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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血之祭奠

【异世·南胜之国·三百年前】

此时的天气已经开始寒冷,毕竟是秋的尾巴了。一阵阵微凉的风吹过,将萧索带给人间。叶子由翠绿变得越发暗黄,它们飘飘摇摇,从高高的树枝上恋恋不舍的掉下来,然后永远的被掩埋于地下。而也是在这时,一片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枯叶静静的躺在地上,看着它视线中发生的一切。

曾经那棵开的灿烂的桃花树已经凋零的不成样子,几条枝丫歪歪扭扭的伸展开去,寻找自己头顶的那片天空。璃一个人站在那棵树的旁边,轻轻抬起手,放在树干上。他从上至下的抚摸着那颗树木,动作轻柔的仿佛对待他唯一的亲人一样。他的手指拂过它的每一丝褶皱,每一处伤痕,每一个因时光的变迁而留下的痕迹。他的眼神直愣愣的,带着无法诉说的沉痛,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棵树才是他知道的、唯一有关于他母亲的东西。他坚信,这棵树带着琉璃的记忆与爱。

风从他的身边呼呼吹过,他的衣服被轻轻的吹起,在空气中短暂的浮动了片刻。可是此时的他却像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目光依然紧紧的锁定在那棵树上,只是他的视线从树干转移到了树下,更准确的说,是树旁的那一片土地。

他将整个身体都贴在那棵树的树干上,然后,缓缓蹲下身,跪在地上。

“母后,你自己一个人会不会寂寞呢。”他轻轻的喃着,声音中似乎带着一种孤独的向往。或许是因为天气太冷的缘故,他微微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视线模糊了起来。但是这些都没有对他即将要做的事产生任何影响。他用手指揉了揉眼睛,夕阳带着余温将微黄的光线投射在他的眼瞳中,形成了一层不太真实却格外美好的光晕。他将双手放在面前的地上,然后将手指嵌入泥土中,向下挖去。

毕竟时间已经过去的太久了,那座小小的墓碑已经被尘土和泥沙所覆盖。尽管如此,这个地方还是被人所铭记。因为逝去的是那个使人难忘的、美丽的琉璃。

“母后,弄的这么脏你难道不会生气么?我好想……让你晒晒太阳呢……”璃这样说着的时候,双手更加用力的向下挖去。那些黑色的肮脏的泥土掩住了他白皙的手背,他的手指已经嵌入了更深一层的地方。为了他执着的想念,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可是时间真的太长了,以至于那么久都无法挖出那块小小的墓碑。他挖着挖着,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出来。

母后……

让我见你一面……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离开这个世界……

母后……

此刻的他是那么伤心,伤心他的母亲匆匆逝去的生命,也伤心自己那所谓不祥的命运。而这一切他却又无力改变,只能眼见着任何事以轰轰烈烈的姿态发生,就向上天之神覆手间所做的一个游戏。

不过上天终究没有负他。在他的手被坚硬的石子割破,一刀血痕出现在他的手背上的时候,他终于摸索到一个滑滑的、上面刻有什么的石板状物体。他愣了片刻,全然不顾手上的伤,更加用力的挖掘着。

其实做那么多,也只是为了再见一见自己的母亲而已。虽然已经是一块早已失去了温度的冰冷石板,但在他的心里,那也是琉璃的象征啊。曾经在人间留下过痕迹的象征。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将周围的土全部掠去。那块墓碑便在他的眼前展现出来了。

他用沾满泥土的双手擦拭着那块墓碑的表面,那行字便清晰的映入了他的眼底。

——吾此生挚爱的妻,琉璃。

璃愣了一会儿,很快就想到,这字是他的父亲所提。

“母后……你想不想见一见我呢……”

“我很想……见见你……”

璃将脸贴在冰冷的石板上,眼泪就那样顺着脸颊缓缓流进了石板上刻有文字的凹槽里。晶莹的水滴在缝隙处轻轻的流动,将整个璃字填满润湿,留下那行液体滑过的痕迹,镶嵌的那样整齐,仿若与命运紧紧契合一般。

天色昏暗了下去,璃似乎也意识到了天色悄悄然的变化,缓缓的抬起了头。他来的时候还是下午,而现在已经是黄昏。他看着那块石板,依依不舍的站起身。看了看身边的环境,发现这里还算的上是人烟稀少。怎么说也是一个死去的人常驻的地方,没有人会愿意停留在这里的。他弯下腰,打算将石碑旁边的那些泥土重新笼聚在一起,将墓碑埋回地下。可是当他的手再次接触到泥土的时候,手上却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他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手背上的伤口里已经被灌进了许多黑呼呼的泥土,异常疼痛。

他看了一会儿,将另一只手的手指覆盖在受伤的手背上。他将手指紧紧的按压在那条伤口处,然后,鲜血便流了出来。

一滴,两滴。它们全都从空气中划过,最后落在了石碑上。像一朵朵鲜艳的小花绽放在单调而孤寂的墓碑上一样,璃竟然觉得非常好看。

“母后,你看,这样好看么?”他自顾自的说着,又用力的按压了一下因血流的太多而呈现出一片苍白的伤口,几滴血便又落了下去。好像上了瘾一样,不停的让自己的血盛开在那块悲戚之上。既疼痛,又欣慰。好似这样真的就能减轻了自己的愧疚与自责一样。只是从那刻起,他就决定了。要永永远远的继续着这血的祭奠。

渐渐的,仿佛太阳都不耐了似的,缓缓的,落下了山。而就在太阳与月亮交替的这时光中,璃的父亲安静的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他们,眼泪模糊了视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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