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羲顿时愣在原地。
“为了一个不值钱的小猫而失控伤人，你一定会觉得我很疯狂吧……”
她惊愕地望着身旁的男人，身上的阴冷气息似乎已经肉眼可见。
沉寂过后——
“朱雀——”她此刻却像是反应了过来似的，淡淡打断了朱雀的话。“如果生命也可以用价值来衡量的话，全世界所有无良商家都比不上那只小猫重要……然而这世间的事并不是非黑即白正邪分明，又岂是简单的一拳一脚就可以解决的？以暴制暴确实一时痛快，却无法究其根源一举得治。”
“朱雀，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很多年前，我曾在我家楼下见过一只流浪猫——大概两三个月大的样子，浑身雪白，一点杂毛都没有，不像很多流浪动物一样身上脏兮兮的。它一见到我就像认识我一样，不仅对我的靠近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在我掌心蹭过来蹭过去；现在想想，一般的流浪猫很难和人类亲近的，那只小白猫应该是家养的小猫不小心走失了……对了，它还是异瞳粉爪，其中一只是海水般透彻的湛蓝色，应该也有波斯猫的血统，颜值超高的呢！”
“当时我身边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老爹又总是出去喝酒不着家，我就无形中将这只小猫当做了我唯一的玩伴，每天放学之后都不忘绕路去给小白买点猫粮和零食……那段时间是真的很充实啊，曾经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个毫无生气冷冰冰的大屋子，可自从有了小白之后，我几乎每天都急切盼望着回家！被人需要着，被人深爱着，原本就是很幸福的事啊——”
“可是某一天放学回家，我却在楼下不远处的草丛中发现了小白已经冰凉僵硬的尸体——是被人故意毒死的，眼窝下陷，嘴角还有白色的沫子，尸体旁边明晃晃摆着掺杂了灭鼠药的鸡肉罐头，是我买给它的……我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又为什么非要毒死小白不可，只记得小白最后的眼神仍直勾勾定盯着前方，盯着我为它在楼下搭建的小窝……就算在最后一刻，它也一心想着回到那个被它认定是‘家’的小窝，回到我能找得到它的地方……”
“小时候的事，我大多都记不太清了，就连小白死的那天我哭得如何撕心裂肺都没有太多印象了……后来老爹知道了这件事，就帮我去调监控，可谁会因为一只无关紧要的流浪猫而惩治人类呢？顶多也只是批评教育一句罢了，无关痛痒……”
“是啊，在那些人眼里，那些流浪动物的命根本就不是命，是草芥！是蝼蚁！就连老爹都不为遗憾地对我说，人类是不会对比自己弱小的生物种族予以同情的，更没有哪条法律会因为伤害了这些弱小种族而反过来对人类本身施罚，就像我们平时也不会为一只蚂蚁、蟑螂的死去而内疚自责……”
“那时的我一度认为那些伤害动物还不引以为耻的人都是坏人，都应该被制裁！甚至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对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敌意，因为在我眼里他们一个个都像是害死了我唯一好友的凶手……”
“但后来我却开始明白过来，这个世界可以复杂到很难用单一的善恶来杜衡……那些曾经被我仇视被我定义为坏人的人，现实中也许会是一个老实温和的大好人，根本没有我认为的那样罪大恶极……”
“朱雀，我并不是想要为那些用小猫小狗的命来赚黑心钱的无良贩子洗白，而是想告诉你——世界上任何一件事情的好坏都不是你单凭肉眼和直觉就可以随便定义的……不错，那些人利欲熏心泯灭良知，或许真的该死，但不应该由你动手，也决不能由你动手！朱雀，这些的灵魂已经污秽不堪，如果你在盛怒之下沾了他们的血，那么永堕地狱的人——就会是你。”
黑暗中，冷风飒飒，不期带起了一股透骨的凉意。
朱雀怔怔听她说完那一大堆话，着实反应了好久。
他突然想起女生在新生大会那天质问陆离的那句话——
这个世界的好与坏，善与恶，你真的分得清吗？
难怪她那天会这样说……
许久，朱雀蓦然抿起薄唇，露出一抹涩涩的苦笑：“常羲，如果我能早一点认识你……”
“早与晚，有那么重要吗？”见朱雀身上的低气压终于缓解了不少，常羲也暗暗舒了一口气，扬起暖熙的笑容，“真是怪了，我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从来不是喜欢多话的人，今天怎么反倒跟唐僧一样絮叨个没完了？”
说罢，她站起身来，大大地伸了伸懒腰，顺便活动了一下坐得太久而变得酸麻的四肢肌肉，然后转身向之前来时的路而去。
“早点回去吧！咱们明天就要前往不周山军训了，要调整好状态。哦，对了——”她突然回过头来，轻笑道，“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找我，我把扇子抱给你免费撸。”
“真的？”朱雀果然如常羲所预料的一般，顿时精神一振，“可是……那可是你家小祖宗啊，舍得给我随便撸？”
呦呵！有进步啊，会开小玩笑了？
听这语气，常羲大概已经确定面前这个男人已经差不多不那么介怀了。
“那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常羲假意叹了一声，“其实吧，我倒是巴不得你把扇子带走呢！每天吃的不少不说，还挑食，便宜点的罐头都不吃了！再这样养下去，我非得倾家荡产不可！你看现在胖的，稍微染个毛就可以直接扔猪圈里去了，偏偏还特喜欢在人肚子上卧着睡觉，那十几斤凭空压下来谁受得住？”
朱雀被逗笑了：“没那么夸张吧……”
“哪里夸张了？”常羲恨不得一个大白眼扔过去，“你知道一般的缅因猫能长到什么地步吗？我家扇子已经二十三斤了，两只手都快抱不住了好不好？你知道千斤坠顶是什么感觉吗？快窒息的那种酸爽你要不要试试？”
“不如这样——”朱雀看起来心情好多了，连语气也轻快了不少，“往后扇子的伙食费我来出，就当你请我撸猫的报酬，怎么样？”
哎？
哎哎？
哎哎哎？
她瞬间沸腾——
“土豪，咱们互换银行卡密码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