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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燃烧的恶灵

屏幕上正在播放着由尚未蓄须的基努里维斯主演的《魔鬼代言人》。作为一个极其标准的普通人,陈槐无聊的时候总是会对影片中化身恶魔的帕西诺有些想法。比如,他创立的庞大公司、他的超凡脱俗的口才、还有他左拥右抱的美女。“哎,什么时候恶魔也来诱惑我吧,我一定不反抗……”脑海中闪过这个无良的想法,陈槐不由地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呆着吧!”他鄙夷地自语道,在键盘上敲了暂停。

起身来到厨房,陈槐打开冰箱,拿出半袋已经打开过的面包,“啪”合上了冰箱。面包凉凉的,他打算温一壶水,然后就着热水吃。自从双亲去世后,陈槐的身体很是坏过一阵子,不仅因为过度悲伤,更是由于他自己也不懂得生活,不会照顾自己。

以前有父母在,他们每天总要唠叨吃饱穿暖,不要熬夜,好好学习;季节交替的时候也会提醒要趁早加衣服,不要着凉了;感冒了有他们买药煮开水,劳心劳力照顾。在外面上学的时候,陈槐总觉得他们在电话里唠叨得心烦,可是现在,唠叨声却再也听不到了。突然之间,家里就只剩下他自己了。一切都黯然失色,生离死别的痛楚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

他眼前蓦然浮现出父亲安静地坐在书桌前的身影,回想起他那永远不急不躁的性格。小时候有次陈槐在街上走丢了,找到后已经是五个小时以后,他母亲已经哭得一塌糊涂,而父亲却依然平静,没有发火,也没有特别高兴,他只是眯着眼睛微微对陈槐一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陈槐直到现在都记得父亲那时的笑脸。

热水壶呜呜作响,将陈槐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眨了眨有些泛红的双眼,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提着面包到了卧室。一屁股坐在椅子里,陈槐终究还是失去了看电影的心情,味同嚼蜡地咬了一口面包,顺势就举起杯子喝水。滚烫的热水甫一接触舌头,他猛然大叫一声,左手死死抓住扶手,眼睛里眼泪立即就出来了,舌头在嘴巴里不断地颤抖,力图使热水的温度降下来,不让热水喷到电脑屏幕上。良久,陈槐才感觉水温降到可以

接受的范围内,他咽掉热水,只觉舌尖火辣辣的。羞恼和笑意涌上心头,冲淡了那深藏已久的悲伤,他咧开嘴,咬了一大口面包。

突然,头顶的灯发出“吱滋”的响声,忽明忽暗,数秒后,只听一声清脆的爆响,灯灭掉了。整个房间的电源突然被切断,阳台上的圣诞树失去了光明。只有卧室中陈槐的笔记本电脑“嘀”了一声,开始用自带的电池供电。

“什么情况?停电了?”陈槐惊愕道。这个小区在记忆中从来没有停过电。他放下手中的食物,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卧室。

“对面的大楼上还有电啊!应该是一条线路吧?”探头看看对面楼层的情况,陈槐拿着手电,走出卧室,准备去检查房门边上的电源总开关,看看是不是跳闸了。

果然,打开闸箱,一个空气开关已经跳下,他伸出手去扳动开关,开关一扳就合上了,可是灯却没有亮。“好吧。”他又扳上扳下试了几次,灯光就是没有反应。“难道烧坏了?真倒霉”。看看表已经晚上二十二点,估计就算打电话物业也早已经下班了。陈槐只好自认倒霉,暂时过一个没有电的晚上。

看着手机搜到的附近密密麻麻的WiFi信号,可惜全部都是加锁的,陈槐无奈叹气,关掉电脑,手机锁屏,把自己扔到床上,硬着头皮准备进入睡眠状态。可惜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平时都是午夜才睡觉,这睡早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啊”,陈槐掀开被子,长出一口闷气,呈大字形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无数次打开手机看时间后,数字表盘终于跳到了二十三点,睡意缓缓袭来。槐在将睡未睡间徘徊,眼看意识已经半边身子都进入了虚无的深渊,偏偏有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将陈槐拉回现实。

“厨房?”陈槐在床上木了片刻,确认再次听到了玻璃在缓慢破裂的声音,他心里打了个突。穿上拖鞋,摁亮手电,他轻手轻脚向厨房走去。声音越来越清晰,并且刺耳,仿佛有人正拿着一把尖锥,拼命地划动着与他有深仇大恨般的玻璃。没走几步,厨

房就进入了陈槐的眼帘。

只见地柜的门不知何时开了,微弱的红光从冰箱的缝隙中照射出来。陈槐抽了口凉气,忍不住咽了口唾液。冰箱里只有父亲以前用过的那些空瓶罐是玻璃的,那里,发生了什么?他从刀架上抽了一把菜刀,右手紧握着手机,拖着因为恐惧而僵硬的身体挪向冰箱。

陈槐颤抖着用刀尖向门缝中插去,可好几次都戳在了门上,咄咄作响。里面的东西,似是听见了响动,声音骤燃停了三秒,又更加尖利地响起来。陈槐只觉鼓膜生疼,手一软,刀就咣当掉在了地上。“老天保佑,老爸保佑,老爸你不会害我的……”他的语气颤抖,几个字吐得含糊不清,连嘴唇都要张不开了。

声音仍然在疯狂作响,陈槐一咬牙,眼睛一闭,伸手去掀冰箱门,手指戳在门上,竟烫起一股青烟,“啊”,他短促而猛烈地叫了一声疼,手指抓住门角,掀开了门。他的手掌此时已经满是水泡了,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轰”,一团炽热的火焰在他面前炸开,陈槐本能地向旁边扑倒,堪堪避开那熊熊烈焰。饶是如此,他额前的头发,也已被火烧着。陈槐哇哇大叫,满地乱滚,手忙脚乱地拍打着头上的火,眼睛不经意就睁开了。他看到了那团火焰,顿时惊得一动不动,全然忘了自己的头发还在燃烧着。

这是一幅怎样的景象啊。炽热的火焰在黑暗中腾腾跳动,所有接触火焰的东西全部瞬间被烧红,化为灰烬,天花板上的吊灯禁不住炽炎烘烤,噼里啪啦掉下来,在火焰里爆裂、融化、消失。一声低吼从火焰中心传来,火光渐淡,两只如同被烧得通红的木柴般的角探了出来,紧接着,是一张模糊不定的面孔,只可见两个大大的眼洞中透露着的深沉黑暗,黑色的披风出现在“它”身后,火焰敛在上面,化作一条条优美的花纹。火光中逐渐显现出肌肉线条优美的胸膛,强劲有力的大腿,镶着金边的黑靴。

火光归于黑暗,粗糙沙哑的声音在陈槐耳边响起,响若惊雷,“你好,陈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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