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顺耕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透了，几颗明亮的星星在墨兰的天空中闪烁着。
“你还没吃？叫你别等我。”洗完手的皇甫顺耕坐下来，看着李翠华说。
李翠华不看皇甫顺耕，只是低头吃饭。
“生气了，我没把白菜拉回来，翠华你生气了？”
“顺耕，咱家过冬的白菜一棵还还没有，你倒好，先拉给了别人！”
“翠华，你别生气，听我给你解释。”皇甫顺耕说，“我背着大鱼知道村口，正好碰到青稞两口子带着他家浑水儿从乡卫生院回来??????”
“清水儿咋了？有病了？”
“可不是，吃生柿子吃的几天拉不下来屎。”
“生柿子能吃，着父母是咋当得！”
“谁说不是。清水儿看到我背的大鱼，哭闹着非要吃鱼，任王美英怎么说就是不听，气的青稞打的她哇哇叫。王美英捂住清水儿的眼睛，叫我快走，说也不怨这孩子，两个多月了。一点荤腥也没见，见到这条大鱼她那里还走得动？翠华，你说我咋办？我多想熬一大锅香喷喷的鱼汤，叫全村的娃娃都吃个够啊！但是，这这条大鱼还是不能吃，咱不能吃，清水儿也不能吃。我就说：‘清水儿啊，这条大鱼大爷不能给你吃啊，要去给你家换大白菜，一条鱼咱一顿就吃完了，换成大白菜，咱能吃半个冬天??????大白菜炖白豆腐，多香啊。清水儿这才破涕为笑！”
魏世燕家家的窗户亮着温柔的灯光。
黄文静打开水龙头哗哗地冲洗着身体。魏世燕在外边咣当当推门。
“等一等??????”黄文静喊。
“要不你先出去。”光着身子挤进来的魏世燕说。
黄文静扭过身子，将水龙头开到最大，用力地搓着身体。水流发出嚓嚓的声响。
??????
“黄文静，你就不会像别人家的老婆一样热情点??????”
“??????两口子??????都是这样吧。”
“放屁！”
“差不多吧，谁家女人能受得了男人的臭嘴。”
“放你娘的屁。我就索然无味??????你感觉不出来？”
“那你就少几回，也叫我身上干净干净??????”
“人家女人呼天抢地的，可你，死猪一样没有反应，没有像你这样的！”魏世燕极为不满地重复道。
“老魏，你说哪个女人不是这样？你跟我说说，我好找她取取经，回来我就学着她。”
“黄文静，你想把我气死！”
“不敢说吧。老魏，总这样也不行，咱得想个办法！”
“行啊，你说吧，啥办法？”
”离婚你又不同意，分居吧！
“放你娘的屁，想得美。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其他女人羡慕得眼红，你倒好，无动于衷。我要不是嫌丢人，早和你离了，和你分什么居！”
“怕丢人影响威信是一方面，还有些舍不得吧。老魏，你还是没想开，这样凑合着有啥意思。”
“黄文静，你啊，说是读了几年书，其实还是个任性小女人。社会上的好些事情并没有弄懂。等你真的离开了我，你就知道后悔了。说你也不信，我有一半考虑的是你。”
“老魏，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不相信你是为了我，你是为了自己！”
“你啊，既想享受我的地位给带来的享受，又不想尽你的妻子义务，你对不起我。”
“你说得不对。又不是我不离？你知道，我多次提过离婚。”
“你就是嘴硬，这样吧，我同意分居。你单独生活一段时间，尝尝滋味。”
“这可是你说的，说过的话可不能返回，明天我就找间房子搬出去。”
“你不用找，我给你安排！”
??????
“老魏，你这是缺德！”黄文静脸气的发白。
“黄文静，你也跟着我打过那么多年仗，应该知道胜仗是怎么打的。要是心慈手软，我能当成营长？要改造改造你这个臭女人你就受不了！想分居就这样，否则还维持现状。你自己选吧。”
“魏世燕，你心里肮脏！”
“不干净就不干净吧。要是战争时期，我哪用费这个心思??????你这个臭娘们。”
文新荣刚刚把晚饭做好，坐在收音机前听新闻。
“新荣，告诉你一个爆炸性消息，”刚推开家门，詹慧慧夸张地说，“魏世燕和黄文静分居了！”
“啥，分居？”系着围裙的文新荣，端着菜盘的手停在空中，“黄文静住到了那里？”
“我们医院的后院。”
“詹慧慧，”魏新荣摸了摸她的前额，“你没发烧吧？”
“真的。事情就是在我眼前发生的！”
“今天不是西方的愚人节，那个地方能住人。老魏不怕影响不好？”
“笨蛋，谁像你办事情那么直白。老文你听我给你讲。早上一上班，我就看到行政科的一班人，在医院杂草丛生的后院捯饬。他们清扫了落满小路的腐叶，剪除挡在小屋门前的丛生灌木。将几件家具搬进了很久没住过人的小屋。还将自来水引到了小屋前。临走，还在进入后院的小铁门前挂上了一块‘传染病区，闲人止步’的牌子。一会，医院总务科的老王挨着门通知，说任何人不要进入后院的传染病区。我问：
‘老王，后院成了传染病区？谁得了传染病？’他说：
‘你怎么还不知道？咱们院长啊！说完紧张地看了我一眼，说：
‘詹医生，你真的不知道黄院长得的是什么传染病？’
我慌慌张张来到院长室。平常这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今天冷冷清清。黄文静戴着大口罩坐在椅子上，平常只有在问诊或查房的时候她才戴口罩。我问：
‘文静，昨天还是好好的，你这是咋了？’黄文静说：
‘刚刚查出来，肝、肝有些不好。’我说：
‘不会吧，咋突然就得了这个病？’黄文静说：
‘病来如山倒。’”我说：
‘我还是不相信，脸色红扑扑的，不像肝??????你还是到市里的大医院再查查。’黄文静说：
‘已经确诊了，早期，不严重。’我说：
‘那你这一阵可得休息好，多吃点补肝的营养品。我家老文早晨才买了一块新鲜的猪肝，我中午做好给你送来。你家老魏也是，肝炎三分治七分养，怎么叫你住到这么个??????破地方。住在家里多好，只要注意些，也不会传染。’黄文静说：
‘是我自己要住在这里。我喜欢这里的僻静，也方便治疗。你们都去忙吧。分工不变，我的病不影响工作。’”
“得了肝病怕传染，一个人住到了医院的后院，这就是囚禁？我看你才有病，有神经病！”文新荣拧开收音机听着歌曲，开始吃饭。
“上午我趁黄文静不在，打开了她的饭盒，你猜她中午要吃什么菜？土豆红烧几块一寸多长的肥肉片子！肝炎患者别说吃这个，就是看看这个就会呕吐！你说，这传染病是不是假的！”
“你看清了？”文新荣关上了收音机。
“我眼又不瞎！那个香啊，我当时就满是口水。新荣，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魏世燕怎么这么狠！这么个男人，黄文静怎么跟了他！”
“那时，他是她的领导。”
“那是你们。”
“我们咋？那时候有文化的人也不少。有文化的可不会这样干。詹慧慧，我强迫你了吗？”
“知道你是个??????文化人。你现在像个文化人吗，粗剌剌的。”
“领导‘粗’，我就得‘粗’，扯远了。都怨黄文静死眼珠子。老魏的想法我能猜得出来：不怕你黄文静顽固不化，早晚叫她服服帖帖。一个从血窝子里蹚出来的干部，什么仗没打过！还改造不了一个弱女子？”
“他们差距太大，两口子，谈什么改造，太吓人了吧！”
“是改造，现在就讲改造，战犯都改造过来了。”
“黄文静也是转业干部，也是从部队里出来的。”
“这跟她的出身和经历有关。一个乡绅的娇女儿，又读过几年书，黄文静太幼稚了。据我所知，许多干部，娶得都是旧社会过来的，水灵灵的女学生。生儿育女的，哪一个不服服帖帖??????家家不也过得挺好。”
“老魏他们，表面上不也过得挺好??????吓死人了??????可怜死了！”
“这怨她自己。嫁了干部，是祖上烧高香，计较什么？委屈？委屈得多了。想想那些不如自己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嫁得是领导干部。工资高，吃得好，有地位，就行了。奢求什么平等、尊重、感情！他们的男人是什么人，是战火中砍杀出来的英雄！这不是给英雄??????难堪吗。”
“我找机会帮帮黄院长，都是女人。你说行不行？”
“怎么帮她？”
“我也不知道。起码安慰安慰她吧。或者晚上到她那里住两夜，和她说说话。一个人住在阴阴森森的地方，多孤独寂寞啊。”
“行。詹慧慧，你还挺有心眼的，知道咋巴结黄文静了??????你晚上躺在黄文静身边说，我看出来你根本没病，是你家老魏在难为你。叫我家老文去找找老魏，说魏厂长啊，你是党的领导干部，不能利用职权变相的囚禁自己的老婆啊。你们之间的矛盾是人民内部矛盾，你这样对待自己的老婆是没人性啊！”
“这样说??????行吗？不妥吧！”
“咋不妥，妥妥的。就是在去说之前，咱俩都的准备好辞职报告。对，我忘了，你没啥职务，就是个医生，我给你准备一把清洁员用的扫把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我傻！你才傻呢。那你说该咋办？”
“不咋办，一动不如一静。”
“啥也不做，装作啥也不知道？”
“你说呢？没脑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