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你这样看着我，我心里还是会有些发毛啊。”
正品味着来到异世界后，就再也没有品尝过的牛排，小小抿了口高脚玻璃杯中的红葡萄汁，王艾尔舔舔嘴唇，看着面前这个一直没有拿起刀叉的友人。
孵化者又离去了，而且满足了王艾尔的一个愿望——创造一块想什么就有什么的餐布，就像某个画着蓝胖子的漫画里出现过的道具一样。
王艾尔已经换了好几种口味——在这个如同虚拟一般的空间内，即便是进食也不会有饱腹感。或许这个世界对于吃货们来说十分幸福，但看样子林青山并没有这种感觉。
的确呢，他们现在正处在某个重要抉择面前。
在这个时空停滞的空间内，他们可以度过无休止的人生——如果孵化者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但如果孵化者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在这个无限时间的终点，最终就会是离开或者放弃。
选择放弃之后，他们就能进入永恒——一个从未体验过的，不知道会有怎样感受的永恒。
或许是痛苦，或许是喜悦……又或许，是将所有感情挥霍干净的麻木。
总之会有一个终点，也会有一个结局。
林青山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依据就是孵化者离去前，留给两人……不，是留给王艾尔的微笑。
“你刚才的故事。”
“哦。”
“哦？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王艾尔抹抹嘴，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我以为你明白。”
“我不明白！”
林青山一拍桌子，情绪看起来很激动。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明白！”
“就是这么一回事，你明明也知道的，只是一直不肯承认而已——我们呢，的确是救世主没错，不过和我们之前理解的救世主稍稍有那么一点差别。”
“阿尔托里曾经扮演过我们现在的角色？”
“我们不是阿尔托里——”
“阿尔托里是否也是穿越者！”
看得出，林青山已经没有耐心了。
“是。”
王艾尔点头承认，然后他面前只剩下酱汁的牛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盘热腾腾的咖喱鸡块饭。
“你对学校食堂原来有这么深的执念吗？”
“享受一切吧，我们就要回到那个崩坏的世界去了——我想先让我的味觉麻木掉，免得嚼硬邦邦的干粮时咯牙。还有，这可不是食堂那个带着馊味的咖喱饭，而是日之町贩售的黄金咖喱饭。”
“比学校食堂贵五块钱的高级货？你还真是奢侈啊——”林青山声音猛地低沉下去。“我们不会有什么好结局，可能会是BADENG吧。”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或许，但我不想浪费时间。”
“这里可没有时间——这里没有任何实感，你知道吗？我已经尝试过好几种自残的手段，但最终结果都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这里简直就是天堂，只要我们一直拖下去，一直不做出选择，我们就能……”
“天驰现在很有可能在受苦哦，你是想说等我们享受够了之后再去救他吗？”
“这里可不存在时间的概念——”
“那我们又怎么会存在这里呢？青山，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孵化者的概念中并不存在时间，但我们是人类，这里并非什么精神世界，而是一个高维度的空间。想想吧，我们眼中画里的人，我们现在就在那里——当然，可能连画里都不是，在孵化者看来，我们不过是在一条线上而已。”
咖喱饭吃完了。
在没有人打扰的沉默中——紧接着上桌的是一碗汤，虽然只泛着几片微不可见的油花，但是却有浓郁的肉香。
是鸡汤呢。
“这里什么都有，无论是鲜嫩的牛排，还是熟悉的咖喱饭，或者张老师亲手熬制的汤……我想，所谓的天堂也比不过这里。”
舀起一勺汤，送入口中后，王艾尔带着笑容说道。
“我也不想离开。”
“但……”
“孵化者观测不到结局，你能吗？”
“阿尔托里的结局……是被抹去吧？”
“他没办法告诉我们的。”王艾尔缓缓喝着汤，表情却有些落寞，不知道是因为汤，还是因为其它原因。
“因为他的主人不让？”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上一位孵化者，已经完成他的任务，然后消失了吧？”
“上一位……孵化者？”
“嗯，上一位孵化者已经完成了他的故事，现在述说这个故事的，是新的孵化者……他知道一些东西，但不是全部，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却不知道他说的这个故事会有怎样一个结局……”
鸡汤，喝完了。
果盘出现在王艾尔面前——看起来应该是饭后甜点。
“这是你编的故事？还是你有什么依据……”
“这只是故事而已，和我刚才向孵化者说过的一样，都是故事而已。”
“故事……”
“所谓故事，其本意呢，是指过去发生的事呢。但是因为人的记忆存在着模糊性，会产生一定的脑补，所以故事也就多了一层虚构的色彩……我忘记这个说法是在哪本书上看过的，虽然那本书胡说八道的地方很多，但是这里我却十分赞同呢。”
“故事……是历史？”
“如果你不将历史看得那么高大，的确可以这样说——人类从来不是时间线上的生物，人类是活在历史上的生物。现在是过去的未来，未来是现在的历史——抱歉，这可能涉及到了哲学，但是我想不出该如何描述。”
“直接告诉我结论吧，你刚才说的那些故事……不，不要提“故事”的事了。”林青山晃晃脑袋，将王艾尔一番疯言疯语抛诸脑后。
“我们的使命到底是什么？我们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为了拯救世界，至于为什么是我们……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中彩票一样吧。总之，我们的的确确背负着拯救世界的使命呢，青山。”
王艾尔很认真地抹了抹嘴。
这一餐结束了。
“我们要协助被孵化者选中的人类，对抗一个新的入侵者，这就是我们真正的使命。”
餐布消失了，化作一团烈焰。
美艳的女人惊恐中带着愤怒，缓缓走过来——
“是谁？”
“你们的契约，存在一个很大的漏洞啊。”
王艾尔笑着，仿佛，握着棋盘上那颗下一步就要将军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