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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礼物

闻人秀走后,阳英也无心再留在苍山派,想要换个地方让自己忘记昔日种种不堪。因为素爱钻研易容之术,所以下山另拜’变脸王’胡百成为师。上官沛说自己害死师弟,无颜再面对苍山上下一众同门,携带家眷离去。

魂甲子一看闻人秀和上官沛都走了,苍山派总要有一个掌门的,师父如今虽然嫌弃自己,等他百年之后,除了自己,谁人又能撑起苍山派的大旗?于是决心留了下来。

郝梵伟看大师兄还在,掌门之位必与自己无望,于是也辞了拨云道长,不知去向。多年后,江湖上突然有一个叫’遁地王’的后起之秀,众人才发现,原来就是曾经的郝梵伟,不知他从何处学来这一身遁地的功夫。

遗憾的是祸不单行,就在众弟子纷纷出走后没多久,苍山派遭遇满月神教一劫,一夜间教毁人亡。当时闻人秀已经远至海外东瀛州,完全不知中原武林已遭此巨变。

十年后的今天,当他如期回到这里,才知道师父当年竟然死得如此凄惨。如果不能替师父报仇雪恨,如何对得起他老人家传授轩辕剑诀给自己的一番苦心?当得知魂甲子弃白投黑做了如今的满月神教教主,他笑了一笑,“如此刚好一举两得。”

要想满月神教像当年的苍山派一样教毁人亡,这是不能一人可成之事,闻人秀心想。于是他先拿魂甲子开刀,做了满月神教的教主,正如擒贼先擒王,没有了尸巨王,满月神教被中原武林一举攻破是轻而易举的事。到时苍山派大仇得报,师父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了。

不过他没有想到阳英竟还没等得及他找上门,就首先畏罪自杀了。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既没有没能手刃仇人的惋惜,也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只是好像一个恶心的烂疮自行消除了免得他亲自动手一样,不值一提。

只是上官府全家被灭门的时候他是很不甘心的,亲自跑过去查看了上官沛的尸体。归根到底,上官沛才是幕后黑手,没有让这个伪君子死在自己的剑下,闻人秀颇有些不忿。

还好万花楼前来告知原来上官沛还有一个私生子,上官家唯一的血脉,哈哈!闻人秀狂傲的笑了一声,老天有眼,一定要让他上官家绝后。想到这里,他先把满月神教的事一放,往万花楼说的那个拾月山庄而去。

是非和小天一路趱行到深夜,来到了一处简便的客栈稍事休息,此去拾月山庄还剩下不过一日的路程,两人打算天亮以后再出发。

安静的房间里,不多时就响起是非打鼾的声音,小天侧过头去看着那个打鼾的人,一边羡慕不已,同时又觉得自己的心事重重和他比起来颇觉好笑。为什么他们遭受了同样的事情,一个人可以安然无恙若无其事,另一个人却如临大敌辗转难眠?

虽则如此,他还是如无法停止自己乱飞的思绪,就算找到剑神,离真正解去血蜈蚣的毒,恐怕还有很远。还有自己所中的摄魂钉,看来这个天地盟盟主并不好当,是祸不是福。如果回去辞掉这个副盟主,是不是自己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到时长孙承弼会给他解药吗?他在心里想。

突然房顶上传来一些瓦片的叮当声,小天还以为是野猫一类的没当回事,却听见是非的鼾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房顶上的响动继续传来,似乎上面不停有人在走动,看样子还不止一个人。

只见是非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悄悄走到小天床边嘘了一声说道,“我出去看看。”小天刚想告诉是非别去管闲事,这些人肯定不是针对他们来的,但是是非已经迅速的走了出去。

他这一走,小天比刚才房顶有人时担心多了,只能忐忑不安的等着。忽然之间,视线上方,有一片瓦被揭开,一只手通过这个缺口将一个卷起来的纸条投到了小天脸上,随即轻轻盖上了瓦片。

小天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见纸条砸到了自己的脸上。此人似乎是送信而来,并无恶意,可是谁会用这样的方式送信给自己?小天好奇的打开了纸条,想看看里面的内容是什么。

“恭喜你加入金钱帮,特此奉上大礼:你的大哥尚在人世。金钱帮。阅后即焚。”纸条内写了这一行字,看到金钱帮三个字他才猛然想起皮守一之事,怪不得金钱帮特意嘱明任务完成不用回禀上官沛,原来他们早知道此事与上官沛有关。

可是金钱帮竟然这么快就掌握了自己完成任务的情报,小天心内一凛,难道皮老前辈已经被他们抓住了?但这些都不足以震撼他,只见小天麻木的将收到的纸条一点点撕碎,脸上仿佛失了魂一般,那个’大礼’里面的话在他脑海中来回震荡个不停。

他回忆起那个自己以为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的噩梦——那一天,他和大哥一起在山上割草,突然他感到一阵湿热的呼吸声在他后边,回头一看,他的腿都得瘫软了,一头比他还高的熊就站在后面阴森森的看着他。

他刚想跑但是已经被黑熊一下子就扑过来咬住了他一条手臂,这时理他不远的大哥也听到声音跑了过来,抡起一把镰刀向黑熊砸去。

多亏了大哥及时出手小天才摆脱了黑熊,可是黑熊却将目标转移到大哥身上紧咬住他不放。小天看着大哥在黑熊手里极力挣扎的样子和那把刚才吓得掉落的镰刀,如果捡起镰刀,他们两个小孩子对付这头黑熊好像没几分胜算,如果自己趁机逃跑,岂不是弃大哥于不顾?

就在他害怕得犹豫不决的时候黑熊好像看出了他的怯懦抓住机会咆哮了一声,小天迟疑的心彻底被这声嘶吼给击垮了,几乎下意识的,他拖着疲软的身体仓皇逃去。

他忘记了当时有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大哥的呼救声,只记得自己砰砰的心好像快跳出来了,他一路来不及喘气也不敢停的往前跑,就算膝盖摔破了都没有感觉,直到终于跑不动跪在了地上。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然后渐渐感受到的周围的宁静,提醒他现在应该已经安全了。等气喘完了以后,他突然想起了大哥,一阵头皮发麻,他怔立了一会儿,又沿着原路返回去。

一路上小天不停的安慰自己:别怕,大哥手里有一把镰刀,可能把熊给打跑了呢。越这么想,他反而越着急,等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大哥和熊都已经不见了,但是地上的血迹触目惊心。他沿着这条滴着血的路走过去,发现了一条仅剩的胳膊。

他想抓却不敢抓的看着那条熟悉的胳膊,嚎啕大哭起来,今天想起来才发现当时哭得比父母死去的时候更惨,不知道为什么。

他回到家,哭着告诉父亲,大哥被黑熊吃掉了。他没有敢带回那条仅剩的胳膊,还是父亲听说了以后两人再次上山把它带了回来。绝望的父亲漫山遍野的寻找着,最终竟连一副完整的尸骨都找不到。自从那天起,父亲的白头发就多了很多。

直到父亲临死前的一天,小天得知自己并非是他亲生的,让他再次想起了大哥。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最终为了救他而死,小天想,像自己这么恶毒的小孩,怪不得会被亲生父母抛弃。

直到父亲去世,他都没有勇气将当时的真相完整的说出来,他以为那些发生过的可怕的事情已经随着大哥的那只残臂被永远埋在了土里,再也不会有人提起。只要时间够长,连自己也会忘记。

直到遇见是非,这个人就像曾经的大哥那样保护着自己,小天以为,这是上天给了他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或许,大哥换了一个身份来到他身边,小天还有弥补的机会。

于是他真的把是非当作当年的大哥一样,当得知性命垂危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是一次机会。这一次,自己一定要不离不弃,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道。但没有想到,今天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到金钱帮的来信。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是非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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