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本就是这样残酷。
我们所见到的，就是这样的世界。
吱的一声，雪鼠从王艾尔脚边滑过，就像一股风般，只留下细腻的触觉还残留在王艾尔皮靴下的脚踝处。
再回头，雪鼠已经没了踪影。
王艾尔缓缓坐下，这满是尘灰的空屋内，如今只剩下了他一个活物。
一种从未体会到的寂寞，突然燃上心头，就像火绒狐裘贴在赤裸的身体一样，是这样温度的火焰，一点点，灼烧着心房。
这并不是一种煎熬，因为世人通常将这种感觉称之为“温暖”。
空荡荡的房间，孤独的游子终于在今天回到了临时的居所。
虽然这个地方不能称之为家，但它的确很像王艾尔印象中的那个地方。
“你果然在这里啊……”
只可惜，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太久，温莎的声音就将王艾尔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
“抱歉，打扰你的回忆了。”
“有话直说吧——怎么吞吞吐吐的。”
是表情出卖了温莎，她不该皱着眉头的，不过能让温莎皱着眉头，这也意味着肯定出了什么大事。
“莱茵镇是地上城镇吧？唔，应该这样问，莱茵镇，不存在什么地下城之类的地下建筑吧？”
“当然。”
王艾尔点点头，不过也立即意识到了温莎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啊……那就是了，我发现了一条密道。”
王艾尔愣住了。
温莎以清晰可闻的声音，倒吸一口凉气——
“嗯，不出意外，这里好像……有一个传送门，对，我猜测，应该是抵达神树的传送门。”
……
地道蜿蜒，与王艾尔之前走过的地道不同，这条地道黯淡无光，而且弯弯绕绕的，并非笔直向下。
如果说圣洛拉斯大教堂的地下宫殿是笔直的康庄大道，那么此处的道路就像乡间的羊肠小道。
“还看不见尽头啊。”手提魔法灯的王艾尔，已经生出一丝烦躁，“这不会是迷宫吧？”
“你看见过岔路？”
“……”
的确，一路走来，并没有任何岔路。
在莱茵镇生活得那段时间里，王艾尔也从未听说过莱茵镇地下有迷宫，而刚才迷宫的入口，王艾尔却并不陌生。
那里正是王艾尔三人欠下五千新币餐费的餐馆，那个该死的创世神，带着王艾尔三人穿越后，居然就将三人仍在那家昂贵的餐馆，王艾尔至今都能回想起当时那一顿山珍海味的味道。
“莫非，那位普欣老爷也是守护者不成？”
王艾尔当然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极为荒谬，但是也并非毫无可能。
“的确，如果这一切都是那位创世神写下的剧本……”
自己的穿越就是明证了。
如果按照现实一点的想法，自己的穿越都应该不现实才对，然而自己还是穿越了不是吗？
在这个荒谬的世界里，还能让人怎么追寻真实呢？
“艾尔。”
正当王艾尔刚刚下定决心，温莎的轻呼便也传至耳畔。
“怎么了？”
前方还是深邃的黑暗，是望不见边际的彼方。
“你有没有感知到……不，你一定能感知得到吧？”
“感知……可是这里没有魔力反应……”
“没有吗？”
“当然……等等——这、这——”
的确没有魔力反应。
但是，却存在着魔力。
比外面的世界，还要浓郁千百倍的魔力。
在这里，如果是技巧不娴熟的魔法师，恐怕只要施展一个小火球术，其威力也会使得整个地道崩塌。
“这是……”
“啊，没错。”
温莎的语气，十分肯定。
“一切正如你所想——这里的终点并不是什么神树。”
“深渊……之门？”
“你说过吧？当初安尔德逃到莱茵镇来……可他为什么会逃到莱茵镇呢？”
温莎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是的，这一切并非毫无缘由的。
“魔力池……应该就在更下方了。”
“但是，这条通路……”
“啊啊，我是说，在下方。”
昏暗的光中，温莎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这让她看起来十分阴森。
不过，王艾尔的注意力还是落到了温莎伸出的手中。
这食指向下的手势，立即让王艾尔明白了温莎的意思。
“下方……万一……”
“没关系，你可是魔法师啊，这又不是沼气，这只是魔力而已，魔力有不具备腐蚀性，大胆去做吧，艾尔。”
极具诱惑性的话语，令王艾尔咽下一口唾沫。
右手握拳，气沉丹田。
王艾尔怒目圆睁，大喝一声——
拳头狠狠砸下，在充沛魔力的支持下，王艾尔毫无忌惮地放出自己通路能够承受的最大魔力。
然而，就像千米高空落下一个大铁块那样的闷响，除此之外，这狭小幽暗的通道内，什么也没有发生。
“啊啊……好像……失败了……”
王艾尔挠挠头，挺起腰板。露出尴尬的大白门牙。
温莎却似乎并不这样想，“不，并没有，你听。”
王艾尔屏住呼吸，却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听见了么？”
“可是，没有任何声音啊……”
“……怎么可能？”
“你听见了什么？”
“召唤，有一个生命在地底……正在召唤着我。”
“莫非是神力？”
身为魔法师，王艾尔可没办法感知到神力的召唤，但是，对于能量的波动，王艾尔是能够感知到的。
“我明白了——”
温莎突然叫道，紧接着，她也握紧拳头，重复了王艾尔刚才的动作——
大地也终于发出它的呜鸣——
“这是什么情况——”
脚下的大地正在开裂，王艾尔扶着通道一侧凹凸不平的墙壁，惊叫道。
“我们，将要进入核心了。”
“什么核心？”
“魔鬼的核心——”
温莎坠了下去。
王艾尔本想利用魔力浮在空中，再去拉温莎一把，结果就在这一瞬间，他却再也感受不到魔力的存在。
就这样，二人无声无息地坠落下去，王艾尔耳畔满是刀子般的风声。
“无法张开魔力护盾了——”
这是王艾尔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