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岚溪立即拒绝，见宿月玄错愕的表情，心想这样太过反常，又连忙放柔了声音：“师父不用担心我，我只是觉得有些闷，出去走走很快就会回来了。”
“好，出去走走好。”宿月玄精神抖擞，他叮嘱：“别走太远了，记得早些回来。小溪，记得你小时候是很爱吃栗子的，师父特意跑了趟凡间带了很多栗子回来，等会儿你回家了就可以吃师父做的栗子糕和乌鸡栗子汤了。”
岚溪心下感激，她抿着唇，说：“我会早些回家的。”
她驾了一朵云往云央山山顶赶去，一路没有回头，可她却知道师父一直都在凝望她。没过多久她就已到了嘉荫殿，不过岚溪没打算让人发现她，所以特意飞得很高。
饶是如此肃华还是看到了她。
嘉荫殿最高的建筑是书楼，肃华站在书楼屋顶的兽头上迎风而立，他见到岚溪笑着点点头。既然肃华看见了她，就没有不去请安的道理。
岚溪无法，只得驾云下去落在书楼屋顶上，对着肃华跪了下来：“拜见掌门师伯。”
“起来吧。”肃华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十分不喜岚溪这个样子。岚溪站在他面前，头微微压低，眼睛看着地面，一副静候他发问的样子。
肃华苦笑一声，难道他只能是有事才能找她吗？肃华迟迟不说话，岚溪也不急不躁，过了会儿，忽听肃华一声浅笑。她抬头看过去，只见肃华正含着七分笑意看着自己，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肃华的笑声，从前他即使是开心也不会笑出声来。
看来今天他的心情很好，岚溪想着。
“你不问我为何发笑？”肃华这问题实在是很古怪。她暗地里琢磨了半天，才带着恭敬轻声说：“岚溪不知。”
其实肃华自己也说不上来，每次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在这屋顶站一会儿，吹一下冷风。可是刚才他突然见到岚溪，心情便莫名的开朗，肃华走神很久，待回过神来，他又成了那个只带三分微笑的神君。岚溪在他面前垂手侍立，目不斜视。
肃华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总觉得你实在顽皮，不懂礼数规矩，不过后来倒也习惯了，想着你大概是还没有长大，孩子心性而已。但是你现在是见谁都是礼貌谦恭得过分，可是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以前的小溪好。以前的小溪虽然顽劣不堪，却心思单纯善良可爱，别人总是能一眼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现在的小溪少言寡语，规规矩矩，但是大家再也没有看到她的笑容，小溪，师伯这些天看见你最多的，就是你的眼泪。”
她听着只是默默无言，以前的岚溪再好又有什么用，回不来了。肃华道：“你瞧，若是以前，我说一句你至少也要回十句，顶嘴比谁都厉害。现在倒像是个没嘴的葫芦……”
“师伯！”岚溪突然打断他的话“二十年前，他们都说我杀了夏宫主，你相信吗？”
肃华瞬时沉默下来，他说：“小溪，我不想骗你，当时长宁说你杀了夏桑，师伯当真是一个字也不信。不过后来绿翁亲口指证你……绿翁虽说年迈，但他在仙界的名声一向很好，是众所周知的老实忠厚，或许其中是有什么误会……”
“所以你们大家都相信了。”岚溪自嘲的牵起嘴角笑了一笑，然后直勾勾的看着肃华，说道：“其中没有什么误会，的确是我杀了夏宫主，是我拿剑刺了她一刀。”
肃华不明白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不辨喜怒的盯了她半天，将这个问题抛在了一边，他问道：“我看你刚刚驾云的方向是山顶，你是要去夜方洞吗？”
岚溪不知如何回答，若回答是肃华定是以为她对宗珏还有所眷恋，若回答不是，就是说了一个肃华心知肚明的谎言。思忖片刻，她最终沉默以对。然而肃华将她的沉默认成了默认，于是转过了身子，看着天边的祥云。当初她喜欢宗珏的事情被长宁抖了出来，云央山确实是被众仙在暗地里耻笑了许久，然而感情这种事，就算他作为掌门也管不了。
许久，肃华才说：“天规里没有命令说禁动感情，只是小溪，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你不能喜欢的人。只要你一天还是你师父的弟子，你就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况且你师叔根本不会动情，他的情根早已被拔了。”
“师伯误会了，”她的神情泰然自若，双手却不自觉的攥紧袖子。她说：“经过那么多年的反省，小溪早就已经知道错了。当初只是不懂事，不知道什么能爱什么不能爱，如今晓得了，就不会犯错了。岚溪也不是要去夜方洞，只是想去云央山顶的雪地带一些雪水回去煮茶。”
“如果师伯没有什么事，岚溪就先告退了。”不待肃华说话，她就躬身一拜。肃华只得挥了挥手，让她离去。
岚溪立即驾了云往山顶赶去，肃华的那番话实在叫她不是滋味，宗珏曾说，关于她的事情他一个字都不想再听，可见他心底是厌恶自己的。如果抛开宗珏对她的讨厌还不够让她死心，那么她这五年来关在水牢里受的每一鞭，都已让她没有力气去爱了。她真的已经死心了、绝望了。
到了云央山顶的雪峰上，她忽然觉得冷得不行，在手上呵了两口气，然后从云上走下来。沧澜告诉过她抓雪人的办法，岚溪在雪地上走了几圈，然后解下腰间系着的蜂蜜罐放下，轻轻扇了扇将蜜香扩散。待四周都飘着蜜香时，她迅速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没过多久，她只见到从雪地里钻出一个小东西，约莫巴掌大小，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通身雪白，这应该就是雪人了。雪人不会走路，一蹦一跳的移到蜜罐旁，然后把脑袋放到了蜜罐里。岚溪只听得雪人吸蜂蜜的咕噜声，她蹑手蹑脚的走上前，然后猛地扑过去双手紧紧捏着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