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点，秦长山组织动员饭，拿起东湖公馆的内线电话道："欧老板你好，我是秦长山，让厨房开饭吧。"
放下电话，秦长山转头对我说："洪朝先是东湖公馆的老板，***欧明的寡姐在这边管事，小欧结婚时在这办的酒席，干锅鱼做的火辣刺激，你们嘉市人做菜不放辣子，难得对我口味。"
"小欧结婚了？"我暗自思忖道，真是言多语失祸从口出，小欧是曹夫人的内侄，小欧的姐姐在东湖公馆上班，动动脑筋就会想明白，东湖公馆肯定有曹局和洪朝先的猫腻，怪不得秦长山问我是否认识小欧，无形中我可能得罪了好几个人。
我和秦长山走出温泉，乘着月色，经过一个月亮门，东拐西绕，很快来到一个红瓦青砖的房子。
几分钟以后，秦长山请的另外几名客人也来了，除了杜书记和陈支队几人外，还有个高个子国字脸中年人。
他们一进门，秦长山就高声道："段政委，你好啊。"
此刻我才知道眼前是个有分量的人物，嘉市军分区政委段江，级别略次于市委书记，也是市常委委员，所谓军分区，一般县级市也叫武装部。
秦长山和段江以及杜志德书记分别握手。
"段政委，这位是苏北，城东区治安联防队长。"
段政委和颜悦色的和我握了握手，道："现在的年轻人可了不得，这么年轻就有一番作为，还不到三十吧？"
"二十五。"
段政委感慨道："二十五的时候，还在昆明军区陆军第14军，部队在老山前线作战，我那一年还是新兵蛋子。"
有这些大领导在，我和陈支队几个人，也只有察言观色的份。
杜书记没有给我打电话时那么严肃，落座后，先说正事，道："扫黄打黑专项会议已经开了几次，我就不再重复，此次行动由市委市政府和公安局统一部署，吃完饭大家回去分头准备，具体打击对象，行动之前才能公开，行动过程中，收缴参与人员的一切通讯工具。"
段政委笑道："吃饭！尝一尝老秦爱人的手艺。"
秦长山连忙道："段政委，这种玩笑可不能开，东湖公馆里这家馆子，是我们分局刑警家属开的，我吃过一次就不能忘，多来了几次，想不到你们就把谣言散播出去了，人言可畏啊。"
大家看秦长山不懂风月，就呵笑不止，将酒桌上的桥段一带而过。
说话间，馆子的老板娘带着***送菜进来，洗衣盆那么大一锅干锅鱼，红的红，绿的绿，油汪汪，红山椒、酸萝卜、东北宽粉、红虾、青蟹、嘉市本地大黑鱼，香气四溢，大家纷纷夸赞。
"各位领导，吃着好吃，以后就常来。"老板娘知道这是一次无酒饭，赠送两盒汇源果汁。
我余光悄悄打量起老板娘，心道这就是小欧的"寡姐"？三十多岁，身量苗条，腰上还系着兰花围裙，不像个体老板，倒像厨娘。
我又暗暗观察秦长山的表现，对之前他向我打听小欧的底细，有了另一个层次的理解。要说别的能耐我可能没有，对男女之间在空气中散发负电荷的本事，我倒是手到擒来。男女之间的感情，大体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冲突不断，打打闹闹。第二阶段，心照不宣，互相冷落。第三阶段，放下矜持，水到渠成。
吃着油辣的干锅，几个领导都在聊天。
段政委意兴阑珊，忍不住要了一瓶白酒打开，道："秦局长，我知道你禁酒，今天就喝一口怎么样？"
秦长山道："那我听段政委的，我先和杜书记碰一口。"
杜书记摆摆手，示意秦长山坐下，起身给他倒了一指高的白酒，道："老秦，以后城东区乃至嘉市的治安就拜托你了，我干一杯，你抿一口。"
杜书记说完一饮而尽。
扒了一只虾，杜书记示意了眼陈支队，陈支队是强硬派刑警，三十出头，是秦长山的嫡系，眼神毒，办事狠，和一般的警察不同。
陈支队看出杜书记的意思，倒了一杯白酒，道："段政委，我也干一个，杜书记指示过，只要市军分区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们***随叫随到。"
大家互相找人敬一杯酒，段政委照顾到我，说："小苏，咱爷俩整一个。"
我连忙端起杯子，我喝酒不怯，只是觉得这个段政委有些怪，似乎认识我一样。
一瓶白酒整完，大家都适可而止，不知不觉说起几小时后的特别行动。
原来城东区扫黄打黑的专项组没有段政委什么事，秦长山把他请来，是想从分军区，给我们治安联防队配备武器。
秦长山问道："杜书记，省公安厅有没有掌握这次行动？"
杜书记道："嘉市的情况比较复杂，省厅不喜欢插手，以前扫黄打黑的时候，省里的领导也是干打雷不下雨，手指头都不通一下，所以市局也就是查个洗头房按摩院，大的篓子不敢捅。"
秦长山点点头。
时间分秒过去，吃完干锅鱼，一行人离开东湖公馆，各自回去筹划。
我上车前，陈支队从后面拍了拍我肩膀，问道："苏队长，我看你和段江很能聊到一起，你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不认识。"我应了一声，坐进车里。
"秦局长刚才和我说，大富豪足浴城让你负责，这是白天仇杀林慧女儿凶手的照片，你可别让主谋跑了。"陈支队丢给我两张照片转身离开。
我把顶灯打开，用手机将两张照片拍下来，然后发到联防队的微信群里，让他们记住这个杂种的容貌。
回市里的路上，城市已经万家灯火，摩天大楼霓虹闪烁，各种各样的LED广告牌霓彩流光，想到马上要清理城东区的***，我不禁长吁一口闷气。
不知不觉我来到**医院，二姐还没有休息，坐在陪床上和一个**岁的小男孩看漫画书，这小孩我认识，是王胖子的儿子王宝。
"苏总，这么晚了还过来。"二姐见我进屋后站了起来。
我点点头，捏着王宝的耳朵问："我刚才看见你妈跟人家跑了，不要你了吧。"
王宝抱住他二姨的大腿，小声说："苏叔，我妈给我买肯塔基去了。"
我笑道："是肯德基吧。"
二姐插话道："真是肯塔基，医院对面的一家烧鸡店，他妈不让他吃洋快餐。"
我走到欧若拉病床前，感觉她比前几天气色好了许多，转头说："二姐，我朋友在香港联系一家私立医院，过几天准备送欧若拉去那边治疗，你家里方便吗？"
二姐笑着说："方便，家里就我自己，我让王宝他妈有空去打扫一下就行。"
另一张床坐着那娘俩，我顺势躺在欧若拉身边，这一倒下就感觉累了，不想再站起来。
二姐道："苏总，要不你今晚睡这，晚上记得给欧若拉换一次纸尿布就行。"
我苦笑着说："一会儿还有事，今晚不行。"
二姐道："画画的那个姑娘今天又来了。"
我知道她说的是青青，心中一凛，真是人不可貌相，青青以为我和赵清思是情人关系，她屡次往医院跑，就有了替姐姐鸣不平的含义。
呆了一会儿，王胖子媳妇给她二姐和儿子买了一大堆吃的上来，有一个孩子，病房就显得拥挤，我说了会话就走了。
赵清思昨天到香港后，就给我打了电话，说那边愿意接收，正在开医疗会诊，顺便也得等病房，就是这几天就有回信。
送欧若拉去千里迢迢的香港，我现在又脱不开身，有二姐在身边倒是放心，可这是在嘉市，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呢。陪护欧若拉的人手是一方面，到了香港消费高，不知道需要多少钱，一想到钱激发出了我的动力。
我正信马由缰的盘算着，一辆宝石蓝国产宝马在我车后面催，我特么白天刚出车祸，最烦这种有路怒症的，就是不快开。
谁知宝马车主还赛脸了，他瞅准一个变道机会，就冲到我侧面，摇下车窗，冲我扔了个矿泉水瓶。
"赶着去投胎啊！"我隔着车窗骂了他一句。
宝马太缺德了，他车身已经冲过我的车头，把我往公交车道上挤，幸亏公交车都是老司机，开车慢得要死，一脚刹车站住，没有给我追尾。
宝马别住我的车后，他一脚刹车，我毫无征兆的给他追了尾，宝马车门打开，主驾驶上下来一个痞气的青年，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妙龄女。
在后面车灯的照耀下，宝马男看了眼他的后车灯，大声道："哥们儿，你追尾全责！"
全责你妹！我从副驾驶上抄起**下车，走上前去，二话不说，一棍子就干在他头上，压着火说："懒得跟你废话，破华晨宝马，跟我嘚瑟你麻痹啊。"
宝马男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蹲在地上，妙龄女扶着男朋友，冲我吼道："你撞我们车，还敢打人！"
我抽出一根烟点上，道："别来这套，想怎么解决。"
宝马男的痞气被我压住，估计这二货刚才还想在女友面前炫一把，这种人一看就是常出来玩，很是嚣张的说："本来给我修车就能解决，现在我头晕，我要去医院检查，老子告不死你！"
我看了眼闻讯赶来的交警，说："那就走程序，咱们现在就去公安局报案。"
我心道，我正好也要去分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