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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0104

陈湖这个人, 本事是有的,在林柳身边做事儿的时候也表现得很尊敬,没有泄露出半点儿对林柳的轻视。

但一个人的想法如何,是不可能永远藏起来的。

所以后来, 林柳就将人送回了季崧身边。

季崧身边都是男人, 平日要陈湖般的那些事儿, 接触的也都是男人,与他自己的性子与思想不会有太大的冲突,也就减少了犯错的可能性。

但林柳没想到, 他就算已经回到了季崧的身边,却仍旧会因为女人而险些将季崧给坑了。

陈湖打从回到季崧身边后, 便一直在为他办事,哪怕是季崧去了边关,陈湖也都被派去了徐州等地,在当地调查季家当年被灭门的细节, 以及四王八公等势力究竟在徐州做什么。

等到四王八公谋逆, 直接来到徐州,陈湖也顺利留下, 也算做个内应。

陈湖以前本就带兵打仗过,留在徐州观察四王八公的动向,也能更有效地分析出他们的动向, 以及从各种细节中抽丝剥茧,发现四王八公的兵力、武器等等。

一开始,他确实做得非常好。

陈湖不但将四王在每一个城市的兵力分布都查清楚,并送到了季崧手上,为季崧之后攻破这些城市做了非常充分且良好的准备。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陈湖会在徐州遇上他以前喜欢的人。

这人林柳也见过, 王子腾的夫人。

王子腾在暴毙之后,这位夫人便意识到不妙,立刻收拾好王家家私,带着自己的小女儿回到金陵。同时还不忘通知已经嫁人的大女儿,让她赶紧离开京城。

不过大女儿时嫁进了皇室宗亲,出入不便,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最后到底没有听母亲的话,选择了留在京城。

这一次,王子腾长女的丈夫同样被关在了皇宫。

王子腾夫人回到金陵后,没有多久,王家就被抄了。好在靠着薛宝钗与世乐郡主的情分,薛家倒是侥幸得存,于是王于氏便带着自己的小女儿去了薛家投亲。

不过王于氏很清醒,知道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大家族的其他三家都出事儿了,薛家只怕也等不了多久就要被清算——

贾家与王家出事儿之后,一门双侯的史家也被抄了家,索性史湘云当时已经出嫁,倒是为自己的两个叔叔提供了一个庇护之处。

再者作为王子腾的枕边人,王于氏很清楚自己的丈夫每天都在做什么勾当,她若是留在京城,下场绝对不只是抄家而已,只怕全家老小的性命都可能搭上。

毕竟,王子腾又不像是宁国府那般,祖上荣光闪耀。

无论是太上皇还是皇上,都不可能对王家网开一面。

为了自己与小女儿的性命,王于氏才会带走王家大半家财,在事发之前就提前逃到金陵。

但金陵薛家也不保险,毕竟四大家族太高调,朝廷一旦想要追查她的行踪,除了她的娘家之外,首要便是到其他几个家族去找人。

所以在得知四位郡王已经到了徐州之后,王于氏便带着女儿与大笔银钱去了徐州。

至于王家其他人,有本事就自己逃,没本事就自己受着——

说的就是王子腾的兄长王子胜一家,包括那个被她养在膝下,以前视若亲子的侄儿王仁。

王子胜倒是从弟弟“意外死亡”当中窥得了一二危险,可惜他当时远在江南,想要回到京城至少需要两个月,根本就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抓进大牢。

因为没了后半辈子的指望,王子胜夫妻竟也没想着逃,反倒一起去了京城,想要与儿子共患难。

甚至于,他们还将王熙凤夫妻都带上了,说是在临死之前,希望能最后团聚一次。

王熙凤重感情,只能回去。

贾琏不放心王熙凤,正好也担心贾家被连累,便干脆带着三个孩子一并回了京城。

也因此,他们一行人就与回到金陵的王于氏错过了。

王家所有人,除了已经嫁人的王于氏长女并王熙凤,以及王于氏母女之外,没有一个逃脱的,全都被抓了起来。

王于氏却半点儿不在意,仍旧按照原计划进了徐州。

但她一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即将成年的女儿,身边还有许多钱财,到了徐州之后虽然没了性命之忧,日子也不算多好过。

直到,她遇上了陈湖。

王于氏嫁给王子腾的时候,他还只是王家的嫡次子,王家所有的资源都需要供给嫡长子王子胜,王子腾虽然早早展露出天赋,可王子胜也不差,且被培养多年,各方面条件都很均衡且优秀。

王子腾在王家不受重视,给他挑选的妻子在家世上,自然也不可能多好。

但对王家来说家世不好的王于氏,对陈湖来说就好过了——

两家本来是邻居,从小串门儿一起玩,两人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地长大,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陈湖便对王于氏生了爱慕之心。他央着母亲上门提亲,却不但被拒绝了,之后王于氏的父母为了避免两人见面,还直接将人给关在了家里。

自此以后,两人一直到王于氏成婚家人,都不曾再见面。

王于氏当年对陈湖有没有感情,除了她自己,只怕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陈湖却坚信,王于氏当年肯定对自己有感情,只是因为家里人的阻挠,所以才没有嫁给他,而是嫁给了王子腾。

所以在徐州重逢之后,都不需要王于氏主动,他便立刻凑上去打了招呼——

哪怕他知道王于氏是王子腾的遗孀,也知道自己的存在不好让北静郡王等人知道。

因为陈湖根本就不觉得,王于氏会对他带去危险。

也不认为王于氏有坏心。

在他心里,王于氏就是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能依附男人而活的女人。

王子腾已经死了,只要自己抛出橄榄枝,王于氏肯定会选择与自己在一起。

哪怕只是外室而已。

事实也正如陈湖所料,王于氏在与他接触之后,真的答应了做陈湖的外室,为此甚至不惜搬出与女儿的居所,成为陈湖养在外面的金丝雀。

两人过了很长一段幸福浪漫的生活,陈湖沉浸在王于氏的温柔乡中,几乎想不起自己家里的一妻二妾,除了外出打探消息,一个月也难得回到他在徐州的宅子一次。

可就在季崧到达徐州后不久,他刚给季崧送了一次徐州的情报,第二次送出去的情报便出了问题。不但情报出了问题,他与季崧联络的探子,也被北静郡王等人抓住,被当着陈湖的面儿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陈湖自然也没落得了好,同样被北静郡王等人抓住。但他没死,因为北静郡王等人还想要用陈湖来给季崧挖坑。

陈湖倒也确实忠心,抓住机会便撞墙自尽了。

他死后,北静郡王等人不曾将他死亡的消息放出来,而是打算伪装成陈湖,继续给季崧传递假消息。

不过他们却犯了与陈湖一样的错——

轻视女性。

所以在他们信心十足地想要给季崧挖坑的时候,陈湖的妻子作戏,将两位妾室打骂一顿,直接赶出了家门。

陈湖的妻子许是还会北静郡王等人关注一二,但陈湖的两个妾室,就没人关心了。

所以两个妾室很顺利地藏起来,乔装打扮一番后,装做乞丐离开了徐州城,并按照陈湖妻子的嘱咐,找到了季崧的军队,告诉了陈湖已经遇害的消息。

季崧也不傻,陈湖既然遇害,他之前送来的情报自然不再可信。

他将计就计,直接按照假情报,反倒给北静郡王等人挖了个大坑,成功将徐州之外的几座城池收入囊中。

北静郡王等人负隅顽抗,甚至将陈湖的妻子找到,当做人质推到了城墙上。

他们本来还想找到陈湖的儿女,但没想到的人,陈湖死后,陈湖的妻子就让人在家里挖了一条地道,直接将儿女送出去藏了起来,北静郡王等人几乎将整个徐州城掘地三尺,也没能将人找出来。

季崧已经知道,自己能避开北静郡王等人给他设下的陷阱,就是多亏了陈湖妻子的办法——

那两个妾室的被驱逐,以及之后找到季崧告密,都是出自陈湖妻子的授意。

因为这,季崧在看到陈湖妻子出现在城墙上的时候,自然犹豫不前,甚至想着是否要放弃直接攻打徐州,转而用其他跟更温和的办法,将徐州夺下。

但没想到的是,陈湖妻子咬舌自尽了。

咬舌自尽是一种非常困难且痛苦的自尽方式,因为咬断舌头并不会死亡,真正导致人死亡的是失血过多。

而且人本能会保护自己,想要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必然需要非常强大的与自己本能对抗的决心与对痛苦的忍耐力。

但陈湖的妻子还是死了。

她的死亡,对季崧的震撼是非常大的。

不但是季崧,就连他手下的军队在得知陈湖妻子的身份后,也怒火上头,叫嚷着一定要拿下徐州城为她报仇。

徐州城,自然是拿下了。

陈湖妻子的血,也染红了一块城墙,就像是一面旗帜,刺眼夺目地挂在城墙上,让人不敢直视。

手上早已沾满鲜血的季崧因为那个画面,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后来季崧从陈湖的两个妾室口中得知,陈湖的妻子早在陈湖死后,就有了殉情的想法。

但这并未让季崧感到钦佩,反倒有种荒谬的感觉——

因为他将徐州打下后不久,便从王于氏的口中,知道了陈湖被抓的前因后果,也知道了陈湖最近半年,也不过回家了三次的情况。

陈湖沉溺温柔乡,不但害了自己,连累了其他探子,还险些害得季崧此次出征一败涂地。

陈湖的妻子却以为,他一直没回家,是在帮季崧调查城内消息。

不得不说,这个结局实在荒谬地让人发笑。

虽然对陈湖的印象已经跌到谷底,但他到底为季崧做了那么多年的事儿,一直兢兢业业不说,对他的忠诚也没有一丝掺假。

为了陈湖,也为了她的妻子,季崧亲自找到王于氏,想要问清楚她出卖陈湖的原因。

王于氏在听到季崧的问题后,只提出了一个要求:“我可以告诉你,但我需要你保证,一定不会牵连我的女儿。”

王于氏虽然可恨,但她做的事儿确实一直瞒着她女儿。

季崧也不是喜欢搞连坐的人,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王于氏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似乎还想要提其他条件,但季崧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她便果断选择了放弃。

等王于氏亲眼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带着钱财离开徐州城后,她才回到审讯室,将季崧想要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原来,王于氏当年虽然与陈湖青梅竹马,青春懵懂时候也曾喜欢过他,但两人到底有缘无分,王于氏嫁给王子腾后,便沉下心相夫教子,没有再与陈湖联系的想法。

王于氏贤惠大度且聪慧,偶尔还能对王子腾的事业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议,夫妻二人倒是真的过上了一段时间和乐美满的生活。

但好景不长,两人成婚不久,被王于氏父母刺激得去边关参军的陈湖得到消息后回到了京城,还脑子有包一样地找到王子腾,威胁王子腾一定要对王于氏好,不然他就要王子腾好看。

王子腾本就不算好人,当场就陈湖吵嚷起来,然后就抖搂出了陈湖喜欢王于氏,还曾上门提亲的旧事。

王子腾本来与妻子琴瑟和谐,乍然得知此事,只觉得自己头上绿光发亮,回去之后便与王于氏大吵一架,甚至对她动了手。

因为疑心病重,王子腾与王于氏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

演变到后来,王子腾对王于氏动手已经不仅限于扇巴掌,动手动脚,甚至开始拿起鞭子棍子等武器对王于氏动手。

后来又有逼着王于氏打胎之事,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直接跌破冰点,基本没有缓和的可能。

但原本,这一切都是王于氏可以不经历的。

王于氏遭遇的所有噩梦,都只因为陈湖与王子腾的那次见面。

王于氏对陈湖恨之入骨。

这还只是私人仇恨。若只是如此,王于氏一个困于后宅的女人,根本就不可能产生靠自己报复陈湖的想法。

可谁让,王于氏来到徐州之后,哪怕有钱也受到了不少欺负?

谁让王于氏不认命,认清现状后便一直在寻找突破的机会,而陈湖却在这个时候直接撞到了她手上?

谁让陈湖见到王于氏后对她进行人格侮辱,大言不惭地提出,要王于氏一个好好的诰命夫人给他当外室?

新仇旧恨一切往上涌,还有利益驱使着王于氏,她有什么理由拒绝陈湖的接近?

说完,王于氏哈哈大笑起来:“他害了我一生,怎么还有脸来找我,说对我一往情深,说这么多年一直不曾忘了我?他说这话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与后院的两个美貌妾室吗?对我说这话,他也不觉得恶心!”

爱情?不,王于氏恨不得陈湖去死!

“他还总是在耳边说,王子腾打我骂我,活该落得如此下场。”王于氏嗤笑,“王子腾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难道还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了?我也就是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才会投生成女人,被王子腾与陈湖欺辱至此,但凡我是个男人,早就拿刀教他们什么该怎么做人了。”

季崧哑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而在他离开审讯室不久,便听说王于氏为了不连累自己的两个女儿,选择了自杀。

短短几个月时间,季崧便经历三场自杀。

每一次自杀都让季崧感到震撼,但真正让他记在心里,哪怕做梦也忘不了的,还是陈湖之妻与王于氏二人。

季崧让人将两位夫人找了个风水宝地埋了,还想给他们立碑。

但……

没人知道王于氏与陈湖之妻的名字,若是立碑,便只能在石碑上刻下王子腾之妻王于氏,与陈湖之妻陈刘氏的铭文。

季崧突然想到林柳,他想,若是林柳遇上这种事,定然不希望死后还被冠上这样的身份吧?于是叹气之后,摆手放弃了给二人立碑的想法,只是让人在寺庙给两人点了盏长明灯。

这两件事给季崧带去的影响是非常大的,他原本还在纠结,若是林柳当上皇帝,自己就要比林柳低上一头。

但这两件事发生只有,季崧反倒觉得,让女人掌家也没什么。

季崧相信,若是陈湖愿意听他妻子的话,这一切悲剧根本就不会发生,他也不至于因为女色而丢了性命;若是王子腾没有与王于氏闹掰,以王于氏对时局的洞察力,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王子腾,你的处境很危险,需要早做准备。

甚至于,哪怕这两位夫人有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这样的悲剧都不可能发生。

季崧很难不从两人身上联想到林柳,他很害怕,自己若是只因为男女之别,就坚持不让林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以前所喜欢的林柳身上的优点与光芒,会不会就这么消失?

若是自己一味地想要林柳屈居自己之下,等到自己迷失,林柳会不会如王于氏一般,毫无逃脱的可能?

当然,季崧很清楚,以林柳的性子与才华,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但他却还是因为这个联想,而生出了几分惶恐。

辗转反侧大半个月后,季崧终于想通,对夫妻之中谁地位更高一事不再纠结与在意。

想通之后,他便迫不及待地给林柳写了那封信。

林柳接到信件后,自然觉得高兴。

因为季崧之前的态度,她甚至都觉得,两人的婚事只怕会生变。就连林如海也觉得,若是林柳坚持不妥协,最后极可能与季崧两人感情破裂。

但现在,季崧竟然自己想通了。

季崧在将四位异姓郡王抢占的城市夺回,并亲自砍下四位郡王的头颅之后,他才带着士兵,陈湖的家人,以及四位郡王的家人与抄没的财产回到了京城。

明明离开没多久,看着京城的城墙,季崧竟然生出了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他大仇得报,心里却只剩空虚。

就在季崧望着京城的城墙多愁善感的时候,城墙上突然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林柳就站在城墙上,笑容满面地冲着季崧挥手。

等他看过去,林如海、贾敏、黛玉、猫寿并他留在京城的一些心腹下属,都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了城墙上。

林柳看了其他人,转头后笑着冲季崧比了一个心。

季崧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原本空荡荡的心脏瞬间被林柳填满。他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冲着林柳露出一个灿如暖阳的笑脸。

林柳愣了下,旋即惊喜地转身离开城墙,不一会儿就从城门口冲了出来,跑到季崧面前后,不等他反应便一把抱住了他。

季崧:“……”脸颊爆红!

季崧回到京城之后,直接带兵将之前蠢蠢欲动,想要将皇上从宫里救出来,恢复往日荣光的权贵们全都斩落刀下,他们的宅邸也被季崧带兵抄没一空。

一番忙碌之后,季崧、林如海与林柳再次聚在了一起,商谈谁做皇帝的事儿。

季崧与林如海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林柳。

虽然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林柳还是惊喜地笑弯了眼。她起身看着两人,笑着开口:“我对做皇帝这业务并不熟悉,以后你们若是见到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一定要提醒我啊。”

三人面面相觑,半晌失笑。

既然三人都对林柳当皇帝没有异议,原本的皇帝自然也不用再留了。

于是林柳让人公布了太上皇与皇帝这些年做过的事儿,好的不好的全都写了下来,让老百姓自己分辨——

但皇帝还好,虽然也做了不少错事儿,老百姓对他还是毁誉参半,虽然不拥护,倒也没有骂得太狠;

但太上皇许是活得太长了,前期的功绩与后面几十年的造作完全不成正比,再加上灭门季家,与给肱股之臣下药之事,彻底失了人心。你若是往京城街上走一圈儿,几乎每隔一段距离就能听到有人在骂太上皇。

这时候,皇室宗亲与权贵大臣们的罪行也都通过报纸披露出来。

这下老百姓也不管谋朝篡位与否了,全都在骂狗皇帝不做人,皇室全都是国家的蛀虫,吃人的畜生……

等到舆论攻击结束,所有人对新皇登基已经没有太大的抵触。

但林柳想要登基,也并非那么容易。

朝中大臣因为林如海的狠辣与之前的潜移默化,就算不满,也不敢开口多说,就担心一着不慎,就会落得与其他同僚一般的结局;但季崧手下的人,对此却颇有异议。

但季崧也不是毫无办法,他直接将当初海上练兵之法是出自林柳的事情说了出来,又说了他们能这么容易夺取江山,其他地方军队却并未带兵驰援的原因告诉了士兵,还说了能这么顺利地打下徐州等城市,也是因为当地粮食不足,老百姓与士兵都毫无战斗欲等等事情都告诉了手下士兵。

季崧恩威并施,先让士兵知道了自己能活下来全靠了林柳,又告诉他们林柳有足够威胁的反制手段……

不但季崧手下的士兵,就连京城的巡逻、守城士兵也都对林柳登基没了异议。

就算心里不满,也只会憋在心里,而不会说出来讨人嫌。

再加上得知林如海已经同意了林柳当皇帝,鹿岁与鹤年自然毫不犹豫地开始利用报纸,开始各种夹带私货,宣传女人当皇帝有多好多正常,能给老百姓带来多大的好处云云。

虽然那些文人大半对此嗤之以鼻,但因为鹤年写文章列出了详实的数据与例子,那些文人不管写多少反对的文章,也只会被人无视;若是文笔不错,且足够聪明另辟蹊径想要打感情牌,讲讲“自古以来”的,则会被鹿岁直接扣下,根本就不会给他刊登上报纸的机会。

所以没多久,底层百姓便接收到了非常多的,女帝很寻常,不值得大惊小怪的讯息。虽然不是每一个人都赞同女帝登基,但至少老百姓在得知此事之后,不会太过激烈的反对。

别说是老百姓了,一些不那么迂腐的文人在这样的舆论轰炸之下,也渐渐觉得女人登基没什么值得奇怪,开始写文章帮着鹿岁等人说话了。

虽然仍有些人看不惯,甚至因为鹿岁书肆的举动而生出了逆反心,干脆自己办了一份报纸,想要与鹿岁创建的报纸打擂台。

但因为他们并无足够成熟的活字印刷术,且一开始创建报纸的时候没有名人为他们站台,报纸出来后也没几个人知道。又因为上面没有小说故事,也没办法吸引老百姓,一时间刊印出来的许多报纸都砸在了手上。

若是鹿岁在这种时候办报纸,定然是要蹭一蹭自己的热度的。

但这些文人清高,觉得蹭热度是非常让人不齿的一件事,一定要靠着自己文章质量打开市场,于是……

因为亏损太大,也因为鹿岁一直暗地打压,这家创办不到两个月的书肆就倒闭了。

全国舆论再次落入了鹿岁手上,其他人根本不能在他手上抢占半点儿的风口。

随着鹿岁的报纸传播得越远,对女帝存在接受良好的老百姓就越来越多,到了林柳登基之前的一个月,全国上下还对女人登基心生抵触的人,就变得越来越少,渐渐地,这些人哪怕发声,也都被其他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淹没,无法让任何人听到。

舆论环境对林柳非常友好,唯一担心的,便是武力了。

定下登基的日子后,除了战事未停,或是敌人随时可能侵犯的边关外,林柳下令让所有军队的将军与副将都赶到京城庆祝她登基——

当然,只能自身前来,不得带兵。

这些将军也知道若是去了京城,等着他们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结果,但若是不去……

“若是登基之前一个月未到京城之将领,一律视作谋逆之臣。女皇登基之后,定然发兵讨伐。”

若是以前,这些将军还不一定会怕。

但如今,手下士兵的口粮还被捏在别人手上,若是被打做谋逆之臣,只怕不等朝廷派兵讨伐,他们手下的士兵都要哗变,要嘛直接脱离军队回家,要嘛就直接将他们捆了送去京城邀功。

将军们:“……”

这命令瞧着是给他们第二条路走,实则除了听话进京,根本没有其他活路。

于是这些将军们只能按照林柳命令,乖乖带上副将与军师等少量军人进京,并无太多随从与护卫。

军队的将领全被召集到了京城,林柳完全不需要再为此担心。

就在这一片大好的环境中,皇宫的人宫女太监们开始为林柳的登基大典忙碌起来。

厚重的,纯手工制作的龙袍;沉重的头冠;皇家的细碎繁琐的利益……

每一样对林柳来说,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但她还是坚持下来了。

……

登基大典这天,林柳按照流程一步步地完成了登基的每一个步骤,然后一步一步地走上高台,承接属于她的那顶皇冠。

就在这时,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翻涌过来一片云海。

登基之日下大雨,可是不详之兆。

哪怕沉稳如林如海,见到这一幕也不禁心脏狂跳,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步,似乎想要阻止云海的到来。

轰隆一声,天上突然响了一声闷雷。

都打雷了,这雨只怕下定了。

在所有人或担心或幸灾乐祸的注视下,那云海果然翻涌得愈发剧烈,就像是风暴来临前的海面,阴沉昏暗,巨大的压迫感朝着每一个人涌来,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林柳皱眉,赶紧想着对策——

若是真的下雨,鹿岁等人辛辛苦苦为她创造的舆论环境,只怕会瞬间毁于一旦。

就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突然一道光柱破开阴云,直接打到了林柳身上。

那一刻,林柳站在高台上,光芒万丈。

她怔愣片刻,反应过来后立刻看向林如海,让他宣读登基圣旨。

阴云之下,林如海的声音却像是加了特效一样,传遍广场,传到了广场上跪地的每一个人的耳中,清晰明朗,振聋发聩。

等到圣旨宣读结束,天光大作,云海如潮水一般眨眼消失不见。

此时万里无云,如同林柳等人此刻的心情。

……

当晚,林柳坐在床前等待。

半夜时分,窗户果然被敲响,林柳打开,毫不意外地看到跛足道士与癞头和尚堆满笑意的脸。

一僧一道见到林柳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恭喜施主得偿所愿,成功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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