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小说网 > 皇兄 > 80、双更合并

80、双更合并

因为亲亲宝贝的订阅率比例不足所以这里是防盗章哦时限一过就能看  但仅仅也只是动容而已。

宦官想收不敢收, 心痛地将锭金锞子推回去:“你就是送再多的金子也没用,乖乖滚去马厩吧。”

班哥窥出端倪,没有一味纠缠, 金锞子仍送给宦官,道:“能去马厩是我的福气,这锭金锞子就当是我和公公结个善缘。”

宦官见他并无所求, 这才收下:“你小子倒是上道。”

或许是一锭金锞子的魅力,宦官同他多说了两句:“说起来你小子也是命好,是公主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不然这会子哪有命在这跟我说话?即便不死,也得割下二两肉。”

班哥下意识夹紧腿,嘴上不忘道:“多谢公公指点。”

宦官挥了挥拂尘, 最后嘱咐一句:“以后见到永国公,记得避开。”

一张肆意张扬的脸浮现眼前,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班哥想起小公主被带离的背影, 眸色一沉,眼帘低垂, 答了声“是”。

皇家马厩在永安宫南侧, 隔壁就是马场,贵族子弟们打马而过的欢声笑语从墙那头飘来。

班哥去了马厩后,经常站在墙下侧耳倾听。

他听过小公主笑,他记得她的笑声, 如幽谷清泉般干净空灵。

马厩的人都知道最近来了个新人,相貌不凡,沉默寡言,虽是个半大孩子, 但干活利索,一人可抵五人用。

大家听说他是三公主带进宫的奴人,又见他经常爬上高树眺望拾翠殿所在的方向,遂有人好心劝道:“伺候公主的人多如牛毛,你能被公主选中入宫,就已经比寻常人强上百倍,该知足了。”

言下之意,公主身边这么多人,哪想得起你一个小小的奴人?

班哥听完,一笑而过。

他将宫里发的俸银分成两半,一半寄给宫外的郁婆,一半送给上次安置他的那个宦官。

宦官姓黄,得了他的俸银,起先没当回事,这点钱塞牙缝都不够,收下都嫌降身价,后来见班哥雷打不动每个月都坚持送俸银,也不托他办事,每次来都带着笑脸,也不唤“公公”了,“哥哥”长“哥哥”短地喊他,一张俊秀的脸要多讨喜有多讨喜,黄公公想起自己宫外的幼弟,心里仅存的那点善念发作,动摇了。

原来三个月前那场乐宴过后,李延便病倒了。不知道被李世的两海碗酒灌病的,还是被宴会上嬉闹的人群吓病的,上吐下泻,高烧不止,一病就是三个月。

宝鸾守着生病的李延,满心焦虑,根本无暇顾及他人。等她察觉自己似乎忘了谁,已是李延病好痊愈的时候。

马场赛马,宝鸾的马忽然崭露头角,成为每次赛马的魁首。

皇家马场半月一次的赛马,贵族们下注赌马,纯粹取个乐子。马的主人们也不在意,谁的马输谁的马赢并不要紧,只要不伤到爱马,任由他们自己闹去。

有时候是圣人的马脱颖而出,有时候是皇后的马遥遥领先,太子和二皇子的马也曾做过赢家,而宝鸾的马,一次都没有赢过。

马监司的人往拾翠殿一连跑了三次,第四次来送赢钱的时候,傅姆忍不住在宝鸾面前提了句:“真是奇怪,怎么又赢了?”

宝鸾问:“谁赢了?”

傅姆道:“殿下的马。”

宝鸾好奇:“我的马?

傅姆说出马场赛马连赢四次的事,宝鸾也觉得稀奇:“我的小红和小白何时变得这般厉害?”

宝鸾养了两匹马,一匹皮毛火红,一匹洁白如雪,都是圣人赠的。

傅姆心疼宝鸾三个月都没好好玩乐过,一个被全宫厌弃的傻子,明明分文不值,公主却为他忙前忙后,甚至还赶走了前来看望的二皇子。若不是有公主在,只怕那个傻子早就病死。

傅姆见今日天高气爽,趁机劝宝鸾去殿外游玩,去哪都好,只别再去四皇子的居所就行。

公主每次去,必要亲自喂四皇子喝药,事无巨细全都要过问,小小一个人,照顾起人来的架势,不像妹妹,倒像姐姐。

傅姆想到这,忍不住小声叹道:“也不知四殿下修了几世的福分,今生才能得公主这样一个妹妹。几位皇子殿下待公主都很好,公主却独独对四皇子格外上心。”

这话宝鸾不爱听,道:“四兄就是四兄,他天生与别人不同,我待他好些也是应该的。”

傅姆悄悄扫量宝鸾瓷白如玉的脸。

光洁的额头,清明如水的眸子,远山般婉约的黛眉,娇若桃花的面庞因为年纪小而显出几分青涩,这几分青涩丝毫不能掩盖她的美丽,反而令她更为纯洁美好。

这般金玉似的人物,偏偏有个那样的生母。

傅姆回过神,不敢再想,怕自己一不小心犯下忌讳惹来灾祸,连忙抛开脑子里不该有的念头,殷勤恭敬地伺候宝鸾用膳。

李延近日已经大好,宝鸾心情轻松许多,被马儿连赢四场的事勾得心痒,一用完午膳,召来步辇兴致冲冲地往马场去了。

时已热夏,好在昨日刚痛痛快快地下过一场雨,解了多日的燥热,迎着凉风,倒也不热。

宝鸾倚坐在步辇上,自马场树荫下而过,耳边蝉声四起,伸长脑袋眺望,远处马儿或奔跑或吃草。

“我看见小红了。”宝鸾高兴喊,“小红,小红!”

小红听见主人的召唤,抬起前蹄啸了声,嘚嘚朝宝鸾奔去。

宝鸾跳下步辇,一人一马,于树下相逢。

宝鸾抚摸小红的脖子,惊叹:“数月不见,你竟似脱胎换骨!”

小红本就是名马,生得雄壮高大,体态健美,如今更是养得皮毛油光发亮,双眼炯炯有神,奔跑起来似风一般,步伐强劲有力,气势赫赫。

宝鸾许久不曾骑马,此时见了小红,顿时生出驰骋马背的念头,靠在小红耳边说:“小红,待会你跑慢些,可别将我摔下去。”

小红原地踏步几下,似在回应主人的请求。

宝鸾踩蹬拉缰,骑在马上,风中驰骋,果然爽快。

“小红,以后我带你去外面跑,去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没有高墙也没有围栏,你想怎么跑就怎么跑。”

她想着崔玄晖,想他曾说过的大漠孤烟江海涛涛。总有一天,她也会骑着马到那些地方去,瞧瞧他曾见过的风景,到底是怎样的壮观宏伟惊心动魄。

红亮似火焰的高大骏马,身量未足的美人纤腰袅娜,云裙飘逸,往来的宫人内侍皆纷纷停住脚步,看得移不开眼。

宝鸾骑马跑了一圈,神清气爽,香汗淋漓,正要从马背下去,忽然远处传来一声细长的哨声,小红掉转马头,呼呼啸两声朝前缓步奔去,仿佛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宝鸾惊讶,拽拽缰绳,“小红,你要去哪?”

片刻后,小红停下来,马棚前,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宝鸾眼中。

班哥站在马下,仰头望她:“殿下,别来无恙。”

宝鸾忽然记起自己忘了谁,她咬唇打量他,有种做贼心虚的愧疚感。

他比之前又高了些,长手长脚,依旧瘦削,养白三分的面庞显得更为清隽,黑曜石般的眼眸,紧紧盯牢她。

宝鸾呼吸微滞。

他是她的第一个随奴,她还没来及想好该让他做些什么,就被四兄一场病吸取全部的注意力。

若不是听闻马儿连胜四场的奇事,只怕她现在都想不起他来。

“你怎么在这?”她明明记得自己有吩咐人好好安置他。

班哥轻声道:“我不在这,又能在哪?殿下不是让我伺候马儿吗?”

宝鸾道:“我没有让你伺候马儿。”她只是让人给他找个合适的差事。

班哥神情真诚,笑道:“伺候殿下的马儿有何不好,只要是和公主有关的事,我都乐意做。”

宝鸾准备下马,腿刚伸出去,地上那人立刻跪趴,柔声软语道:“殿下莫要摔了,踩着我的背下马更稳妥。”

宝鸾道:“快些起来,你不是我的人凳。”

班哥道:“可我羡慕那些人能做殿下的人凳。”

宝鸾道:“我、我很重,会踩痛你,你撑不起我。”

班哥躬得更低,声音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殿下忘了,我是能打败昆仑奴的人,让我试试可好?”

宝鸾犹豫半晌,一双鞋缓缓踩上去:“那好罢,就算你摔了我,我也不会怪你。”

班哥凝视地上的蚂蚁,一只一只成群结队,渺小卑微,坚定不移地托着一颗酥糖往前迈进。

在他的背上,亦有一颗酥糖。

她的鞋很小,踩在他的脊椎上,轻得像是没有重量。一袭郁金色绫裙裙摆拂过他的额头,若有若无的紫藤玫瑰香气自他鼻尖飘过。

清新香甜,沁人心脾。

是她的气味。

班哥闭上双眸,猛嗅一口。

夹道静寂无声,三三两两来往的宫人前一秒还在说笑,此刻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全宫上下,鲜少有人不惧怕这个漂亮的少年,哪怕他才十七岁,哪怕他时常大笑没个正经。他的喜好同他的厌恶一样,来得快也去得快,比阴晴不定的天老爷更难伺候。

天老爷好歹一年四季有个定数,永国公随时随地都能发作起来。

随侍而来的宫人们同情地看着门边被叫住的班哥,换做平日兴许还有得救,今日不巧,永国公刚在皇后面前驳了窦公的事,心里正憋着气。

原本永国公是打算去武场寻几个人发泄,半路听说三公主今日准备登高赏塔,便含笑改了主意朝拾翠殿而来,结果一来瞧见这守门的小子,面上仅存的半分笑意消失全无。

玉壶藏在寝堂大门后,一见这阵仗,立马往回跑。

班哥被迫抬高下巴,一只养尊处优的手狠狠攫住他,力道之大,近似要捏碎骨头。

齐邈之冷厉的目光缓缓逡巡班哥:“我记得你,你是那日小善亲自带回来的随奴。”

班哥面容平静,道:“能跟随公主殿下左右,是我一生的荣幸。”

齐邈之薄唇微抿,英气逼人的脸满是杀气:“你这小奴,胆子倒大。”

班哥语气恭敬:“国公爷谬赞。”

齐邈之骤然一笑,展露笑颜的眉眼却比不笑时更冷漠无情,另一只手抚上班哥的脸,长指隔空描绘五官,动作缓慢而诡异。

其后跟随的宦官心头一紧,他看得清清楚楚,永国公刚在这拾翠殿的随奴脸上写了个死字。

班哥淡然问:“国公爷赏我一个死字,是想赐死我吗?”

他连颤都没颤一下,仿佛根本不怕死。齐邈之眼神玩味:“刚才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阳光洒在袖裾金线绣成的崖海江涛,叠叠澎湃,流光溢彩。齐邈之大袖一挥,手里多了把宝石匕首,他站在光下,过分白皙的面庞如玉冰冷无瑕。檐下日光笼不到的地方,班哥立在阴影里,灰青色的锦袍崭新得没有一丝褶皱。

匕首出鞘,班哥惊讶地发现自己心中毫无所动,甚至连心跳加快都不曾。

他怕不怕死?毫无疑问,他当然是怕死的。

他应该求饶,应该痛哭,应该瑟瑟发抖做尽丑态以求生路。但他不想这样做。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世道弱肉强食,为了活下去,弱者必须学会什么时候该示弱,什么时候不该示弱。有时候,面对一个毫无道理要杀人的对手,越是哭泣,越能激发对方的杀欲。

他看见玉壶往寝堂那边跑回去了。

小公主就在花庭尽头的寝屋里。

齐邈之指间转动匕首,撅住班哥下巴的手往上挪动,大力捏住他的两颊往里挤:“你这张脸,生得倒是漂亮,当初定是腆着这张可怜的脸蛋求小善带你回来的罢?”

班哥被捏着脸嘴嘟起来,盯看那森寒的刀尖一点点靠近。

齐邈之如猫逗老鼠般,悠闲自在:“待我先划花你的脸,再挑断你的手筋脚筋,你若熬得住不喊痛,我便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话未说完,掌间束缚的小子忽地挣扎起来,他一个不慎,竟被他反手打落匕首,先前乖觉卑微的小奴,仿佛换了一个人,乌眸透出一股戾气,不等回过神,齐邈之手腕一阵痛楚,低眸一瞧,手腕上赫然一个带血丝的牙印。

“你敢咬我?”齐邈之大怒,抬手一个巴掌挥过去。

班哥没有躲,脸上挨了一下,高高肿起。

齐邈之暴跳如雷:“来人,将这小子给我打死!”

花庭中央,宝鸾提着裙裾气喘吁吁跑过来,大喊:“住手!”

宦官们正将班哥按在地上,此时听见宝鸾发话,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听谁的。

齐邈之道:“打,给我重重地打!”

说话间,宝鸾已跑到跟前,她一把推开按住班哥的宦官,宦官顺势倒地,其他宦官也纷纷照做。

宝鸾看清班哥脸上的巴掌印,顿时恼怒,质问齐邈之:“你作甚打我的随奴?”

齐邈之气得七窍生烟,伸出手腕好让她看清上面的牙印:“你瞧瞧你养的好随奴,竟连我都敢咬!”

宝鸾冷笑:“我出屋的时候便看见了,你先拿匕首对着他,定是你想杀他在前,他才咬你。”

齐邈之何时得过她这般讥讽,即便从前不冷不热,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看他仿佛是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人。

他胸腔一股滔天怒意熊熊燃起,双眼瞪红,手高高举起。

宝鸾皱眉,下意识往后一缩:“你……”

齐邈之一个回身,巴掌落在身旁跟随的宦官脸上,打得那人几乎站不稳。

齐邈之往前逼近宝鸾:“我什么?”

宝鸾眼神倔强:“你打我的随奴,就是不对。”

齐邈之怒道:“我便是打死拾翠殿所有宫人宦官,也没人敢说我一句不对。”

宝鸾嘴唇微颤,气得发抖:“你敢!”

齐邈之:“我有何不敢?”

众人见状,生怕两人打起来,连忙伏地道:“国公爷息怒,三公主息怒。”

齐邈之冷哼:“要我息怒容易得很,将这小子凌迟处死便行。”

宝鸾愤愤道:“齐邈之!”

齐邈之提高音调:“我在呢,你吼什么。”

宝鸾胸口起伏,婉转清丽的声音满是恼意:“你走,你走!我的人碍你眼,我也碍你眼,你去找那些不碍你眼的人,省得我得罪你这高高在上的国公爷,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齐邈之嘴角下压:“你!”

宝鸾往前半步:“我如何?难道你也想打死我?”

齐邈之薄唇发抖,张嘴欲言,宝鸾一撇头,不看他了。

所有人都跪着,乌压压一片,唯有他和她是站着的。

整座宫殿仿佛都安静下来,静得全无一丝人声杂音,连风都不起。不兴种树的宫殿,连只夏日之蝉都没有,远处花草中偶尔传出一两声蝈蝈的叫声,才不至于让人生出身处无人之地的错觉。

长而窄的夹道,日光晒人,齐邈之瞥视跟前的少女,她白嫩的脸颊泛起一层灼晒后的绯红,气都喘不匀,如杏般的水眸眼角润红,脑袋别向右边,小巧的耳垂也被晒出微红之色。

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抛出来:“你还要在太阳底下站多久?”

宝鸾咬了咬嘴唇,继续歪着头,道:“不要你管。”

声音带了哭腔,是刚才憋忍的。

烧心的怒意忽地消退大半,齐邈之伸手捏宝鸾的脸,声音低了三分:“我只是见这里晒才问问你,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宝鸾拍开他的手,撅噘嘴不答话。

齐邈之道:“你不是要我走么?我这走了。”

宝鸾这才开口道:“你真要走?”

齐邈之道:“你是高兴我走呢,还是想知道我要去哪?”

宝鸾噎了噎,窘迫道:“自然是后者。”

齐邈之听后总算露出几分笑意,留下一个背影,负在身后的手朝宝鸾挥了挥:“我去武场了。”

直到夹道尽头再也看不见齐邈之的身影,拾翠殿的宫人们魂魄归位,颤颤巍巍地起身。

傅姆被吓得腿脚发软,撑着墙来到宝鸾跟前,惊魂未定:“殿下,下次千万不要再跟那魔头争,他有什么不对的,殿下只管去圣人面前告他,何苦正面同他斗?他要是发起疯来伤了殿下,吃亏的是殿下自己啊。”

宝鸾也有些后怕,嘴上却强撑:“不就是他打了二姐姐一个耳光吗?皇后不也罚了他?”

傅姆想说却又不知如何说。

何止一个耳光?还死了个女官。

那可是皇后身边的女官,而且还是颇得宠信的女官,永国公说打死就打死了。

就算没有打死女官,单就他敢掌掴清露公主,便已是耸人听闻。清露公主是谁?皇后子女中最受宠爱的孩子,满宫上下横着走,最是刁蛮,莫说打她一巴掌,就是碰她一根头发丝,都得被她弄得人家破人亡。

这样的人,却被永国公打了。打了也就打了,连句赔罪都没有。

傅姆指了地上的班哥:“唉,你这小子,怎么一来就惹祸?”

宝鸾不让傅姆继续说,命她回屋去拿药,自己扶起班哥,仔细打量他高肿的脸。

“疼吗?”宝鸾问。

班哥摇摇头:“不疼。”乌黑的眼睛怯怯抬起,愧疚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反抗,我应该乖乖受死,要是我死了,国公爷也就不会和殿下吵起来。”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