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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0095

以前看红楼梦小说的时候还不觉得, 只是认为迎春嫁的人不好,所以才会落得那般境地。

但涂进亲身经历,林柳才发现, 迎春这桩婚事从头到尾都显得那么的不受重视——

不但是定亲的时候,不曾让亲戚家的女眷帮忙相看, 定亲后也不曾广邀宾客上门庆祝, 就连之后的三书六礼也仿佛不见了踪影。

荣国府那地方就跟筛子似的,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 只要留心,只要不是那等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外传的消息, 否则没有一个消息会打听不到。

巧的是,自打老太太去寺庙小住之后,贾敏因为担心荣国府又闹出什么事儿逼得老太太不得不从寺庙回来, 所以一直有留心荣国府那边的消息。

但……

贾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同样一脸茫然, 似乎从未听过荣国府二姑娘定亲一事。

纳采不曾有, 问名不曾有, 下聘不曾有,请期更不曾有。

就连添妆……

哦, 有了。

林柳看着荣国府来人,表情那是相当的复杂。

她很清楚,迎春若是这次婚事能成, 嫁过去不到一年,就会被孙绍祖那个中山狼磋磨而死。

林柳有心想将人解救出来吧,却又无能为力——

这门婚事,其他人不提,老太太与贾政却是一开始就不赞同的。但是这个时候讲究一句“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哪怕是老太太与贾政,也根本无法阻止贾赦将迎春嫁给孙绍祖。

林柳作为亲戚家的小辈,自然更没办法。

想到当初嚣张跋扈的李姨娘,林柳还有些唏嘘——

也不知道李姨娘地下有知,知道自己唯一的女儿被贾赦这般对待,等到贾赦下了地府,也不知会不会被她给掐死。

若是在发现贾赦有意为迎春定下孙绍祖的时候,林柳便得到了消息,她也许还会帮着想其他办法,看能否让迎春摆脱这门婚事。

但在得知迎春打从婚事定下,整个定亲流程都被怠慢到了这种地步,贾赦那混账东西竟然还没有退婚后,林柳也明白,哪怕她将孙绍祖在家里的所作所为都揭露出来,只怕贾赦还是会让迎春嫁人。

在这种情况,揭露孙绍祖在家的所作所为便不那么合适了。

因为迎春注定嫁人,而这时候丈夫的名声若是坏了,只会让迎春被人笑话。

但想了想,林柳还是觉得应该给迎春提一个醒——

至少,得让她有一个心理准备。也许在得知了孙绍祖的为人之后,迎春在出嫁前会做一些准备来防备孙绍祖呢?

于是贾敏上门为迎春添妆的时候,林柳也开口提出,想要自己跟着一起过去。

贾敏有些犹豫:“荣国府如今越发不像样了,你过去做什么?”

以前林如海不愿让家里的孩子去荣国府,贾敏不说,心里其实还有些介意的;但如今,哪怕是贾敏也将没有老太太在的荣国府视作洪水猛兽,自己都不愿登门,更不要说让林柳过去了。

林柳笑笑:“我小时候也与迎春见过几面,如今她都要出嫁了,我总是该去见她一面,与她说说话的。”

贾敏闻言,想起以前荣国府还未糟烂彻底的时候,她时常带着几个孩子上门,小麒麟倒是确实与迎春一起玩耍过几次。

犹豫之后,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见姐姐都要过去了,黛玉自然不甘落后,也要跟着一起去。

贾敏拒绝,黛玉却说得头头是道:“你因为姐姐与迎春姐姐相处过几次,便同意她上门为迎春表姐添妆;我与迎春表姐相处的时间比姐姐与迎春表姐相处的时间可要多出不少,且还一起连诗作对过,关系比姐姐与迎春表姐还亲密一些呢。”

贾敏怔愣片刻,看着仍是一团孩气的黛玉,有些为难。

林柳见黛玉是真的惦念迎春,于是笑着劝道:“母亲不必担心,去了荣国府,我定然时刻将她待在身边,轻易不会让她到其他地方去。您放心,其他不说,至少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见贾敏仍未放心,林柳将凉夏拖到面前,“母亲您忘了?我身边几个丫鬟可是个个都身怀绝技,有凉夏在,旁人根本近不得我们的身,您就放心吧。”

碧春四个丫鬟还是贾敏亲自挑出来的呢,这些年的成长她也都看在眼里,凉夏一直跟在林柳身边,不显山不露水的,倒是没有在她心里留下太大印象,但学医的金秋与会药膳的暖冬却屡立奇功,在她这儿也留有姓名。

想着其他两个丫鬟,贾敏对凉夏都信任几分,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母女三人乘上马车,直奔荣国府而去。

迎春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生母早已经没了,嫡母也根本不看重她这个女儿。所以今日为她添妆之人竟然没有多少,贾敏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人甚至都已经添妆完,都离开了。

迎春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两眼麻木,完全没有新嫁娘的喜悦。

贾敏与这侄女儿实在不熟,添妆之后便直接离开去找老太太,将空间留给了迎春与自己的两个女儿。

两姐妹一人送了一套头面,然后对视一眼,直接坐到了迎春身边。

迎春笑着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不知道你们今日会过来,我这儿只有一些陈茶烂叶,实在不是待客之道,便不拿出来献丑了。”说完转头看向绣橘,“你去太太房中讨一些好茶,她必会给的。”

绣橘看了林柳二人一眼,点头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迎春便低下头沉默下来。

这本是迎春的常态,但落在如今的林柳眼里,却格外不是滋味。

她有心想要开口,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又确实不如何亲近,确实没到说那些私密话的程度。

于是转头看向黛玉,让她打破僵局。

黛玉笑笑,起身上前拉着迎春的手:“二姐姐明日出嫁,这是喜事,怎么脸上不见笑容?可是我们送的添妆礼不和二姐姐喜好?”

迎春赶紧摇头否认:“并非如此,你们今日送来的礼物一看便知道是用心了的,我喜欢还来不及,怎可能生出不满?我只是沉默惯了,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该怎么同你们说话,总担心说错话无意得罪了你们。”

虽然很少与林家人见面,但无论是贾敏还是林柳、黛玉姐妹,都是非常温柔的人,对他们几个兄弟姐妹也都一视同仁,并未区别对待。这样的“一视同仁”本就是一种善良,迎春很珍惜。

黛玉笑笑:“那二姐姐可是在烦恼什么?能与我们说说吗?这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一个诸葛亮呢,我们三人打小熟读诗书,总不至于连臭皮匠都比不过吧?二姐姐将心中的烦恼说出来,许是我们两姐妹还能为你出一个主意呢。”

迎春听完有些心动,但几番思索后,到底还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不敢开口将自己婚事的来由告诉林家姐妹。

黛玉见自己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迎春还是不开口,只能回头冲着林柳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林柳见迎春这油盐不进的样子,犹豫之后,决定单刀直入:“迎春是在为自己的婚事烦恼吗?今日我本来不想过来,只是听说了一些事,觉得有必要告诉你,所以才会跟着母亲过来。”

迎春一愣,抬头看向林柳:“什么事?”

林柳转头看向黛玉,示意她离开。

黛玉皱了皱鼻子,摇头:“不要,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我也担心二姐姐啊,姐姐不能将我排除在外。”

林柳本来不想让黛玉听到这些腌臜事儿,但转念一想,黛玉也十四了,按照古代的标准也到了可以想看婚事的年龄,这个时候听一些类似的消息,对她也有好处,于是没有再说什么。

她拍了拍黛玉的手,转头看向迎春道:“是关于你即将要嫁的那个人的消息。我也是无意知道的,并非有意挑拨你们夫妻关系,只是想要让你提前做个准备,不至于一无所知地嫁人。”

迎春听出林柳语气的严肃,心里当即一咯噔,表情有些凝重:“我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还请林姐姐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我,我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

“不至于用到‘报答’这么严重的词。”林柳失笑,旋即认真开口,“我听人说,孙绍祖的性子与隔壁宁府的贾珍贾蓉父子有得一拼,甚至比他们二人还要更过分一些。”

只这一句话,迎春的脸色就变得刷白,几乎没有一点血色。

林柳有些不忍,但这些真相在嫁人之前得知,总比她嫁人之后发现真相被打一个措手不及的好。

于是她微微撇开眼,不看迎春的表情,“我听说这人与府上的女人不清不楚,不论对方是否自愿,只要是个女的,只要生得有两分姿色,便不会放过。孙家上下的女人,已被他‘将及淫遍’。”

“你嫁进孙家,若是没有让绣橘等丫鬟当通房的打算,还是小心一些吧。”

迎春听完,身体微晃,几乎要当场厥过去。

林柳赶紧将人抓住,等她缓回神来才松开手,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不但是迎春,就连听到这话的黛玉,此刻也面无血色,显然被吓得不轻。

林柳抓住黛玉的手,小声安抚:“方才便说了不让你听,你非要听,如今可好。”

黛玉反手抓住林柳的手,心里却奇异地放松下来——

她与二姐姐还是不一样的,她父母疼爱,姐姐在意,还有一群将她视如珍宝的兄弟。就算嫁人,对方也一定是仔细考察过,人品不会出现大问题的;就算出了什么问题,家里人也绝对会帮她讨回公道。

反倒是迎春……

黛玉心疼地看向迎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总觉得在这种时候,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迎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缓了一会儿,便再次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就在林柳与黛玉为她担心不已的时候,迎春起身冲着林柳行了个大礼:“多谢表姐今日将此事告知于我,否则我若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贸然出嫁,还不知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林柳赶紧将人搀扶起来。

迎春坐回自己的位置,泪水珠帘似的往下滑落:“我本以为父亲将我当做货物似的送出荣国府的大门,便已经是他对我的极限了,却不料这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污糟之事。”

说着像是受到了天大的苦楚,拿起帕子掩面而泣。

等她哭够了,扭开头整理一番仪容,这才抬头看向林柳:“让林表姐看笑话了,我平日并非容易激动之人,只是今日太……”

说着,她撇开头,擦了下滑落的泪珠。

林柳二人看得心疼,却又不知道到底该为她做什么。

迎春却整理心情,冲着二人笑道:“我既已知道此事,之后定会早做准备,林表姐林表妹不必为我担心。”

林柳其实不太放心,毕竟迎春在原著中只嫁进孙家一年便香消玉殒,实在让人无法相信她提前知道后,就能在孙家过得不错。

林柳犹豫之后,转头看向凉夏:“凉夏是我身边的大丫鬟,打小习武,哪怕是武艺一般的男人也不是她的对手,不然,我先将凉夏借给你一段时间?好让你有更多的时间来谋划?”

听说善棋之人都擅长谋略,虽然这点在迎春身上完全看不出,但也许是她从来没有发挥的机会呢?

若是多给她一点儿时间,迎春也许可以保住自己,至少可以活下来?

迎春看了眼凉夏,笑着摇摇头:“凉夏跟在表姐身边许多年,感情颇深,何至于跟着我去那虎狼窝?我自有其他法子,表姐真不必为我担心。”

恰在这时,绣橘带着一盒茶叶回来,在门口敲了敲。

三人瞬间闭嘴,一同看了过去。

迎春抬手让人进来,亲手为林柳与黛玉二人烹了一壶茶。此后也没有再让绣橘离开自己的屋子,并不介意在她面前提起孙家之事,哪怕绣橘听得一脸惨白,迎春也毫无反应。

直到林柳二人在迎春这儿待的时间过久,必须离开了,迎春才再三强调,她肯定能保护好自己。

林柳见状,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只能带着黛玉告辞。

路上,黛玉有些担心地看向林柳:“姐姐可是在为二姐姐生气?”

林柳一愣:“为什么生气?”

黛玉歪着头看她:“因为二姐姐不领姐姐的好意。按照孙家的情况,姐姐愿意将会武艺的凉夏借给二姐姐,本来就是最好的办法。”

林柳笑笑:“人生是迎春自己的,她愿意怎么过就怎么过,我们如何能强行干涉?何况我看迎春表情,虽然伤心,却仿佛胸有成竹,不似强撑。也许,她真有什么底牌没拿出来呢?”

两人对视一眼,黛玉见林柳眼神平静,不由抿唇失笑:“姐姐可真大度,我若是遇上这般情况,指不定能与二姐姐吵起来。”

林柳摇头:“我本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的身份到底只是亲戚,就算有心帮忙也插不上手。反倒迎春自己有了主意,效果会更好些。

两姐妹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荣庆堂。

老太太这次回来只是为了参加孙女儿的宴会,并未带回多少东西,显然等到婚事结束,她还会离开荣国府这个是非之地。

用了午饭,母女三人便离开了荣国府。

次日,再来参加喜宴,亲眼目送宝玉背着迎春出嫁,然后才回到了林家。

如此,这门婚事便彻底结束了。

林柳倒是还惦记着迎春说的办法,所以特意让人留心孙家的情况,本以为这是个长期的活儿,却没想到就在迎春回门当天,林柳便得到的消息。

迎春当天带着孙绍祖回到荣国府,进门的时候还没有任何异常,夫妻二人的表现也都还算“恩爱”。

但等夫妻二人从荣国府出来后,情况就变得不那么正常了——

迎春离开的时候,竟然从荣国府内带走了一队人高马大,足有五十多人的侍卫。

这些人跟在孙家的马车后面,哒哒哒地整齐跑步声与马车车轮咕噜噜向前的声音混在一起,可是为他们吸足了眼球。

没多久,这个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所有人都知道,荣国府的二姑娘回门当天,竟然从娘家带回去了一队身强体壮的侍卫,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又或者说,她这是在防备什么。

林柳这才反应过来,迎春这样做的原因:一来可以保护自己,威慑孙绍祖,让他不敢对自己身边的人出手;二来选在回门当天将人带回去,简直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孙家有情况,她不得不带着人回夫家保护自己。

都这般情况了,孙绍祖就算原本想要对迎春做什么,也会畏首畏尾,不敢做得太过。

否则迎春一出事,所有人都知道是因为孙绍祖。

孙绍祖哪怕再混不吝,也不可能不在意自己在外的形象。

迎春的做法,也算得上一举两得。

唯一让林柳觉得疑惑的,就只有荣国府为何会让迎春带走这么多的侍卫回孙家了——

荣国府武将起家,会有这么多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侍卫倒不会让人意外,让人意外的,还是贾赦的态度。以他之前完全不在意迎春死活的表现,林柳很难想象,他会在什么情况下,才会特意找来这么多的侍卫保护迎春。

而这个疑问,在迎春上门拜访那天,有了答案。

迎春是来感谢林柳将孙绍祖的情况告诉她的,否则真等成婚之后,她许是根本就见不到贾赦,自然也就无法提前准备,为自己安排一个保障。

迎春看着林柳,微微叹气:“不知道林姐姐可还记得我的生母?就是那个性子跋扈,连琏二哥都不放在眼里的李姨娘。”

林柳一愣,点头:“印象深刻。”

毕竟那还是她穿到古代后,第一次见到恃宠而骄的宠妾。而且与李姨娘接触的时候,她那嚣张鲜活的眉眼,也给了她留下了一定的印象。

迎春点头:“我这次能得到父亲的帮助,还是因为我的母亲。”

林柳:“……???”

她有些没明白,李姨娘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怎么可能还有机会为自己的女儿提供庇护?

迎春抿唇,半晌挤出一抹笑:“我母亲当年并非病亡,而是被害。只是因为她身份低贱,荣国府上下都只当她是因为妾室之间的争斗被人下了毒,根本没有细查。”

“但他们不知道,我母亲是因为发现了一个除了凶手之外,谁都不知道的秘密,所以才会被害。”

林柳睁大眼睛:“秘密?”

迎春叹气,点头:“我母亲因为想要成为父亲的正房,所以一直为此努力。不但在大房将自己当做正房娘子,面对二太太等人的时候,总也会特别关注,有时还会与二太太吵起来。”

“当时我母亲将整个荣国府闹得乱七八糟,偏偏我父亲不但冷眼旁观,还对此大加赞赏,于是我母亲便愈发嚣张起来。”

“荣国府管家的一直是二太太,哪怕是大房的月银也都在二太太的掌控之中。有一次我母亲与二太太吵架,因为她什么都敢骂,什么都敢说,倒是让二太太吃了一肚子气。谁知第二个月,大房所有人的月银都被克扣了。”

“我母亲去找,谁知正好撞见……”

迎春抿了抿唇,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正好撞见二太太与周瑞家的提起马道婆,还说为了将马道婆绑在自己的船上,决定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认马道婆为寄名干娘。”

“两人言谈间,提到了马道婆的本事,说着说着便提到了当年溺水的瑚大哥。”

林柳猛然想到,贾瑚并非溺水,而是被人咒靥一事。

果然,马上便听迎春开口:“我母亲当时很得父亲宠爱,自然听父亲提起过瑚大哥的优秀,以及当年的真正死因。她立刻便意识到了,这个马道婆很可能就是当年给瑚大哥咒靥之人。”

“我母亲很清楚父亲对瑚大哥的感情,所以马上就想回去将此事告诉父亲。不过荣禧堂人来人往,她之前进门只是恰好撞见了一个人不在的空档,等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荣禧堂的人便接二连三地回来,并叫破了她在院子里偷听的事实。”

“太太直接让心腹将我母亲‘送’回了房间,并在路上给母亲下药,等回到房间不久便毒发身亡,没来及留下只言片语。”

林柳看向迎春:“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呢?”

迎春低头:“我母亲与我的奶嬷嬷打小儿一起长大,彼此默契十足,哪怕只是一个照面,便足够让我母亲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传递出来了。只是母亲死后,嬷嬷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也觉得父亲并不能为母亲报仇,便一直没有将此事告诉父亲。”

“你的奶嬷嬷……”

“这秘密是小时候奶嬷嬷告诉我的,说是以后不管怎样,都不能忘了母仇。我后来想法子将人送出荣国府,让她自己生活去了。”

迎春打从有记忆开始,便是生活在荣禧堂,虽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料,二太太也没有亏待了她。所以一开始,迎春并未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贾赦。

但等知道孙绍祖本性之后,迎春立刻便去找了太太,希望她能为自己提供帮助,可惜最后的结果却是……

王夫人直接拿了一句“我的儿,这是你的命”搪塞了她,不但不愿意为了她出头,星点儿帮助也不肯给她。

迎春不认命,所以便找上了贾赦。

然后才有了后续的,回门之日带走几十壮汉的夺目之举。

虽然早有猜测,但如今得知贾瑚的死亡竟然是出自王夫人之后,林柳还是有些吃惊。毕竟大人再怎么争斗都行,但牵连到孩子,就让人心里不舒服了。

哪怕幕后黑手是太上皇,王夫人也是直接下手的帮凶。

贾赦本就是个混不吝的,以前只知道自己的长子贾瑚是被太上皇所害,为了全家性命,倒是不敢深究此事,可如今得知下手之人一直在自己身边,正是自己弟妹,也不知道贾赦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迎春见林柳担心,笑道:“我父亲知道此事后,后悔着呢。一直闹着当初王夫人与宝玉被人咒靥,他若是听了贾政的话,一人一副棺材将人活埋了,岂不是大仇得报?可见老天都在帮他,他却不识老天深意,竟将人救了下来。”

林柳:“……”

虽然听着有些荒唐,但当时的情况,若是贾赦也与贾政一个意思,想要将人收殓了,只怕老太太真拗不过两个儿子。

但谁让,贾赦当时选择了继续努力救人呢?

迎春解释:“老爷说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怕会去找马道婆。”

之后果然如迎春所料,在这次见面后没多久,荣国府便传来消息,说是王夫人在与娘家嫂子王于氏谈话的时候,突然如上次一般发疯,没多久就晕倒在了地上,将王于氏吓了个够呛。

但这次,却再没有一僧一道前来救人了。

就像是十几年前,贾瑚被人咒靥,也没有一僧一道来救他一样。

一直仗着王家嚣张不可一世的王夫人,就这么没了,轻易地像是一场梦,完全没有一点儿实感。

但对荣国府来说,王夫人的死亡却是一件比贾敬的死亡还要重要的大事儿——

因为王夫人没了之后,荣国府与王家的联系便断了。

荣国府本来有两个王氏女,但王熙凤打从成婚开始,便跟着贾琏去了江南,一年到头儿也回不了京城一次;只有王夫人,一直扎根在荣国府,担任着联系贾家与王家的重任。

但如今,她人没了。

贾家上下还好,虽然对王夫人死亡后的日子略有些不适应,但没多久,管家权移交到了邢夫人手上后,荣国府的生活便回到了正轨。

反倒是王子腾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即勃然大怒,叫嚣着一定要查出害了他妹妹的真凶,还他妹妹一个公道。

就在荣国府上下人人自危的时候,贾赦找上王家,也不知道他与王子腾说了什么,此事最后竟不了了之,王家再没提起半点儿要为王夫人讨回公道的话。

林柳还在疑惑,贾赦到底与王子腾说了什么,竟然让他这般顾忌,以至于连王夫人的死亡真相都不调查了。

谁知没两个月,便传来消息,说是王子腾嫁女。

嫁的人家,还是皇室宗亲。

林柳这下明白,王子腾为何不愿意再调查害死王夫人的凶手,并将其绳之以法、讨回公道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谁是凶手,却因为担心牵扯出王夫人当年害死贾瑚的事儿,而连累到自己的女儿。

一个已经死掉的妹妹,与马上要嫁进皇室宗亲的女儿,王子腾当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己的女儿。

毕竟,王夫人会落得如此下场,不过是因果报应。

王夫人的死亡,到底没有在京城掀起太大波澜。

此事过去不久,江南便传来消息,说是双胞胎与猫寿、英竹四人一起参加了乡试,并成功考取了举人。

不过名次与上次院试,就产生了一定的变化:鹤年还是考的第一,第二却变成了猫寿,鹿岁直接落到了第三的位置,英竹则爬到了第四。

之后不久,各地考卷快马加鞭地送到京城存档。

林如海家中三个孩子参加考试,自然想要知道他们的名次为什么是这样排的。

虽然他并不意外这个结果,但还是想要知道鹿岁到底差哪儿了。

只是林如海没想到,并不是鹿岁比猫寿差哪儿了,而是双胞胎为了考得更好的成绩,在考试的时候投机取巧了——

并非作弊,而是两兄弟的文风一改之前的简洁大方,变得辞藻华丽,堆砌浮华,若是试卷的名字确实是双胞胎的,考场也不存在替考的可能,他都要怀疑这两份试卷的主人是谁了。

反观猫寿与英竹二人的答卷,文章朴实,言之有物,确实是他们以往的风格与水平。

要是按照林如海的标准来,双胞胎的答卷肯定是比不上猫寿与英竹的。也就是说,在林如海眼里,这四个孩子的排名应该是猫寿、英竹、鹤年、鹿寿。

鹿寿连前三甲都没进!

林如海再一打听,毫不意外地得知姑苏这次的考官是状元出身,不但自己的文章风格,就连喜欢的文章风格也都是辞藻华丽、韵律工整的类型。

看看双胞胎突然大变的文章风格,再看看猫寿与英竹二人一如既往的文章风格。

林如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当着家里三个女眷的面儿,林如海面带微笑地说道:“考试完后,几个孩子也该回京了吧?”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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