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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三方密议(一)

送走林青川,李问溪走了进来,“林青川怎么说?”

陆少荃笑道:“还能怎么说?心里憋着一口气。这个人得小心了,他可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会善罢甘休的。青霖一家安顿下了吗?”

李问溪回道:“安顿下了,本来夫人想安排在镇守使署,但是老夫人说咱这儿都是当兵的,不自在,夫人就把赵维钧家旁边的小院买下,安顿在那儿呢,赵夫人是日月镇人,和老夫人聊聊天啥的,也方便。”

“那种情境下还能忍住,青霖是好样的。日月山那边要多花点心思,得把林青松牢牢的控制在手里。”

李问溪点点头,“知道了。敛之来消息,祁麻子又蠢蠢欲动。”

陆少荃笑道,“麻城被尚武占着,就好比是祁麻子喉咙里的一根刺,难受着呢。”

李问溪接着说:“这次不太一样,敛之发现日本人和祁麻子有来往,这次背后似乎有日本人的支持。”

陆少荃有点吃惊,日本人一直是支持陆少蘅的,这次支持祁麻子算怎么回事?“ 告诉敛之,务必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祁麻子反复无常的确令陆少蘅很头疼,不过正如陆少荃所说,祁麻子也很难受。陆家占据麻城,就犹如在自己的喉咙里炸了一根刺,自己连做梦都想除之而后快。祁麻子也没想到,日本人竟然会找上自己。不过祁麻子也清楚,日本人无利不起早,这次是利用自己给陆少蘅施压,让陆少蘅答应日本人的合作条件,但自己如果能利用这次机会,把麻城夺回来,倒也是一件好事。

祁麻子狮子大开口,顾问、武器、装备一样都没拉下,甚至提出可以出钱雇佣日本人直接参战,日本人哭笑不得,果断拒绝了。祁麻子集中自己全部的人马,一路威胁颖阳,一路重兵攻打麻城。王鼎新原本以为祁麻子如同往常一样,只是骚扰,待麻城尚武的求救电报雪花般飞来的时候,才顿觉形势不妙,急忙向陆少蘅发了求救电报。

陆少蘅也第一时间知道了祁麻子后面站着日本人,虽然祁麻子来者不善,但关键却在日本人那儿。陆少蘅一方面从蒲城、老龙口调动部队增援颖阳,一方面派陆少荃和日本人接触,希望釜底抽薪,断了祁麻子的外援。

守麻城的尚武团损失大半,堪堪守住麻城。王鼎新也终于督促各路援兵打破了祁麻子的防线,进攻至距离麻城二十里的地方,设立大营。之后双方在麻城打了一次决战,祁麻子准备充足,又有日本人的支持,竟然与王鼎新打了个势均力敌,如此一来,双方在麻城形成对峙。

陆少芷和日本人谈的也不顺利,祁麻子的表现远远超过日本人的预期,这样一来,日本人更是一步不退,要求陆少蘅答应一切要求。陆少蘅此时才体会到焦头烂额是什么感觉。

比陆少蘅更焦头烂额的是卢毅。宣城卢毅的官邸,毛雄战战兢兢的站在书房门口,听着卢毅的训斥,偶尔还有东西被砸落的声音。卢毅大概骂累了,对站在门口的毛雄说:“你站在哪儿干什么?给我滚进来。”

毛雄跟着卢毅这么多年,一听这话,知道卢毅的气已经下去了,忙走了进去,扶起被踹倒的椅子,给卢毅满上茶,端过来。卢毅接过去喝了一口, “这一段时间税收下降的这么厉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毛雄忙说:“镇守使,前一段时间南岭日月山林家的老族长死了,换了一个新族长,叫林青松,这个人对陆少荃言听计从,现在日月山商道畅通无阻,进出南岭的货物都走那边,咱们这边的收入自然就下降了。”

"日月山那山高林密的,怎么走的了货啊?“

毛雄说道:“陆少荃已经修通了南岭到日月山的路,还疏浚了日月河,现在不论是陆路和水路都畅通无阻,虽说路程有点长,但没有抽税。我听说拐子门的二当家游飞龙已经到了南岭,设立了拐子门的分舵。”

啪的一声,卢毅又把手里的杯子摔了,“他妈的,这不是从老虎嘴里抢食吗?老子辛苦打下了宣城,屁股没坐热,就啥都剩不下了?不是说林家一直和陆少荃不对付吗?这次怎么又对他言听计从了?”

毛雄说:“听说,林青松和林青川争族长之位的时候,落在下风,但陆少荃出手帮了他一把,那他肯定投桃报李。”

卢毅若有所思,“林青川,南岭警察局长?”

“对对,就是他,原先还兼着缉私局局长,被陆少荃明升暗降,提拔成南岭军务处副处长,但不兼任缉私局局长了。”

“毛雄啊,你得想想办法,利用一下这个林青川,得把日月山的商道给他断了,要不咱就得喝西北风去。'

"您放心,属下已经在安排了,一有好消息,就告诉你。”

卢毅意味深长的说道:“毛雄,你小子跟了我这么多年,是我自家人,你做的那些事,只要不出格我也懒得管,但是这次不一样,宣麻没了,咱两也就完了,懂了吗?”

“懂 懂,对了,镇守使,颖阳那边战事如何?”

“不太好,祁麻子这次后面站着日本人,和王鼎新打了个势均力敌,督军的第二师已经派了三个团去增援了,还让我做好随时援助颖阳的准备。”

卢毅担心的问:“那这时候,我们要和陆少荃起了冲突,督军怕是顾不上咱们吧?”

“还真让你说着了,督军已经给我来电报了,让我维持现状,不要刺激陆少荃。不过,陆少荃也元气大伤,没有几年恢复不过来。这个时候,我们就是掐他的脖子,他也不敢怎么着。”

毛雄离开卢毅的官邸,长舒了一口气,随即眉头又皱了起来。刚才夸下海口说已经在安排,其实自己也无计可施,日月山隔着南岭,断绝日月山的商路,谈何容易。毛雄回到麻溪渡侦缉队的驻地,愁眉不展,借酒消愁。正喝着,自己的队副敲门进来,“队长,门外有人找您。”

“谁啊?”

“没说,就说找您有重大事情。”

毛雄不耐烦的挥挥手,“滚蛋,敢拿大爷寻开心,给我打出去。”

队副把桌子上的茶给毛雄端过去,小心的说:“队长,看来人有点来头,不像是捣乱的。” 毛雄喝了几口茶,清醒了一些,想了想说道:“带去我的办公室吧。"

毛雄洗了一把脸,换上军装,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房间的两个人站起来,摘下礼帽,给毛雄微微鞠躬。毛雄仔细看了看,也没想起是什么人,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问道:“二位贵姓?找我毛某人什么事?”

为首的人递上一个名片:“鄙人韦锦昌,这是我的兄弟韦锦盛,特意拜会毛队长。”

“韦锦昌...." 毛雄恍然大悟,拍拍额头,站起来说道:”原来是韦矿长,失敬失敬。请坐。”

韦锦昌摇摇头,说:“惭愧惭愧,韦某哪还是什么矿长,毛队长莫取笑韦某了。”

“嗳,韦矿长当年也是叱咤南岭的一方豪杰。韦矿长,不知道今日你是所谓何事?”

韦锦昌正色道:“毛队长,实不相瞒,今天冒昧拜访,是想毛队长能引见一下,韦某想拜会一下卢镇守使。” 韦锦昌使了一个眼色,韦锦盛拿出一个小木盒放到桌子上,打开,是几根金条。

毛雄虽贪财,但更惜命,来路不正的钱,他还真不敢拿。毛雄笑笑说道:“韦矿长,你是老督军夫人的嫡亲外甥,是当今督军的亲表哥,想要见卢毅镇守使,督军大人随便说一句话不就行了,这是何意啊?” 毛雄指了指金条。

韦锦昌知道毛雄是卢毅最信任的人,想见卢毅必须搞定毛雄。韦锦昌叹了一口气,“毛队长也知道,我是被陆少荃灰溜溜的赶出南岭的,原本指着督军大人带我们打回来,谁曾想表兄弟就不如亲兄弟,虽说陆少荃被打回了南岭,可是金矿还是没我们的事。”

卢毅不明白,打哈哈了两句,“用兵方略自然有督军的道理,我等执行就好。”

韦锦昌压低声音说道:“督军有督军的考虑,但是督军也未必然不想一劳永逸的解决陆少荃。还有卢镇守使坐镇宣麻,这一段日子也不好过吧,我可以是听说现在和南岭的商贸都是走日月山了。”

毛雄盯着韦锦昌,眼里射出凶光,“韦矿长,你见卢镇守使如果是为了说这些话,我奉劝你还是趁早别见了。卢镇守使可没我这么好的脾气,他可不管什么皇亲国戚,该杀人的时候一点也不手软。”

韦锦昌见过风浪,又是有备而来,没有接毛雄的话,而是接着说:“毛队长,良药苦口,韦某的话不好听但是事实。南岭不是铁板一块,陆少荃也没有三头六臂,卢镇守使如果帮督军大人解决了南岭这个心头大患,卢镇守使就不是宣麻镇守使了,而是南岭镇守使了。”

“那韦先生的利益在哪儿啊?”

“韦某不贪心,韦某继续当个伺候各位的矿长足矣。”

毛雄知道韦锦昌不会是空穴来风,韦锦昌在南岭待了那么多年,熟悉南岭的情况,还真会说准会有什么主意。毛雄问:“不知道韦矿长有何高见?”

“毛队长,您看卢镇守使那边?”

毛雄知道韦锦昌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也不为难韦锦昌,对韦锦昌两人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两位就在我的侦缉队休息,明天一早,我带两位去宣城见卢镇守使。韦矿长,这麻溪渡是拐子门的地盘,没事别到处溜达,有什么事就找我的队副。”

“谢谢毛队长。”

韦锦昌两人退出去,毛雄把队副叫进来,从木盒子里抽出一根金条扔给他,“这两个人的事嘱托兄弟们一个字都不能往外漏,找兄弟盯着他们,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副官看着金条,脸上笑容灿烂,不住的点头,“放心吧,队长,今晚我亲自带人看着他们。”

毛雄写了一封信,连夜差人送给卢毅。

卢毅自然知道韦锦昌是何许人也,只是韦锦昌自从被陆少荃赶出南岭,整日在省城混日子,连陆少蘅都没把他当回事,这会跑到自己面前,说什么解决陆少荃的方略,卢毅也没当回事,碍于皇亲国戚的面子,卢毅还是答应见韦家兄弟。

韦锦昌在会客厅等卢毅的时候,卢毅正在书房听毛雄汇报。听完毛雄的叙述,卢毅怀疑的问:“你真的相信姓韦的有什么好屁?”

毛雄虽然心里也不太相信凭韦锦昌能把陆少荃怎么着,他要真有那个本事,就不至于被赶出来了,但自己又不能说为了金条才把韦锦昌带来的,只好硬着头皮说:“镇守使,这个韦锦昌是老督军夫人的嫡亲外甥,当今陆督军又是个大孝子,这层关系还是可以用的。另外这小子管金矿这么多年,南岭地界都熟,也有不少旧部,说不定还真有点本事。我考虑,咱先听听他的说法,大不了不搭理就行了,但万一呢?”

“也好,咱们吃亏就吃在对南岭不熟悉,在这宣麻地界,青帮, 拐子门没一个和咱一条心,更别说南岭了。去会会姓韦的。”

韦锦昌是聪明人,一见卢毅就把准备的礼物奉上,卢毅打着哈哈,闲扯了两句,转入正题,“韦矿长,你是皇亲国戚,有什么事让陆督军吩咐就行,还大老远的跑我这儿干什么?”

韦锦昌自然不敢摆皇亲国戚的谱,笑着说:“卢镇守使取笑了,您是陆督军的头号战将,韦某岂敢在您面前说什么皇亲国戚。实不相瞒,这次韦某来是想助卢镇守使一臂之力。”

“助我?不知道韦矿长准备怎么助我?”

韦锦昌这会收起笑容, “韦某听说一年前,陆督军和陆少荃开战,许诺您的是南岭镇守使,而不是现在的宣麻镇守使,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卢毅面漏不悦,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韦锦昌装作没看到卢毅的脸色,“一年前陆督军要是一鼓作气打下南岭,南岭的问题也就一劳永逸了,卢镇守使也不至于就守着个宣麻过日子。不过也怨不得陆督军,美国人出面了,国际影响还是顾及的,但是卢镇守使,韦某斗胆问一句,陆督军难道不想一劳永逸的解决南岭吗?”

“韦矿长,我等是军人,奉命行事,至于督军怎么想的,你是不是去省城督军府和陆少蘅督军聊聊?”

韦锦昌笑道:“卢镇守使,韦某说句不当的话,咱当部下的,听命从事没问题,可如果多为上司考虑一下,也是本分。陆督军让您当这个宣麻镇守使,想必不是光为了收点税吧,南下徐图南岭陆少荃才是真的用意吧?”

“听韦矿长的意思,这是替督军来对我兴师问罪,说本镇守使不务正业?”

韦锦昌连连摇头,“卢镇守使,你误会韦某的意思了,韦某只是说,拿下南岭,解决了陆督军的心头大患,您有大功一件,何乐而不为呢?况且现在卢镇守使的日子过得也不顺心吧,日月山商道一开,麻溪渡的税收少了不少吧。”

卢毅冷笑了一声,不屑的说,“兵者,国之大事啊,我虽然身为宣麻镇守使,要动兵也得督军大人首肯。再说南岭陆少荃又不是纸片片,一推就倒,一年前陆少荃虽然战败,但实力犹存。”

韦锦昌就等卢毅这句话,这一年多了,自己蛰伏在省城,但眼睛一直盯着南岭。陆少蘅和陆少荃开战,曾让自己看到机会,但没想到关键时候美国人和陆少兰出手促成了和谈,自己依然赋闲。前一段时间,自己在南岭的旧部告诉了自己林家的事,韦锦昌敏感的感觉到机会来了。林青松倒向陆少荃,日月山再无障碍,日月山商道必然逐步取代麻溪渡,那卢毅的利益必然受损,鼓动卢毅进攻南岭,拖陆少蘅下水,就有可能干掉陆少荃,到时候自己重回金矿就大有希望了。但问题的关键卢毅有没有胆量进攻南岭,毕竟一年前陆少荃的部队战斗力强悍,令卢毅吃亏不少。但今日一听,知道卢毅心里也有南下的心思,这事就好商量了。

韦锦昌说道:“非也非也,卢镇守使,你且听韦某分析。陆少荃虽然是带兵的好手,可是一年前一战,其精锐损失殆尽,余下的都是项盛, 袁秋成这些土匪民团,战斗力不堪一击。其次这一年多来,南岭始终处于严密的封锁之中,武器装备大不如之前,据我之前的旧部报告,陆少荃大批部队下放农垦,甚至拿棍子训练,这样的部队和农民又有什么区别。最重要的是此次日月山林家族长之争,陆少荃支持林青松,打击林青川,这个林青川在南岭势力不小,其掌握着警察局,在林家也有很大支持者,如果能把他拉过来,以为内应,再加上韦某在南岭的旧部,配合卢镇守使突袭南岭,拿下陆少荃,南岭不就是囊中之物。”

卢毅常年征战,自然知道打仗不会像韦锦昌说的那么简单,不过这个思路倒是可以,煽动内乱,趁机突袭南岭城,干掉陆少荃,陆少蘅到时也只能默认,“韦矿长,你就这么笃定这个林青川倒向我们?”

“卢镇守使有所不知,林家上一代族长是林青川的亲叔叔,这个族长本就是林青川他爹让的,条件就是下一任族长是林青川,但没想到陆少荃出手支持林青松,林青川心里肯定憋着一口气。韦某之前在金矿的时候和林青川也算是故交,相信韦某可以说动他。”

“那不知道韦矿长在南岭有多少旧部?”

“韦某在金矿,至少可以拉起一两千人,别的不敢说,控制金矿绝对没问题,有必要的话也可以顺日月河控制南岭码头。卢镇守使只需出一支奇兵从老鸦口突入南岭即可。”

卢毅想了一会,没有答复韦锦昌,而是对毛雄说:“准备酒席,我给韦矿长接风。”

酒桌上推杯换盏,临近最后,卢毅才说:“韦矿长,你这个计划很大胆,但是风险也很大,军人打这种不留余地的仗,都得好好琢磨。韦矿长,你是不是先去接触一下林青川,毕竟这个计划的关键是林青川,只有林青川在日月山掀起内乱,吸引陆少荃的注意,突袭的计划才有可能实现。”

韦锦昌满口答应,原本想着说服卢毅会花点功夫,没想到卢毅这么快就答应,看来日月山商道的畅通,真的分走卢毅不少财源。当天韦锦昌辞别卢毅,偷偷潜入南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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