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儿一年级上半学期快要结束了。
地上的草儿开始发黄,枯萎。路边的树叶在不经意间悄悄的落下,又快要到年关了。
这一天,景儿的爸爸到了周镇。
下午景儿放学的时候,景儿、满满和彩霞三个人一起出教室。
“谢炎你看,你爸爸在校门外边”彩霞的眼很尖。
景儿看见了爸爸,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褂子,爸爸的手里提着个麻袋,上面贴着一些标签。站在校门外。
“爸,今天怎么到镇里来了?”景儿远远的叫道,景儿知道爸爸,到镇里来肯定不是来接自己,必然是有什么事情。
“你外公家那边寄来点东西”爸爸指着手里的麻袋,接着说道:“还有你外公给你妈妈的一封信”。
“叔叔好”满满和彩霞异口同声的叫道。
“你们好”景儿的爸爸挠了挠头,笑了笑,脸上皱纹松散开了。
彩霞径直回家,满满和景儿随着石呆子一路往家走着。
“爸,外公会给我们寄什么?外公给妈写了啥?我连外公面都没见过”景儿一边走一边说着。
“这我也不知道,回家再说,这信和行李都放在邮局有半拉个月了,今天才叫你长治叔给我带的口信,叫我过去拿,也不知道寄的是啥东西,坏没坏”石呆子说道。
“谢炎,你也还有外公,我从小外公就没了,我妈说我外公在外不爱说话,回到家里话不少呢,喜欢训斥人,我妈说小时候没少被骂”满满说着,自己嘻嘻的笑了。
“这半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两个人可学了多少东西”石呆子问道。
没有回答,两个人都嘻嘻的笑了,满满突然往前一跑:“谢炎,你来抓我”
“你以为我抓不到你,你别跑”景儿说着便追了上去。
“这两个孩子……,你们慢点别摔了!”谢呆子看着他们笑了笑。
快到家的时候,阿黄便冲了过来,一路叫唤着“汪!汪!汪!”
“你们回来了,菜都快凉了,快家来吃饭!”秀兰在门口唤道,淑淑前两天被长治接回家了,不然肯定要叫着跑出来。
饭桌上,谢呆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秀兰,说:“这是你爸给你写的信,也不知道捎来了什么东西挺沉的”
秀兰接过信,信封上的日期,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了,
寄信人写的是:李汉农,秀兰的父亲。地址上写的是:樟村李秀兰收。字是用钢笔写的,很大,笔画有点抖,这是父亲的字,秀兰想着。父亲很多年没有写过信了,最早的时候是给一个远房亲戚写信。这回父亲会给自己写啥。秀兰没有立即打开信封,而是顺手装在裤子的兜里。
“妈,里面会写的是啥?”景儿问道。
“先吃饭,吃完再看”秀兰说道。
一家四口便又接着吃饭,阿黄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寻找落在地上的饭菜,有时候景儿也会故意丢下来一点。
吃完饭,收拾好桌子,景儿就急不可耐的说道:“妈,你快打开看看,外公说的是啥”
这时秀兰才从裤子口袋里慢慢的抽出信封。
石呆子坐在一旁喝着浓茶,景儿的舅舅吃完饭,就到厨房泡脚去了。
秀兰撕开信封,信纸是那种泛黄的格子纸,一共两页,秀兰见了信,字迹不是父亲的,父亲的字没有这么小,写的也不会这样工整。秀兰的心里不知怎地紧了一下。
秀兰:
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恐怕已经去了,去找你妈去了。
你走之后我就想给你写信,年纪大了,连笔的都握不紧,叫人在镇里买了信封,早早的就把你的地址都填好,可是一直不知道给你写啥。拖了又拖,后来自己就躺倒了病床上,你说老了,老了,活了大半辈子,没让你娘儿几个过上一天舒坦日子,可是你爹也从来没求过谁,给谁添过乱,如今老了倒要你妹妹服侍。你说我心里咋个滋味?
秀,你从小就懂事。记得那年你妈叫你出去,你自己走了,我回来硬是骂了你妈一顿,现在想想全是我自己没能耐。
秀,医生说我这病是好不了了,这样我反倒宽心了,这些年你妈走后,看着你们一个个走的走,跑的跑的,我心里难过,我总想着那天老天爷也能把我带走,现在也算是了了我的心愿。
家里都还好吧?你哥在你那没给你添啥乱吧?景儿也该上学了了吧?你看看我也是瞎操心,都这会了,我问这些顶个啥用。说起谢炎,我倒真想见见他,我的大外孙。
我想着家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我得病的时候家里种了点小米,我寻思着你们南方要吃点这个估计也难,就叫你妹夫顺带给你寄了点,你也叫谢石和我大外孙尝尝。
别的我也没啥要说的了,你妹夫读了点书,字写得也好,这信我是让他写的,我跟他说这信先不要寄出去,等我去了再寄,我知道你性子急,也有主见,要是知道我还活着,你肯定死活都要回来见我一面。哎,孩子好好过日子,那年等家里富了点,带着一家人到我坟上磕两个头,我也就知足了。
爸爸,李汉农
“爸!”秀兰读完信之后,放声大哭道。
石呆子不知道出了啥事,赶紧跑过来,秀兰见了石大子一把抱住石呆子大声的哭了起来,泪,就像是决了堤的大坝往外涌。石呆子从秀兰手中拿过纸,默默的读了一遍,将信叠好放到口袋里。
半响,石呆子摸着秀兰的头说道:“秀兰,别哭了,孩子还在边上,我们屋里说去”,说着石呆子半抱,半扶的把秀兰弄到了房里。
景儿呆了,他从来没见过妈妈那样的哭,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第二天,才在爸爸的嘴里听说,外公去世了。一个未曾谋面的外公去世了,景儿这一天都没有怎么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景儿的心里怪怪的,他知道这是难受的感觉,是对亲人的一种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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