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多谢了，良儿，送老大夫出府。”
“是，儿子遵命。”萧浩良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哥，叹了一口气带着人往外走。
“老大夫，这件事还希望您……”说着便往他手里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老大夫再怎么说也是纵横江湖多年，这样的事见得多了，立马笑眯眯的说道：“萧二老爷放心，草民今日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萧浩良勾唇一笑，等人影远远消失才往回走，看了一眼蒹葭院的方向，复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抬步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因为萧老夫人的到来，萧老太爷怒火翻滚，拾起桌上厚重的砚台便砸了下去，萧老夫人和萧浩良面色一变，微微动了动想要拦下来，最终却还是没有上去，毕竟这次的事他做的太过分了。
萧浩明一介文人，哪里承受的住这样的重击，亏的萧朔侧身挡了一下，这才没有实打实的砸上他，即便如此也还是擦破了点皮，渗出了些许的血迹。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萧府建府百年之际，还从未出过你这样的人，虎毒尚且不食子，挽歌到底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是如何对她下如此狠手的？”
那丫头现在闭院不见人，以她憎恶分明，睚眦必报的性子，若不是因为这是她父亲，他以为他还可以活着出蒹葭院？
想到这，萧老太爷苦笑一声，什么父亲不父亲的，那丫头只怕是早就跟整个萧府离了心，又岂会把明儿当父亲，这萧府中唯一能和她说上话的也就只有然儿和良儿了。
“父亲，儿子……儿子也是奉命行事。”
萧老太爷冷哼一声，“奉命行事？我们萧府对天子忠心耿耿，你奉了谁的命？老夫只听说天子对挽歌关心有加，今日早朝还特意把老夫留下询问挽歌的情况，你现在莫不是要告诉老夫是天子让你动的手？”
“父亲……”
至于让他动手的人是谁，萧老太爷自然清楚，再怎么说自己那个女儿也是在萧府长到了十五岁，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却是没有长歪。
入宫之前便跟她说过不要妄想得到帝王的爱，更不要妄想去爱一个永远不会爱她的人，没想到，她终究还是沉 沦了，就因为天子对她极近的宠爱让她蒙住了双眼。
自从十皇子出生之后，宫里就再也没有诞下过皇嗣，其中缘由可想而知，月儿的医术不说出神入化，倒也算炉火纯青，不动声色弄掉一个孩子简直是轻而易举，他都能知道的事天子能不知道？
只不过是萧府还不能倒罢了，左相府总要有人制衡才是，说是萧府倚仗着皇贵妃，皇贵妃又何尝不是因为萧府这个后盾才得以坐牢那个位置？没有母族护着的妃子只会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萧老太爷颓然坐在太师椅上，对自己这个大儿子失望至极，“良儿，你与挽歌关系比之我们要亲厚的多，她不愿意见我们，兴许会见你，抽个时间去看看她如何了，对了，把库房里那瓶御赐的雪花凝露带过去，能挽回一些……也好。”
萧浩良苦笑一声，沉声应了下来，他跟那丫头哪里算得上亲厚，最多只能算是能说的上几句话罢了，整个萧府对她而言，简直跟仇人差不多，她能对他和颜悦色已是实属不易。
只不过，那是之前，谁知道现在会是个什么光景呢？
挥挥手让他们下去，整个书房中只剩下了萧老太爷和萧老夫人，看到自己夫君瞬间老了几十岁的样子，萧老夫人心头酸涩，颤巍巍倒了一杯热茶端过去，自己绕到太师椅后面，放下拐杖，带着些老态的手轻轻按压着他的头部。
“当初让她进宫是不是个错误？”半晌，萧老太爷才哽咽说出这句话。
萧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老爷，月儿是老身看着长大的，那时的她娇小可人，懂事乖顺，
老身跟她说让她进宫的时候她还是懵里懵懂，表面上笑逐颜开的答应，实际上却是半夜躲在被子里偷哭，
她的丫头哭着来找老身的时候，老身很是心疼啊，可老身知道，她不得不，也必须要进宫，
那时的她还那么小，如何能承受的住后宫的尔虞我诈，天子的宠爱更是把她架在火上烤，要是学不会这些，恐怕我们再看到时，她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骨了。”
萧老太爷蹙眉，这个道理他明白，朝堂上硝烟滚滚，后宫又何尝不是？在那样的地方生存，只有靠自己。
“月儿会恨挽歌，甚至是恨我们整个萧府都可以理解，当时是我们不顾她的意愿把她送进了宫，而芸娘，也是我们给明儿娶的，谁又能想到，会出现后来的这么多事呢……”
“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不论是在宫里还是在萧府，那个名字都是禁忌。”萧老太爷出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面色很是凝重。
“是，老身心里有数，也就是在老爷面前说说罢了。”
萧老太爷睁开双眸便看见老妻通红的眼眶，无奈叹了一口气，伸手把人拉到面前。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有怨，可他是君，我们是臣，他要做的事我们无权阻止，更是无权抗拒，只有遵从，之前你一直对挽歌不闻不问，我也知道是为何，可以后不能再如此。”
“是，老身明白。”
看到身边人带着面纱，紧皱眉头一言不发的样子，翟墨有些后悔带她来听墙角了，不知道会不会被杀人灭口，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走吧。”
最后再看了眼下面相携说话的两人，缓缓盖上放在一旁的瓦片，翟墨带着萧挽歌闪身离开原地。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萧挽歌却没有了去时的激动和兴奋，而是整个人都黯淡无比，原本清澈深邃的眼眸更是没有一丝的光亮，进了蒹葭院就直奔书房而去，定定的坐在书桌后面发呆。
晚膳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夜幕降临，几个丫头手里端着托盘站在门外，焦急不已却又不敢进去，小姐虽然好说话，威严却也不是谁想触碰就可以触碰的。
“姐姐呢？”
正当四人纠结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一道稚嫩的童音在身后响起，几人回头看去，可不就是一身蓝色锦衣的萧然。
“小少爷怎的出来了？夜晚风凉，当心着凉才是。”
萧然摇摇头，仍然固执的看着她们，“姐姐呢？”
茉莉正想开口说小姐在书房里忙，吱呀一声，身后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身白衣，带着面纱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然儿来了，进来吧，可用过晚膳了？”
萧然蹬蹬蹬的跑到她面前，小嘴一瘪，吭哧一下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她们都说姐姐毁容了，再也变不回以前的模样了，是真的吗？姐姐真的再也变不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