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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从地狱中来,到地狱中去

炼狱一般的痛楚,我的灵魂似乎都被撕扯开来,碎成一缕一缕的纤维,无法拼接起来!

那是连灵魂都几乎无法维持的痛苦,深入生命最本质的痛苦。

那是一种拷问,孤独、荒唐、破碎、毁灭……

我似乎看到头顶的苍蓝色的天空中,一道缝隙从中裂开,无比恢弘无比壮阔的金色圣光降临下来,将我全身笼罩其中,我的痛楚便减弱了几分,似乎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

似乎,只要进入到那圣光中,随它离开,我就可以彻底躲过这些痛苦。

我的视线恍惚起来,我几乎就要飘走了。

“凯恩......”一个声音忽然在圣光中响起来。

“凯恩……”

那是一个女声,好熟悉的声音,仿佛一直就存在我的灵魂深处,从未远离过。

“凯恩,不用那么急着赶来见我……”

“……你一定要...斩断那命运的枷锁......”

“这一次,让我来拯救你……”

“凯恩......”

那声音渐渐远去,渐渐缥缈,我依然听不出来那是谁的声音。

已经离开了那声音。

我死死咬紧牙关,虽然我的身体一动不动,但我死死抗拒着那恢弘的圣光,脚步渐渐插进下面的黑暗中。

下面的大地,也裂开来了,喷出带着紫色硝磺味的火焰,一落在我身上,就开始不停地灼烧、焚毁,从每一个身体最小元素的层面,不断地泯灭、摧毁、刺穿……痛苦让我想麻木而不得。

这是真正的炼狱,这是黑暗的力量!

突然,我就感觉时间好像都停了下来。

接着,更加强大的撕扯感从我的灵魂深处出现了,我的意识瞬间模糊起来。

在彻底模糊之前,我看到我的身体里,两个拇指大小的球体飞了出来,一个是漆黑无比的黑色光球,如我梦中所见,另一个是闪烁着金光的球,我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了,只知道似乎很熟悉,似乎还带着我身体的温度。

然后,所有的痛苦潮水般消退的同时,我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

“凯恩大人!”

我突然听到了这样一个声音在呼唤我,我立刻清醒了过来,发现我似乎身处一座军营里。而我的头,还是很痛,那感觉就像是宿醉未醒一般。

“那么,现在这是......”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天是黑的,月光显得不是很亮,单凭借着黑暗的力量,我是可以在夜晚看得很清楚。

“这么说,我在执行教团任务的时候睡着了?”我烦躁的挠了挠头,“唉,看来以后还得多历练历练,不然......”

“凯恩大人!”刚才叫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个顶盔掼甲的黑暗教团士兵向我走过来。

“哦,什么事啊?”我眯了眯眼,抬起头问道。

士兵摘下头盔抱在胸前,这是一个英俊的年轻黑暗骑士,留着一头栗色的短发,年轻的面庞因为战火的磨砺显得有些粗糙却干练,两只眼睛也在灼灼放光。他向我敬了一个抚胸礼,说道:“凯恩大人,卓拉德大人有事找您,似乎是有新的任务了。他在东边的悬崖边。”

卓拉德啊,我们黑暗教团爵位最高的黑暗骑士,教团里唯一武力臻至虚气境的武者。

“卓拉德大人吗?”我说,“好的,我马上就去。”

我走在路上,看着四周死气沉沉的教团士兵和一些苦行僧般的虔诚教徒,摇了摇头。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想地狱就是这样子的吧?”

“从这方面来讲,我想一定是的。”

我摸了一下胸口,那里似乎还残存着梦里那股圣光的温度,很熟悉的样子……她是谁呢?

路很黑,天上挂的月亮根本不称职,地面根本看不见一点东西,长长的草在我的踩踏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这种野地,只有饥饿的胡狼和烦人的蝙蝠在这里溜达。因为怕绊倒草窠,我不得不劳神开启了黑暗感知,虽然不会消耗多少体力,但走个路还要一边驱逐那些讨厌的野兽一边用黑暗魔法确实挺烦人的。

我终于在耐心快要用完的时候来到了教团的第一神使、圣火裁决骑士团团长、我的顶头上司——卓拉德大人面前。

卓拉德拄着那把翻腾着暗红色光芒的双手大剑,和两名教团士兵站在悬崖边,似乎在眺望着什么。卓拉德没有戴头盔,仅仅是穿着他那身暗黑复合板甲,有时候我暗地里会腹诽:他那两肩上的肩甲真的不会挡视线吗?

当然这仅仅是说笑,谁也不会怀疑这一身近八十磅重的板甲的防御力,估计除非他自己砍自己,否则没有人能破开这身盔甲。在卓拉德娴熟的黑暗魔法掌控下,不管是那沉重的双手大剑还是那身暗黑板甲,他都可以运动自如。相形之下,我腰间的那把迅捷剑显得多么的脆弱啊。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到来,卓拉德回过了头。这时,我看到了那张严肃、坚毅的带着一条划过左眼的长长的伤疤的黝黑面孔。

我单膝跪下,右手紧紧的扣住左胸高声说道:“属下暗黑审判团一等审判使、暗杀处处长凯恩,见过大神使卓拉德大人!”

遥远处的黑暗丛林里,长长的灌木丛里有两个人影正在其中前行,黑暗中显得非常扎眼,倒不是因为这两个人有多高大,而是其中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留有一头墨一般的黑色长发的女子,身上居然会散发出一股柔和的白色光晕,似乎还带有这温度。

而在前面带路的,则是另一个一头金黄色长发的女子,头顶上的一缕呆毛迎着飘逸,和前者不同,她的身上披挂着厚重的铠甲,看上去坚固而不失轻便,腰间插着两柄长剑,那华丽的剑鞘就足以显示出这是两把神兵利器。

“话说......”前面的“呆毛大姐”头也不回道,“我有没有和您说过,从刚才开始,我就有一股很不好的感觉。”

在她身后,女孩有些吃力的拨开面前的长草丛,她满头的汗水显示出她并不善于野外行走,也许她并不常出门的。她说道:“鑫迪姐,这已经是您半个小时内说的第三遍了!”

“哦……是吗?”被称作鑫迪的女子轻轻摸了摸长剑的剑柄,如果接近看,会发现她的手指间和那柄剑一起,正在缓缓流动着一丝丝淡蓝色的电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电流的作用,她头上的呆毛立起来比她的剑似乎都更有锋芒,“那看来还真的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呢。”

“说起来,不好的事情……”落在鑫迪身后半米的女孩的,看了看天,天上的月光已经被乌云遮蔽的看不见丝毫,她说,“如果说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就是,好像要下暴雨了。”

此刻的天色,阴沉、漆黑,滚滚黑云充满压迫感地悬在头顶,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压下来,压碎城池,压碎大地。

我抬头看了看不动声色的卓拉德,第一眼的感觉,他虽然没有流露出一丝丝的威势,但就像那漫天的乌云一般,只要轻轻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我灰飞烟灭。

卓拉德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站起来,他木然的脸上居然流露出了一丝慈祥的微笑,就好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卓拉德不是一个很感性的人,甚至说近乎冷漠,他简直就像一台矮人族的机器,除了效忠于教团和骑士信条,他的心里似乎什么都没有——这样的人,我只能在那些新入教团的教徒和个别极为自律坚定的黑暗教团护教军老子弟兵战士中见到;而其他的人(不论是教团的教徒还是帝国的人),在这乱世中,都是一帮杂碎。这话当然很不敬,但又有多少人能在这乱世中保持初心呢?仅此一点,尽管是冷冰冰的人,我也很敬佩卓拉德大人。

不过,卓拉德对同僚和教友总是礼貌温和的,这也许是他所谓的骑士信条对骑士个人品质的要求,所以其人并不难相处。

“那么,这次是什么任务呢,我的大人?”我问道,语气里充满了谦恭。

卓拉德向我点了点头,示意我走到悬崖边向远处看。

“用飘渺之虚,去那边看看吧。”卓拉德指了指影子丛林的方向。

我闭上眼,逐渐把意识沉入了黑暗魔法中,然后将魔法注入到我的灵魂,随后我察觉到空间中似乎激起了一片涟漪。当我再睁开眼,我已经脱离了我的肉体,浮在了半空中,两名教团士兵已经接住了失去支撑的我的身体。

法术成功了,我便翻过身朝前方飞了过去。

那么,又是哪个倒霉虫成为我的目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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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丛林的深处。

“你们这些吃干饭的,给我gkd!今天抓不到她,以后就没机会了!”一个军官模样的贝勒塞贵族挥着长剑,骂骂咧咧的朝身后疲惫的士兵吼道。

“我说大人,不就是一个女人吗,犯得着这么凶吗……”一个士兵揉着没有被链甲覆盖的脚脖子,抱怨道,“我看呀,我们就应该......”

“啪”的一声,那个士兵的脸上多了一个嫣红的五指印。

“我呸,你个大头兵,懂个屁呀!人家那么尊贵是你能随便玷污的吗?”那个军官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少废话,今天晚上就追上她,抓到了回去我们加餐,这次吃鸡腿!走!”

听说有奖励,士兵们又打点起精神跟上了军官。虽说军队里不缺粮食吃,但真正的新鲜肉食却很少,平时吃的风干肉都像柴火一样硬,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霉菌。至于鸡腿吗,那可是真正的鲜肉!想想那肥的流油的烧鸡,士兵们都咽了咽口水,恨不得马上就抓到目标。于是,士兵们很快就打点起精神,包括刚刚那个被扇了耳光的倒霉蛋,揉了揉自己有些肿起来的脸,一起亢奋的跟上了那个军官。

这时候,我正在以一种类似“灵魂”的状态在一旁看着,当然他们是看不到我的。只是偶尔会有一些无头野鬼撞到我身上......不过这种不长脑子的鬼魂一碰到黑暗的力量就会被一股黑色的火焰研磨消散。

突然我开始感到头晕——是飘渺之虚的时间快到了,以我的功力大概只能维持五六分钟,现在......

“呃呃......哇呜……”一股强劲的吸力突然从我背后出现,空间中出现了一片涟漪,再睁开眼时,我已经回到了我的身体里,卓拉德就在我的身边。

“都看到了?”卓拉德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摇晃了一下脑袋,说了声“嗯”。

卓拉德点了点头:“那个军官,如你所见,就是帝国的鹰犬——格里普顿伯爵。”

我立刻来了精神,几乎是从地上跳了起来,说道:“哦,就是那个经常给我们找麻烦的那个家伙?”

卓拉德再次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是谁呢?”我问道。

卓拉德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如你所见,现在他是在野外,防御薄弱,是我们除掉他的大好时机。”

我立刻表示赞同。

“也罢,请下命令吧!”我握住了剑柄,说到。

卓拉德动了动嘴角,一股寒冷的死气从他的身上蔓延了出来:“杀了他!”

我抽出长剑重重的顿在地上,立刻剑尖就刺进了土地:“暗黑审判使,凯恩,遵命!”

我纵身跳下了悬崖,在丛林那边的旅人,将是今晚这片森林的孤魂野鬼中新的一员。

朋友,地狱欢迎你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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