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量足够。”徐川飞速扫了一遍跳动亮起的各式仪表，把M500暂时放在一边，手指上下翻飞，扳下合上几个按钮，“朵朵，麻烦压制射击一下从天台那边出来的人，打不中也没关系。”
闫朵收起目瞪口呆的表情，暂时探出手，略微瞄准一下，把她那把警用左轮的六发子弹打空。
徐川伸手把后腰上插着的那把拔出来递给她：“继续。”
直升机已经缓缓升空，在闫朵把那把手枪里的子弹打空之前，他们已经飞了起来，彻底远离了陈光晖手下的攻击范围。直升机缓缓调了个头，朝郑海市城外飞去。
“你竟然真的会开飞机！”安宁这会儿才刚刚从目瞪口呆中恢复过来，她趴在舱门的玻璃上，一双眼睛满是兴奋，“我这还是第一次坐直升飞机……好帅啊！”
“是啊……”闫朵的神情也有些迷离，她看着窗外飞掠的景色，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能真的体会一次电影里的情节。
虽然不是什么感人肺腑的文艺电影情节，但好歹也算体会过了。
哒哒哒哒哒哒……
“什么？”徐川微微皱眉，没听清安宁说的话。这架直升机的发动机和旋翼发出的噪音好像比他以往开过的都大，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噪音？
“你是在哪里学的？开直升机？”安宁再次提高了音量。
闫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坐在驾驶座上的徐川，忽然，她渐渐收起了开心的神色。
“徐川……”她望着青年，喃喃开口。
徐川终于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他咬了咬牙关：“你们刚才说话了么？”
“徐川？”安宁也感觉到了不对，她看向前面的青年，忽然怔住，“你的耳朵……”
青年的右耳中，缓缓往外淌着鲜血，此刻已经染红了他白色衬衣的衣领，为他平添了几分坚毅和妖艳。
该死，这直升机的发动机为什么这么吵？徐川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如果是这架直升机的问题，那么自己没道理可以正常把它给飞起来。
何况，能停在这里的直升机，怎么会是有质量问题的？
不要说这架直升机，就连枪林弹雨的战场，他依然能听到很细微的声音，甚至在哪个方位都能准确判断。
怎么……
他觉得右侧脸颊有些湿润，腾出操纵直升机的右手擦了一下。目光不自觉看了一眼，忽然怔住。
这是血。
再仔细感觉片刻，他的一颗心渐渐跌入谷底，现在的他，仅凭本能在操纵这架直升机。
他的右耳失聪了，是被刚才自己右手上那把史密斯威森M500的巨大爆响震的。
徐川当时并没有想太多，只想快速从这里脱出，当时那个情况下，只有右手上握着的这把手炮能有那样的威力。虽然在狭窄的走廊中，但他仍旧选择了开火。
这是他除了拟态训练环境中，第一次用这种枪。
他难以听清身后两个女孩焦急的呼声。不光是右耳，这次，连他的左耳都受到了牵连。区别只是，左耳还能听到一些东西，而右耳，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徐川的失落只持续了片刻，他咬紧牙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一个稍远一些的地方降落，把她们送到安全的地方。至于自己的听力，已经发生过的事没法挽回，他必须把眼下的事情做好。
直升机缓缓在一处废弃工地中降落。
停稳后，徐川的手掌仍旧握着直升飞机的操纵杆，怔怔出神。
旋翼和发动机的声音缓缓停下，他的耳边，再也没响起之前能听到的那些，细微的声音。
脚步声，风吹树叶的声音。脚掌踩在地面，挤压砂石的声音。
全没了。
至少是听力方面，他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甚至比起普通人还有些不如。
“徐川，你……你还好么？”闫朵和安宁并没下飞机，她们都被徐川的样子吓坏了。现在鲜血虽然已经止住，但青年被浆得笔挺的衬衣领子已被血染红了大半。
没有噪音的干扰，这句话徐川倒还能听到。
他摇摇头：“我没事，我们得快点离开。陈光晖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
“但是——你的耳朵……”闫朵轻咬下唇，他是为了救自己，才……
“别说了！”青年这句话爆发出口，其中竟然带了令人窒息的杀机。这是他一直妥帖保存的东西，此刻终于在失控的情绪中爆发出了冰山一角。
徐川手掌微微颤抖，这是他多年以来第一次发脾气，这句话喊出口，右耳又隐隐作痛。
他深呼吸几次，目光看向闫朵，带些歉意，有点黯然。
“对不起。”
“没，没事……”闫朵被徐川的样子吓到了，退后几步，没敢再说话。
“你要去医院的！”安宁满脸焦急，伸手拉住了徐川的手臂，“看起来好严重。”
“在那之前，要彻底摧毁证据。”徐川道，“不能让陈光晖靠飞机里面的线索追踪到我们任何一个人。”
“这次要怎么做……我来帮忙。”安宁咬咬下唇，满是歉然。
“油箱里还有很多燃油，把它们洒在座舱里。”徐川缓缓恢复正常，轻轻拍拍身边两个女孩的肩膀，“我来就好。”
在火光冲天而起之后，这里已经再也找不到他们三人的身影。
“如果有人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全推在我身上。”徐川一字一顿朝安宁道，“其他的事，全说不知道。”
“不知道？”安宁微微一怔。
三人站在凌晨的路灯下，秋夜很冷，徐川三人徒步绕开监控，决定先把安宁送回家。现在，他们就站在离安宁家只有一条街的地方，因为在那边可能已经有陈光晖的人手到了，所以他们并没有接近。
“对，不知道。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朵朵是谁，不知道我救你出来是什么目的，和我认识也是在舞会上，聊天的内容只有关于你的婚事。”徐川说得很慢，“记住了？”
“记住了……”安宁看看徐川的右耳，欲言又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