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死亡倒计时,那么夏鵺觉得,这个死亡倒计时肯定不超过三秒。
魔女的速度太快了……几乎是在魔女话音刚落下的瞬间,魔女已经一个箭步跨了上来,笼罩在阴影中的脸庞瞬间逼近夏鵺,夏鵺隐约感觉到了魔女呼出的热气。但魔女并不是上来送上香吻的……因为夏鵺的视野中,魔女手中的白色短刀正在快速靠近。
但魔女的动作又异常优雅而悄无声息。这导致夏鵺一时间产生了某种错觉,就好像并不是人冲了过来,而是幽灵悄悄飘过来,然后这只看似平静的幽灵突然露出了锋利的獠牙。这种惊吓感可是加倍的。
夏鵺是下意识往后靠。然后因为坐在椅子上的关系,夏鵺顺着惯性摔到地上并且顺势后翻滚,恰好完成了完整的躲闪动作,躲开了魔女的第一次攻击,也拉开了同魔女的距离。
随着椅子的倒地,放在旁边的棒球棍也滑落下来。出于求生的本能,趴在地上的夏鵺几乎是同一时间伸出手用力抓住了球棍,并且试图爬回起来。
这是第一秒。
然后夏鵺才刚开始起身,处于半蹲之时,一抬起头,却发现魔女已经一脚踩在椅子上,顺势高高一跃,直线跳过来,短刀已经高高举起。由于背对着塔中央的发光天线,魔女的身影异常清晰,连带着魔女的手臂轨迹也异常清晰。
大概是因为顺势预判出了魔女的动作,求生本能给了夏鵺正确的行动。
“哐!!!”
夏鵺及时举起棒球棍,就看到火花四溅,同时感觉到球棍传来一股无法阻挡的力量。虽然是小巧的短刀和沉重的棒球棍撞击,但魔女纹丝不动,反而是夏鵺却被撞击震得倒飞出去,再次摔倒在地上。同时手被震得发麻,再也握不住棒球棍,球棍被甩到了地上。
这是第二秒。
而第三秒,就是等待死亡的降临。
摔在地上的夏鵺刚回过神,就见到魔女再度轻飘飘地靠近自己。没错,就是轻飘飘的过来,没有一点脚步声,只有轻微的长袍拖曳的声响,真的如同幽灵一般。还能听到魔女在轻笑,声音很好听:“不用担心,不会痛的,很快就结束了。”
现在该怎么做?
虽然夏鵺的脑袋依旧清明,但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自己的武器在两米远的位置,自己的行动速度肯定赶不上魔女的速度。而魔女的追击太快,自己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或许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自己和魔女的差距太大了……大到无法用任何手段去扭转。这种差距,可不是什么潜力突然爆发就能扳回局势。魔女毫无疑问是战斗的高手,而自己在这方面根本连业余级别都达不到。
夏鵺开始有些懊恼自己为何如此冷静……冷静到能淡定看待死亡。
我已经……到此为止了吗……
夏鵺,缓缓闭上了眼睛,让自己陷入黑暗,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不过就在这时……黑暗之中突然传出金属碰撞的颤鸣,夏鵺甚至听到了魔女的轻微的呼吸声。能听到这种声音很不容易,想想也知道,这意味着魔女的气息被打乱了。
随后熟悉而又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夏鵺!睁开眼,给我站起来!”
“哎,哎哎!?”
夏鵺一睁眼,就见到了挡在自己前方的部长神无。
而自己生命的威胁——魔女在更远的位置,看上去刚才是被神无逼退了两步。
一缕黑布飘落。没认错的话,应该是魔女的长袍被割到了。
不过部长怎么在这里!?
夏鵺还在惊讶的当儿,魔女轻轻摇了摇头:
“没想到你竟然会以夏鵺作为诱饵偷袭我。这的确出乎我的预料。”
“哎?我是诱饵?”
照这么说,夏鵺立刻明白刚才就是神无突然偷袭了魔女。差点得手了。
神无部长倒是爽快承认了,耸耸肩:“哼,夏鵺自己作死想一个人来,我只是想小小惩罚她一下。”
夏鵺:“呜!确实我是自己作!啊不对,部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边问道,夏鵺一边匆忙从地上爬起来。
怎么想这都很奇怪。
魔女的邀请是凯恩斯告诉自己的,而且是趁其他人不在的时候说的。自己也什么都没和别人说,甚至连伊尔都没告诉。为什么部长能知道自己在这里?
“关于这个,夏鵺,你平时不是很机灵的吗。”神无的语气中出现了一种无奈,侧头看夏鵺的眼神也是充满了“之前挺聪明的孩子,怎么说傻就傻了”的感觉。
然后大概是发现夏鵺还是摸不着头脑,神无瞥了眼魔女,见对方没后续动作后,接着说道:“你没注意到吗,下午在病房的时候,凯恩斯说谎了……”
“咦,真的!完全没注意!”
“我想也是。不然你就不会这么无脑过来找魔女了……”
“那凯恩斯……”
“很简单。”神无说道,“凯恩斯说自己的任务是解决你,为此他把自己作为了诱饵,对吧,希望用毒气杀死你。”
“对,凯恩斯很拼的啊,为了引诱我们,还给自己注射了毒液,差点都挂了。”
“但凯恩斯真的会做到这一步吗?”
神无眯起了眼睛。
“别忘了,凯恩斯求助魔女的原因,可是‘我知道是谁做了这一切,但我也不能自己动手复仇……我的女儿还需要我,我还不能进监狱。’因为放心不下女儿,连监狱都不愿意进的凯恩斯,会为了达成和魔女的交易而付出生命引诱你吗?”
夏鵺:“!”
夏鵺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犯了个大错。
“所以凯恩斯给自己注射的毒液肯定不是为了完成‘诱饵’这个任务。凯恩斯估计也有其他自保的手段,不会因为毒液而死亡。而凯恩斯的真正目的,恐怕就是接近你了吧。”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凯恩斯通过透露魔女的情报,让夏鵺初步信任自己,然后再悄悄传达魔女的邀请函……让夏鵺独自同魔女见面。
这是很长的计划,而沉醉于“我躲过了一次毒气暗杀”的夏鵺,恰好在心情放松警惕心下降的情况下,落入了魔女的圈套,真正被魔女引诱到了晴空塔。
“当然了,我也是在离开医院后,仔细回味凯恩斯的话,才发觉凯恩斯在撒谎。不过当时我也并不知道凯恩斯什么打算。但我知道魔女是冲你来的,只需要跟踪你,就能知道魔女的打算了。”
“那你岂不是……”
“所以我一直跟着你,一起进入了晴空塔。顺带一提,当时进入高速电梯的时候,我就站在你身后。”神无淡淡一笑,“可惜你压根没发现。”
电梯那么狭小的空间我都没发现!就算还有其他路人掩护……呜,我果然弱爆了!
夏鵺心里只有这一句话。
“脱离我和伊尔的保护,你就如同失去老鹰守护的雏鸟,太过脆弱了。记住下次不要这么愚蠢。现在,退后!”
随后神无看向魔女。
“然后……我要以故意谋杀的罪名逮捕你,魔女!”
“噗——”
魔女突然发出了轻笑。
“我记得你还不是警察吧,神无?”
“呃!”神无一愣,然后脸色立刻拉了下来,“闭嘴!”
呼——
神无往前迈出两步。
机械太刀自下而上飘动,微微一顿,而后猛地下落。虽然关看神无的肢体动作,有点像拱手拜年一样,但这套拜年剑法的威力夏鵺是见识过的。在去年第二十七届机械剑道州际邀请赛上,神无就用这一招一路打通关。不管是谁,只要想硬抗,都会被“拜年三连击”直接崩下赛场。
当然了,神无也说过这不是真正的剑招。“其实他们太水了,我想见的高手都没过来……真是无聊”,神无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而现在是面对真正的战斗高手。夏鵺不由瞪大了眼睛,想看清这场交锋的结果。
魔女脑袋微微抬起。
不知为何,看着阴影笼罩的脸庞,夏鵺奇怪地感觉对方在笑。
然后——“哐!”
魔女只是轻轻挥动了短刀,然后在快要接触神无攻击的瞬间突然改刺为挡,同时借助神无的攻击力道突然飞速倒退,瞬间拉开了数米的距离。
没错,魔女没打算硬抗,反而像是……准备逃跑。
神无当然不会让魔女得逞。
轰——
机械太刀刀刃一反,刀尖指向身体后方,剑柄突然爆发出强力的气流,在推进气流的加速下,神无瞬间追上了魔女,直接斜斩——
银色的轨迹划过魔女。
然后挥空了。
黄衣魔女突然化作黑影,如同水流一样突然冲到地面,又开始沿着地面移动。神无看到漆黑的影子从自己的脚下嗖地滑过去,直接蹿向夏鵺。
这是,超能力!
脑海闪过这个念头,神无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下一刻刀刃再次翻转,举起,扣动剑柄上的扳机,对准影子的方向重重下劈。
轰——
无形的气刃扭曲了空气,连远处的夏鵺都感到皮肤发麻——那是危险的气息。
地面瞬间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刀痕。
地面上的黑影则是瞬间转向,化作人形一跃而起,闪开了这道隐约可见的攻击。
而就是这一小小的停顿,就让神无重新回到了夏鵺的面前,将夏鵺护在身后。
“……真可怕。”
魔女忽然感叹起来。
“能够把机械太刀发挥到这种程度,该说不愧是神无吧。”
“多谢夸奖。”神无横刀在身前,冷冷看着魔女,“你应该就是超能力者了……看来伊尔说的没错。这个城市之中混进了很多不该存在的人物。而且,如果我没认错,你应该是‘影子暗杀术’的使用者。”
“……因为我的超能力?”
“不,因为你的战斗方式。从阴影中发动偷袭,消失于阴影中。你的超能力只是让你的影子暗杀术更加名副其实。”
“真厉害。我明明还没真正动手,你就已经认出来了……真不愧是守护流剑术【七闪一刀】的使用者。”
神无:“!”
“守护流剑术,七闪一刀?”夏鵺也听到了这个词。
“神无使用的是一种防御性质剑术,所有的剑招都是为了能够及时保护自己和他人,在防守中累积优势,通过防守反击完成不死友方而杀敌的成就。”
魔女好心为夏鵺解释起来,随后微微一顿。
“而且,你的剑术中,充满了戾气和悲伤……是不是曾经……”
“你给我住口!!!!”
一道剑光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了魔女的位置,但魔女轻笑着先一步化作黑影消散。
“看样子那不是美好的回忆。”
两三步远的地方,黑影聚团,魔女重新浮出地面。
“不过没关系,很快,说不定你会再次回忆起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