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醒了的话就别躺着了。”布里诺皱了皱眉头，有点不悦的说道：“告诉我你现在的状态怎么样？你现在是我们唯一的打手，要是你靠不住，那么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少说两句。”
“需要我少说两句吗？”布里诺皱了皱眉头，看着坐在那里的白灵：“你太惯着他了，现在不是让他和那边的女孩一样好好休息的时候。随时妖精都可能过来——守护者不能直接攻击人类，因此现在能安全的就只有莉莉丝。”
“无论如何都不能攻击吗？”就连白灵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她皱了皱眉头，轻声问道：“但是这和我听到的情报不一样。”
“并非如何如何都不能伤害，有以下情况例外：黑森林被严重破坏时，出现恶魔之力时，被伤及自身时，还有被要伤害的家伙同意时——以及甘愿被惩罚的时候。”布里诺顿了顿：“因为守护者创造眷族多半都是为了绕开这一个规则，不至于人类欺负到脸上。”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但是又因为现在守护者自己也想要吞噬人类来绕开各种不讲理的规则，所以才会产生人类所理解的黑森林——被同意的情况下就能伤害人类，所以很多时候遇到的危险都是它们促使的。”
“包括我所遇到的那些吗？”布莱卡忽然轻声问道，这是他醒来后问的第一句话。
“除了猪型直接攻击你那一次以外，剩下的单纯都是运气不好。”布里诺耸肩：“也可能是和我多多少少有点关系，被黑森林里的东西当做敌人吧。”
她说到这里，然后笑了笑，从桌子上取下来了不知道为何物的匕首。
布莱卡的瞳孔收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体被人用匕首刺穿。
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恐怖的事情。
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知道自己被人用匕首刺穿了而已。
“话说前面，重生之后的血肉并非拥有触觉。你只会知道而已，但是和原来的感觉完全不同。”布里诺轻声说：“这次的重生和你之前的愈合完全不同，你的身体会向着更符合你欲望的方向进化——但是完美的东西不是人，简而言之，你再也不会和人相关。”
布莱卡张了张嘴，莫名其妙的恐惧让他想要爬起来找个地方试验。
但是自己什么反驳都说不出来。
这是坏事吗？不知道，好处是自己不用是再承受痛苦。同时从刚才的反馈来看，甚至比痛觉的反应要更快一些。只要能够习惯，那么感知能力要远远的比之前优秀。
坏处呢？
......有坏处吗？
没有吗？
或者说......还有比没有痛觉本身更严重的坏处吗？
缓缓的坐起来，他用手指直接戳进眼窝当中，发疯一样扯下来自己的左眼。
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清楚的知道发生了这件事，但是完全没有痛觉。
布莱卡又将手指更深的插入到自己已经空旷的眼眶当中，重新生长的眼睛挤在手指上，他的手指戳着里面的血肉，远比痛苦更甚的恐惧让他不知所措。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无论是新生的眼睛压在手指上的感觉，还是手触摸到血肉的感觉。别说痛觉了，除了“知道”这一感知，他甚至连触觉都没有。
布莱卡感到莫名其妙的干呕，但是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他这才意识到其实自己是“饿”的，但是也仅仅只是知道自己需要补充食物而已。他甚至感觉不到痛苦。
他又捏碎了自己的下颚，什么都感觉不到，再然后他撕下了自己的耳朵，连带着扯下来头皮——这样的傻事知道自己的手腕被白灵抓住的时候，他才只能回一个极端绝望的眼神。
甚至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睛就已经愈合了。
布莱卡听见了笑声，他慢慢的扭头，看着正在对着自己笑的布里诺。
完全没必要去询问为什么要笑，因为自己可笑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早就猜到你会试着自残，但是一上来就挖眼睛还是没想到的。”布里诺笑着笑着，忽然觉得没劲，于是叹了口气，耸肩看着他说道：“你打算伤感到什么时候？需要我再次强调我们现在没有时间了吗？”
“让我恢复触觉，你说过我能添加和你的条款。”布莱卡轻声说：“能做到吗？”
“嗯？这问题你问我？”布里诺没想到这家伙会说这种东西，然后轻声笑了笑，那个表情看着布莱卡的心理只有绝望可言：“这是只有你能决定的事情——我不是说了吗，被安置了我的部分后，你的身体会根据你心底的愿望进行变化。只要你想，你现在就能变成任何样子。”
“我想了，但是为什么我还没有......”
“不，你没有。你不想。”布里诺打断了布莱卡在说话：“你自己的心理，你比谁都清楚。”
许久的沉默之后，布莱卡默默的用手按在了自己心脏上面。
他连心跳都没有了——说到底心跳不过只是为了甭血而产生的生理活动。现在他的血压完全靠自己的意识和灵力调节，自然而言的，自己不需要产生这种多余的动静。
“出去一会可以吗？让我和布莱卡呆一会。”忽然，白灵轻声说：“带走这个正在熟睡的孩子。”
“这只是心理安慰而已，这里的情况我很容易就能得知。你们的聊天内容我时刻明知。”
“那也别待在这里，我不想看见你。”白灵看着她说道：“让我们独处一会。”
布里诺完全看不出来生气的样子，她耸肩，然后抱走了还在熟睡的莉莉丝。
的确是逼得太紧了，得给这两个家伙一个缓合的时间。布里诺这样想着，自己也的确是太着急了。
她忽然停了一下，默默的看着死后靠在墙上的男人。
施拉格看起来真是疲惫不堪，这家伙虽然死掉了，但是从表情上来看，就像是从永世的束缚当中解脱。这家伙死的似乎并不痛苦，充满了自己的心愿。
不过也只是稍作停留而已，虽然感觉上这家伙似乎并不简单。可是他已经死掉了，这个身体已经从里面察觉不出来任何的异样。
或许异样就是这个变得和火炉一样烧起来的少女？不过谁管她呢，这个孩子的死活和它们的关系可不大。
但是这家伙真是意外的长得好看，布里诺也对这孩子有了贪婪的想法。随便的帮一下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等到她走后，关上门，这个空间当中只剩下布莱卡和白灵。
“抱歉。”
“你是应该抱歉，你有很多很多道歉的理由！”白灵有点生气的说道，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给你一个缓和的时间，最多十分钟。”
“五分钟！”门外传来了那家伙的声音：“我们真的很赶时间。”
白灵皱了皱眉头，看着布莱卡说道：“总而言之，我们拥有的时间太短了。”
“我明白，我知道。”布莱卡这样说完，深吸一口，让自己从床上下来。
并非费劲，而是意外的轻。
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身体，和当时接受了白狼力量的时候感觉到的质变不同。当时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得到了增强，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
“我很不习惯。”布莱卡轻声说着，他默默的抬起手，不知道合适，那把红色的斧头出现在了手中。
“这是贪婪的能力？”白灵随口问。
“嗯，我能够得到想要的东西。根据形态的具象，理论上我能只靠想象就找到乱七八糟的东西。”布莱卡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但是我唯一知道的只有我的斧头，我非常的了解它。”
“你只能招来这个斧头？”白灵无奈的笑了笑：“你或许还能渴望其他的东西。”
“‘我现在需要一把斧头’，这种想法对于我来说实在是过于简单。如果我的寿命足够长，和足够多的东西建立了足够的羁绊。我应该也能拿过来。但是现在，我能紧紧握住的只有它。”布莱卡轻声说着，在白灵的面前，整把斧头的样子开始变得奇异而恐怖。
白灵默默的看着在布莱卡的手中变成了专门的战斗的斧头，那家伙试着挥了挥。然后扭头看着自己。
“怎么样？”布莱卡随口问。
“我不知道你在问什么方面。”白灵摇了摇头。
“我。”布莱卡说着，把斧头抗在了肩膀上，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你还真的愿意和我站在同一条线上吗？”
“我当时说的很清楚了，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只会让我继续火大。”白灵皱了皱眉头：“做决定的是你，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都没有回头的余地。”
“我做错了吗？”
“谁知道呢。”
“你讨厌我吗？”
“比起其他人来说我更喜欢你。”
“如果有机会，你会杀了我吗？”
“看心情吧。”
两个人一人一句的对话，然后布莱卡身体微微的颤抖了几下。他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告诉我现在该做什么，贪婪，我愚笨。搞不明白状况。”布莱卡忽然对着外面说道：“给我遵守约定。”
“保证以完成契约为第一优先！”门被推开，这家伙已经换了一身装束：“就等你这句话了！”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猎人的装束，这种非常适合黑森林当中快速移动的衣服。
她咬着笔，腾开手在布莱卡的面前又打开了一份草纸。
“那个精灵做出来的路并没有消失，我们想要离开这个火山，无非是打穿岩层离开，还有攀到上面离开。如果有能耐可以尝试贯穿岩层后从水下潜水离开。不管是哪种，我们都需要时间。”布里诺说：“绝对不能被妖精发现，我们已经和猪型战斗，换而言之，现在贼猪已经知道了我们。”
“贼猪是我们的敌人，对吧？”
“所有的守护者现在都是我们的敌人，如果被发现了我的气息，那么就必死无疑。”布里诺说道这里，然后说道：“离开后第一时间进入到黑森林的深处，我们现在要和神明开始捉迷藏，在那之前，我们要找到能够藏起来的地方。”
“藏着不是完全之策。”布莱卡说：“直接告诉我如何让白灵离开黑森林。”
“你吃掉她。”
“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你吃掉白灵。只留一点，然后让她找点人类吃掉。这和守护者离开的思路一样——让自己更接近人类，黑森林的规则就不会限制到她。”布里诺看着白灵，然后说道：“这是白狼的血肉，你吸收需要时间。”
“我吃下这些东西，难道黑森林的规则就不会限制我了吗？”布莱卡轻声问道。
“你不还得吃我吗？”布里诺指了指自己：“哦，当然不是这个。我真实的血肉全都需要你来吞噬。”
“恶魔，还有守护者。那我作为人的一面吗？”
“灵魂，这其实是最重中之重的地方。但是我和白灵都没有人类的灵魂，这是你所拥有的东西。”布里诺说：“我唯独不会动你的灵魂，你的身体会彻底的不再是人。但是唯独灵魂依旧是脆弱的。”
“是吗。”布莱卡轻声说：“那还挺好的。”
他看着站在那里的白灵，犹豫了一会后说道：“你能接受吗？”
“只是被吃掉就能从黑森林当中离开吗？我认为在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白灵有点不悦的说，但是这个不悦并非对着布莱卡，而是看着布里诺：“不改变灵魂的话，你就一直都有着击杀布莱卡的手段吧？”
“聪明，当我感觉到布莱卡不可控的时候，我总得让我这个一手养大的家伙有个死去的办法啊。”布里诺看着布莱卡说：“但是你的灵魂只要动了，那么你唯一干净的东西也会消失。你也得被永远的留在黑森林。”
“无所谓了，我现在感觉怎么样都好。”布莱卡的声音当中听不出来任何的情绪：“我忽然觉得自己死去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