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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8 小哑女的抉择

彤云未消,夜色渐浓,天地是统一的橘黄色。

离了村子,一条笔直的土路伸向远方,如一柄利剑,将大地划分两边;左侧是熟透的高粱地,右侧则是枯黄了的芦苇地,都在徐徐清风中招招摇摇,如浪起伏。水流声潺潺,从远处传来,虽然看不见,但是芦苇地右侧应该淌着一条不小的河流。

宁天一行人借着人高的芦苇掩护,快速的向目标追去。

对方带着五个不能疾行的孩子,速度并不快。宁天几人赶在天黑之前,已经超过了目标一段距离,随后潜伏在了路边,紧张的等待着。

小哑女明显有些激动,若不是在接近目标时有宁天拉着,恐怕她当场就跳了出去。既然已经决定搭把手,宁天自然希望做的圆满一些。

“这件事,应该由我们来做。”宁天开口,见四人不解的目光投来,他严肃的看了看小哑女,“你看,我们和小哑女在外貌上有着明显的差别。只要她出现,无论成功与否,那些人背后的主导者肯定会恼羞成怒,很有可能,他们会对村子进一步的加害。而如果是我们来制造这次‘意外’……”

宁天点到即止,没再多说。

鲁普和秦灵犹豫了下来,毫无疑问,这样做的话,给小哑女避免了一些后患,但是相对应的,他们将付出被一个未知组织盯上的代价。

“帮人帮到底。”

秦灵咬着牙,点了点头。

鲁普瞥了宁天一眼,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那么,接下来就考虑怎么将小孩从那些人手中偷过来……”宁天眯着眼,想到了什么。赶紧移到秦灵身边,从那难看的军大衣口袋掏出一根绳索来。

秦灵看到绳索,想到了那天晚上的场景,尴尬的别过头去。

鲁普目光奇怪的在宁天和秦灵之间转动,再看秦灵除了大衣,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秋衣,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挑眉,饶有深意一笑。随后,他从宁天手中接过绳子,熟练的挽了个套马索,拎着绳子转了两圈。

“这样?”鲁普问道。

“没错。”宁天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

天色已暗,宁天五人潜伏在芦苇地里,窥视着土路上的动静。然而,他们并没有发现,在天空中,一只飞往东方的信鸽在察觉到他们后,止住了身形,在高空盘旋不止,一双竖瞳倒影着他们的身影,很是清晰。

哗啦的金属碰撞声逐渐清晰,五人屏住呼吸,透过芦苇杆,紧紧的盯着前方。

当第一道身影出现在视野时,鲁普陡然站起身来,套马索在空中转了两圈,突然离手而去,精准的套在其中一人的脖颈之上!

“拉!”

宁天低吼一声,几人抓着绳头,着力一拉!

“敌袭!”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直顺风顺水的后勤小队没及时反应过来,直到被套中的男子消失在芦苇丛中,他们这才大吼一声,冲进了芦苇丛,只留下一个消瘦男子牵着锁链。

等到他们冲进芦苇地,第一时间看到倒在地上的同伴,而那条绳索已经不见。正慌神间,四面突然钻出几道人影,每人手中都牵着一段绳索。还未等他们有所动作,四人迅速转了个圈,绳索牢牢将他们困紧。

“新人类?!”

等他们看清袭击者的死人模样,顿时一惊,随即愤怒的挣扎了起来。

“大胆!居然敢抢莉亚大人的货物,你们找死!”

宁天四人丝毫不理会叫嚣,结结实实的将他们捆住。心中默默将他们的记在心里,随即招呼几人一声,从芦苇地冲了出去,气势汹汹的逼向最后一位男子。

还未等他们靠近,一支没了头的长矛突然从另一端飞出,精准的击在那男子的后脑勺,他双眼一翻白,直接倒了地。

计划比想象中要顺利许多,宁天四人领着慌乱无措的孩子,和小哑女在芦苇地汇合。众人还来不及庆祝,突然一道沉闷的钟声从远方传来,似有实质的声波荡过天地间,就好像一柄重锤,击在所有人胸膛,让人心脏一窒,热血翻涌。

三声钟响过后,那让人心悸的感觉这才消失。

“刚刚那是什么?”鲁普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宁天茫然摇了摇头,循着钟声远望,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而那边的小哑女在听到钟声后,目瞪口呆的看着钟声传来的方向,手脚冰凉,眼中尽是绝望之色……不仅是她,那被锁链束缚的五个孩子此时也是于小哑女一般的神情。

“那是……”

宁天眯着眼,只见东方的天际突然暗了下来,似有沉沉乌云压了过来。还未待他看清那是何物,就听见嘈杂的“嗡嗡嗡”声响传来,疯狂的鼓噪着耳膜。

众人心中一沉,心里隐约有了某种猜测。

再看小哑女,此时回过神来,疯狂的用长矛翘着锁链,想要将锁链挣断。也不知那锁链是何种金属制成,坚硬无比,只是两下,矛尖便被翘断,没能在锁链上留下一丝痕迹!

小哑女哭着脸,不甘心的用牙齿开始咬,只是一下,便崩坏了两颗牙齿,鲜血直流。

眼见锁链断解不开,那五个孩子顿时哭出声来,涕泗横流。

再次看向远方的天空,这哪里是什么乌云?分明是遮天蔽日、数以亿计的“蝗虫”,而它们的前行方向,赫然就是这片芦苇地!

“宁天,快!去河边!”鲁普慌张的大喝一声。

和铺天盖地的蝗虫比速度显然行不通,为今之计,最好的方法便是跳河潜水,以求躲过一劫。众人慌乱动身,眼看虫灾逐渐逼近,一个个玩命的开始逃向河边。

刚抵至河边,那亿万蝗虫便已经距离众人不过千米的距离,用不了一分钟就要扫荡过来。

然而,这时众人集体愣在了原地。

他们面临一个很重大的问题——河水很深。鲁普刚探下脚,便不见了人影,过了五息时间,这才重新冒出头来。

宁天五人的目光开始集中在被铁链锁在一起的孩子身上……

众人的目光让五个孩子意识到了什么,满脸恐惧的看着他们,他们哭着摇着头,做最后的挣扎,看着他们声音沙哑的哭道:“不……不要丢下我们,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宁天闭上眼,内心一阵挣扎,即使带上他们潜到水中,五个被锁住的孩子也无法在水中生存下去,太沉重了,即使他们在水中不慌乱挣扎,也没有人能够托举住他们。

该怎么办?

时间已经不够,那来自天空的死神马上降临!

这时,有人替他做住了决定。

小哑女低垂着头,身体颤抖着,手中是两支寒光闪烁的长矛。她颤抖,双手却是紧握,努力维持着让双手平稳下来。

突然,小哑女向前踏出一步,身体靠在了面前的男孩身上,脑袋倚在他的肩膀上。散乱的黑发下,有泪水划过脸颊,抚过她紧紧咬着的嘴唇。

男孩愕然的看着怀中的小哑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支利刃刺破了他的心脏。长矛贯穿了他,贯穿了他身后的小女孩,最后没入第三个孩子的胸膛……

小哑女倚在男孩的身上,感觉到木柄上已经没有传来心脏跳跃带来的细微颤动。她松开长矛,向后踉跄了两步,无声的嘶吼一声,将另一支长矛刺入剩下的两个孩子左胸。

精准、快速,没有丝毫颤抖。

惨叫声钻入她的耳朵,在脑中无情的回荡。

她扬起苍白的小脸,泪水在面颊四面八方的流下。她嘴唇咬破了,鲜血也流干了,紫白的嘴唇下是鲜艳的朱红痕迹。

蝗虫组成的乌云压下,那是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死神降临。

小哑女已经放弃了逃跑,站在原地,以纤瘦的身体面对着虫群。突然,有人拦腰抱住她,耳边先是听闻一阵风声,随后是水声。倏然落入水底,一支芦苇杆轻轻塞到她的口中,她已经想要放弃呼吸,却有一双手臂紧紧的抱着她,即使在冰冷的河水里,她也能感觉到一丝细微的温暖。

那个人用脸摩挲着她冰冷的脸颊,耳边有水泡在鼓动,那人仿佛说了什么,她听不见,但是她感觉到了,那个人在反反复复的在说:活下去,活下去……

河岸上,一道乌云压下,噬掠而过。无边无尽的芦苇丛缺开了一块,而河边的五具尸体,仿佛被暴雨般密集的铁刃一遍遍冲刷而过,不过几息时间,就只剩下一堆白森森的骨头。没有人能够想象出,若是他们活着,那几息时间该是经历何等绝望的痛苦。

虫群组成的乌云席卷了十分钟,整个河岸被吞噬一空。而在河面上,五个细小的芦苇杆微微刺破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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