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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韶白8

韶白万万没想到, 自己关键时刻还是掉了链子。

到底是谁在叫他?

听声音还是个姑娘。

哪个姑娘认识他?听声音, 也不像是柔儿。

他是真的想不通。

韶白此番孤身闯入魔主大营, 是为了找自己的弟弟韶辛。

他其实一直在闭关修炼, 对外界发生之事一无所知, 只是刚刚突破不久,就感受到带有弟弟气息的命魂符消失了。

韶辛出事了。

韶白差点儿走火入魔,再也顾不得其他, 即使是心法的一步尚未炼成, 也还是急匆匆地出关了。

这一出关, 才知道外面发生了剧变。

季云清被那魔头所伤,柔儿孤立无援,独自对抗那些野心勃勃的宗门, 居然和季云清双双下落不明。

到底是去找柔儿, 还是去救弟弟?

弟弟这么多年在外漂泊, 至今未曾化解当年的嫌隙,便已生死不明, 韶白很想去找柔儿,可又知道, 倘若弟弟真的落在了魔族手中, 一旦他去晚了, 或许连尸首都见不到了。

倘若弟弟身死,魂魄犹在,或许也能找寻复活之法。

柔儿虽失踪,却也未必会有事, 此去魔族,也可以打探一下柔儿的失踪是否与魔有关……

如此劝着自己,韶白狠下心来,还是选择孤身闯入魔族营地,那些简单的结界丝毫拦不住他,他本打算速战速决,谁知有看见了被囚禁起来的凡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一鼓作气将他们放走,果真对上了殷雪灼。

殷雪灼比从前还要厉害。

韶白从前不是他的对手,与他对上必死无疑,但如今境界有了大突破,能与之一战。

可他一个刚刚突破化神期的,与殷雪灼这样的化神期大满相比,仍旧差距太大,更何况他身为魇族,吸收过那么多的灵脉,身体犹如一片汪洋大海,有着数不尽的灵力,让他永远不会力竭而亡。

韶白还隐隐注意到,他怀里搂着个小姑娘。

身材娇小,大半个身形都笼罩在殷雪灼的黑袍之下,不知是殷雪灼的谁。

看不出深浅。

韶白本不欲和殷雪灼缠斗,他孤身闯入魔族大营之前,就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用几百万灵石换取的传送符可让他瞬间脱离纠缠,他也仅此用了那一次。

没想到还是翻车了。

白白……?

韶白来之前稍稍用了易容之术,他就真的想不通,他为何会被人认出来,为何叫的还是小时候的乳名,好像叫他名字那人……正是那魔头怀里的小姑娘?

到底什么情况啊?!

韶白真的很纳闷,但他也没工夫去想这些细节,他刚刚被传送到无人的地方,便感觉周围的法阵瞬间被重新加固,比起之前强了不知多少倍——殷雪灼亲自封锁了这里。

紧接着,韶白听见了群兽的嘶鸣声。

封锁,搜查,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抓出来。

韶白体内气息紊乱,后背的血随着他的行走滴了一路,人类鲜血的味道对魔来说太明显了,韶白先停下来给自己止血,又拼着最后的力气逃到了魔域乌金雀一族的巢穴。

乌金雀生来体型庞大,子嗣繁多,巢穴更能藏身,韶白将那里的乌金雀全杀了之后,用藤蔓遮蔽身影,再在外面施加了一个障眼法,让那些魔不易寻找到他。

然后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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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

季烟坐在白白身边,小心翼翼地探着头,试探地叫它。

“嗷呜呜呜呜……”

躺在地上的大家伙一动不动,一对耳朵朝下耷拉着,不住地发出可怜的呜咽,呜咽声音调起伏,像是在哭。

它迷瞪瞪地睁着大眼睛,神态呆滞。

时不时抽泣一下,又哭不出眼泪来,像是打着哭嗝。

身上的毛,全秃了。

不仅秃了,还焦了。

此刻散发着难闻的焦糊味,威风凛凛的样子荡然无存,引起为傲的蓬松大尾巴也没了,此刻只像一只被烤得半熟的土狗,丑陋不堪。

白白:我不活了。

季烟看着它居然受到了这么大的打击,有些于心不忍,好几次想下手摸摸它,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摸起。

就,她想象中的秃,其实就是夏天猫狗剃了毛的那种秃。

没想到会这么惨。

季烟想了想,说:“白白,你的毛还会再长出来的,你别难过了。”

白白:“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季烟:“你要不要去洗一下呀?其实洗了也没那么难看……”

白白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呜!!!”

季烟:“……”

好吧,她不擅长哄孩子。

季烟抬头看向边上的殷雪灼。

这位大蝴蝶此刻也万分不快,要不是季烟非拽着他不许隐身,他估计又去挂机了。

他不高兴,阴沉着眉眼,侧脸透出三分冰冷杀意,站在高处,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四处搜寻的群魔。

季烟叹了口气。

唉,这一个两个的,真的难搞,哭的哭死,气的气死,能不能学学她的心态。

季烟伸手拽了拽殷雪灼的衣摆,扯了好多下,才让他低眼看她。

他满眼不耐烦,语气也带着戾气,“干什么?”

季烟指着白白:“它……”

殷雪灼:“死不了。”

白白更伤心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季烟一时无言以对,好歹是他养大的吧,能不能不要这么冷漠,白白这么喜欢他,他就这个态度,不是给人家雪上加霜嘛?

季烟还是心软,继续扯殷雪灼的衣裳,又拽得他再次回头,才说:“可是它很难过啊,你要是摸它一下,它说不定就好多了……”

白白听到这里,呜咽声越发大了,一边卖力地哭,一边偏头,用余光悄咪咪地偷看殷雪灼。

殷雪灼眉眼间满是暴戾,薄唇冷冷地抿起,一听季烟如此说,眼风便冷冷地掠向了白白。

他阴恻恻道:“再哭一下试试?”

白白:“呜呜呜呜……嗝。”

它打了个饱嗝,不哭了。

怂的。

季烟:“……”

你这样恐吓人家真的好吗?

人家只是想要你摸一下而已。

这么大脾气,有本事杀了那个来挑事的啊,冲白白发什么火啊。

季烟瘪了瘪小嘴,也有些不太高兴了,她明晃晃地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了脸上,殷雪灼眯了眯眼,忽然冷道:“你不高兴?因为我不摸它?就因为它,与我置气?”

他这个语气,总让人觉得下一句话就是“那我干脆杀了白白”。秋宓说过,殷雪灼连再亲近的人都杀过,她摸不准他会不会真的起了杀心,他要杀谁也从来不会看她愿不愿意。

季烟一时不敢顶嘴,垂着眸子坐在原地。

殷雪灼却已然被激怒,他蓦地弯腰,将她提着后衣领拎了起来,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

“别以为这几日的纵容,就让你忘记,你是谁的。”他幽深的眸子直视着她,阴沉道:“你这条命,也是我给你的,你若敢背叛我,我便可随时收回。”

他胸腔翻腾着说不上来的怒意,不知是因为她为了白白的表现,还是其他。

她就因为他不摸白白,与他置气?

她连命都是他的,凭什么关心其他人?

指尖用力,她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能感觉到下颌处传来的疼痛。

这疼痛,是他要给她的教训。

殷雪灼这一瞬,脑子里甚至涌现了无数的想法,趁早结束将她带在身边、立刻杀了她、给她点儿刻骨铭心的教训,或者,把她捆起来……

他眸子里情绪翻涌,还未做好决定,就感觉手指上传来湿意。

季烟哭了。

他皱起眉。

她疼哭了?还是……因为别的?

他忽然松开手,季烟一失去钳制,便软软跌坐在地,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迅速抬手搽了搽眼泪。

她鼻子发酸,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可还是好委屈。

她没有背叛他啊。

殷雪灼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毫无人性的疯子,喜怒无常,手段狠辣,可以因为任何事动杀心,她真的忘了。

他就是这样的魔头。

一个不高兴,可以杀了所有人。

包括她。

不知为何,分明从前那么多次要被他杀死时,季烟都心情平静,一点儿都不难受,现在却只要想到这些,就难受成这样。

“那你为何还不杀?”季烟咬咬唇,忍着哭腔道:“你杀就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随时可以被捏死的小玩意儿罢了,你还不杀,还等着我求你杀吗?”

她真的来了脾气,语气说到后面逐渐失控,也狼狈地泄露了几分哭腔。

殷雪灼听到其中一句,皱起眉头忽然舒展,表情变得有几分古怪。

“随时可以捏死的小玩意儿?”他说:“谁告诉你的?”

季烟恨恨地回:“难道不是吗!”

她的一切都要按着他的喜好来,他总是欺负她,从不考虑她的想法,她的一切都要在他的容忍范围之内,倘若恃宠而骄,变本加厉,就会被他像今天一样狠狠地掐住。

殷雪灼静静地看着地上哭的小姑娘。

眼神忽然迷茫了一下。

是吗?

什么是玩具?他从前抓过几个妄图刺杀他的元婴级的修士,一男一女,废了修为养在身边,肆意折辱,他喜欢看他们自相残杀,为了活命不得不折辱对方,露出最丑陋的样子。

那两个人,在他手里没有活过三天,死时惨不忍睹,至于他们是怎样一点一点地断气的,殷雪灼的印象都不深刻了,只知道他“玩”得极其尽兴,他们的血染红了一大片草坪。

他很少去记不在乎的事情。

可绝不是季烟这样。

不,不是。

她不是什么玩意儿,殷雪灼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他一时也很茫然,想不通她为何要这么说。

他待她不好吗?

他自成魔来从不会对人笑,从不待人好,也从不让人在趴他怀里睡觉。

种种他觉得不会做的,都做了。

他垂目沉默片刻,忽然蹲下,看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想了想,认真道:“我待你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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