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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花儿谢了

十阿哥他们很快拟出一个时间表,云飞除要读书、当学徒,还要每天轮着去十阿哥他们几个的家里学东西,忙得昏天黑地。也不知是不是有人趁机打击报复,云飞被他们训得又黑又瘦,任我怎么帮他补都补不回来。我很后悔为云飞安排那么多课程,想着帮他减一些,他却不肯,勤奋得不得了。

康熙51年11月27日,耿格格的小弘昼也出生了,虎头虎脑的,很可爱。不过,小弘昼出生雍王府只能低调庆贺,因为就在七天前,八阿哥的额娘良妃去世了。

得知这个噩耗时,我忍不住长长地叹息,那朵幽兰还是抵不过风刀霜剑,过早的凋零了……

那天晚上,我细细地画了朵凋谢的兰花,胤g见后,沉默许久,说:“你若担心八弟,就去趟他府上吧,听说,八弟悲痛得滴水不进……”

去他家?去又有何用?有什么言语能安抚得了他的丧母之痛?

远远看着八阿哥家的门口,那里,只有一片白……

本来只是随便出来走走散散心的,却不知不觉来到八阿哥家,我呆呆地站在街的对面,呆呆地看着那个苍白的门口……不知里面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我总觉得,以他的性情,不该是那种追名逐利之人,他给我的感觉就像他的母亲一样,淡泊名利,出尘脱俗,无欲无求。可是,现实中的他却不择手段地去争夺那个充满血腥的位子,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他有苦衷,那么,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苦衷就是他的母亲,为了让自己的母亲不再受欺辱,所以他才想要得到那至高无尚的权力。若真是这样,现如今,他为之努力、为之牺牲的人不在了,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再有任何的意义。一个人失去了生活的意义,那他……

不忍再想下去,长叹一声,我转身欲走,此时,一辆素色青蓬马车缓缓地停在八阿哥家门前。会是他吗?我停下脚步。

果然是他。一身白袍的八阿哥,在下人的搀扶下,缓慢地从车上走出,他步履蹒跚,单薄的背影被浓浓的悲伤包围着,整个人虚弱得仿似随时会随风而去般,让人看得心痛。

看着他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般,佝偻着身子,艰难地走上门前的台阶,脚步沉重,如坠着千斤巨石,走到最后一级时,他一个踉跄,几乎跌倒,我差点惊呼出声,幸而下人敏捷地扶起他,他竟然悲痛得要人扶掖而行?

突然,即将走到门口的他一个转身,直直望向我所在的地方,我措手不及,竟忘了躲闪,毫无准备地对上他,他仿佛也没料到我会这么突兀地出现,僵僵地立着,我们这就样远远地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良久,他慢慢挺直起腰,微微对我点了点头,缓步走进门内……

今年的冬天很冷,不只湖面上的水结冰,连空气也凝固了。

胤g和十三、戴铎呆在书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时间越来越久,他们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凝重。

找了个借口把乐乐接回家,宫里太不平静,还是呆在家里安全。我们每天躲在暖暖的房里,聊聊天、唱唱歌,逗逗小弘历、小弘昼,这两小孩相差才三个月,性子却截然不同,小弘历显得乖巧安静,小弘昼却活泼好动。

清晏阁里,同样吃完奶,小弘历安安静静地睡了,小弘昼的小眼睛还在滴溜溜地转,怎么哄都不肯睡。

“额娘,为什么五弟弟都不像四弟弟那样乖乖地睡觉?”乐乐趴在小床边,边逗着小弘昼边说。已经三个月大的弘昼挥舞着小胳膊握住乐乐的手指。

“因为他还不想睡啊。”我捏捏小弘昼的小脸,嫩嫩的,手感真好。

“呀,弟弟咬我。”乐乐咯咯地笑,小弘昼正把乐乐的手指送到口中滋滋有味地啃着。

一旁的耿氏忙过来,把乐乐的手指□□,“咬疼格格没有?”

“没事,姨娘,弟弟没有牙齿,一点都不疼。不过,为什么弟弟没有牙齿啊,姨娘?”

耿乐笑着答:“因为弟弟还小,要过几个月才能长出牙齿。”

“哦。”乐乐好奇地看着。

“格格小时候也像弟弟一样没有牙齿呢。”福雅笑着逗趣。

“和五弟弟一样吗”

“是啊,和四阿哥、五阿哥一样。”

“额娘,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乐乐问我。

“格格小时候和两位阿哥一样可爱。”福雅说。

“额娘,是吗?”

“对。”我答。

“主子,爷找您。”兰香寻来。

“知道了。”我答,“乐乐,咱们回去吧,不要吵弟弟们睡觉。”

“好。”乐乐开心地答,率先冲出房。

回到秋苑,胤g站在门口,“去看小弟弟了?”他拉着乐乐的手问,眼睛却看着我。

“是的,阿玛。四弟弟比五弟弟乖,五弟弟都不肯睡觉。”乐乐告小弘昼的状。

“你也该去午睡了。”我冲着乐乐说。

“不嘛,我要跟阿玛玩。”乐乐拉着胤g的手不放。

“听额娘话,去睡觉。”胤g说,“明天阿玛带你出去玩。”

一听有得玩,乐乐马上乖乖听话。

“你明天有空?”我好奇地问,他这些日子可是忙得很,一过完年,就闹出个江苏巡抚张伯行上疏力劾两江总督噶礼科场舞弊案,噶礼不只没认,还反参张伯行一本,弄得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可以抽半天空,我们好久没有出去了。”他看起来心情大好。

“有什么好事吗?”我问,很久没见他这么开心了。

“皇阿玛今天下旨孳生人丁永不加赋。”他简单地说。

难怪他这么开心,这个圣旨一下,农民负担就相对稳定,不用再为了躲避乱收的人头税而四处奔逃,对促进社会的稳定和农业发展都有利。

“准备去哪玩?”刚进三月,天气那么冷,这种时候京城有什么地方好玩?

“你决定吧。”

实在想不出去哪里,恰好云飞放假(我规定的,每七天休一天),胤g、我、云飞和乐乐四人像普通的一家子一样上街闲逛,只带了秦全当车夫,美其名曰:微服私访,体察民情。

既然是体察民情,自然要去那种与民生密切相关的地方,我和云飞商量后决定去菜市场,民以食为天嘛。

胤g听了我们的决定,皱了半天眉头,没有反对。

清朝的菜市不像现代的菜市那么整齐有序,狭窄的街道两边杂乱地摆着各类大小不一的小摊,卖菜的、卖肉的、卖鱼的、卖果子的、甚至还有卖杂货、香烛的,混乱不堪,地上污水杂物乱排乱丢,一股混杂了各种味道的臭气弥漫在空气中,我几乎要掩鼻而逃。

“额娘,这里好脏好臭!”乐乐嫌弃地说,胤g只是沉着脸,严肃地看着两边的商贩,没发表意见,云飞更是早已习以为常。

“额娘知道。”我不好意思地答,是我提出要来的,总不能自己先当逃兵吧。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乐乐问。

“因为你阿玛想看看平常百姓人家都吃些什么东西。”我把责任推到胤g头上。

“他们平时就吃这些脏脏的东西?”乐乐指着刚走到的一个菜摊子前,上面摆的是大白菜,菜上沾着泥,表面的黄叶也没剥去,卖相确实很难看。

“洗干净就不脏了,这是大白菜,我们昨天也吃啊。”

“昨天?昨天我没吃过这种东西。”乐乐肯定地说。

“昨天那碟白白的青菜不是吗?”

“那是白色的一片片的,这都不是。”

“我们吃的是洗干净切好煮熟的,这些是没洗没煮之前的。”我白了她一眼,这就是金枝玉叶,不知民间疾苦,不识柴米油盐。

“老伯,你这菜怎么卖?”我问摊主。

“十文钱一斤。”卖菜的老伯答。

十文?算贵还是便宜?我换算不过来。

“为何如此贵?”胤g看出我的困状,问。

“这位大爷,如今天气寒冷,地里都种不出菜来,有新鲜的蔬菜已经不错了。”

胤g听后一阵沉默。

“老伯,为何你不把菜洗一下,把黄叶摘去才摆上来卖?那样会好看很多,摘下的烂叶还可以喂喂家里的牲畜。”我问。

“这位夫人是第一次来买菜吧,大家都这样卖的,而且冬天河里都结了冰,谁会去洗菜?”老伯微笑着说。

也是哦,他们现在没有自来水,洗菜是麻烦一点。

胤g对此不在意,只关心菜价,他让秦全逐个询问价格,越听脸色越难看,身边的气压也越来越低。

乐乐很不耐烦,一直催着要走,几年的优渥生活下来,我也无法忍受这种脏乱,看来,今天的决定是个错误。

“胤g?”我试探着叫他,“咱们换个地方吧。”

“唔。”他点头。

我们迅速逃离那个脏乱的菜市,回到繁华的商业街,还是这里好。

乐乐在前面兴奋地乱蹿,云飞和秦全紧跟其后,我和胤g在后面慢慢跟着。

“还在想刚才的事?”见胤g一直沉默不语,我问。

“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他沉重地说。

难怪他能当个好皇帝,心里老是惦记着百姓。

“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我说。到他当上皇帝后。

“你看那边有个小摊子卖吃的。”为调节气氛,我装出好奇的样子拉着胤g走到小摊旁,“大娘,你这卖的是什么?”

“夫人,这是疙瘩汤,您要不要来一碗?”大娘热情地招呼,“我这疙瘩汤可是又好吃又暖胃呢。”

“好啊。你吃不吃?”我问胤g。

“你请?”看出我的意图,他配合着扯扯嘴角,问。

“没问题。”我爽快地答,正要招呼云飞和乐乐回来。

“四嫂好偏心,介不介意也请我们一起吃?”九阿哥熟悉的嗓声冷冷响起。

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齐齐看着我们。

几个月不见,八阿哥清减了很多,身上仍笼罩着淡淡的哀伤,看我的眼神有些恍惚,九阿哥似在愤愤不平,十阿哥亦似对我有所不满,只有十四阿哥还算正常。

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他们是这种反应?“四位爷,今天这么巧?”大街上,我也不好问。

“四哥、四嫂好兴致。”十四浅笑着说。

“哪里。”我不知如何搭腔,那几个人感觉怪怪的,顺口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正准备去八哥家,刚巧见到四哥四嫂,所以过来打个招呼。”十四答。

“听闻四嫂要请客,四嫂不会偏心地只请四哥吧,也请弟弟们如何?”九阿哥挑衅似地看向胤g,“四哥不介意吧。”

胤g冷冷地瞥了眼九阿哥,“不介意。”

“四嫂呢?”九阿哥斜视着我,眼神中带着不满与忌妒。他今天是怎么了?

“我自然也没意见,只是街边的小摊,怕你们吃不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见招拆招,就不信他们会真的吃。

“四嫂请的,有什么东西吃不下?你说是吧,八哥?”他来真的啊?

“是。”八阿哥淡淡地笑,“多谢四嫂。”他的道谢显得过于郑重,引得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都不禁奇怪地看向他。

我也不例外。此时的八阿哥眼神很温柔、很真诚,我突然意识到,原来,他谢的是另一回事。这么说,他想开了?我不由得心生宽慰,对他会意地一笑,

大街上出现很奇怪的一幕:五个气宇轩昂、高贵不凡的大男人和一个女人、两个小孩一同坐在街边的小摊上吃疙瘩汤!如此不搭调的情景令过往的人频频回首。刚才还热情万分的摊主敬畏地上了疙瘩汤,躲到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胤g和八阿哥很淡定,坐在街边粗陋矮小的桌椅上,却如同在家里宽敞讲究的餐厅里一样自然而随意,他们缓慢且专心地品尝着这种他们从未吃过的平民的食物,九阿哥拿着汤匙不屑地戳着碗里的面疙瘩,脸上明显地摆出厌恶的表情,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试了两口就不愿再吃,静静地坐着,云飞一向不挑食,吃得也很有风度。

“额娘,我吃不下了。” 乐乐小声说。

我和乐乐两人吃一碗,乐乐吃了几口就不肯再吃,我正被这种怪异的气氛弄得食不下噎,好不容易有人开口说话,我忙搭腔:“乐乐,不能浪费粮食,还记得那首《悯农》吗?粒粒皆辛苦,浪费粮食是可耻的。”我和乐乐以说悄悄话的姿势说着大家都能听到的“悄悄话”。

“那为什么九叔、十叔和十四叔也不吃?”乐乐望着他们的碗。

“那是因为他们没学过《悯农》,不知道粮食来之不易。”

“哦。”乐乐恍然大悟。那三人一齐瞪我。咦,这下倒感觉正常多了。

“四嫂的小格格真是聪明伶俐,都是四嫂教的吧,难怪四嫂这么忙,忙得都没空暇理会其他事。”九阿哥阴阳怪气地说。

其他事?他指的是什么?“九爷说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懂什么?每天不过是莳花弄草,哪来忙碌可言?”我浅笑。

“是吗?这么久不见四嫂出来走动,还以为四嫂很忙呢。”

十阿哥悄悄拉了拉九阿哥的衣袖,被九阿哥瞪了回去。

“四嫂今年又准备种什么?西瓜吗?”十四打圆场,“哪天我们去参观一下,四嫂不会不欢迎吧。”

“西瓜就没有种,不过,十四爷若是有空,我自然欢迎。”我和十四打哈哈。

一时间,又冷场。

好不容易才等到胤g和八阿哥吃完了整碗的疙瘩汤,慢条斯里的擦净嘴,八阿哥对着我说:“多谢四嫂请客。我们也该走了,就不妨碍四哥四嫂了。”说完,他谦谦有礼地告辞,领着不甘心的九阿哥、十阿哥和只想看热闹的十四阿哥走了。

看他们走远,我不由长长地吁了口气。

“怎么,你们不是朋友吗?还用得着紧张?”胤g讥笑地问。

问题在于你们不是。我只敢在心里答。“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有些怪怪的?”

“很正常。”他淡淡地说。

这也叫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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