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这样干？错的是他，别骚扰别人。女人，还带着孩子，多不容易！你都存在两年了，别人也是受害者。”阳沐看着她的眼睛，在昏暗里也能感觉出那种红红的火焰。
突然地，耳雨手就那么扬过来：“她是受害者难道我不是？！给不给？”
“你针对的应该只能是他。能不去惹别人吗？那样只能把事态扩大。”阳沐不理睬挥舞过来的拳头小声说。
“我现在都这样了，准备年底结婚的人，一下子什么都没了！你还在说什么事态扩大？为什么只能我受伤就不能去招惹一下那个女人？我要她去把自己男人管好，别到处骗我们这些年轻女孩，不应该吗？给不给？！”耳雨把她伸着的手抖了抖，感觉像要去强行搜口袋的样子。
阳沐无奈地摇摇头：“唉，你的事你作主，我能说的就这了。你实在要去，我能旁听吗？”
“当然！要不我把她骂得痛快淋漓都没人看见，多没成就感！拿来！”耳雨一跃而起，精神忽然间气爽得很。
夜深人静，火炉著称的城市热浪还未消退。
报社旁边的小路上这时只有两个身影。
阳沐先用公用电话给仁文回了个电话：“愤怒的耳雨压根没想过自杀。只想杀他，放心。”
耳雨还是打了。
电话的嘟嘟声在夜的静里震耳欲聋。
一声，两声，三声，四声。
“你好！哪位？”电话那头传来女声，轻轻地，温柔地。
耳雨没有吭声，阳沐屏住呼吸。
“哪位啊？”女声继续问，“我孩子睡觉了，不能大声讲话，你听得见吗？”
啪的一声耳雨挂上电话，蹲下来抱着膝。
黑色笼罩了一切房屋，四周已渐沉睡，除了偶尔一两声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是寂静无声的。
半晌，阳沐拥起耳雨，朝住处返程。
昏黄的街灯拉得一双人影老长，老长。
压抑不住好奇的耳雨终于两个月之后趁周末光临阳沐的寒舍了。
在阳沐的办公桌上东摸西瞧，打开电脑，打开所有的抽屉，视察，将椅子一圈两圈的转，来回的转，不停地说：
“你这办公环境太好了。试用期还只短短一个月就完结，还包住，还一千。我这就回去辞职。我也要有电脑的办公桌，我也要千元一月的工资！我也要有一个人入睡的小房间！”
“那地方干了四年了，从五百终于涨到七百五。你来这里才工作三个月，一下子就超过我四年的努力，太不值了。换！回去就换！”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都不行，硬是被耳雨吹灭。
她要给阳沐讲故事，一个只能在黑夜里讲的故事。
她发现自己怀孕了，犹豫中还是给那个男人打了电话。前一段的大闹分手后，接到电话的男人轻蔑地说：“谁知道那是谁的孩子？”就挂了。
无奈的她只好独自面对。
去大医院，没有人陪，别人会怎么问？那一堆难堪的问题怎么答？别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着你？还要填一堆资料，填个假的能不能过关?要是医院记录在案以后有人查出来我做过这个手术怎么办？更可怕的，如果在医院当时碰到熟人……啊啊，一切都不敢想。
那就去私人诊所吧,毕竟人少。一般去那的别人都不会问的太详细吧?费用应该也会低一些。不会有什么毗漏吧？会不会弄不好？弄不好也不会开诊所的，早就应该被别人砸店了吧？
左思左量，最后决定还是先去小诊所试试。
走过那个小诊所几天了，这天她看里面除了医生根本没外人，就放心的进去了。
接待她的是个头有点秃的矮胖的男医生，听她的陈述后说要跟她看一下才能定怎么处理。
躺在隔间冷冰冰的医疗床上，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后背阵阵发凉。
一切按医生的要求。
不知那医生怎么捣鼓一番后说：“有件事我要与你商量一下。”
“嗯？”她费力的让自己的头抬起。
“你这个手术不复杂，我做会很快，让你不会感觉到那么疼。”
“那谢谢医生了。”
“你今天可以做。在做之前，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我跟你做，你可以不用出手术费。做完了，打两天消炎的针就行了。”
“不要手术费？为什么？”
“就是做之前你让我那个一下，我就不收你手术费。”
“什么那个？”
“你看你都怀孕的人了，还不懂吗？反正你又不是处女了，多一次少一次有什么关系呢？想你也是想节约钱才到我的门诊来吧？这样你就可以节约更多的钱了。”
“啊？！”
“行不行你考虑一下再告诉我，这个必须你自愿才行，我也不强迫。如果你答应了，我会跟你把手术做得更仔细些的。我先去前台办点事，回来你给我答案。如果你担心有人进来，我会先关一下店门，你放心。”
医生走了。
她愣了一下，着魔一般穿上衣服鞋带都没系的逛奔出来。
小门诊太可怕了，居然碰上禽兽。
那去哪呢？能去哪呢？只有大医院了。中南医院是不能去的，离省直机关太近，万一碰到表姐怎么办？还是走远一点，去江边的人民医院，表姐一般不会去那里的。
妇产科人集如山。
一群大肚子象老熟人般坐在那里三三两两谈笑风生，到处洋溢着母爱的光辉。周围是一群陪伴大肚来的人，提着包背着袋的，手上还拿着水杯什么，到处晃悠。
她孤零零地躲在角落里，等待被叫号。
一个大肚子热情地靠过来：“几个月了？身段保持这么好？才怀上的吧？”
“嗯”。
“没人陪你来？”
“嗯。”
“怀孕是好事啊，看你一脸的忧虑。不会是不想要吧。”
“嗯。”
“哦。”
再没有人来理她。
漫长的一个世纪过，终于等到她的名字。
四十多岁的女医生看了一眼她，翻开病历就开写：“为什么不想要孩子？结婚没有？”
“没有。”她小声答。
“唉，又一个。叫我说你们什么好！年纪轻轻不爱惜自己。第一次怀上？”医生头也不抬的写着病历。
“嗯。”她小声地附和
写着写着，医生抬起头问：“知道很多人第一次放弃后就永远没有生育能力了吗？”
“啊？！有这事？”她一脸的茫然。
“有这种可能性。你还是不要？”医生停了手上的笔看着她。
“不要。”她坚定地说
“那你个月份还小，吃药就行了。还好你来得早，有些女孩发现的晚，就只能手术了。药按说的吃，一般是没问题的。如果实在没有下来干净，你再来医院做个清宫手术。”医生一边埋头写病历一边说。
“啊？！怎么判断？”她担心地问。
医生终于写完了，把病历一合，递给她：“你吃药如果半个月之后血还流不止，那就要再来检查了。”
“哦。”她怔怔地，看旁边有人要她离位，她就站起来走开了。
大医院不是靠得住些，只用吃药就够了，还好没上禽兽的当。
二十天后，她的血还在流。
漆黑的夜里，寂静得只有闹钟的滴答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闷热的湿气，将两人团团围住，缠绕。
“很惊讶我这么快放手吧？我知道你有点惊讶。那个王八蛋，我跟了他两年，他居然无耻的说这种话！再也不想接触这个无耻之徒了，我以我认识他为耻，他NN的！一个人去医院做手术，据说很疼的，后来还是去找了表姐，她陪我去的，你放心好了。只是我表姐把我快说疯了。唉，说就说去吧，谁要我碰上这样的事，她是心疼我。”
黑暗里，两只手对捏了下。
“嗯，有表姐真好！”阳沐喃喃地。
“是啊！没有不要紧，你有表妹的吧？你当表姐就行了。”耳雨宽慰地说。
阳沐长叹一声，转过头默默地看了一眼耳雨，黑暗中耳雨好像有感觉似的问：“什么事？”
阳沐马上回说：“没事没事。”
夜，安静得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停滞了一样，但闹钟的滴答声却一点一点的将这平静击破，犹如投入静水一潭的一粒粒小石子，波漾一圈复过一圈的涟漪着。
其实阳沐是有事的，但耳雨这个单向思维的大嘴巴，万一哪一天她说出去阳沐爸妈知道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