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旬正在后院酿香桂酒，听到动静就往外走，还没走到就听到崔成的话，眼眸微微眯起来，“娘，您去厨房给这些叔叔婶子们端碗水。”
“免了，我们来可不是喝水的。”崔成一屁股坐到了石凳上，翘起了二郎腿，“听说你们收酒糟酿酒，卖到县城赚大发了。”
十旬面不改色地问，“崔大叔是听谁说的？”
“哼，你管我听谁说的，今儿我就叫大伙来评评理，酒糟能赚大钱却叫我们白搭，你们这黑心肝的，就不怕我把酒糟酿酒的事说出去？”他环视了眼身边的村民，高声问，“大伙说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可不是嘛。”跟来的村民自然是帮着崔成的，一开始他们还觉得活鱼五文钱一斤太划算了，可一听说十旬家连酒糟都能赚钱，顿时觉得自个儿吃大亏了。他们家酒糟确实多，可这一石一石地搭，也剩不了多少。
再说，凭什么许远跟里正就不用搭酒糟？
十旬冷笑了声，“那崔大叔的意思呢？”
“要么每斤鱼涨个两文钱，要不不搭酒糟。这样不过分吧？”他一改之前的凶横，一副为十旬考虑的样子。
听着确实中肯，可是，他能来闹第一回，就有第二回，第三回，难道回回都给他涨价？
见她犹豫，崔成边上的崔大婶笑着开口，“十旬，好歹同村的，我们又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总不能太偏心吧？”
这两夫妻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话语里全是在逼她妥协。
温母汗涔涔的手紧紧抓着十旬，不安惶恐都显在脸上，“十旬，这可怎么办是好？”温父去县城摆摊了，温元鸣又在书院读书，家里一个能能做主的人都没有。
“我们考虑下，”说着十旬就拽着温母走远了些，低低地问，“娘，酒糟酿酒的事怎么泄露出去的？”
温母垂头不语。
“是温元鸣？”十旬神色凛然。
“怎么会！绝不可能是鸣儿，”温母慌忙摆手，“倒是……倒是大嫂有次到后院找我瞧见了，她追问了许久，我告诉了她实情。”
说完温母又连连摆手，“也许不是她呢，她当时保证过绝不说出去的。”
呵，难怪崔大叔会来。十旬在心里冷笑。
“喂，你们娘俩嘀嘀咕咕了半天，商量好了没？”崔成一脸不耐，“乡里乡亲的，闹得太难看也不好。”
“我再问一遍，酒糟酿酒的事是谁说的，否则，没得商量。”
“是你大伯娘刘氏！”不等崔成开口，他后头的村民就嚷嚷道，生怕十旬反悔，如今卖鱼已经是他们家一大笔收入了。
温母的脸唰地白了，单薄的身子颤了颤，几乎站不稳。
“怎么了这是？”温父推着推车进来，就见院子里站着一帮人，“今儿不收鱼啊。”
跟他一同来的还有里正和几个村民，都是平日和温父关系不错的，来的人还不少。
秋风习习，拂过院墙头光秃秃的柳枝，十旬松开被温母紧紧拽着的手，看了眼丧了半分气势的崔成，慢悠悠道，“刚才崔大叔带了一帮人来，说要提价。”
里正闻言皱起了眉，这价格白纸黑字写清楚了，哪能说改便改，再说村里那么多人卖鱼，怎么就他们几个跑来嚷嚷着要提价，这其他人知道了，肯服气？
何况说句公道话，这五文钱一斤真的不便宜了，送到镇里别说这个价了，卖得出去卖不出都是个问题。
“这价格已经很公道了。”里正一脸严肃地说。
崔成急了，“里正您是不知道——”
“价格是该提的。”十旬轻飘飘地打断他后头的话，转头看着里正，“里正爷爷，劳您再写个契书，不过……”
她的视线扫过崔成一行人，依旧笑着，“这些人的鱼，我们家不收了，其余的人，一斤鱼提两文钱也就是七文一斤，不过照旧一条鱼搭一石酒糟。”
崔成勃然大怒，恶狠狠地盯着十旬，“你这臭丫头，你就不怕我把酒糟酿——”
“崔大叔您尽管说，便是人尽皆知又如何？除了我们家，谁能做得到？呵，您尽管守着一文钱一石的酒糟，等着它变银子吧！”她面上笑盈盈的，眼底却有股豁出去的狠意。
崔成被怼地一时无言，他后头的人一听这话就要闹，却不曾想着豆蔻少女瞧着好说话，一旦下定了决心，就强硬地跟块石头似的。
“乡里乡亲的，我也不想这样，诸位叔叔婶婶要怪，就怪那个哄骗你们来的人吧。”她一脸无奈地感慨，“人家倒好，平白叫你们做了替罪羔羊。”
有里正在，那些村民想闹都闹不起来，只能灰溜溜地走了，一出门就去了村长家，也不管她是村长媳妇了，大声嚷嚷着叫刘氏出来。连平日跟刘氏交好的崔大婶也气不过喊了句，却被崔成直接拉回去了。
刘氏一出来就被围着臭骂了通，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
这头，村民拿到新的契书，一个个都笑呵呵的。里正拍拍温父的肩膀，知道他们家还有忙的，也找了个由头走了。
温父知道前因后果，皱着眉抽旱烟，温母就坐在他边上小声啜泣，唯有十旬，跟个没事人一样，该酿酒酿酒，该做熏鱼做熏鱼。
“十旬，都怨娘，娘没想到你大伯母竟是这样的人……”
“娘，不怨你，以后不和大伯娘来往就是。”十旬也知道她娘心肠软，别人求一求保证几句就会相信，这性子一时也改不过来。
温母哭得更厉害了，“可酒糟酿酒的事被大伙知道了……”
“知道也无妨，别人又不懂用酒糟酿酒。”她笑着安稳，心里却叹了口气，怎么可能没事，酒糟便宜，酿出的竹青酒再好喝，也涨不了价了，甚至日后她用精米酿出更好的酒，也会被怀疑是上不了台面的便宜货。
温父敲了敲旱烟，苍老的脸上带了几分凄苦，“这事就过去了，谁也别提了。”
十旬点点头，她看着院子里挂满的熏鱼，“从明天起，家里时刻要有人守着，我再托许远抱两只看门的狗回来。”
第二日，温母一个人留在家里，忙里忙外地把家里收拾地整整齐齐的，直到家里来人了，才停下手头的活儿。
十旬收摊后还要去县城酒楼送熏鱼，跟温元鸣到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家中静悄悄的，她以为爹娘吃了饭先去休息了。
二人正准备热点剩饭剩菜应付，突然听到陶碗摔碎的动静，还是从爹娘房里传出来的，，她跟温元鸣对视了眼，连忙出了厨房，还没推门就听到里头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作者题外话】：竹青酒这个名字是土七芬随便取的~如有重合，纯属巧合，汗一个
编辑说酒香娘子试读率不高，希望姐妹们帮忙收藏评论一下，都被打击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