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娘?”洪婉君一怔，愕然望着殷莫淮，半晌没有说话。
“王爷有异议?”
洪婉君沉默片刻，沉声问道:“为什么是她?”
“雨花阁是个什么去处王爷想必早有耳闻，梅舞袖鲜有抛头露面，当年的事现在豪城里还记得的人不多了，心智武功俱是最佳人选。”
“洪姑娘，梅姑娘身世遭遇坎坷，原本我留她在王府只是想让她有一处地方可以栖身，并不想让她再卷入这些江湖风波之中，我不愿是她。”
洪婉君面无异色，淡淡说道:“我没有强逼梅舞袖，这次是她自愿前去。”
“洪姑娘。。。”
“少主不想知道为什么梅舞袖愿意去么?”
李玄毅吐了一口浊气，沉声说道:“愿闻其详。
“两件事，其一，我设计擒杀了当年迫害梅舞袖的朝廷命官，虽然不曾尽诛那些落井下石之辈，但主恶已除;其二，我替她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呵，小小年纪竟然被人磨练成一个心肠狠辣的刺客杀手，这样的大齐朝廷，无怪庄公飞会造反。”
“洪姑娘，如此行事太过离经叛道，不妥。”
“哈哈，我并非大齐官府中人，自然不会有那么多忌讳。梅舞袖留在王府已经有不少时候了，少主定是派人追查过当年庄公飞反叛朝廷一事。不管庄公飞是受人陷害或是被人算计，谋反证据确凿，倘若想翻案只会弄出太大的动静，我也不想耗费这些工夫。找到主恶之人，有枢密院和定天军，查一查总能找出些别的蛛丝马迹，如今的大齐想找一个清廉如水的官吏难于登天，既然有贪赃枉法的把柄，寻个借口罢了功名，押入大牢，是生是死就没有人在意了。”
李玄毅沉吟不语，没有赞同洪婉君的处事手段。
洪婉君轻轻一笑道:“我知道少主的心思，少主未必会怪我的手段卑鄙，而是怪我不该让梅舞袖犯险。当日我和梅舞袖说起此事，她没有应，而是说出她还有个女儿的事，让我替她找回女儿，她便去雨花阁，仅此而已。”
“梅姑娘的孩子现在哪里?”
“城南一处民宅之中，我没有派人看守，如果梅舞袖想走，这会已经不在豪城了。”
“话虽如此，但让梅姑娘深入虎穴，却是太难为她了。”
“少主怎知梅舞袖留在王府就会好受了?此女遭逢大难，承受的侮辱常人难以想象，正因为如此，受着一个当朝王爷的恩惠，少主可觉得她心里会舒服么?除了梅舞袖是去雨花阁的最佳人选外，这未尝不是一个给她解脱的机会，事成之后，想来梅舞袖就不会再有心中的枷锁。”
洪婉君沉吟少顷，轻声说道:“护她周全。”
“少主不必操心梅舞袖，还是多些心思在别处吧。”
“如今大齐的当务之急在掖凉州，南韩诸部联军南下，南府若是战败，大齐国将不国。”
“错，大齐朝廷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南韩敌军南下，而是如何才能让少主统领三军，抵挡南韩铁骑。”
李玄毅闷哼一声，淡淡说道:“洪姑娘当真看得起我。”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所以，王爷要小心有人盯着定天军。”
“洪姑娘但说无妨。”
“南韩联军南下，定南军虽说也是精锐之师，不过我并不看好这一战的胜负，定南军也心知肚明，他们会想方设法将定天军拖下水。只不过这个时候并不是定天军介入战局的最好时机，输了自然不好，不过赢了之后或许会更惨。”
“洪姑娘怕是有些危言耸听了。”
“哈哈，不如少主和我打个赌，半个月之内一定会有调遣定天军的圣旨，而且如果我所料不差，十有八九会让苏将军率军出漠上城，沿道东进，在立马关外截住南韩诸部北返的通路，最好是能夺回立马关。这样一来就可以瓮中捉鳖，将南韩拨汗困死在掖凉州。”洪婉君顿了顿，轻轻咳嗽了几声，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暗红，只是情绪似乎很兴奋，喘息了几声，接道，“如果我赢了，王爷，那便依着我的法子，如何?”
李玄毅沉默不语，洪婉君一怔，明白过来，哈哈大笑道:“都说知子莫若父，原来亦有知父莫若子，少主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猜到又能如何。”李玄毅苦笑一声道。
“既然猜到了。定天军自然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趟这趟浑水。”洪婉君眼中精芒连闪，低声说道，“这件事我已传信老师，他虽然没有明言，不过差不多与我不谋而合。”
“洪姑娘想怎么做?”
“如果这个时候再来一个漠北诸国的联军兴兵北府，朝廷自然不敢轻易让定天军离开中府。”
“请神容易送神难，只怕漠北联军一旦南下，定天军再想抽身而退可就难了。”
“不难。”
“不难?”
“东方姑娘已经不在豪城了。”
“东方思琦，她去了北府?”
洪婉君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东方姑娘只是路过北府。”
“路过北府?她去了北启还是北燕?”
“北燕。”洪婉君见李玄毅沉默不语，淡然说道，“少主经营北府，早有布置，省了不少工夫，看起来少主似乎对眼前的局势多少有些预料。”
李玄毅一滞，沉吟数息，忽然破颜一笑，自嘲道:“洪姑娘说的是，我原本就留有后手，也不见得是什么光彩的手段，北府诸事如此，漠北也是如此。可是事到临头，我却还这样自欺欺人，装作不忍心的模样，委实让人作呕。洪姑娘所言，不但秦兄不谋而合，也与我不谋而合，没道理让洪姑娘担这些罪责，请洪姑娘见谅。”说罢，李玄毅深深一礼，颇显愧疚赧然。
洪婉君笑了笑，摇了摇手，没有多说，似乎也不想多说，淡淡说道:“北府的事有老师安排，雨花阁诸事我来打点，少主还是花些心思在宫中立后一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