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国。
百里凝霜在送亲队伍到了海上，她才收到北国那边传来的消息。
登时气得摔碎了一套新的瓷器，怄得快要吐血。
“好你个夜枭！你竟敢算计我！你联合北国和那个杂种一块算计我！”
百里凝霜的眼睛通红得像是要滴血，她咬碎银牙，手一扬，又摔了一套茶盏。
“娘娘息怒……”
宫女见她这般盛怒，纠结了下，才敢上前劝说。
“事已至此，娘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应对……这北国的公主，娶回来容易，安置难啊。”
更别说这次是夜国的王亲自去替流落在外的大王子迎娶回来的，北国皇帝甚至还派了一支精兵，送亲护卫。
这样的排场，就是送了一尊不能得罪的佛过来啊。
百里凝霜想到自己原本是要给自己的晟儿娶一名背景雄厚的女子，而听说那贱人的儿子喜欢北国的郡主，她便想一箭双雕，当年那贱人不是抢走了夜枭的心吗？
那她的儿子便能将那贱人喜欢的女人也抢过来。
却不料，夜枭竟用传国玉玺做赌注，借这门亲事，让那孽种在北国那边过了明面，当众被承认了大王子的身份。
凭什么啊，如此一来，她的晟儿不仅不是唯一的王子了，还占不了长！
原本嫡出的光环，也要因为北国公主这一重阻碍，而生生斩断了。
她好不甘，好不甘啊。
徐若宁，为什么，为什么你死了这么多年，还不放过我？还是要和我争，当年你和我抢陛下，如今你死了，你的儿子还要抢我儿子的王位？
不，她绝对不容许，绝不容许孽种抢走晟儿的东西。
“来人——去传国舅。”
北国的公主不能动，但徐若宁生的孽种，她还不能动了吗？
“是。”
宫女立即出去，命小太监拿令牌出宫去请百里勇进宫一趟。
在宁筠一行人还未抵达夜国都城前，萧禹事先安排在夜国内的人，便将“流落民间的大王子归位，迎娶北国长乐公主”的消息在大街小巷进行传播。
他给那些乞丐散财，让他们在四处煽动，散播，果然，很快，不待百里凝霜的动作先出，都城内便传遍了——
原来陛下还有个儿子，是真正的大王子，他流落民间，武功高强不说，还得了北国端亲王的青睐，娶到了北国尊贵的长乐公主。
听说这位公主本是端亲王府的千金，但她的身份位比公主，是北国皇帝最宠爱的侄女，她背后有着整个北国最强盛的家族支撑。
而她的到来，便顺利为夜国北国通商打开了正式的大门，北国不再向夜国商人征高昂的税，同理，北国的商人也可以来到夜国做生意。
两国靠着这门姻亲，打开互通商贸的通口。
成为友国。
对于百姓和朝臣而言，这样一位公主，她便是北国派来的和平使者，她在，北国这样的大国便会庇佑夜国一日。
所以大家并未因为她是北国人，就对她有异样眼色，相反，夜国如今哪怕是都城内，都有不少乞丐流民，更莫说其他城了。
百姓心目中，最要紧的不是谁坐上王位，而是谁能给他们带来温饱富裕。
是以，萧禹这一波造势，成功为在夜国百姓心中陌生的宁筠这位半路杀出来的大王子，奠定了声望。
百里凝霜派去堵住这些百姓口的官差，根本没法捂住所有人的嘴。
他们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地堵住悠悠众口。
毕竟，马上那位联姻的公主便要入城了，她还带了一支精兵，她兄长与表姐亲自护送，若是叫她进城看到官差在驱赶称赞她与大王子的百姓，到时，只会惹来麻烦。
百里凝霜这几日都没有好好合过眼了。
她的脾气肉眼可见地更加坏了。
宫里伺候的人小心翼翼，胆战心惊。
而想要瞒是瞒不住的，夜筠娶楚乐瑶，直接越过夜国群臣与后宫，成为名正言顺的大王子，还有位厉害尊贵的王子妃这事，夜晟都知道了。
他一时大受打击，将满殿的美人轰出去，然后带着酒意，便找到百里凝霜这里来。
叫嚣他的委屈和不愿意。
“母后！这是为什么啊！不是说好了，那长乐郡主是儿臣的王子妃吗？怎么会突然的，我不是大王子了，我成了二王子，郡主还成了那半路杀出来的狗屁王兄的妃子了？”
本就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的百里凝霜，再从夜晟口中听到这事，不禁压抑着胸口的郁气，熬红了的眼睛瞪着他。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这般，还怎么和他争？人都抢了你大王子的位置了，下一步便是要抢你的储君之位，你怎么还能夜夜笙歌，与那些莺莺燕燕胡来？你这样，就算本宫与你舅舅还有整个百里家拼尽全力，你自己不争气，也坐不稳那个位置！”
她看着夜晟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心底便更是郁气相结。
“母后……”
被百里凝霜毫不留情面地指责和嫌弃了的夜晟，收敛了些脾气，只无措地咽了咽口水。
看着她，这才感觉到了危机感。
“那我该怎么办？母后，你和舅舅可一定要帮儿臣啊，儿臣不想输给什么名不正言不顺冒出来的王兄……儿臣想当夜国的王，这位置就是儿臣的，谁抢，我便杀了谁。”
说到后面，夜晟眼里满是阴鸷的杀意。
百里凝霜看着儿子这杀性，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伸手抚平他衣襟上的褶皱，定定地望着他，安抚他的怒气与不甘。
“你放心，他娶了北国公主，有利有弊——只要我们好好利用这‘弊’处，到那时，他失去和你争夺王位的资格……我们再杀之。”
压低声音，百里凝霜的眼里满是冷光，“若是不能，便直接杀之后快，他自小便不在夜国，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他来了也好，本宫便能直接弄死他。”
百里凝霜说完，面上扬起一个诡谲冷酷的笑来。
她要徐若宁在底下好好看着，她怎么将她的儿子弄死的。
就算她徐若宁死了这么多年了，也休想瞑目。
她会让她的儿子，受尽折磨后，再下去陪她。
“母后，那您是有妙招了？”
闻言，夜晟短暂的愣神之后，却是狂喜，伸手握着百里凝霜的双臂，表情带着热切。
“你就安心待着，好好替你父王处理政务，不要再沉溺酒色，该是你的，谁都抢不走，知道么？”
但百里凝霜却并不想告诉夜晟，自己的计划，她只是温柔地抚了下夜晟肩膀上的衣裳，表情带着几分鼓励。
“去吧，明日起，本宫会派女官去盯着你读书，学习治国之道。若是再叫母后看到你宫里有不三不四的女子，你知道的，母后向来脾气不好。”
莫名感到一阵阴寒，夜晟打了个寒噤，他咽了咽口水，望着百里凝霜这带笑的面容。
好一阵，才嗫喏地开口，“儿臣……知道了。”
只是这怎么可能呢？
让他不沉溺酒色，还要他和那群老古董一块读书学治国之道？
这简直难于登天。
“去吧。”
百里凝霜却下定决心要让夜晟好好表现，便只让他回去，静待明日。
夜晟点头，拱手退下。
出门时，碰到了妹妹夜皎月。
他微微一愣，“你来做什么？”
这大晚上的。
夜皎月看起来还是那副病弱的要死不活的样子，好好一张漂亮的脸，愣是因为这份病态，而叫人觉得有气无力、半死不活，一点生机和趣味都没有。
见夜晟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夜皎月微不可闻地拧了下眉头。
声音细弱温柔，“听说母后这几日睡不好，臣妹来送些安神的香。”
“嗯，还是王妹孝顺，那你去吧，记得帮我多哄哄母后，美言几句，知道么？”
夜晟闻言，心底有些瞧不起，女孩家就是麻烦，整日里整这些有的没的，夜皎月在王宫里的存在感也实在是低。
除了生病不出门，就是各种请安，不爱出风头，也不爱凑热闹。
夜晟说完，夜皎月微微颔首。
“好，王兄路上慢些。”
“知道了。”
夜晟敷衍地摆摆手，就大步流星地往回走了。
夜皎月收回视线，这才等宫女通传过后，出来请她了，才进去。
“给母后请安。”
“皎月来了。”
百里凝霜彼时正坐在高座之上，两根手指搭在眉尖，轻轻摩挲，身后有个宫女在给她捏肩按揉穴道。
她微闭着眼，一副疲倦慵懒之态。
听见请安的声音，也只是闭着眼，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是，听闻母后近来休息不好，女儿特意调了点安神香，希望能帮到母后……”
闻言，百里凝霜这才睁开眼，坐直了些，看着下方纤弱的女儿，目光多了点柔和慈爱。
“快坐吧，你身子骨弱，夜里风大，就少出门，这些东西也不用你动手，交给奴才做就行了。”
夜皎月柔柔摇头，“为母后做这些，女儿不辛苦，再说了，女儿帮不到母后与王兄，只能做些鄙薄之事，略尽薄力了。”
“好孩子，你有心了。”
百里凝霜叹了声，看着夜皎月，便道，“若是你王兄能有你一半的懂事就好了。”
只可惜，晟儿顽劣鲁莽，而皎月虽好，到底不过是女儿家，起不到什么作用。
对于百里凝霜话里的深意和惋惜，夜皎月早就见怪不怪了。
习惯到，有些麻木冷漠了。
但面上却始终恰到好处的乖巧安静。
“母后勿要忧心，王兄是嫡出，血统高贵，总是要登上大宝的，到那时，母后只管享福便好了。”
这话中听，百里凝霜总算展颜了一瞬。
“嗯，是啊，你王兄血统高贵，不是什么孽种都能比的。”
说到这，她面色有些刻薄冷漠，夜皎月见了，微微一愣后，便低下头。
唇角讽刺地扯了扯。
那你又在忧心什么呢？
还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就夜晟这样的废物，迟早会将你们的筹谋和心血，坏个干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