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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什么叫不入流(三)

寝房里,毕姨娘侧躺在牙床上,盖着鸳鸯戏水的丝被,床前绣鞋罗袜散落,凳子翻倒在地,梁上未见白绫。

严禄神魂稍定,身后却响起了脚步声,严禄吓得冷汗直冒,仓惶回头。

待看清是春桃一手托茶盘一手掀帘子,严禄急了,挥着赶鸭子的手势说:“你怎么进来了,快去门口守着!”

这情形,若给外人瞧见,他跳进碧水湖也洗不清了。

春桃不急不徐地把一杯茶端给他,另一杯放到床头边的妆台上说:“姨娘把人都打发了,要和大管家商量要事,这院里如今就剩奴婢一个孤拐儿,奴婢不倒茶,大管家倒罢了,难道叫姨娘渴着?”

人家摆明了是给自己的主子倒茶,给他不过是顺手,严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更多的则是恼怒。

这丫头以前对他多恭顺啊,哈巴儿似的,见了他恨不得摇尾巴。他才卸去大管家几天,就变成了这副嘴脸。

再仔细品味那声“大管家”,都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可又能如何?现在的他,是毕姨娘借着照顾荞儿的名义弄进来的,正经连堡里的奴才都不算,若认真摆出大管家的架子跟个丫头计较,只会惹人耻笑。

春桃走到床前问了几句,叹口气对严禄说:“麻烦大管家好好劝劝我们姨娘,再有天大的委屈,也要看在肚子里孩儿的份上。”

“我会的”,严禄欲待不理,春桃杵那儿盯着他,只好冷冷地回了一句。

“那奴婢就先出去了,这人参茶要趁热喝,请大管家务必劝姨娘用些”,又指着他旁边的那杯说:“大管家的也是参茶,姨娘说,堡主给她拿了不少人参过来,等会大管家走时,带两根回去给荞儿姐姐补身子。”

“多谢你家姨娘。”

春桃走后,严禄搜肠刮肚说尽好话,毕姨娘总不应声,反把严禄说得口干舌燥,低头看看杯子,早被他喝光了。

从没这般渴过,严禄拉扯着衣领,想**桃再送上一杯解渴,又担心门口没人把风。

可是越坐,浑身越像着了火一样难受,再看床上的人,觉得样样皆美,出奇的魅惑。那如云的秀发,妖娆的曲线,空气中若隐若现的幽香,刺激得他身上某个部位涨得生痛。

作为紫荆堡的大管家,出去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风月场上没少走过,严禄马上意识到,那茶里恐怕加了料,自己被人算计了。

再看毕姨娘,多半也被下了药,自己在门外听到的哭声根本不是她的,毕姨娘应该早就昏迷了。因为从他进门起,就没见她动过一下。

严禄心里升起了巨大的恐惧:毕姨娘该不会死了吧?

这个念头一起,他立刻循着本能慌不择路地往外跑,跑到门口又顿住了,一个名字闪电般地劈入脑海。

春桃!

如果这一场戏是春桃设计的,他现在出去,搞不好还没出院门就被当杀人犯抓起来了。春桃给他们送来了热茶,还装模作样地对毕姨娘讲过几句话,她完全可以说,她送茶水进来时,毕姨娘还是活着的。

茶水,对,茶水,严禄总算找到了一样可以证明他无辜的东西。他自己那杯喝了,毕姨娘的还没动,到时他把参茶呈上去,说春桃谋害了自己的主子,再把他骗来下药嫁祸。

在端起参茶的一瞬间,严禄又不确定了:万一这杯茶里没下药呢?春桃既存心陷害,不可能留着这么明显的证据。

就在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时,眼角的余光撇见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就像被判了死刑的人突然接到免罪诏书,严禄惊喜地扑过去喊:“玲珑,你没死?”

不知不觉中,他喊出了毕姨娘做粉头时的花名。

毕姨娘睁开迷蒙的双眼,随即泪盈于睫,一把抱住他说:“冯郎,你来了?我想你想得好苦!”

“我不是冯郎!”

严禄的声音淹没在对方的口中,毕姨娘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一接触到他的身体,立刻像蛇一样扭动着缠上来,嘴里不断呼唤着“冯郎”,诉说着久远的相思,同时手脚并用,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衣服。

严禄心里惧怕之极,可身体却不听使唤,被毕姨娘压住磨蹭的地方窜起熊熊烈火,比铁杵还硬,比烙铁还热,那种似要毁天灭地的欲/火让他根本抗拒不了毕姨娘销魂的一击。

的确是“一击”,躺在下面的严禄在贯穿毕姨娘的同时,感觉到自己也被贯穿了。

此时严丰正在听小丫欢春桃禀报,说毕姨娘关在屋里大声呻吟,怕是动了胎气。严丰匆匆赶到爱妾的院子,屋里果然呻吟着,其中还夹杂了哭泣、求饶声,以及巨大的喜悦,显然屋内二位正身处天堂,快乐已极。

眼见廊下丫环婆子们那丰富多彩的表情,严丰气血上涌,一脚揣开门冲了进去……

严禄和毕姨娘被“捉奸拿双”了。

严丰怀疑这孩子是严禄的,严禄却以全家人的性命起誓,他之前和毕姨娘并无沾染,这次是被设计的。若此言不实,叫他全家不得好死。

严丰也知道他们被人下了药,不说别的,毕姨娘好不容易才怀上身孕,怎么会置孩子的安危于不顾?可他们在床上打滚是事实,这顶绿帽子无论如何是戴上了,是否被下药,其实没多大区别。

严禄好处理,暴打一顿撵出府,再派人悄悄除了他。

毕姨娘怎么办?等孩子生下来再赶?

对这个老来子,严丰心里是很欢喜的,并不曾怀疑过什么。他又不是没生育能力,只是年纪大了,女人又多,难怀上而已。

可就在这时,一个家丁爆出了更大的丑闻:毕姨娘跟严禄的大儿子严祥有奸情,他曾亲眼见到过,还不只一回。

严丰震怒,叫人把严祥提来严刑拷问。

严祥平时住在庄子里,一个月才上来探望父母一回,所以和毕姨娘私会的时间也是清楚清楚的。严丰拿着他们的***时间表一比对,顿时心灰意冷,那孩子多半不是他的种,而是严祥的!

难怪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毕姨娘特别缠他,使尽手腕把他留在房里,原来是为了掩饰这个大秘密,好让他给一个奴才的儿子当便宜爹。

这么一想,越发觉得毕姨娘可怕,她跟严祥勾搭,未必是喜欢他,而是为了借种。

毕姨娘呼天抢地喊冤,说那家丁是少堡主收买的,她吃的药也是少堡主派人下的,目的则是为了除掉这个孩子,免得将来跟他争家产。

严丰最恨听到这句话,狠狠地踢了一脚说:“你生的贱种,有资格跟他争家产么?”

毕姨娘仍坚持是被严谨陷害的,严丰不再搭理她,拂袖走了出去,让人把她的嘴堵上,等找到更多的证据,再赐她一碗永远不用开口的药。

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敢攀严谨!因为他偏宠小妾,姑息严禄,他的儿子都离家出走两天了,现在已在几百里之外。

严谨确实在几百里之外。

躲在树上看自己的父亲一脚踢开房门后,严谨立刻带着人撤出了紫荆堡。然后快马加鞭赶路,于天亮前抵达下榻的客栈,第二天清早启程前行。

该做的他都做了,如果父亲连这都能忍,他也没办法,难道把严禄和毕姨娘一刀杀了?他的手段或许不入流,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跟父亲正面相抗。父亲要保的人,他不会随便杀掉,只会让他们现原形,再由父亲定夺。

容悦在这场戏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呢?除了扮春桃(连猫叫般的哭声都是苗砺友情客串的)其余时间她都在当看客,津津有味地看完了全程。

所以,千万别以为严禄和毕姨娘吃的补药是四儿师兄出品,容悦提供的。容悦是姑娘啊,怎么会向一个对自己有企图的未婚男人提供这种违禁药品。那是严谨自己找来的,事情的经过也是他一手设计的。

容悦只能感叹一句:何其相似!若非亲眼看见严谨掏药包,连苗砺和周泰都会怀疑,这是他家主子故技重施,把在何安身上使过的法子又在严禄身上使了一遍。

穆坤听到后,斜眼扫向自己的爱徒,容悦连忙举起双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没说是你。我的意思是,少堡主跟姑娘真相配,做事的手法都一样。”

周泰在旁边咕哝:“夫唱妇随?”

苗砺小声纠正:“反过来才对。”

“你们……气死我啦!”

虽然因严谨而担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容悦仍热切地关注着事态的进展,他们付出了辛苦,自然要看到结果。

几天后,容悦递给严谨一封书函,上面详细记载着严丰对毕姨娘和严禄的审理过程和最终处置:毕姨娘服毒自尽,严禄一家被驱逐出紫荆堡。

“你会觉得我残忍吗?给女人冠上这种罪名,她只有死路一条。”问出这句话时,严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容悦的表情。

容悦反问他:“是你给她冠上的吗?她和严禄虽然没什么,和严祥却是事实。”

严谨忙摇头:“不是我,管着庄子的严祥会和她勾搭上,我也觉得很意外。”

“所以啦,她自寻死路,关你什么事。”

严谨心里一阵轻松,只要她不介意,别人会怎么想,他才懒得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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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没码字,所以更得这样晚,抱歉。

这一节内容本可做两章,改得慢,先发了一部分,故成了三章。

大家晚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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