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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秋日正是凉爽时候, 天边偶尔有群鸟飞过, 带着喧嚣肆意的弧度。便是连日光都显得有些刺眼,刺眼中又显得温和,扫走了夏日的焦躁。

铜雀站在廊下清扫着落叶,绿意远远见了,莫名有点难受, “我不是让你在侧间候着吗?这些事情又不该你来做。”

铜雀看着手中的扫帚,含笑说道,“你说的没错。方才那个小丫头也是被我吓着了。”

绿意白瞪了他一眼, 先生既然让铜雀留下来,不管是为了盯着铜雀也好,亦或者为了保护铜雀也好, 绿意的态度都如是, “你一直都是这个性格。”

铜雀怅然若失,“的确如此。”说起来,她一直都不是什么听话的人, 从温凉这里, 到之前遇到的事情, 仿佛在最紧要的事情上, 她总是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好在这最后一次,她应该没有做错才是。

绿意夺过铜雀手里的扫帚丢到一边, 扯着她回了屋里,“既然没事干,那就给先生缝几件内衫吧。这几日绣坊过来的东西我看着都不怎么柔软, 还是得给先生重新再做几身。”

刺绣一贯是铜雀的薄弱处,看着那小小的刺针,她露出了苦恼的神色,“好绿意,你是知道我的手艺,如今竟是让我来做先生的内衫,这不是惹人发笑吗?”

绿意镇定地扯开之前放好的布料,“怎的,做不好就不能好好练练了?那次看着先生挂着你的荷包,我都恨不得戳自己眼睛,铜雀啊,你的手法可真的……引人注目。”

铜雀捂脸,看起来很是羞愧。

绿意好生教导了半天,看着铜雀开始动手,这才往外面走去。温凉让她盯着铜雀,绿意便给铜雀找一个合适的事情来做,若是有什么异常,也能够很快发现。

只是朱宝……

绿意心中一颤,她并不愿意怀疑朱宝,可既然先生有言,那朱宝身上必定存在着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以先生的能耐,他从不无的放矢。

说曹操曹操到,绿意正站在屋外吐气,方才被温凉提及到的人便出现在绿意面前,他方从门外回来,看起来很是焦急的样子,见着绿意便说道,“先生可在院里?”

绿意看着朱宝难得焦躁的模样,“自然是在院子里,朱宝,你这是惹了什么祸事?”朱宝连额间都密布汗水,在这普通的秋日里着实令人好奇。

朱宝抬手擦了擦额头,战战兢兢地说道,“你要这么说,也的确是,有理。”

此时正是十月末,贝勒府名下的店铺也开始到了需要整顿账簿的时候,温凉时常会在这时候派遣朱宝带人检查店铺的情况,仅仅只是为了之后的诸多事情做铺垫。

朱宝今日就是忙这事去了。

朱宝低沉着声音说道,“你可还记得之前先生说过要特地嘱咐过的那间店铺。”

见着朱宝这么神秘的模样,绿意很快反应过来,她的确是记得温凉说过此事。那是在大半年前了,有间店铺重整后新开张,温凉曾经特地叮嘱过朱宝要对这间店铺多加留意。

朱宝欲要说话,想了想又住了嘴,“这件事□□关重大,我还是同先生先说一声。”

绿意也知道这个理,侧身让着朱宝进去了。

温凉彼时正在琢磨着他从带回来的善本,眼见着朱宝风一般地进来,他阖上书本,“出什么事情了?”朱宝绿意两人在他身边伺候久了,虽然会有点放肆,可从来不会这么直接就进来。

朱宝低声说道,“先生,珍善阁出事了。”

珍善阁,便是那家新开的一家专门供于西洋珍品的店,这个名字最开始,只是为了表明店铺内的物品皆是珍品。后来因为胤禛的作为,陆陆续续进了很多关于西洋的器物,很快便成为了真正关于西洋舶来品的店铺。因为其款式新奇,生意算是不错的。

“奴才过去巡查的时候,账面上是没问题的。后来奴才从珍善阁出来,发现在珍善阁附近有人盯梢。奴才测试了一下,发现盯着的人是盯着珍善阁的方向。”

温凉淡漠地说道,“是盯着珍善阁,还是盯着所有的店铺?”

朱宝肯定地说道,“只有珍善阁,其他的店铺外面并没有发现这样的事情。”

温凉颔首,“我知道了。”随后温凉又低头继续看书,他的书签被他取出来放在边上,顺手又把茶盏端起来。

朱宝傻眼,“先生,那,不需要关注吗?”

温凉头都没抬,“自然是需要的。只是你现在过去了,人就会消失了?”

朱宝摇头。

“那便是了,不要莽撞。下去。”

朱宝傻乎乎地出来,看着绿意发蒙,“难道那不是什么大事?”

绿意淡定地把他推开,“既然先生说不是大事,那就不是大事,你想那么多作甚?”

朱宝委屈了,难不成他想做一个正直的奴才都做错了?

温凉在屋内待到了晚上,这才从屋内出来。踩着小径望院门而去,还没等出去便被绿意急匆匆地赶上,“先生,您还是再披一件吧。”更深露重,绿意担忧温凉着凉。

温凉摆手,径直往屋外而走,那几不可察的隔阂让绿意无奈地叹息。铜雀靠在门边看着她,“你知道先生一直是这样的脾气。”言下之意这样的尝试是没用的。

绿意手上披着披风扫了铜雀一眼,奇怪地说道,“难道因为先生不愿,我便不说不成?”铜雀咬唇。

温凉出门,朱宝知道自然是跟在温凉身后的,两人一前一后地在路上走着,还没等到花园的地方,便见温凉停下来了。

朱宝诧异地看着温凉在小湖边蹲下来,他原本以为温先生是要去见贝勒爷,毕竟每次深夜出门的缘由只有可能是去外书房,可没想到竟然是,咳,半夜来逛花园。

温凉在园中漫步,看着整个园子的大小,声音幽幽,“朱宝,如果是你的话,你为何会选择在这里丢弃东西?”

朱宝低头道,“来不及藏起来。”

温凉踩着步调,绕着小湖走了一圈,然后站在假山边摇头,“如果真的有人从府外进来,来无影去无踪的模样该是不会被察觉才是。可他却在此处丢弃东西,还引起了铜雀的注意,这定然有问题。”

只可能是府内的人。

而且还是个备受关注,连悄悄丢弃东西的时间都没有的人。

这样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

温凉在湖边站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夜色越来越沉,朱宝有点担心地说道,“先生,这般晚了,还是先回去吧。”温凉身上的衣物还算单薄,而朱宝站在这里已经觉得冷了。

温凉慢吞吞地转身,却不是往回去的方向,而是外书房。

这么多个皇子里面,除了胤禛,也没有那个皇子阿哥在大半夜的时候还会留在外书房。认真说起来,胤禛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曾留宿后院,而随着前头他的事务开始增多,忙碌的时候更是不会想起这件事情了。

苏培盛乐呵呵地看着温凉出现,躬身引着人进去,恰好爷也刚好打算去请温先生过来,还真是巧。

朱宝站在外面守着,和苏培盛两人面面相觑。

温凉入内时,屋内满是暖意,清幽冷香悄悄溢散,很快便落到了温凉的肩头,又慢悠悠地渗入了温凉的衣物,很快又缠绕在他的呼吸间。

胤禛一如往常,只是这一次不是在书桌后面,而是在左稍间的软塌上,他招手让温凉过来,“先生倒是巧合,我也本是打算让苏培盛去请。”

温凉在对面坐下来,看着摆放在胤禛面前未尽的棋盘,轻轻吐了口气,“爷打算找人下棋?”

胤禛摇头,伸手弄乱了棋盘上的残局,“当然不是。只是打发时间。”

温凉微挑眉锋,看着胤禛的模样很是淡定,“这不像爷的习惯。”胤禛可不是那种会把事情寄托在上面的人。

“只是打发时间。”胤禛又重复了一句,倒也没说假话,今天晚上他还真的是自个摆了棋谱,好生地钻研了大半个时辰。

实而际上,他叫温凉过来还真的是一点事情都没有,纯粹是一时兴起,等到人真的出现的时候,胤禛也有点难得的停顿。

温凉没察觉到那点微妙的气氛,看着凌乱的棋盘说道,“爷,你对之前的事情有眉头了吗?”他指的是血衣那件事情。

胤禛了然,“我本是打算明日告知先生。”

两人彼此都忽略了为何胤禛突然深夜叫人这件事情。

“痕迹都是府外进来的,但绝对不可能是府外的人。显然果真有人爬到了极深的位置,不然不会至今不曾被发现。”胤禛指尖摩挲着手里的棋子,手指的温度很快就浸染了那颗翠绿棋子,变得更加温和滚热起来。

温凉视线落在残局上,“既是如此,爷可有人手入驻他处?”

胤禛淡笑,“来而不往,非礼也。”

温凉颔首,这几个兄弟也只能说是彼此彼此了。

“某锁定了两处,外书房,与某的住所。”温凉丝毫没有任何芥蒂地说道,好似完全没注意到这个说法便是把自个也摆放在了嫌疑人的身份上。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无论贝勒爷如何排查,对于己身的环境总是最容易被忽略的。”温凉断言,“那人只会在这两处。”

“为何不在内院?”胤禛饶有趣味地看着温凉,他的判断也是如此,可看着温凉目光灼灼的模样,又莫名希望他多说一点。

温凉抬眸看着胤禛,“爷知道答案。”胤禛摇头,先生还是这么敏锐。

内外院的把守是从一开始就定下的,如果真的能让人从内院出来而丝毫不知,胤禛早就没了性命。

温凉虽不负责府内调度,这段时日府内的动静,他也能够看出一二。显然胤禛已经不打算装深沉,亦或者是不打算把所有的实力埋藏过甚,若是连府内都不能好好把控,外头又能如何保障?

来外书房不过是温凉兴起所致,等说完了该说的事情,温凉便打算离开。当他想起身时,胤禛说道,“先生可欲与我饮一杯?”

温凉神色微动,也无不可。

苏培盛送来的酒坛子是如此的熟悉,温凉看着那不曾开封过的酒封,“若是爷一直用某的酒来招待某,可不是待客之道。”

胤禛清冷的面具随着笑意脱落,“若是先生不介意,自可讨回来。这酒既是给了我我,便是我的。”

温凉微眯双眼,决定日后把给胤禛的酒全部做成醋。

胤禛斟酒时察觉到了温凉的眼神,心里好笑,却不言不语,只是斟满了酒后,又把其中一杯酒推到温凉面前。

温凉看着胤禛下意识斟满的酒杯,似乎除了第一次饮酒外,日后与胤禛的每一次对饮,都几乎是胤禛给他斟酒。

难道,他真的喜欢我?

温凉有点苦恼。

苦恼的温凉端起酒樽,这一次的酒樽更加古朴大气,看起来颇有些年头了。或许还真的是古物,便这么直接用来使用了。

胤禛眼见着温凉仔细琢磨着酒樽,便知道他看出来门道,“的确是底下人送过来的古物。既然是使用的东西,拿来用才是正理。”

温凉抿唇,以袖子挡住一口饮尽。胤禛的话,倒是颇和他的意思。

这古董的东西,是在不存在的时候才会有价值。

胤禛和温凉这顿酒,直接喝到了三更半夜,直到最后苏培盛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劝,毕竟明日胤禛还需要上朝。

温凉眼眸清亮,看了看酒樽,又看了看胤禛,字正腔圆地吐出两个字,“去,睡!”

他又有点迷糊了。

胤禛倒没有上头,他的酒量已经历练出来了。只没想到不知不觉中,他们又喝到了这么晚的时候。

温凉起身,看起来很是镇定,“某告辞。”

胤禛摇头看着他脚步虚浮的模样,本打算让苏培盛送人回去,转念一想到南巡时温凉醉酒的模样,心头又隐约有种焦灼的念头。

最终还是胤禛亲自送着人回去了。

醉酒迷糊的温凉很好哄,也很难哄。只要顺着他的意思说话,那分分钟就能把人安抚下来。简而言之,就是得顺毛摸。

“先生,跨脚。”好容易他们走到了小院门口,温凉站在门槛边不动了。胤禛站在身后看着温凉直条条站着不动长达一刻钟,不得不揉着眉心说道。

“不行。”温凉蹙眉拒绝,“跨过去,门槛会咬我。”

苏培盛看着朱宝的意思,你家主子喝酒喝傻了。

朱宝龇牙咧嘴地瞪回去。

胤禛抬头看着月色,又看着打算长长久久和门槛相亲相爱的温凉,“先生,得罪了。”他说得很温和,而后便径直打横抱起了温凉。

胤禛入内时,吓坏了一直守着的绿意,她眼睁睁看着贝勒爷抱着先生入内,望着朱宝的眼中有着他不能理解的焦急。朱宝摸了摸脸,低声说道,“怎么了,我没喝醉啊,是先生醉了。”

绿意勉强露出笑意,“原来是喝醉了呀。”

朱宝茫然不知道绿意是如何了,苏培盛这个老油条却是很快便了然于心。他神色莫测地看着屋内的方向,似乎这不是件大不了的事情。

屋内被布置得很舒服,床褥是早就铺好了,寒冷的地方也被仔仔细细地用暖炉烫了,等温凉入睡的时候便可以舒舒服服地躺下来。墙角点燃的香炉内溢散着淡淡的清香。这味道与温凉并不相似,和莫名有种相容的错觉。

胤禛走到床边,意识到刚才至今,温凉一直很安静。

他低头,一眼便望见了清澈湖水,波光粼粼,更带着懵懂的色彩。黑色。

温凉乖顺地抓着胤禛的衣服,那种安定乖巧是从他的眼眸中流露出来,而神色却一如既往的淡漠,强烈的反差冲击着胤禛的视觉,让他忽而觉得,温凉很好看。

是那种,说不出的好看。

他轻轻地放下温凉,用着被褥一层层把人包裹起来,而后站在床边半晌,觉得这个场面异常的熟悉。

是了,在南巡时也是如此。

一如既往。却毫不厌倦。

……

温凉睁开眼睛,看着顶上的熟悉的床帐。头疼。

躺了好一会,从刚起床的那种茫然状态脱身出来,他试图伸手揉揉额角,一下,两下,没成功。温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情况,冷静地叫了一声,“绿意。”

绿意推门进来,看着温凉的模样有点憋不住笑意,“先生,你是如何把自己弄成这样的?”简直就像是被被子包起来的蚕宝宝。

温凉示意绿意把卷起来的被子解开,淡然地说道,“这不是我包的。”

绿意的手一颤,紧接着动作却没什么变化,立刻给温凉解开了被子,“先生,奴婢去给您端水来。”

离开前,温凉叫住了绿意,低头看着自己昨日的衣裳,如今已经皱巴不成样子了,“昨日是贝勒爷送我回来的?”

绿意点点头。

温凉不语。

等绿意又一次进来的时候,温凉身上早已经换过了衣裳,正站在窗边不知看什么东西。绿意小心地把东西都摆放好,然后等着温凉来洗漱。

整个小院随着温凉的起身开始运转起来。早晨一贯是安静祥和的,眼见着温凉起身了,绿意正打算亲自去小厨房取早膳。还没等她走到小厨房那里,那熟悉的焦味让她顿足,继而大惊失色。

她凝神看着小厨房的方向,片刻后便匆忙往回走。身后朱宝也从旁边窜出,急匆匆道,“小厨房着火了!”

温凉得知此事,蹙眉从书桌后面绕开来,走到屋门看着不远处开始冒起的烟雾,“是因什么起火的?”已经开始有人奔波来提着水桶去灭火了。

朱宝在温凉的问话下有点发蒙,努力想想,“奴才远远就看到烟雾,尚不知道原因。”

温凉的视线扫过朱宝,犹如冰凉的寒意擦肩而过,“绿意,让所有的人都撤出去,朱宝,找侍卫过来。”

温凉冷静地说道,如果不是自然起火,那最该做的事情不是所谓的灭火,而是竭力控制火势蔓延的面积。只是这小厨房里面难道藏着什么东西,让人不惜烧掉它惹来怀疑也要有此动作?

这火势经过小半个时辰,最终还是烧光了温凉的小院,连同着温凉所有的藏书尽数都烧毁在了灰烬中。虽然起火的地方是在小院最角落里,可小院毕竟面积不大,能够控制着不往外头去便已经是最大的幸事了。

救火的侍卫在处理着后面的事情时,从废墟中扒拉出来一具焦尸,尸体的相貌早就因为火势而完全无法看清,可是在清点小院的人时,很轻易便知道了这人究竟是谁。

这是温凉院子小厨房的帮厨,一直都是安分守己,也几乎没有人能说得出这个人的特点,是一个非常不引人注意的人。可按照整个小厨房的痕迹,除非有人刻意置他于死地,不然就只能是帮厨自己推到了油桶,烧光了整个小厨房,包括温凉整个小院。

温凉站在废墟边,面无表情地听着身后侍从的回报。胤禛踩着飘飞的灰烬从回廊中走来,眉宇间暗藏着隐约的焦躁,在看到温凉平安无事地站在废墟上时化为安然。

“先生无事便好。”当他出宫听到这件事情时,胤禛周身的气息都变得异常可怖。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温凉又一次差点出事了,而这一次竟然还在府内!

温凉淡漠地看着废墟,仿佛这刚才还不是他生活了数年的地方,“某并无大碍。小厨房烧起来的时候,火势还算是很慢。”

火势从最开始就很慢,直到他们离开后才突然又窜了起来,仿佛具备了人性一般,知道屋内没人了,便彻底嚣张地烧毁了所有能够焚烧的地方。温凉怀疑根本的目的其实不是为了杀人,只是为了掩盖什么,因而才会烧掉小厨房。

胤禛道,“先生没事,便是最好。”

“不好。”温凉认真执拗地说道,“某的书房不见了!”

他所有的东西全部都消失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温凉看起来面无表情,胤禛却听出了话语中带着的浓浓可见的失落。这对温凉来说可极为难得。

平静无波下面,是有点点委屈的小情绪。

胤禛有点心疼,也有点好笑。他漫步走到温凉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慢慢地说道,“先生,书房的东西没了,可以再重新买回来。”

“可某还存了所有关于爷的数据,以及所有写的东西,全部都得重新再写。”

手疼。

温凉说得直白,即便是他,面对着那一大堆已经写过的东西,如果还得重新再来一遍的话,那种感觉可以和作家丢稿的绝望感相比较。

胤禛挑眉,压不住声音里的好奇,“先生,写了一份,关于我的东西?”

温凉侧身看着站在边上的胤禛,坦诚地说道,“某既然为了辅佐贝勒爷,自然需要对贝勒爷有所了解。”小到身高体重,大到习惯思维,温凉能够总结出来的东西全部都总结出来了。

胤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先高兴温凉对其的看重,还是震惊温凉这个行为的……诡异,然而所有的事情落到面前来,最关键的还是眼前的事情。

小厨房帮厨的死,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小院内,除了温凉外,包括绿意朱宝等人,全部都被带走了。温凉对胤禛这个决定没有任何不满,他被胤禛重新安置在了外书房,成为第一个除了胤禛外入住的人。

苏培盛给温凉调派了两个人过来,其中一个就是先前温凉南巡时,因为朱宝晕船而一直跟着伺候的小内侍小柿子。小柿子对温凉还是比较熟悉的,先给温凉泡了茶,然后忙前忙后地开始收拾东西。

外书房的房屋虽然每天都有人在整理,可到底是一直没人住着的地方,完全没有任何的人气。小柿子同伙伴一起整理着屋内,转眼间,没意识到温凉不见了。

温凉出了屋,整个外书房的人都认识温凉,没有人敢挡着温凉的行走,毕竟便是连最紧要的书房,温凉也是来去自如。走到石头小径上,温凉尝试着把这件事情从先前铜雀的那件事情联系在一起,想从中找出个突破口。

还没等温凉走到门口,一阵清幽香味先让温凉注意到了胤禛的回来。胤禛之所以让温凉先回来,也是想着让他先安整下来,毕竟刚刚才从火里逃生,岂料刚回转便看到人在院内慢悠悠地走,完全不像一个刚刚水里来火里去的受害者。

胤禛轻叹,不能忘记温凉的性格。

“先生可是想到了什么?”胤禛看着温凉怔怔发愣的模样,轻声问道。温凉被胤禛这一提示,抬头看着胤禛,“爷,那火势是从两侧烧起来,那个帮厨是被人杀害的。”

就在这时候,张起麟急匆匆前来,说是大夫已经检查出帮厨的情况了,“是被烧死的,死前仍然意识清晰,且小厨房内的油桶的确是倾倒的,该是自杀。”

前脚温凉说是被杀害的,后脚张起麟的检查得出了完全不同的结论,胤禛沉吟片刻后说道,“屋内的情况如何,小厨房内没有任何的痕迹?”

张起麟哭丧着脸说道,“的确没有,所有的东西都被烧得一干二净了。”

温凉淡漠的话语拯救了张起麟,“爷,某想回去看看现场。”胤禛蹙眉看着温凉,刚才温凉那淡淡的心痛还残留在胤禛的印象中。

“罢了,那便去吧。”

……

胤禛府内连着两三年起来火灾,这件事情也引起了康熙的重视。在第二日的朝会后,康熙特地留下了胤禛,语重心长地说道,“最近天干物燥,容易走水。老四啊,别一心都扑在外头,这府内的事情也得上点心。”

胤禛沉稳地点头,拱手道,“是儿臣疏忽了。”

康熙叹息了声,“罢了,这点你记住便是了。”他摆摆手本想让胤禛下去,这也不过是个小插曲罢了,可转念一想,又把人叫住了,“温凉如何了?”

这些个儿子中,也就只有胤禛知道温凉的身份,至于其他的人,介于温凉的态度,康熙也没有说出口的打算。

如果所有的人都知道康熙帝对温凉的看重是因为什么,温凉日后便不可能快活如今朝了。

胤禛迟疑了瞬息,轻声说道,“起火的地方,正是温凉所在的院子。”

“什么!”康熙手里的奏折丢到了地上,看着胤禛的模样宛如听到了难以置信的大事,“温凉如何了?”

胤禛拱手,“温凉并没有受伤,儿臣把他挪到了儿臣的住处去了。”

康熙帝阴沉着脸色,看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结果如何查出来了吗?”如果是任何一个普通的地方,康熙都会以为是天干物燥,不小心走火了。可偏生是在温凉的地盘上,这让多疑的康熙帝如何不想多?!

胤禛抿唇,康熙帝的怒火倒是出乎意料,或许还是得重新评判温凉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

……

胤禛回府时,披星戴月,深夜露珠重,身上的外衫带着湿润感,便是深秋也不例外。他本是想着直接回到外书房,不曾想到入屋后,透过窗户,竟是看到了另一侧光亮的屋子,怔愣了片刻才回想起来,温凉已经被他挪到这里来了。

张起麟带着点点寒意进来,禀报着搜查出来的消息,“……经过温先生提点后,奴才发现,整个小院都被包括在燃烧的地点里面。先是以小厨房作为起火点,等火势足够有时间让人逃离后,那蔓延开来的势头恰好燃起了事先淋在了小院墙脚的油。从这里开始,到这里……”

他们原本以为是小厨房的帮佣失误导致了小厨房着火,可温凉在现场勘察后,却挑出了好几个疑点。顺藤摸瓜下去,得出的结论竟然完全相反。

这绝不只会是失误!

张起麟用手指点在了画出来的小院图像上,“这一部分全部都淋着油,但有墙脚的花草掩盖,无人发现。”

“这也是先生提过的,为何火势明明是从小厨房为起始,但真正快速燃烧起来却是在这里两处的原因。”

“没人发现这件事情?”胤禛冷声道。

张起麟点头,“奴才逼问了每一个人,都说没有闻到味道。救火的侍从也都没有闻到煤油的味道,许是……”

“是厨房的油。”温凉从门外漫步进来,苏培盛小心翼翼地跟在温凉身后。

这还是温凉第一次使用胤禛让他直入的权利,苏培盛还有点不大习惯。等发现胤禛完全不觉得有异样后,苏培盛又默默地退到了门边守着。

“某记得半月前,绿意无意间提过,大厨房那边又送来了新的食用油。这些都是装在固定的大桶里面,又提前用小瓶装好。就算那帮厨有能力能够直接把大油桶全部推倒,可以当时小厨房燃烧的速度来看,溢出的油定然没那么多。”

胤禛点头,温凉说的的确有道理。他摆手示意张起麟继续说下去,“陈大夫检查了那具尸体,发现该是本身带有武艺,左手大拇指根骨有着痕迹,该是常年用刀的人。因为长年在小厨房负责切菜砍肉,身上带着血腥味也很正常。”

“奴才大胆猜测,或许与上次血衣包袱的事情有关系。或许是此人知道事情暴露,以为早晚都会被发现。因为此事是从温先生这里开始的,因此便在死前决定焚烧小院,拉着温先生和他……”

陪葬这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张起麟便因为屋内骤然狠降的寒意而不敢再说。

胤禛捏碎了手中茶杯,声音冰寒,“最近可曾有人同他联系?”

张起麟缩头缩脑地说道,“并无,此人的痕迹都很正常,并没有查出他与府外有什么联系。而他也从来不曾接触过府内采买的那条线。”

当初调动人员的时候,温凉小院内的人是一个都没有动,当时哪里会想到,那人竟然会是在温凉的小院里头。那可是真个府内称得上最为安全的地方了。

温凉眉峰凌冽,语调微凉,“如果这里面需要挑出一人有问题的话,那么某会选择朱宝。”

胤禛按下张起麟即将要说的话,低沉地开口,“先生为何如此说?”

“他掩饰得很好。”温凉轻启唇,随手在笔架上面抽出了毛笔,顺其自然地在那摆放在桌面上的图纸作画。

“但还不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千更新get√

红包发啦,没收到的可以留言戳我,最近唧唧贼抽

看到有小天使一直认为我作者名是注孤生???喵喵喵_(:3∠)_跪倒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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