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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母子对决

“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找世外桃源,叶医生,其实我刚刚关上门,就感觉我们三个人已经进入了世外桃源,可以在这里安静地解决问题,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干扰。”浪子说。

叶平苦笑起来,但是哑口无言,他知道,现在的所有事情都无法控制,已经进入了绝对失控的状态,无论是自己还是女大公、浪子,都只不过是随波逐流而已。

“这是最坏的结局,也是最好的结局。”女大公笑了。

“在这里做个了断,很好很好。”浪子说。

他看着四周,缓缓踱步,抚摸着墙壁上的壁灯、壁画。

“我知道你能找到这里,我是你的母亲,了解你的所有想法。”女大公说。

“过去有些历史,我不想再提了,我只想说,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在我的人生中,童年是最黑暗的时刻,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被关在这里,只是因为你觉得外面很危险,不能出去,你为了自己的权力和地区百姓,根本不顾我的存在,仿佛我只是你衣服上一个纽扣,所以最后我会离开。既然你不在乎我,我又何必依恋你?”浪子说。

作为第三者,叶平夹在女大公和浪子之间,地位非常尴尬,每个家族的历史都充满着黑暗的片段,有些是人为造成的,有些是形势造成的,在母子之间发生的某些不愉快的事,并非出于女大公的有意而为之,但是那些事已经发生,而且对浪子造成了严重的伤害,才会导致他流浪四海。

“那些历史不提也罢。”女大公说。

“那么,我们其中一定要有一个人为了那些历史付出生命的代价。”浪子说。

“我还是你?”女大公问。

“我不知道。”浪子回答。

他望着叶平,淡淡地说:“叶医生,你留在这里,是为了保护女大公,对吗?那样一来我们就变成了水火不容的死敌,其实我最不愿看到这种局面。自从我第一次看到你,就希望跟你成为兄弟,而不是敌人,当时我甚至想,如果纳兰能跟你在一起,那么你们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此生不变。”

假如他们之间,没有女大公和这个地区,那么就没有任何巨大的冲突,一定会成为朋友和兄弟,又或者说,叶平可以放弃保护女大公的职责,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城市去,做自己的心理学医生,他们同样可以成为朋友和兄弟。

上天就是这样,把两个本来可以和平相处的人,推到了完全对立的位置上,一边在火海,一边在刀山,根本不可能退回到当时的关系。

“我也很抱歉,也很难过。”叶平说。

抛开这段历史,他始终认为浪子是个好人,但是,正是因为有这段历史,任何人都不能独善其身。

“你背后的人是谁?”叶平问。

浪子摇摇头:“以后你会知道的,假如能够度过今天的劫难,你都会知道的,现在还不是说出对方名字的时候。”

叶平非常无奈,他发现所有人的命运,在这里打成了一个死结,除非具有亚历山大的智慧,挥起利剑,斩断死结,否则的话,所有人都会深受其害。

“我们会解决自己的问题。”浪子说。

叶平深深地摇头:“浪子,实在对不起,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伤害女大公,这是个悲剧,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后退一步,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那才是我希望的。”

虽然这样说,但他知道那不可能出现,每件事的发生,都有一个起承转折的关系,一旦事件被推上高峰,接下来所有的结局都已经写好,根本不可能人为更改。

“我已经老了,而且,纳兰已经成长起来,这个地区托付给她,我也能放心,这一次我准备成全你。”女大公说。

“过去这么多年,你还是这种说话方式,以为自己可以替别人扛下一切灾难,可是你扛不下。你只是一个笑话,以为那些人会无限支持你,感谢你为他们做了一切,但是你想想吧,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所有人都会投反对票,让你离开这里,回头看看,你以为自己是英雄,是众人眼中备受尊敬的女大公,实际上,没有人在乎你是谁,你头上那顶王冠,不过是皇帝的新衣。”浪子说。

这是最伤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那么自然,仿佛是早就准备好的演讲稿,只不过是顺序背诵出来而已。

很显然,女大公被刺伤了,那顶王冠是她多年以来最看重的,而且在她心中,所有百姓尊重王冠,也尊重她,知道她为这个地区付出的每一滴汗水,每一份辛苦。假如那一切真的是皇帝的新衣,她的一生就变成了一个零,而且是一个巨大的笑话,她抛弃了那么多,舍弃了自己的人生,为百姓出力,反而得不到理解和尊重,那才是巨大的悲剧。

“不要继续伤害了。”叶平说。

“如果你知道我曾遭遇的一切,那么你就不会这样说。”浪子说。

“她是你的母亲,伤害她的同时,也在伤害自己。”叶平说。

他见过很多心理疾病患者,也是处于浪子的状态,童年时受过太多创伤,长大以后,突然爆发,报复自己所有的亲人,让每个人都偿还血债,可是到了最后,这个人发现,他和亲人们是连成一体的,伤害亲人的同时也在伤害自己。最终,他解开了心里的死结,但是,却与所有的亲人一起离开了世界。

心理学上的疾病十分可怕,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能够把自己和敌人、亲人、朋友一起吞噬,不留任何痕迹。

只有认识到心灵世界的可怕之处,人们才会时刻自省,不敢越雷池一步。

“让他说吧,今天我们就能解决一切,不留后患。”女大公说。

“这件事早就应该解决了,否则的话,我的心里就像藏着几百条蛊蚕,正在啮噬着自己的生命。”浪子说。

“怎么解决?”叶平问。

浪子从口袋里掏出两把手枪。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这里有两把枪,每一个弹夹里有十二颗子弹,我们背对背而行,走到二十步回头射击,一切交给上天,谁死了毫无怨言,谁活了就去保护整个地区。”浪子说。

这是公平的决斗,通常发生在情敌之间,但是现在他们是母子,却采用了同样的方法。

“是个好办法。”女大公握住了一把枪,卸下弹夹,查看里面的子弹。

“没有其它办法了吗?”叶平问。

“这就是最好的办法,如果上天注定两个人只有一个人可以走出去,那么,这样就可以了。”浪子说。

叶平看得出,浪子和女大公都很痛苦,只不过,既然浪子无法泯灭心中的仇恨,就必须以这种方式做出抉择,或许一个人倒下之后,另一个人就能原谅自己,原谅对方,也原谅这个世界,成为外面真正的主人。

“叶医生,你是一个公平公正的人,这一次由你做裁判,真的是天意。”浪子说。

叶平苦笑着摇头:“我真的不能相信你们两位会开枪杀死对方,抛开所有的历史来说,你们都是好人,也都是可以为了外面的世界,创造荣誉和财富的人。”

“不用多说废话了,一山不容二虎,这就是我最后的决定。”浪子说。

“你让开吧,叶医生,让我们解决自己的事情,然后共同面对地区的劫难。”女大公说。

叶平默默地后退十步,到了另一条走廊的拐角,避免被流弹误伤。

浪子和女大公背靠背站在一起,然后笔直向前,大声数着自己的步数。

面对这种即将发生的人间惨剧,叶平的心紧缩起来,他知道,当枪声响起,女大公或者浪子就要有一方倒下。

纳兰曾经说过,这么多年以来,女大公每天都要花两个小时的时间练习枪法,几乎能够做到百步穿杨,百发百中。

在这种距离之内,谁率先开枪,谁就抢占了先机,但是,那就会造成亲手屠杀亲人的惨剧,这种结果任何人都无法承受。

他期待枪响,但又害怕枪响。

两个人同时数到二十步,然后站住,谁都没有率先开枪。

这是母子之间的生离死别,过去的历史造成了这种局面,谁都无法挽回,但是,一旦面临枪响人亡的局面,大概两个人的心中都很难决断。

叶平从来没有面临过这种难解的局面,他甚至想到,枪响时,也许两个人同时倒下,浪子和女大公都不存在了,这个地区的权力只能落在纳兰肩上。

猛然间,枪响了,两个人各自开了三枪,然后外面就沉默下来。

叶平走出了拐角,看到女大公已经倒下,浪子身上却毫发无伤。

也就是说,女大公虽然开了三枪,却没有击中儿子,相反,浪子出手无情,射杀了女大公。

叶平飞奔到女大公身边,俯身看着她。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叶医生,请你以后帮助浪子……帮他……真正的回头,不要误入歧途,这个地区的一切就……拜托你和纳兰了……”女大公吃力地说。

对于这种结局,叶平也有预料,之前他跟女大公多次讨论过,虎毒不食子的道理。

也就是说,当女大公把枪对准浪子的时候,肯定不会瞄准对方扣下扳机,那是她的后代,是她的未来,她不可能亲手断送掉,所以说,这一次的二十步对决当中,死的一定是她。

“放心吧,我和纳兰会好好地照顾你留下的这片土地。”叶平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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