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来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觉得你最好穿好衣服。”
威利身着纯白色法袍，负手而立，悬身在黑泥上空，正眯着虎眼，如看待猎物一般盯着王艾尔。
“你……公主殿下她们呢？”
与在神树内部不同，如今的威利不再是青年模样，更准确一些来说，如今站在王艾尔面前的肉体也并非威利，而是“兰斯”。
“她们还需要好一阵才能离开……我估计，至少要等到这一战终结了。”
“‘审判’究竟是什么？《神魔大典》中，关于诸神对人类的惩戒，究竟代表着什么？”
“毁灭。”
“什么？”
这两个字虽然很简洁明了，但或许是太过于简单，以至于王艾尔难以相信这个词的蕴意。
难道说，神树死亡之时，接触到这些黑泥的人类也会被这些黑泥毁灭？不，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自己和威利会安然无恙，威利身上甚至连衣服都丝毫未损……
仿佛瞧出了王艾尔心中困惑，威利笑着将手覆在脚边黑泥上。
“你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么？”
“这些东西……难道不是神树内部的黑泥，信徒们生命力堆积起来的神力之源？”
“答对一半，《神魔大典》看来你还是有好好读的嘛。”
威利手中耀起一阵光华，白色与蓝色的光芒缠绕着，十分温柔，没有任何刺痛眼睛的感觉。王艾尔看着威利缓缓站直身子，手中那蓝白相间的光团也逐渐退却，一件凭空生出的法袍，就这样如同变魔术一样出现在王艾尔眼前。
“这是……”
接过威利递来的法袍，入手极轻，其触感则比王艾尔触碰过的所有绒毛都要细腻温暖，但是表面却极为光滑，就像打磨过的皮衣那样。
王艾尔突然想，若是威利不愿去拯救世界，而是去做个裁缝，想来整个枫之大陆没有任何一家成衣商能够与其匹敌。
“快穿上吧，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冷吗？”
“十级以上的强者，已经不怎么会受到温度的影响了吧……更何况，这些黑泥热乎乎的，还冒着白烟……”
尽管口中这样辩驳，但王艾尔还是乖乖照做。
蓝白相间的法袍十分贴身，虽然没有内衬，但是至少在外观上看来，已经相对体面了一些——总比像个变态一样光着身子的观感要好。
“这就是这些黑泥的本质了。”
“什么？”
“你应该知道吧？麻布衣的原料通常是亚麻之类的植物，通过对亚麻之类的植物进行处理，就能够诞生出麻布，再将麻布进行编织，就成了我们身上穿着的衣服。而这些黑泥就是‘亚麻’，它们不仅仅只是蕴含能量实体，而是神树本体，明白了吗？”
王艾尔瞪大眼睛，触摸着身上的法袍，嘴角忍不住地抽搐起来，舔舔嘴唇，又咽下一口唾沫，才向威利问道——
“你说……这些黑泥就是神树？”
“这些黑泥，就是你所见到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一切……正是由他们组成。而神树已经死了，所以……这些黑泥应该被称之为神树的尸体。”
“等等，难道说……这就是所谓‘审判’的真相？”
“大概是吧，但是你应该也知道，《神魔大典》中关于审判的记载，在最后，有一样东西诸神没有给予人类。”
“‘希望’……如果说这些降下的黑泥就是‘审判’，那么……‘希望’是什么？”
正如《神魔大典》中关于这样东西的记载，王艾尔一瞬间也感觉到了这样东西的存在。
希望，那是在审判之后，诸神赐予人类的东西——但《神魔大典》中同样有记载，这个所谓的“希望”，在许多处记载中，没有任何人类愿意接受它。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是神树之核。”
“神树……之核？”
“你应该已经知道，这棵神树是你的师父栽种下的吧？”
“是，关于凯因，我有……”
威利却摆摆手打断了王艾尔的询问，“关于凯因的事，等之后再说，有些事你必须知道。”
王艾尔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恐惧，这种恐惧前所未有的强烈，在下定决心，向耶鲁特与拉西莫承诺会拼尽全力去守护沃斯时，王艾尔心中都未曾诞生过这种恐惧。
一切最恐怖的，从来都不是已知，不要妄图去窥探深渊。
“‘不要妄图去窥探深渊’……我想，等这场灾难结束之后，师祖你再告诉我吧。”
威利皱着眉，片刻沉吟之后，终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久后，魔鬼们应该就会来到，你藏起来，藏在黑泥里，这件法袍会确保你不会被黑泥吞噬。等到神树之核降世之时，你就替我将它拿到手——就由我来拖住胜的那方。”
“我……”
“你不用问了，静静看着就好，你已经见过魔鬼，却从未见过神灵吧？正好就开开眼界。”
“可是，为什么魔鬼会来？师祖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尽管被命令“不用问”，但王艾尔还是想搞清楚一切——此刻没有什么比这种懵懵懂懂，不知所措的感觉更令王艾尔焦躁了。
“猜。如果它们不来，那么证明我猜错了——你现在就潜到黑泥中去，快。”
王艾尔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头顶上方降下的黑泥已经逐渐稀少。
真正的“审判”，就要降临了。
……
“你们来晚了，那两个人类，已经藏起来了——他们倒是聪明。”华伦斯手提大剑，昂首望着空中那个大窟窿。
就像被乌云遮住的天空那样，只有隐隐白光映在空中，却没有一缕光线照射大地。
“没关系，不过其实你可以早一步下手的。”
安尔德微笑着望着那个大洞，从海上到陆地上，覆盖了沃斯以及周边的乡镇，方圆数百里都被这一层黑泥覆盖，而蔓延着的黑泥，也已经吞噬了许多市镇。
“看来，能量汲取得差不多了。”安尔德冷笑着，握紧了拳头。
“不知道，是不是咱们的老对手呢？”格里菲斯是三位魔鬼中最镇定的那位，虽然他颤抖着的手腕，也昭示出他的紧张。
第一缕光，穿透了云层。
“应该……算是老熟人吧？”
华伦斯龇牙咧嘴，挠着后脑勺。
然而它话音未落，一支金色的箭矢，便已经从光束中朝三人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