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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赌局

看她的模样似乎也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况且如果真的对日常生活产生障碍,以沈灵敏对她的看重,老早就应该送进重症监护室了。

今天也没有逢着什么节日,山上的人不多,卖小玩意儿小吃食的倒是一如既往,这也算是地方特色,越是往山尖儿走,两边儿的小摊儿就越多,浓郁的地瓜香气,令人口中生津的甜橙气息,当然,最令人神往的就是卖旧书旧物和手工艺品的摊位,电视里经常见到的带鞘长剑,明晃晃的青龙偃月刀,斗大的的空竹,还有我们这儿土话称为拉肥牛的陀螺。

黄念念左看看右瞅瞅,什么都想要 ,我掏腰包儿给她买了几样小东西,后者个个儿爱不释手,我摇摇头,心说又是一个没有童年的姑娘。

江染花三十买根儿竹制的短箫,这东西其实算不得真正的乐器,因为它就是山下老农自制的,没有多讲究,最下功夫的地方就是外表,有卖相那才能有市场不是?

“谢叔,吹。”黄念念冲我努努嘴。

我接过箫来乎了一口,长长的一声“呜”。声如其名,及其萧瑟。

江染把箫要了回去,对嘴一吹就吹出了和我截然不同的感觉。抑扬顿挫之下,同样的音色却给人不同样的感受。

江染只吹了一小段儿,我却在一旁呆了 好一会儿,江染持箫吹奏的神态在我的脑中反复轮播,一个长袖善舞的现代姑娘,在方才的几分钟里,仿佛变成了旧时的多情千金,箫声里满满的愁苦,我们俩朝夕相处,那种形象认知上的冲击,不是一般人可以体会的。

黄念念:“哇,四姨,这是什么曲子,好好听!”

江染说:“妆台秋思。”

“好!”卖箫老头儿突然大力鼓掌,把我吓回魂来。

江染对老人家道了声谢谢,周遭的掌声接连想起,两个丫头拉起我就走。

名山有僧,这是定律, 我们到了山顶之后特地去了趟庙里,买了几炷香,拜了拜地藏菩萨,门外卖香的说了,地藏王菩萨救苦救难,有病有灾三柱香,很灵验。江染拜的很虔诚,黄念念和老钱头儿虽未谋面,但这丫头确实心地善良,连磕了好几个头。

此中事毕,我们三个揣着大包小包的往家里赶,二姐在路上的时候给我通了个电话,说已经把老钱头儿接回家了,老爷子亲自去的。他怕是心里有愧。

车程不短,到家已经过了晚饭的点儿,我们仨在山上吃了不少小吃,肚里有食儿,没觉着饿,江染和黄念念径直去了厨房,我去了趟房里,连带马吊子的眼珠子和铜杵一块儿收拾了下来,处于有备无患的角度考虑,把王修谨也喊上了。

我们俩进门儿的时候江染正忙着把蛇皮研磨成粉,黄念念到底还是没听秦老鼓的,三张蛇皮全掏了出来。

“别浪费东西,半张就够了。”王修谨打量着那些青色蛇皮说。

江染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等到那些被裁成缕儿的蛇皮完全成粉,江染端起石制药碗作势就要往砂锅里放,王修谨再度出声儿,“慢着。”

尽管江染熟知药理,可这种邪乎的方子也不能完全吃准,动作应声而停。

“我来。”

王修谨慎重的把药碗接过来,“打开。”

我把装有马吊子眼的木盒儿扳开,铜杵直指,谨防意外。

王修谨从上衣口袋里摸了两根明晃晃的银锥,看上去就和筷子一般,他小心翼翼的夹起一颗眼珠,往装有青色粉末的药碗里一扔,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起砚台上的一只瓷碗倒扣在上方,紧紧压住。

“ 乓乓乓”两只合在一起的碗发出密集的撞击声。里面的东西,急切的想要逃离。奈何王修谨死摁着碗底,就算是双臂震颤也不曾松懈。

我在一旁看得干着急,上前两步想要搭把手,王修谨却极其凶悍的吼了我一声,“别过来!”

我顺着他的目光寻到我手上托着的木盒儿,里面仅剩的一颗黑眼球儿在骨碌骨碌的转个不停。

虽然没有进行什么体力劳动,可我这会儿确实已经是一身的汗了,小步子往后挪了两步,看到盒子里的祖宗停歇下来,这才敢松口气。

如此僵持了有一分多钟,碗里的动静儿渐渐稀疏下来,直至最后,完全没了声音。

王修谨单手压着碗,腾出另一只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拿来吧。”

几乎是同样的过程又重复了一遍,我看得心惊胆战,好在王修谨到底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再打开碗的时候,两个眼珠子已经彻底的不动了,原本漆黑的外表,也不知是产生了什么奇妙的反应,居然由内而外的透出一股乌青,至此,碗底儿的蛇粉只剩下薄薄一层。

“用井水。”他稍稍有些喘。

我们家院子里就有井,常年使用,绝对甘润,我连走带跑的打了小半桶,把煎药用的砂锅倒了个七分满。

“啵啵”主菜下锅。

合上盖子,这就算是完成了第一步,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文火煎,煎到沸腾就加水,直到成糊。”

我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没忍住,“一直加水,怎么成糊?”

王修谨:“照做就是了。”

说罢,转身出门。

我看了看江染,后者也没什么主意,不过王修谨先前的一手着实把所有人给震住了,别无选择,只能信他。

火候自然是江染来控制,我拉着黄念念直接就出去了,这丫头怕是好奇的很,肯定要叽叽喳喳,怕干扰到江染。

如我所料。

“谢叔,那个,那个,那两个......”黄念念指手画脚的形容着,有点儿慌乱。

我说你这反射弧也太长了,这会儿才知道害怕?

“我,我,之前就......主要是怕妨碍到你们,所以就,憋住了。”黄念念有些委屈的说。

“行了行了,你就权当看了个戏法儿。”我安慰道。

黄念念嘀咕:“骗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耸耸肩,九千岁都晓得的人,这点儿接受能力肯定有,只不过接受并不代表不怕,这小丫头到底没怎么经历风雨。

回到楼上,王修谨正仔细的擦拭着那对“银筷子”,我在一旁装模作样的观摩了一番,直到他把东西收起来,我才发问,“这法子,有没有什么坏处?”

王修谨似乎早就知道我会问这个,张嘴就来,“有。很大的坏处。”

“如果没有掉魂成功,那原本的魂也会被带走。”

我咽了口唾沫,“带去哪儿?”

“带去它该去的地方。”

到这时候,我才知道这方子居然有这么严重的副作用,心凉了半截儿,“那就,死?”

王修谨往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魂走了,身体还在气还在,不算死。”

我:“这都...不算死,那算什么?”

这人十分认真的回答:“僵尸。”

房间里静默了好半晌,我脑门儿上的冷汗一滴一滴的往外沁,着实是慌了,这老钱头儿也算是揍了一辈子的粽子,没成想这临了自己却要被折腾成粽子,这算是天道轮回么?要是给他知道了,那就是死也死不安生。

“而且这老头儿对你们家怨气很深,一旦变了粽子,绝对有的忙。”这补刀,一发入魂。

“那这药,到底喝是不喝?能有几分把握成功?”

王修谨总算给了个好消息,“八分。”

八分,听上去是很多了,我也稍稍的雀跃了一下,可是剩下的十分之二,五分之一,还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风险,要赌不要赌?尽管赢面大,可赌输的代价也是很大的。我陷入了纠结之中。

最后,我还是决定去问问老爹。

他是被老爷子传唤回来的,这时候正在二大爷的房里,老钱头儿就躺在二大爷的床上,我透着门缝儿看了一眼,比前两天还瘦,眼睛里浑浊不堪,不是脏,是意识极度消沉。

把老爹叫到门外,我把王修谨的话重复了一遍。

老爹:“这些之前我们已经了解过了。”

我:“那怎么说?”

“喝。”

“这段时间我让亦可把省里省外都跑了个遍了,找了不少人,有名儿没名儿的都请了,给出的诊断都一样,怕是要在床上终老了。”老爹的语气很低沉,很无奈。

我也听明白了,他们其实早就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了,不然,也不会让我忙活到现在。

江染的药熬了很久,我们整个宅子的人都在等着这场赌局的开盘,一直到深夜十一点,她端着砂锅上楼来了,每一步都像是一个鼓点,每敲一下,我的心就跟着悬高两尺。

临到我的身前,我用白布包着盖儿揭开看了一眼,确实成糊了,还有半锅的样子,砂锅的余温尚在,深青色的药糊咕嘟咕嘟的翻着泡儿,有点儿像童话里女巫熬制的特调汤。

“端进去吧。”

“嗯”江染轻声应着。

我目送她进入二大爷的房间,自己却没有跟进去,不找借口,我就是怕。就是怂。

王修谨从房间里出来,径直朝我走来,在我的身侧站定,背倚扶手,显得轻松又懒散。

可是他右手晃悠着的那把血红的桃木剑却告诉我,他,在时刻准备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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