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侧目过去，目光深邃复杂，最后还是伸手摸了一些蓝儿的脑袋：“这小东西被你养胖了。”
“嗯，胖了。”木灵揉着小东西的脖子，拿出蜜饯，一颗颗的喂给蓝儿吃。
“知道为什么，我来找你吗？”
“你不是有事情要我帮你办吗？”
老者点头：“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选了你吗？”
“和我师门有关系？和叶家有关系？我一个无名小辈能被你先知阁看上，除了和这两者有关系之外，我真的想不出还能有关系。”木灵又给小猫填了一杯水。
“你太小看自己了，你既然学得会毕方的心法，你这丫头就绝不是泛泛之辈，能被淇奧那小子视为发妻，也不会是无名小辈。不过你猜的不错，选中你就是因为叶家。”老者也不避讳直接了当的说：“江湖上敢和九华，朝廷作对，有能力作对的也就只有你一个，唯有你一个。”
“老头，我帮你做事情，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木灵将蓝儿放在桌上，目色凝星的望着老者：“只有一个，不为难你，你知道就回答，不知道便不回答，行吗？”
“问。”
“我在找人，我找的人，他们愿意见我吗？”
老者借着月色浓浓的叹然一声，放下手里的酒杯：“这世间缘法都不过一个心，心过后便是命，他们有心，可目前却没有勇气，你无需着急，或许有一日，他们便出现了。”
“这么说，他们总会出现在我面前是吗？”
“丫头，说了一问，就是一问。”
木灵一怔，而后笑了：“是我唐突忘却了。”她正坐问道：“说吧，老头，你要我帮你什么？”
“做什么……先听我说完那司马家小姐为什么受伤好了。”
老者像是陷入回忆，整个人都通着几分透明感，木灵知道这个人绝不是老者，定是个装成老者的年轻人，可是……这人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为了天下，为了百姓，他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为什么选中自己来帮他，她心里的问题不断，愁思百结。依旧毫无头绪。
老者暗哑的嗓音变了几变：“这件事还要从司马大人染了风寒开始说，这前段日子司马大人在城外施药救助，天降大雨。司马大人将伞全都借给了民众自己淋雨归家。这一闹就闹下了病根子，风寒虽愈，却一直都咳嗽不止，这司马小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这湘山后面有一种赤红色的灵芝，可以治愈风寒留下的病根，孝子便是孝子，三日前便上山去找灵芝，没想到这灵芝没有找到，自己到染上了怪病，一睡不醒，面色苍白，弄得这司马大人也是一病不起，这司马府一时间哭声潺潺，不见天日。”
“你是想说，这湘山上有鬼？”
老者道：“你救了司马小姐，你觉得这湘山上面有没有鬼？”
“有鬼没有鬼另说，我只是很好奇，这九华的人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个女子下手，下的还是这样的狠手。”
老者放下筷子，满屋子的羊肉香味带着浓浓的暖意：“你如此聪慧，不如猜猜看。这湘山之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我没事猜他做什么？我明日便上山去看看，能让你亲自来找我，必然是可以打击到那些人，或者是可以伤及他们根本的事情。你我相互利用本就是双赢的事情。”
“好，你若是好奇这山上到底有什么，可以去找那位司马小姐聊一聊，她说不准还需要你的帮助。”
木灵转头一想：“确实，这司马小姐被伤了，如今又好起来，我若是再去山上发现什么，拿走什么，九华的人势必要把这笔账算在司马小姐的头上，是我考虑有失，我要回去一趟，老头你呢？”
“我？这还有半盘羊肉没有吃完，吃完就走。”
木灵浅浅一笑：“那你慢吃，我走了。”
红衣轻纱在空中扬起，老者叫做木灵：“那些年，淇奧过得好吗？”
她身子猛地一颤，心尖像是被人猛刺了一刀，痛的她几乎快要落下泪来，身子僵硬的立在那处，老者的语气很熟悉，她转头，这是个不认识的人，她从未见过他，就连他的名字，莫笑，也是从洛非笑那里听来的。
陌生的眼睛，陌生的声音，陌生的脸，一个陌生的人，却带着她熟悉的语气……
“我们认识吗？”木灵转身看着那破衣烂衫的人，目光丝毫不敢移开，深怕这人从她面前消失。
老者听出她声音中的颤动和悲凉，低下头无奈道：“我不是你们竹门的人……”
“所以，我问你，我们认识吗？”
“什么？”
“竹门真正的弟子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淇奧，一个是我。因为当年十个人里面只有我和淇奧有天资学会了毕方留下来的心法，所以，请你不要避重就轻，告诉我，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老者转过头：“我叫做莫笑，不是你在找的那些人。”
木灵不可置信，又问道：“你认得叶展吗？他是我哥，他……”
“认识，就是他告诉我，想要办成我想要做的事情，就要来找你。”老者点头：“他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说到叶展这个名字后，老人握着筷子的手都止不住的颤动着：“他什么时候过世的？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话？”
“两年前走的，大哥他消失一年后回来，头发全白了，整个人都不对劲，然后……没有什么话留下来，走的很安稳，他是我大哥，我把他和我嫂子埋在一起。他是幸福的。”
莫笑手里的杯子骤然落下，碎了一地……
他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红衣少女，少女看他的目光格外温和，笑容清甜，很像叶展口中那个古灵精怪却幸福的不可一世的灵儿，和那个在码头遇见目光冷淡，笑容点到为止的女子全然不同，她像是在自己身上看到了过去的某些事情，莫笑有些恍惚……
终究失去的还是拿不回来了。
少女翩然而去。
他猛地想起叶展托福给他的事情，第一次有种惊慌失措的感觉，不由的走出酒馆，追望着少女离开的方向。握紧手里的衣袖，心惊起来……
竹门都是一群怪物。
抱着怀里的蓝儿，木灵急速飞入司马家，躺在床上的司马小姐已经睁开眼睛，正张望着房间，想要喝水解渴。
倒了水，给那小姐送过去，小姐本就是心善之人，见木灵眸正神清不是坏人，自己在病中也感觉到这股寒气，她喘平气息，问道：“可是姑娘救了我？”
“是，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被九华那群人打伤？”
“因为我在湘山上面发现了一个山洞，我还未进去，就被他们袭击了。我认出他们是九华的人还摆明了身份，那些人都没有停手，我还以为自己会死在湘山上。”
木灵又给那小姐号了号脉：“你可想过之后要怎么办？他们确实是要你的命的你自己一定要做好准备，依我看还是先装一段时间的病吧。你爹是聪明人，你和他商量好，自然会有方法。千万不要为了这些人把自己的命都赔了进去。”
“嗯。姑娘，你是谁？”
“我不是谁，我只是救你的人而已，要保密不要和别人说，见过我。知道吗？”
司马小姐点点头：“你要去湘山吗？”
“是，我想要去湘山。”
“山上有很多和尚，而且……”
木灵娉婷而笑，整个人都透出一种透明感，她对着司马小姐的眉心一点：“多谢你的警告，不过你目前自顾不暇还是好好休息，明日起来决不能张扬，小心行事。”
司马小姐整个人都泛着困乏，无力的睡倒在床榻上。
木灵合上帷幔，走出司马府，转身往司马家的主卧找去……
她需要和司马大人说一声，大兴城不比别处，只有亲人才能信的住。
徐帆和麓扬在房中等不到木灵回来的消息，便下楼去看，发现楼下大厅里面只有还在冒着热气的羊肉锅，还有碎了一地的酒杯片。
“看着场面，他们打起来了？”徐帆走过去看着地上细碎的瓷片。
“他们要是打起来，这客栈估计就是冰窖了，我看是去处理什么事情了，徐帆你觉不觉得这个大兴城怪怪的？”
“怪怪的？”徐帆环视了四周：“你是指什么？”
“不是这里怪，而是……很多事情回想起来，总觉得我们的出现和事情的发展都在谁的控制之中，而且很诡异的控制。”
“诡异的控制？”徐帆坐下来，接着烛光看着麓扬的表情，他无奈的笑了：“我看不出来，你是不是想多了？”
“不知道，可能是知道一些事情之后，有些神经紧张。”他转头看向徐帆，便坐下道：“正好，我把那些事情和你说了。”
“关于木灵？”
“不是，是关于门主和师娘的。”
徐帆一愣：“你说。”
麓扬把自己那天在屋顶上看到的，和之前在梅林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徐帆，之前也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可今日木灵一走，他立刻就明白，徐帆必须知道，他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木灵，肯定有一天会崩溃，木灵的世界是歇斯底里的无论是真相还是谎言都是极端到极点的，他需要徐帆有这样的心里准备，不能在未来的日子里面被木灵带来的一切击溃。
徐帆听完一切，不敢相信的讪笑着：“麓扬，你就算是无聊也不能乱说话吧。”他心虚的打着哈切，对着麓扬摆手：“这种故事你都说的出来，想象力不错。真的。我困了啊，我先……”
“我没骗你，木灵带着我去看的，师娘真的是叛教之人，石门正在闹分裂有一半和九华连成一线了。”
“麓扬……”
“师娘是当朝公主，她不是门主的夫人，涫儿不是门主的女儿，门主爱的人叫做叶浅妤，是前朝叶氏的人。我一个字都没有造假。”
麓扬……麓扬，别，别在说了。”
“徐帆，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木灵的时候吗？那时候在桥头伏击我们的就是石门的人，因为师娘给九华通风报信知道我们两个下山，所以派人截杀。”
徐帆眼眶红了一圈，整个人都颤动着，脖子上的青筋都暴出来，他怒目凝视：“我不信。”
“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的真相出来，我不想你没有准备就被木灵拉进深渊了，所以……我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一切，我都告诉你，你不要妄自菲薄，记好这些。”
“离开梅林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时候我还没有想好，我自己都想了很久，才能平静的面对，你要是想要回去……”
徐帆抿唇，伸手捂住眼睛：“麓扬，你听到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没什么心情，就是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对着木灵发脾气。”
“那是师娘，是师娘啊，从小就照顾我们的师娘啊。”
门外一阵寒气飞了进来，红衣少女推开客栈的大门，屋中的徐帆和麓扬都转头看来，木灵神色浅然：“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是你的敌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