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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认亲(二)

这天晚上,苏岩始终都没有醒来。迷迷糊糊中,她喊了好几次赵云的名字,更是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曾放开。

醒来睁开眼,只觉得头疼。后脑中如针扎一样的痛楚,苏岩知道,自己肯定是发烧了,而且还烧的不清。浑身酸软无力,指尖甚至无法掐进掌心。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像是在做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偏过头,入眼是一个黝黑的头颅,发丝光亮,许是没有打理,有些凌乱。额头枕在一只结实的手臂上,可以看见一小节白皙的小臂,以及半边露出的脸。

是赵云,他的容颜仿佛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烙印在她心底,哪怕只是一个背影,都不会错认。恍恍惚惚的,苏岩忽然想起,十一年前自己刚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当时的场景,与现在是何等的相似。

这一次她没有惊讶,而是轻轻的坐起来,细细的打量着床边的赵云。

以他武者的敏感,还有这种别扭的睡姿,竟然能睡得这么沉,肯定是一直没休息好吧?赵云是属于那种圆润的鹅蛋脸型,眉宇轻轻蹙着,显得很不安稳。他的睫毛很长,很浓密,忽闪的时候,会有半扇阴影投射在下眼睑下。他的眼眸是清亮而透彻的,只是此时并不能看到。再往下是直挺的鼻梁,鼻翼微微翕动,呼吸有些短促,脸上有些细细的绒毛,被微光映衬的恍若透明,却又无比可爱。唇瓣有些干,嘴角是天生有些上扬的,看着便是一副笑脸,谁见了都喜欢。

这样的赵云,说不出的好看,说不出的诱人。

脸上一热,暗自在心里唾了一口,真是烧迷糊了,没事乱发花痴,赵云可不是她该**的人,有这种念头,真是该打。

苏岩别开眼,向四周看去。厢房里除了赵云没有第二个人了,叹了口气,应该是赵云把乔府的人给赶了出去,就是赶了不走的,他也会直接拎着丢出去吧?这儿是她的房间,也亏得乔玄能忍得住,没把这家伙臭骂一顿,居然还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要是让别个知道,她就真的不用活了。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门就被推开了。

来得也算是熟人,正是丫鬟莺儿。她原本是轻手轻脚的,估计是怕惊动了赵云,结果没想到一抬头就瞧见了苏岩好整以暇的坐在床上,正望着自己。

“谁?”赵云在门推开的一刹那也惊醒了过来,下意识的跳起来瞪向门外,并用身体挡着床的方向。看到莺儿,脸色顿时不悦的沉了下来:“我不是说过,进屋之前要敲门吗?”

“是……莺儿是想看看您醒了没……”对上赵云的眼神,莺儿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脸上还带着几分委屈。昨儿苏岩昏过去之后,乔雨亲自看过她背后的胎记,并且确认了。全府上下都知道了这位居然也是这府邸的主子,而且还是已故的正室夫人所出的二小姐,十几个二等丫鬟都等着被提拔成二小姐的大丫鬟,争了个面红耳赤。自己还是因为认出二小姐有功,才破格从伺候洗浴的丫鬟提拔成了大丫鬟,还得了二十两银子的奖赏。姨母吴妈也重新回到了大小姐身边当乳娘,一时之间,风头无人能及。

可是这位赵公子可完全不把她们给放在眼里,四个大丫鬟,六个二等丫鬟,十个三等小丫鬟,后两等被他吼出了房间。这也没什么不该的,那些不是贴身伺候姑娘的,因此也没必要留着。可她们四个大丫鬟,还没等开口说什么呢,就被他一手一个给丢了出去,摔跌在一起,在众小丫鬟们面前把脸面都给丢光了。

要不是看在他人长得英俊非凡,都快赶上她们吴郡的美男子周公子的份上,姐妹们早把他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了。可惜人家并不领情,她不过只是想来偷偷看一眼,若是他们还睡着,就默默的退出去,可谁想到,不仅二小姐醒了,这个脾气不大好的赵公子也醒了。

要说脾气不好,那绝对是莺儿误会赵云了。这位只是关心则乱,压根就没半分凶她的意思。

“多事。”瞪她一眼,赵云放下浑身的戒备。要是他再警惕一点,还没看情人就会动手了,这小丫头哪还会有命在?他语气不善,不过是怕自己错动了手,伤了人罢了。跟着刘备和黄巾军交战的那些日子,他一直就保持着这种警惕的状态,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能拿着武器冲出去。那会他们可是睡觉连铠甲都不脱,兵器都放在手边的。时间一长,就养成了习惯。除了回到家里的那段时间,在外头,他都无法放心的沉睡。

“是,奴婢错了。”莺儿只觉得委屈在心头缠绕,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可是没办法,人家是公子,她只是奴婢,顶嘴,她不敢。也不敢随便的哭,从前就有过先例,有个得宠的丫鬟故意在大姑爷面前哭,结果叫人给挖了眼珠子,送去了尼姑庵。

“子龙哥哥……”苏岩看的辛苦,想笑,却又不敢,只得同情的望了莺儿一眼,伸手拉了拉赵云的衣袖:“怎么我醒了你都没发现?”

赵云一愣,惊愕的回过头,就瞧见苏岩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顿时心头一宽:“岩儿可醒了,饿不饿,我去找点东西给你吃。”

“不用了,我不想吃。”她这会哪里会有胃口吃东西,况且连洗漱都没做,她也吃不下去。伸手改拉为握,抓住他的手,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傻丫头,说什么担心的话。你可是我妹妹,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啊?”赵云浅浅一笑,犹如拨开云雾现明月,整个房间都似乎柔和不少,“你不吃东西可不行,折腾一宿了,又哭又闹的,你不累?想吃点什么?”

“那……白粥吧!”她又哭又闹?什么时候她的睡相那么难看了,难道是因为那个梦?苏岩晃晃脑袋,却觉得一阵昏沉,不由伸手抚了抚额头。

“赵公子,厨房已经备好了,奴婢去拿给二小姐用。”莺儿连忙道,她现在这里是走也不是站也不是,也不知道该干嘛。这位赵公子一看见二小姐眼睛里就没有旁人了,说他们不是兄妹还真没人信,怪不得一开始谁都没觉得他们不是亲兄妹。

“嗯,去吧。”赵云点点头,苏岩醒了他心里也少了几分担忧,口气好了不少。心底还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是他乱发脾气了,不然人家能怕成这样,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我昨天晚上是不是说什么胡话了?”苏岩望着赵云,仔细的想着自己的梦境,好像一直都是一些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她本身是不会有什么桃花落水流这样的记忆的——而且她也没有再次梦见爸爸妈妈,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她觉得陌生却又熟悉的场景。还有一些小女孩五六岁之前的片段,零零碎碎的,周围有许多人,但还是依然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再小的时候就没有了,小女孩的记忆毕竟不完整,估计落水的事情印象挺深刻,这才会烙印在脑海深处,一直反复的梦见。

“你一直喊姐姐,还有……”赵云停住,望着苏岩的脸。想起昨个晚上苏岩满脸惊恐的喊着“子龙哥哥,救救我”时,那副异常害怕的模样,心底就有丝淡淡的抽痛。她到底是梦见了什么,才会如此不安,才会在梦里都要自己去救她?

“还有什么?”苏岩见他不再往下说了,便好奇的追问下去。

“没什么,就是一些呓语,我也没怎么听清,光顾着照看你了。”赵云笑笑,抹去了那一段不提,说道。

“是吗?”眨了下眼睛,苏岩才不会傻傻的相信他的说辞。明显他听到了什么,但是却不愿意跟自己说罢了。不过,他脸上的表情是疼惜,那应该是她做噩梦了,不会是什么别的话,她也就安心了,没再问,只道:“子龙哥哥,你怎么不让她们照顾我,一整个晚上都只有你在陪着我吗?”

“额……”赵云一滞,顿时尴尬的别过脸。

“哪里是赵公子不让莺儿她们照顾你,分明是你只许他一个人接近你,其他人不管是谁,都被你拳打脚踢的。”乔雨忽然冒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婆子,吴妈也在身旁。也不知道她听了多少,但看她脸上的表情,应该也是不少了:“刚才看到莺儿去给你端白粥,才知道你醒了,这才过来看看。宝儿,好点了没?”

“宝儿?”苏岩一脸莫名的望着乔雨。

“宝儿是你的小名,你是我的妹妹,乔双。”乔雨叹了口气,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赵云适时的让开,事已至此,即便他再不愿承认,也得默默的接受。好在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岩儿能找到自己的亲人,他也替她感到高兴:“昨天你昏过去,替你换衣服的时候我看了你的背,你身上真的有三朵梅花,就是我失踪的妹妹。”

苏岩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晓得她没有说谎。可是,只有这具身体是她的妹妹罢了,而自己,压根不认识他们。看着乔雨,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哭着扑上去叫姐姐?那是韩剧的戏码,翻脸不认人,憎恨他们?自己这具身子又不是被抛弃的,也没什么好恨的。装傻失忆?这么大的人了,这么幼稚的把戏还是不要玩了吧?

于是,她只得呆呆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乔雨见苏岩一脸木然的模样,也知晓这事急不得,能找回来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拍了拍苏岩的手,她轻声道:“知道你是我妹妹,我真的很高兴。小时候我们姐妹感情就很好,怪不得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投缘。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我妹妹就行了,还有,爹他很想看看你,他说你长得跟娘很像。身子可好些了么?什么时候,陪他老人家说说话吧,他这些年虽然不说,可我知道,他还是很惦念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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