖山货为生,但近年多病,摊子摆不动了,典卖俱穷,两餐难继,实在维持不了家庭开支,只好想办法将小外甥送进宫里当太监。

进宫后,徐智本来已经略识文字,又有幸被分拨到司礼监由范亨收为徒弟,王岳成为他的老祖宗。

而且因为他的一身精绝的武艺,深得爱武的朱厚照的赏识,竟然将他一路提拔,成了司礼监的第四号人物。

…………

朱厚照虽然放过了王岳等人,然而刘瑾却不愿意放过三人,给自己留下潜在的威胁,所以等王岳、范亨和徐智南行后,便立即指使手下让三人到不了南京,甚至还派出了锦衣卫对他们进行截杀。

按照常规情况,受谪戍的犯官,路上应该入住驿馆,向驿官报到,并请签发注明到站和动身日期,呈递给前途驿站的文书。

驿官等多是长期在通衢要道任职的人,见多识广,熟谙宦海世情,眼光势利,知道官场沉浮反复,屡次看到有刚受廷杖,由解差擢送过境的犯官,转眼间又官复原职甚至更受擢升,之前尚且破衣烂衫,受镣戴枷,转眼间居然乌纱蟒袍,跨骑高头骏马,或乘坐绿呢大轿鸣锣开道重来驿馆。

为了留一后手,他们对于犯官大都不敢过分苛待。

各个驿馆大院内左右两侧虽然都设有囚室,围墙栅柱,锁禁严密,镣铐刑具俱全,是临时监狱性质,但一般只用以关押刑杀重犯、江洋巨盗。

对于犯官,多半还是参照原来品级地位,仍让歇宿在大小客房之内,对解差则酒肉相奉,唯恐怠慢。

沿途的驿官也知道王岳原任宫内司礼监掌印兼管东厂的要职,眼下也只受最轻级的笞刑,发配南京也未用解差押送,更不敢对他们不恭,分别安排在客房住宿。

少数地方的驿官,还抱着烧冷灶,留后路的打算,有时进入客房,送上粗肴淡酒,尊称王岳为“老前辈”,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话,第二天早晨,以礼相送。

然而,一到临清驿馆,气氛就完全不同了。

三人刚进驿馆大门,便觉得戒备森严,驿丁俱配备刀棒,似是早有准备,专门等候他们到来似的。

来到堂上,正要投交文书,请求签发往前途驿站,忽听到堂上一声喝叫:“且慢!文书中为何缺少了几个驿站的签押?”

其实原本这住歇驿站签押过境的文书,就本是例行公事,而且王岳三人根本无人押送,偶尔因为赶路,错过一两个驿站也是很正常的,只要按时到了南京,根本无人去追究。

然而这堂上驿官却因此寻了王岳三个的把柄,竟将三人枷锁关押,并给他们钉扣上手铐脚镣,给押入了囚室。

三人原本觉得这个驿官只是过于认真,没事找事,可是到了入夜三更时分,这囚牢里却又被关进了两个盗贼模样的汉子,却没有被上手镣脚镣。

没错,那驿官早已经被锦衣卫打好了招呼,而被关进来的这两个江湖人士打扮的囚犯,根本就是锦衣卫的人乔装改扮。

根据锦衣卫们的计划,两个锦衣卫的好手,对付三个老弱病残,还带着手镣脚铐的太监,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到时候只要回报说,三人自缢身死,然后结案了事,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来关心这三个“死太监”到底是怎么死的,想必如果没人提,等朱厚照再想起那个抱着自己长大的王伴伴时,这老王岳早已经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绝对是死无对证!

“一个一个弄死?”其中一个进来的锦衣卫,有些不以为意地对另外一个说。

“这事你有兴趣,都给你来吧,赶紧的,早干完活早回去,被派上这样的活儿真是晦气。”而另一个锦衣卫则站在一旁冷冷地说,两人都没有任何跟眼前这三个“将死之人”交流的想法。

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三个太监中却有一个徐智这样的异类,他一发现不妥,立即开始用起了他从自己亡父那里学来的“解铐脱镣法”,暗中卸去自己手脚上的铐镣。

就在徐智在使劲儿挣脱的时候,之前那个说话的锦衣卫已经走到范亨身前,拿出一条布条,缠到了范亨的脖子上。

“你们要干什么?!来人啊!!救命啊!!!”王岳那尖锐沙哑的声音响起,然而注定没有人来管他们的闲事。

被套住脖子的范亨根本说不出话来,只发出了几声低沉惨烈的嚎叫声和短促的喘息声,蹬腿挣扎了一阵之后,便声息全无。

知道范亨已经殒命,徐智一时之间却还无法挣开镣铐,一时之间真是五内俱裂,肝胆如焚。

眼见着,那勒死了范亨的锦衣卫又走向了自己身边的王岳,徐智更是脑门上的汗都哗哗流了下来。

终于在那锦衣卫将布条缠上王岳的脖子上时,那徐智终于挣开了一只手的镣铐:“恶贼!!给我纳命来!!”

那徐智另一只手上的镣铐也不脱,直接用那原本锁着自己的铁链当成绳子,上前一套就勒在了那锦衣卫的脖子上,然后转身一背,用铁链套着那锦衣卫的脖子,将他给背了起来。

“老尤!!”旁边那个原本站在那里有些心不在焉的另一名锦衣卫这时候才急了,然而因为是被关进牢里,就算是装装样子,也不可能还给他带着武器,这会儿这锦衣卫只好挥拳就上,准备救下自己的同伴。

可是那徐智的身手绝对出乎了这个锦衣卫的意料,只见那徐智反手一抓铁链,竟然把背在身后的那个锦衣卫给甩了起来,直接打向了冲过来的另一个锦衣卫,两个锦衣卫顿时撞在了一起,而之前那个锦衣卫这会儿早已经脸色铁青,气绝身亡了,死法竟跟他之前勒死的范亨毫无二致。

紧接着,那徐智又将那锁链舞了起来,仿佛用着一根长鞭一般,劈头盖脸就抽向了剩下的那个锦衣卫。

这会儿徐智虽然还戴着脚镣,然而却比那锦衣卫多出了一样“武器”,两边的优劣本以拉平,再加上徐智那一身远超一般人的身手,这剩下的那个锦衣卫竟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步步竟然被逼到了墙角。

终于一个不慎,那锦衣卫被徐智用铁链抽在了脑门上,转眼间便耳鼻出血,倒在了地上,眼看就不活了。

这个小驿站里原本就没有几个人,再加上驿官之前叮嘱过不管牢房里出现什么动静都不要去多管闲事,以至于徐智杀了两个锦衣卫之后,竟然完全没有人来。

之后,过了不久,果然有一个牢头过来开门,他原本是准备来放两个锦衣卫出去,却没想到放出来的却是一只出山猛虎,三两下功夫便被徐智拗断了脖子。

再之后,徐智便背着王岳,逃到了范亨的老家沧州,找了一个偏僻荒废的小寺庙,隐姓埋名当起了和尚,而这徐智的法号,就是被王岳取为知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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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又过了四年,这两人劫后余生的生活才又被张阳的到来所打乱,而他们原本为了躲避刘瑾的人追杀的地道,现在竟成了拯救张阳的关键所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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