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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丧尽天良

周天的早晨,郑新没有像以往起来晨练,本来想好好休息休息,睡了一个懒觉,手机把他在睡梦中叫醒了,他接起来是爸爸打来的。

“小新,你中午来家吃饭吧,你姑父刚才来电话,他在长途车上呢,估计十点多他到东湖,他先到家吃午饭,看看我们,下午就去志波家看孙子。”

“好了,一会儿我过去。”

郑新在床上懒了一会儿才起来,王敏早已经到学校给高三的学生上课去了。他洗漱完毕,王敏把煮好的粥给他留在锅中,郑新喝两碗粥,吃了一个咸鸭蛋,简单收拾一下厨房,就出来了。

郑新给姑父打电话,问了一下他坐的长途车什么时候到东湖之后,他就先回办公室坐一会儿。

姑父家和自己家过去都住在农村的一个自然屯里,表弟胡志波和爱人石永华大学毕业后也来到东湖市,他们在一家省直属企业工作,这家企业离市中心区很远,属于那种在计划经济模式下走入市场经济的企业,效益一般,不死不活的。

郑新看看表,下楼开车去了长途客运站,接到姑父,来到父母家。

姑父告诉他们,他这次来就是为了看孙子,孩子病了好长时间了,住了一年院,也没有见好,他着急才匆忙赶过来了。

郑新说:“你别急,吃完饭我送你,我也看看他们家三口人,我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志波了。”

吃完中午饭姑父就要走,大家也留不住他,郑新就开车送他。

郑新和姑父到了表弟胡志波家,三口人都在家呢,看见父亲和表哥来,三口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志波和妻子石永华热情让座,郑新从他们的言行上看出来他们的很忧愁。面黄肌瘦的孩子看见了爷爷很高兴了,爷爷看见孙子更高兴,孙子扑到了爷爷的怀中。

郑新问:“我听说孩子有病了,得的是什么病?这孩子挺瘦的。”

听到表哥的问话,石永华的眼泪留下来了。

表弟犯愁地说:“心肌炎,都住一年的院了,都愁死我了。这不是中药熬好了,我们给孩子喝中药汤,孩子不喝,就把孩子给打了,她心疼,我也心疼啊,但是有病不吃药也不行啊,我们三口人连午饭都没有吃,正在闹心呢。”

石永华哭着说:“天天给孩子喝中药,一天二次,一次就是一小碗药汤子,别说喝了,就是闻着都让人受不了,大人都喝不下去,让一个刚刚三岁的孩子喝,真的难为孩子了。他不喝我们就哄,哄不好就打,都一年了,我心疼,我心疼我的孩子呀。”

说到这里石永华已经泣不成声了。

儿子看见妈妈又哭了,就从爷爷的怀中跑过来,拉着妈妈的衣服说:“妈妈。你别哭,我听话,现在就喝药。妈妈!别哭,我喝药,妈!我喝药。”

孩子边说也边哭着,郑新的眼泪也围着眼圈转,全家人都心酸了,都说不出话来。

郑新冷静了一下说:“孩子有病我们可以看,我帮你们想想办法。你们先吃饭,不吃饭,没病也饿出病来了。”

弟媳听了这话就去厨房煮挂面去了。

胡志波向父亲和表哥说起孩子生病的情况。

孩子从就比别别人家一起生的孩子长,但体质不如别的孩子强壮,经常感冒发烧。

一年前这个时候,孩子刚刚过完两岁的生日,从幼儿园接回来,又发烧了,他们就带着儿子去他们厂子医院看病,一个大夫说:“我看你家的孩子脸色发白,常常叹气,体质怎么差,是不是有心肌炎呢。咱们市第一人民医院儿科有一个刘主任,是全国著名的儿科专家,最擅长的是诊治儿童心肌炎。你们带孩子去看看,别把孩子的病耽误了。”

她还给他们一份刊登刘主任先进事迹的东湖日报。

志波和妻子还是年青,一看报纸上报道,好像只要能让这刘主任看一下,孩子以后身体就强壮了,再也不会打针吃药了。

当天晚上电视上的东湖电视台制作的节目中,还专题介绍了著名儿科专家刘主任的先进事迹。

第二天起早夫妻俩就带着儿子做长途公交,赶到市第一人民医院,正好赶上刘主任出门诊,她用听诊器给孩子听了听说:“我建议住院,你家孩子很明显是心肌炎。现在这年龄是治疗的最佳时期,住院后再彻底检查,拿出一个最好的诊治方案”。

志波和妻子参加工作时间又不长,厂子的效益不太好,工资很低,双方父母都在农村,对他们没有什么帮助,加上有一孩子,经济上很拮据,生活水平一般。

由于没有住院准备,医院离家很远,志波和妻子商量,表弟中午就返回厂子,一个是向厂里请假陪孩子住院,一个是回家取些住院用的东西和钱,下午再返回医院。

从此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一个二岁的孩子就开始每天重复着打针吃药,吃药打针的生活。志波说到这里眼泪流下来了,孩子在治疗时大声呼喊,小声哭泣,哀求爸爸妈妈不要再给他打针吃药了,那稚嫩的声音像针一样深深扎入他们夫妻的心上。一家三口人都在哭,眼睛在流泪,心中却在流血。

住院不是回姥姥家,那里的环境、吃、住是多么折磨人,一间病房四张床,一张床要挤一家三口人,晚间地上、走廊都睡着人。家又离的远,顿顿吃在医院食堂,志波和妻子都先后生了几次病,何况一个二岁的孩子,还要吃药打针。

孩子常常和爸爸妈妈商量:“咱们回家吧,我想幼儿园的小朋友了,我听老师的话,再也不淘气了。”

年青的、来自农村的父母听这话能说什么,只有流泪、抱怨自己的命不好,给孩子带来伤害。

这一年石永华没有上一天班,志波上班的时候也很少,厂子又把他们的工资停发了,为照顾他们,只给他发生活费,一个月两个人还不到1000元,本来拮据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他们已经开始向单位、向朋友借钱了。

很多的医生、护士,特别势利,看到他们夫妻吃用节俭,囊中羞涩,投向他们的鄙视目光,像剑一样扎在他们夫妻两个人身上。

郑新问:“这一年住在医院,病治的怎样?这个著名的刘主任是怎么说的?”

志波说:“这一年,也不见好,也不坏,孩子倒是又长高了一些。刘主任说,心肌炎基本好了,但必须吃药进一步治疗、巩固,否则就会反复,那就更难治疗了,她推荐吃中药,比西药效果更好。吃中药要三个疗程,每个疗程十天,然后再到她那里复查,再酌情用药。这才刚出院三天,这不是正为孩子喝中药生气吗?对我们三口人来说,这一年的天都是灰色的,何时才能晴呢。”

郑新站起来,生气并心痛地对表弟喊到:“你愚蠢,胡闹。”

过了一会儿又说:“天下就她一个名医吗?名医的话就可信吗?你为什么不到别的医院或者到外地去看看呢?报纸、电视说什么都是真的?他们本身就是大骗子。”

石永华煮了一盆挂面条,三口人吃饭时已经是下午二点多了,郑新对表弟和弟媳说:“我建议孩子的中药先停了,我帮你们去省城找更著名的专家诊断一下,看看咱们孩子的病究竟是什么情况,然后再决定孩子吃药的事,你们看行吗?”

弟媳感激地说:“太好了,大哥,志波给你打了两次电话,一次没打通,还有一次没接。”

郑新说:“志波呀,你真是太老实了,没打通我可能在开会,关机了。打了没接,你再打啊,再说你用谁的电话打的?”

志波说:“我用永华的电话。”郑新说:“你笨蛋,永华电话我没有,陌生电话我有时就不接,我问你明天去省城行不行?”

弟弟慢慢的说:“行是行,但……。”

郑新说:“但什么?不用你花一分钱,我开车带你们去。”

郑新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省城最大的、全国著名医院的王副院长打电话:“院长大哥,我是郑新啊,现在忙吗?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不忙,不忙。你说吧。”

郑新就把孩子的病从发现、治疗,到现在喝中药的情况,以及表弟夫妇的心情说了一遍。

王院长说:“根据你说的情况,我感觉不像是心肌炎。你的电话打的时机正好,国家科学院张院士来我院举行儿童疾病防治研讨会,后天他和省内的几名著名的儿科专家到我院儿童病房巡诊,明天一早你们带孩子到我们医院来,我安排一下,先做一次彻底的检查,拿出各项检查结果。后天张院士和省内权威专家巡诊时,我让他们给孩子会诊一下。话又说回来,一个儿童心肌炎的诊断并不难,只要检测报告出来,有各项数据,我都能准确无误知道是不是这个病。就是心肌炎,要怎么治疗也是每个普通医生都会的。既然孩子都住一年院了,让专家给诊断一下还是正确的。”

郑新说:“谢谢王哥,不打扰了,明天见。”“明天见。”

郑新把王院长的话向表弟一家说了一遍,弟媳有了笑模样,全家都高兴了。

郑新说:“我想应该这样,今天下午咱们就去省城,住在那里,为了抽血化验,明天一早孩子不能吃饭吃饭,在医院上班前我们就到院长办公室,他来了就安排咱们做各项检查。不然的话,就明天起大早往省城赶,时间太冲忙,万一有什么事耽搁了,也就失去这次难得的机会了。”

姑父说:“小新说的对,就今天下午走,明天起早不行,三、四个小时的路要起多大的早,大人孩子都遭罪,万一堵车怎么办,城里的车太多。”

郑新说:“他们医院很大,人也多,挂号大厅比农贸市场都热闹,看病的人比百货大楼里人都多。这个王院长是教授、博导,是骨科专家,他很忙,我们一旦去晚了,他做手术去了,开会去了,见不到他可就麻烦了。”

郑新又对表弟说:“你们现在就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就走。”

晚上七点郑新和表弟一家五个人,在东湖市驻省城办事处住下,郑新的单位在这里有账户,通过核实,他们可以先住下,过后单位一起结算。

第二天早晨他们早早来到医院,找到王院长办公室,他们就在附近等着。

王院长一来,郑新就看见了他。

王院长给儿科心内科主任打电话,让他给孩子安排全面检查。

一个上午全部检查都做完了,下午检查报告全部出来,那个儿科主任告诉郑新,孩子不但没有心肌炎,而且很健康。

第二天,也就是来省城的第三天上午,表弟拿着检验报告,弟媳带着孩子,郑新和姑父站在一边,既焦急,又焦虑地等着,六名专家在王院长和医院领导的陪同下来了。

王院长说:“各位专家,我以个人名义请专家们诊断一下我朋友家孩子的病。”

专家们传阅了那一摞检验报告,有的专家蹲在孩子身边仔细观察着孩子。

张院士说:“我没有看出孩子有什么问题啊,三岁的孩子正是身体发育的时候,有时饮食上有些偏好,有些数据指标稍有偏差,这不是问题。”

其余五位专家也都表示孩子很正常。

王院长说:“这个孩子被当地一名刘姓著名儿科专家诊断为心肌炎,到现在为止住院治疗一年了,并且还有三个疗程的中药治疗。”

其中一名专家说:“这孩子如果有心肌炎,我这些年就白吃饭了。”

张院士笑了笑说:“这是一个正常的孩子。以后多带孩子到户外活动活动,刚出院体质差,活动量不要太大,加强营养,孩子的身体很快就会强壮起来的。”

又有一位专家问了一下:“这一年来孩子吃了什么药,打什么针,现在吃什么中药?”

表弟和弟媳拿出一年来的诊断书以及药方等,张院士看了一眼,叹一口说:“唉!坑人啊,就是有心肌炎也不是这个治疗方法,这是一个一般的一生都懂的,好在孩子没有受到明显伤害。”

又有一位专家说:“你说那个姓刘的医生是个女的?叫刘某某?”

表弟点头说“就是她,在我们那里很有名,报纸、电视都能看到她。”

这位专家说:“前年她进教授职称的时候,由于论文的原因,没有通过。我看了她写的东西都是胡编乱造的,所以我就没有同意”

张院士说:“这是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我们的结论是,这个孩子现在没有心肌炎,以前也没有得过心肌炎。走吧,你们回去好好照顾孩子吧。”

他们走出病房们,过去一年父母遵医嘱,怕孩子累着,连大步不都不敢让孩子迈,现在这个三岁的小男孩一蹦一跳的,像小鹿一样活跃。

弟媳流着泪说:“大哥,谢谢你,你救了孩子,救了我们家。我真高兴。我孩子没有病。”

姑父高兴的跟着孙子一起跑,表弟一言不发,低着头走在后边。

就在这一刻,阳光明媚了,天空变蓝了。

这一对从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刚刚成家生子,生活刚刚稳定,就在心灵上,身体上,经济上遭受如此打击,两三岁的孩子就在身体和心灵上遭受如此残酷摧残,敢问刘主任良心何在。

为职称、为名誉,为发展,为了金钱,不顾三岁孩子和父母的痛苦,用这个小家庭的钱和血泪做研究,别说医德了,已经没有人性。

当刘医生们晋级、涨工资、分奖金的时候,想没想到这个家庭连交通车都不舍得坐,省下钱奉献给你们。

当医院的领导们医生们花天酒地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对年青的父母和他们的小儿子正在忍受着身体和心灵上的痛苦煎熬。

郑新开车把他们送回家,临走的时候扔下了5000块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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