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粥曾经想过她会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完全暴露在公众面前。
或许是在她三十岁完成所有事业线的时候, 于荣光万丈的领奖台上躺起年少时的往事浅浅涉及到此事，又或许是在她很老很老的年纪，以一名数学家的身份接受采访时，浮光掠影般提到她的主播身份，又或者她一辈子也不会说周粥就是小昼。
但是有时候意外来了, 那也算人生的一部分。
就是很简单的, 被知道了，因为她的手残。
仔细回想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过分的前后事件的牵连，也没有震撼的台词。
就这么, 轻松而平淡的掉马了。
“怎么说呢，虽然不小心脱掉了马甲, 但是以后直播我可能还是会不露脸。”
“毕竟是个娱乐主播。”
少女声音甜美。
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
左下角的方框里她的脸似乎呈现一种静态的美。
大家感觉有些异样。
似乎对于周粥而言, 掉马或者和大家坦白身份，也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关掉直播, 周粥径直滚到床上睡了过去。
而此刻的国内微博已经过年了。
周粥掉马了。
学霸是个海王。
扒一扒那些爱上小昼的男人们。
周粥在直播的时候, 好像更多的是娱乐性撩人。
并没有什么污点性的东西。
没有不择手段或者用令人不耻的技俩, 而那些对她有好感的男生, 归根到底还是愿者上钩。
与其说是渣女, 不如说她太有魅力了。
【感觉真的是个完美的女孩，就我知道的直播间大佬，就有好多个了，更别提游戏里遇见的小哥哥们】
【而且那些喜欢周粥的男嘉宾一个个声音都贼好听……】
【这还只是在网络世界没露脸的战绩，想必大家还记得之前周粥在机场被堵的时候和她站一起的那个小哥哥吧？感觉超帅的啊】
【真的身边全是优质男性】
当然, 就“海王”这个点切入，也有很多吃瓜群众批判她。
【可是正常女生怎么会同时和这么多男生有接触】
【这种网上吊人胃口的行为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玩弄感情吗？】
【……对不起，我看到她能面无表情的讨那么多人喜欢，实在是对她生不起好感来】
她身上的话题度太多了。
除了海王之外，还有她的颜值。
之前周粥被黑被网暴的帖子也被翻了出来，她的澄清方式简直是画风清奇。
但你品，你细品！
真就宠辱不惊不把网络暴民放在眼里呗。
当小昼的雷厉风行和周粥的宠辱不惊结合起来的时候。
就是把有趣和聪明放在了同一个人身上。
她身上的闪光点太丰富了，但是让人可以吐槽的地方也很多。
这概括起来，大概就是娱乐圈每个明星做梦都想要的热搜体质。
随便做点什么都能上热搜，身上总有无穷无尽的话题度。
【淦，我去翻小昼的光荣履历，然后又去某乎上看了大佬对周粥的分析帖，我真她妈感觉自己这辈子白活了】
【小昼牛逼】
【当猹被撑死的时候，没有一个瓜是无辜的】
【感觉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去翻翻之前的小昼贴和周粥贴，就可以顽强度日了】
以小昼的主播身份为切入点，她从一个平平无奇的陪玩变成了如今的逗猫顶流，直播圈巨擘。
每次卷入纠纷，从未被击败过。
并且以一周休六天的懒惰闻名直播界，且粉丝死忠程度令人害怕。
身后没有团队，一个人就是整个公关组，嘴炮的程度和打野的水平一样牛逼。
接过的所有推广都火了，无一例外。
又还勾人得很。
以周粥的学霸身份为切入点，她从沪旦的一名稍显自卑的女孩，扶摇而上，凭借真才实学，进了庆大的国际班。
随后拿了topa的第五名，是华国近十年来在topa取得的最高名次的参赛者。
一路单独解决的诸多数学难题，最后不负众望进了哈肯斯。
在哈肯斯她又凭借一己之力扳倒了学术行为不端的麦尔密教授，并且靠着新的成果参加了莫兹会议。
在掉马的当天，她成功的和线数学领域的巨佬出现在了同一个自拍里，跻身线数学的高端知识分子行列。
如此牛逼轰轰的履历。
随便拎出来一项，就足以令普通人仰视了啊。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富裕的家庭。
拥有一个虽然经常在娱乐圈闯祸但是却异常崇拜她的妹妹。
说是人生赢家，应该不过分。
但实际上大家能看到的，也只是表层。
他们不知道她曾经对周家人的厌恶和反感，也不知道她曾经处在一个怎样的困境中。
她见过凌晨四点的风雪，听过时针在万籁俱寂中行走的声音。
她也为暴民们的愚昧而恶心过，可到头来，她选择认真而干脆的面对这一切。
不过是重来一生。
她可以过得很好。
多少人看着她的直播回放一遍又一遍。
左下角方框中，她的脸宛若上帝雕刻的手笔。
神态又过于悠闲。
沪市的一所公寓里。
周钰冯靠在床头看手机，脸上的表情有点怔然。
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周粥第一次在他面前摘下面具时他是如何失落了。
但现在的失落好像比那个时候更加沉重些。
比起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相交于一点，然后无限远离，似乎更加令人难过。
公寓里的其他两个男人也是这样想。
哪怕直播的身份暴露了，但她并不显得更贴近普通人。
太厉害了。
似乎只要她想，轻而易举就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几乎所有周粥国内的熟人，都有这种想法。
她迅速成长，个性迥异，且无法被取代。
…………
京都的雪下的深。
周粥悄无声息下了飞机，她先回到了之前阮盛亭的公寓，放了自己的行李箱。
随即才打电话给祁连风说是要接小美回家。
“你回了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祁连风的嗓音显得有些清冷。
“唉，打车很快就到了。”
“怎么样，小美是不是胖了很多？”
祁连风憋出两个字：“瘦了。”
小美确实瘦了。
脸看上去都清秀了些。
一双宝石蓝的眼睛显得愈发大而且灵动。
看到周粥。小美还愣了一下，几秒钟后从桌子上飞快窜下来，溜到了半蹲下来的周粥怀里。
“还真瘦了，不过还算你有良心。”
“喵~”小美非常忸怩的叫了一声。
本喵才不会承认我很想你呢。
臭女人！
“今年过年回沪市吗？”
祁连风问她。
周粥一边撸小美，一边回答：“这我倒没想过。”
祁连风看她不是很拿的定主意的样子，便开口道：“如果不回沪市，你可以先住我家，二楼有客房，在你来之前我就叫人整理好了，或者直接在京都过年也行。”
周粥回道：“再说吧。”
“那你还去哈肯斯吗？”
周粥：“不去了。”
“那你……”
“也许留在京都，也许去y国，还没确定。”
“嗯。”
“那你上次在莫兹会议的事……”
祁连风话没说完，周粥便停下了撸猫的手：“对了，我的乌兹冒点的论文还没开始写呢，你不说我又忘了。”
说完这话，周粥抱着猫就要朝外走。
祁连风站起朝前两步：“外面还下雪呢。”
周粥回过头有点诧异地看他：“不要紧啊，雪不冻人。”
没等他反应过来，周粥勾了勾唇，拉开粉色羽绒服的拉链，将小美裹进了怀里。
“嗯，走了。”
走到门口，她顺利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留下祁连风在门口停顿良久，表情怔松。
……
出租车上，周粥接到了一个电话。
居然是周媛。
周粥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周媛最近有点惨，她接了一部古装戏，剧组冰天雪地的，她还要下水。
她脾气本来就暴躁，剧组又不把演员当人看，周媛就哪哪儿都跟他们对着干。
这正好被剧里的女一号抓住了把柄，拍了她在剧组和工作人员闹的小视频，直接发到了网上。
周媛之前压根就不在意这事儿，她有钱，违约金想怎么给都行，有钱难买她开心。
但就在先前周粥上热搜的时候，她的视频被发了出去。
而标题还是：【周粥的妹妹，就这？】
她不看就算了，一看下来胸口怒火直接冒三丈高。
下面一溜烟全部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评论。
去他个大脚趾豆的，怎么什么都要拉周粥下水。
周媛原本进娱乐圈就是受了周粥的刺激，中途又被周粥拉了一把。
现在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丢人。
她也太不争气了！
于是她发了条微博：【我是我，我姐是我姐，你们往我身上泼脏水可以，别扯到她可以？】
虽然那些黑子都被周粥的粉丝喷的头发丝都不剩，但她还是觉得憋得慌。
于是一个小时前，她一丝冲动，拒绝用替身，直接就自己上场跳到冰冷刺骨的池塘里。
结果导演和女一号整她，让她在水里泡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她上来的时候一不小心滑了一下，小腿直接被一颗尖锐的石头划了一道大口子，血流不止。
现在她刚醒过来，人在医院躺着呢。
在被抬走的时候，周媛听到那女一号在她耳边嘲讽地道：“你不是要参加恋爱真人秀了么？不会又要带你姐姐过去蹭热度吧，不过我提个醒，人瘸了，就别乱走动。”
她气炸了。
别看平时怼天怼地，但玩阴的，周媛还真玩不过别人。
在最他妈憋屈的时候，周媛唯一能想到的居然还不是那些曾经围着她转的富家朋友们，而是周粥。
“姐……”
浓重的哭腔让周粥太阳穴颤抖了一下。
讲实话，她俩也没这么亲吧？
她有些怀疑的想。
听着周媛像个憨批一样抽抽噎噎倾诉完事情的全程。
周粥沉默了半晌。
就在周媛以为她不耐烦要挂电话的时候，周粥忽然出声。
她叹息了一声。
“你啊……”
周媛以为她在安慰她，一时间快感动哭了。
结果下一秒，手机里的声音一字一顿：
“真她妈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