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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067

二月天, 乍暖还寒,走出医院,冷风一吹, 冻得刘彩云瑟缩发抖, 被冷水湿透的棉袄贴在衣服上, 森冷森冷的, 难受死了。

她赶紧加快了步伐往家里面去,还没走到家,她就猛打喷嚏,周小兰在后面看了说:“娘,你不会是感冒了吧?”

“死丫头,咒你老娘呢!”刘彩云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周小兰赶紧缩着脖子不说话了,母女俩赶回家, 到了家门口,正好碰到周家成回来了。

周家成的状态也不大好, 眼窝下一团青紫, 嘴角还被划破了, 有道很明显的红痕。这显然是被人打的。

刘彩云急了,上前拉着他:“家成,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谁打的, 是不是姚玉洁他们家干的, 走, 咱们去找他们家算账,想打就打, 当咱们家没人吗?”

周家成在姚家碰了一鼻子的灰,还被两个大舅子给揍了一顿,心情相当恶劣, 不想跟她提这个:“够了,讨公道之前,先看看你自己这一身吧!”

刘彩云头发上、上衣袄子都湿了,脸也肿了起来,这些显然不可能是她自己弄的。周家成大概猜到她刚才去找谁了。

才挨了一顿排头吃,都不长记性的吗?而且他跟姚玉洁还要过日子,她去姚家闹,不但于事无补,只会火上浇油。

刘彩云摸了摸自己的脸,委屈地控诉道:“家成,你不知道覃秀芳那个老娘多野蛮,还是个干部,文化人呢,话都没说一句就打我,你也不在,都没个人帮我。”

周家成心里苦笑,他在干什么?替她挨揍吗?他上午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挨了一巴掌呢。

不想提起秦家人,一提他就觉得羞耻和懊悔。周家成按住额头,劝道:“娘,你消停点,安生过日子好不好?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算我求求你了,行不行?”

“你这是怪我?”刘彩云不高兴地问道。

周家成不吭声,算是默认了。虽然覃秀芳认亲这个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但他好歹有自己的儿子了,若是刘彩云不瞎折腾,等他转业了,一家人和和美美地也能过一辈子。

但刘彩云和姚玉洁再加上周小兰,这三个女人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周家成只觉得心累。

刘彩云见他真的怪自己,委屈极了。她做这些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为了他们老周家,怎么一个个都不领情,看看人家潘沁雯的儿子,都做到营长了,在外面被老娘训来喝去,也没一句怨言。可她呢,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却连一句好话都没换来。

又气又伤心的刘彩云抓住周家成胳膊,恼火地数落道:“一个女人而已,比你老娘都重要?我白生养你了,你对得起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吗?姚玉洁有什么好?说是城里有钱人家的女儿,可给你带来了什么好处吗?你们俩还不是挤那么小的一间小房子,他们家再有钱也没说给你们买个房子,买房还得靠你爹娘。还有姚玉洁,挣的工资不上交,就只顾着自己买吃的,买衣服,也不做家务,早知道她是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说什么也不让你娶她!”

周家成也知道姚玉洁不是过日子的人,自己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物质生活,所以当恋爱的甜蜜过后,两人争吵不断。只是,这路是他自己选的,当初他标榜要追求自由恋爱,跟封建糟粕了断,如今才过去一年,他就说反悔,传出去别人怎么想他?

而且孩子都有了,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周家成按了按额头:“我已经娶了她,她也怀了我的儿子,你天天折腾这些想干嘛?是不是要搞得我再离一次婚,你才高兴?”

刘彩云还真是这个意思,自从她自己有钱之后,她就看不上姚玉洁这种目中无人,完全不把她这个婆婆当回事,还挑拨儿子跟她离了心的媳妇。

“离就离,咱们家有钱,你有出息,离了还能娶个比她更好的。”刘彩云现在是对姚玉洁一百个看不上。

周家成冷笑:“更好的,谁?覃秀芳?”

刘彩云点头:“对啊,她比姚玉洁强多了,爹娘老子哥哥都是当大官的,自己又能挣钱,而且他们家还疼女儿。就算不娶她,咱们也能娶个听话的黄花大闺女。”

周家成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你脸上谁打的,你衣服谁弄湿的?你都忘了?你还觉得我能再娶她?做什么梦呢!”

“你怎么就不能娶她了?她一个二婚的女人,你愿意要她就不错了。你今天要跟我一块儿去给他们道歉,表表态,说不定他们就原谅你了。你是不知道,覃秀芳她那个爹竟然是坐小汽车去的医院,可气派了。相比之下,姚家一个做小买卖的,算得了什么!”

刘彩云现在看到了自己跟秦家的差距,哪怕挨了打,她都恨不起来,因为对方完全碾压她。

周家成觉得刘彩云真是疯了,走火入魔,掉进了权势和钱眼里。瞧她这副样子,要是秦家人想打她另一边脸,估计她都会将脸伸过去。

周家成不知道他娘怎么变成了这样,恼怒地打断了她的念想: “你死心吧,秦家人不可能会原谅我们的,你就别去自取其辱了,今天这事还没给你长记性吗?也别惦记覃秀芳了,哪怕她是二婚,就冲她爹,她哥的身份也多的是人想娶她。要怪就怪你们当初为什么没把她打发走,嫁出去!”

覃秀芳不进城,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刘彩云听他提起以前,也是懊恼不已:“怎么让这死丫头进城了!”要是当初嫁给黄老三多好啊,他们家沾不上光,其他人也别想了。

“这要问你们自己了。”周家成一肚子火,不想理她,转身进了屋。

刘彩云见了,想说什么,但衣服太湿了不舒服,她赶紧回屋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打算找儿子再说说姚玉洁的事。

姚玉洁这种架子比她还大,一点都不孝顺的媳妇不能要,他们这条件,娶什么样的娶不到,家成就是想不开,死心眼。

等她到了周家成房里,就见周家成已经将他下来带来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哎呀,家成,你这是做什么?”

周家成将包袱收拾好,抱在怀里往外走:“我先走了。”

“等等,你不是回家住吗?你要去哪儿?你难道要去姚家啊?人家姚家两个儿子,哪会稀罕你,好好的自家不住,去别人家找气受啊!”刘彩云拉着他的胳膊劝道。

周家成心说,这是他想的吗?谁不想住自己家里?可这个家,他实在呆不下去了,他宁愿去住家属院,反正没多久了,他回去就找毛政委递交转业申请,尽快转业到地方,等单位分了房子再将姚玉洁接走。

“住部队近一点。”周家成还是拿以前的借口敷衍她。

要真这样,他干嘛还回来?刘彩云拽着他直接问道:“是不是因为姚玉洁的事?你为了个女人,连爹娘,连咱们家都不要了吗?”

“吵什么呢?家成,你拿着东西干嘛?”在外面溜达回来的周大全一进门就看到母女俩在院子里僵持不下,立即问道。

周家成淡淡地说:“爹,我先回去了。”

周大全这才看清楚母子俩脸上都有伤:“怎么回事,你们打架了?”

周家成梗着脖子不说话,刘彩云在生气儿子为了个女人竟要抛下父母,也一言不发。

还是周小兰怯生生地小声说:“娘是覃秀芳她娘打的,二哥是去姚家挨了打。”

这都什么事。周大全看着妻儿,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家成沉默了几秒说:“爹,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也不看他们,拿着东西就走了。

刘彩云气得直抹眼泪:“有了媳妇忘了娘,我白生老二了,我这命真苦啊!”

“够了,天天哭,嚎丧啊?老子还没死呢!姚玉洁都怀孕了,你就不能容容她吗?儿子一回来你就闹,这下好了,把他气走,你高兴了!”周大全把气都发到了她身上。

刘彩云被骂得很不高兴:“明明你也嫌姚玉洁不孝顺,不中用,现在反倒怪我了!”

周大全被人揭了短,两眼暴突,抬起手:“你说,你再说?很久没打过你了是吧。”

刘彩云顿时不吭声了,只在心里埋怨自己命苦。

周小兰看着闹哄哄,吵个没完的家,又想起了覃秀芳他们一家,同样是父母哥哥妹妹,怎么就差这么大呢!

她也好想做覃秀芳。

***

这边,司机将车子开到了秦旭然和潘沁雯分的房子前。

这个房子比周家成分的那套房子略大一些,多了个房间,估计有七八十个平米。已经收拾过了,很干净很整洁,不过他们原定是下周才过来,还没有准备,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其他的什么都没了,连床都没有。

程伟立即说:“参谋长,我去后勤处领家具。”

郝丰说:“我带你去,我对这边熟。”

秦旭然没有意见:“成,辛苦你们了。”

等他们走后,潘沁雯欢喜地拉着覃秀芳在房子里转悠,最后走到主卧说:“这间怎么样?这里可以摆床,侧边这里可以摆个衣柜,挨着床这儿放个梳妆柜,还有窗户边给你弄个小书桌,以后写字看书都有地方。”

这间卧室是主卧,面积最大,采光也是最好的。听她的意思是要将这间屋子留给自己住。

覃秀芳赶紧摇头:不用了,就三间屋,你们住这间,再给秦营长住一间,剩下的做书房和会客室吧。”

以他们夫妻俩的身份,以后肯定会有人来拜访,没个地方也不方便。

潘沁雯的脸垮了下来,错愕地看着她:“你不跟咱们一起住吗?”

覃秀芳点头。

潘沁雯抓住了她的手,焦急地说:“你是怕住的地方不够啊?不用担心,你哥住宿舍,咱们家住得开呢,他宿舍离家属区近,天天都能回家吃饭,跟住家里没区别。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外面住呢?娘不放心,再说,咱们才团聚,娘也舍不得你,就跟爹娘一块儿住吧,好吗?”

覃秀芳有些为难。她有很多顾虑,他们都是成年人了,已经有了彼此的生活习惯和爱好,而且以前他们并未相处过,彼此都很生疏,这样骤然住在一个屋檐下,可能大家都会不习惯。所以她不想跟他们住一起。

见她这副为难的样子,秦旭然进来,握住潘沁雯的手说:“算了,秀芳想住外面就让她住外面吧,你十八岁的时候不也离开家,不顾父母的反对,跟我一起去干革命了?孩子大了,随他们吧。”

可是,潘沁雯还有话想说,但秦旭然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覃秀芳没察觉,她还震惊于秦旭然的开明。这对父母不愧是走在时代前沿的人,思想放到后世都不落后。她何其有幸,能有这样好的父母。

“秦营长,潘医生,我在部队外面隔了一条街的地方买了套房子,有地方住的,你们不用担心我。回头布置房间的时候,我把另外一个房间按照潘医生的喜好来布置,你想我了,随时都能来那里住。”覃秀芳为了安他们的心,主动说道。

听到覃秀芳的邀请,潘沁雯这才高兴了:“好啊,我们家秀芳真能干,都有自己的房子了,回头我陪你,咱们娘俩单独住,不搭理那些讨人厌的。”

覃秀芳笑笑:“我去趟茅房。”

等她走后,潘沁雯瞪了丈夫一眼:“你倒是会做好人。”

秦旭然抓住她的手:“这不是做好人,我是真这么想的。孩子大了,迟早都得离开父母,她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吧,反正也很近,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咱们想见她,天天都能见,这样也未尝不好。如今战争结束了,孩子们也长大了,咱们俩也单独过过清闲的日子,不好吗?”

潘沁雯睨了他一眼:“都跟你大眼瞪小眼几十年了,有什么好的?”

秦旭然吹胡子瞪眼:“不跟我过,那你想跟谁过?你十七岁自己说要嫁给我的,潘沁雯同志,你可不能做出始乱终弃这样不负责任的事,给孩子们树立不好的榜样啊!”

每次吵架都提这个,潘沁雯恼羞成怒:“我当年瞎了眼,现在眼睛好了不成吗?早知道你表面正经,实际上一肚子坏水,我才不嫁给你呢!”

“晚了,孩子都生两个了,你就死心吧。”秦旭然刚说完就看到女儿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他顿时觉得有些不自然,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秀芳,你陪你娘整理一下屋子,我去找毛政委谈点事。”

本来还想怼他几句的潘沁雯看到女儿来了,老脸一红,瞪了他一眼:“赶紧走。”

然后拉过覃秀芳:“来,你看看,咱们家怎么布置,就算你不住这儿,这也是你的家,你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这个房间按你的喜好布置,书房那边弄个沙发椅,哪天你哥想回来住了,将椅子放下来就是。你的房间,你喜欢什么样的?”

覃秀芳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冷不丁地问道:“潘医生,那个当初真的是你追的亲参谋长啊?”

果然被女儿听到了,潘沁雯在心里将秦旭然给骂了个半死,这老不羞的,什么都讲,这下好了。

见她不自在,覃秀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跟我讲讲吧,我想听听你和秦参谋长的故事。”

她爹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正经呢,不知道秦渝以后谈恋爱了是不是也这样。

“你要真想听的话……”潘沁雯摸了摸脸,有些羞涩。

覃秀芳没为难她:“改天吧,郝丰他们应该只能拿些家具和被子回来,其他小东西还得咱们自己添置。咱们拿个本子,将要买的东西记下来,再去街上吧,免得忘了,回头还要跑几趟。”

“你说得对,咱们家秀芳真会过日子。”潘沁雯找了张纸,拿下别在上衣口袋里的钢笔,开始记录起来,锅碗瓢盆,油米酱醋茶盐巴洋火这些都是必备的,还有水壶、茶杯、针线……

不数不知道,这过日子要添置的东西太多了。

她写完后,递给了覃秀芳:“你看看,还要差些什么?”

覃秀芳说:“蜡烛和油灯要备上吧,晚上只供一小时的电。”

“对,这个也有加上,还有……”潘沁雯边写边念。

等写好后,两人留了一张纸条在门上,告诉郝丰和程伟,她们俩出去采购了,让他们把家具搬进屋就是。

***

毛政委伏案工作,听到脚步声,以为是下属进来汇报工作,头也没抬,继续忙手头上的事。

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听到对方打报告,不由拧起了眉:“我说你这人咋回事,有事就……老秦,你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说要下个星期吗?”

毛政委蹭地站了起来,激动地握住秦旭然的手,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了一块儿,笑容满面地拍了一下秦旭然的胳膊,然后松开说:“快坐。”

接着,他跑到门口对小张说:“快去给秦参谋长泡杯茶过来,用我上次买的大红袍,秦参谋长好这口。”

“好嘞。”小张高兴地应道。

吩咐完了勤务兵,毛政委坐到秦旭然旁边,隔了一张桌子,看着他说:“追着潘沁雯同志来的?”

他中午已经听说潘沁雯来了,想去见见她吧,但想着人家母女团聚,怕是没功夫搭理他,就作罢了。没想到老秦竟然这么早就来了。

秦旭然不搭理他的调侃,神色自若地打量着他的办公室。

毛政委见没讨到好也不扯这些有的没的了,问道:“见了覃秀芳那孩子了吧,听说去医院验了血,怎么样?”

“她是我们的女儿。”秦旭然突然说道。

毛政委诧异地看着他:“这么快就确定了,你没搞错吧?”

“当然,我们已经找到了收养覃秀芳的那户人家的表妹,她说出两个只有我和沁雯知道的细节,可以确认,覃秀芳就是我们失散多年的女儿。”秦旭然激动地说,“我们终于找到她了。”

毛政委也很替好朋友高兴:“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们夫妻俩这么多年来的夙愿总算完成了,恭喜你们一家团聚!”

秦旭然站了起来,感激地朝毛政委行了个军礼:“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只怕还要走不少弯路。”

毛政委立即摆手:“说什么谢不谢的,我也是凑巧碰到她,看她跟潘沁雯同志长得很像,年龄也对的上,猜测而已。就算我不说,你们也迟早会调过来,总会碰上的,这是你们的缘分。”

话是这样说,但到底要等多久谁知道。

秦旭然笑着说:“等我安顿下来,咱俩好好喝几杯。”

“别安顿了,今晚就来我们家喝吧。你们家还没安置好,翠云中午还叮嘱我,待会儿让小张去请你们老婆儿子女儿来我们家吃饭,两家好好聚聚呢。正好,你来了,这下人都齐了。”毛政委笑着邀请道。

秦旭然倒是想,但他没忘记还有一个人:“改天吧,这次认亲有个关键性的人物,那就是秀芳她表姨,咱们今晚得招待她,请她去馆子里吃个饭,聊聊天,明天再送她回去。”

听说他还有其他安排,毛政委也不勉强:“成,那我们改天再聚。”

正巧小张端茶进来了,毛政委说:“你去我家一趟,通知乌主任,就跟她说,改天请客。”

“是。”小张放下茶就出去了。

毛政委将茶叶推到秦旭然面前:“尝尝,看看喜不喜欢。”

秦旭然浅浅尝了一口,回味了一下:“你这是去年的秋茶吧。”

“就逃不过你的嘴,真是太刁了。”毛政委哈哈大笑。

在这笑声中,门口的敲门声差点被忽略过去了。

还是毛政委抬头才看到了周家成,他下意识地瞥了秦旭然一眼,敛了笑:“进来。”

周家成站在门口就知道毛政委有客人,但他实在是一刻都等不了了,他想转业,尽快转业,最好明天就能转业,离开这里,去个新的地方。

硬着头皮进去,周家成行了一个军礼:“报告!”

毛政委点头:“周家成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家成没吭声,因为他看到了秦旭然的脸,跟秦渝长得像的陌生面孔,又能跟毛政委坐在一块儿谈笑风生,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周家成觉得心头一窒,明明秦旭然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仿佛有座大山压在他身上似的,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周家成同志,你找我什么事?”见他走神,秦旭然又提醒了他一句。

周家成这才回过神来,不敢看秦旭然,双手递上了自己今天才写好的转业申请书。

毛政委接过一看:“因个人原因申请转业?你要转业?”

周家成点头,现编了个理由:“对,我爱人怀孕了,她的身体不大好,医生说要好生照顾,她现在情绪也不大好,我不想她以为再为我提心吊胆了,所以申请转业。”

但谁都知道这借口有多假,当初姚玉洁嫁给他的时候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军人,这才多久啊?而且现在全国大部分地方都解放了,国内已经不会再发生像以前那样惨烈的战事了,从军的危险性远不如从前。

周家成现在还只是一名下级军官,这时候就转业,等于放弃了他的事业和前途。

毛政委秉着负责任的态度问道:“周家成同志,你真的想好了?”

周家成硬着头皮说:“是的,我已经决定了。”

毛政委点点头,将申请书放在桌子上:“好,回头我会向你的直系上司了解情况,稍后会回复你。”

“谢谢毛政委。”周家成行了个军礼,退了出去。

走出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有这个秦参谋长在,不知道他会不会公报私仇,压下自己的转业申请,然后将自己留在部队打击报复。

周家成心里沉甸甸的,这会儿他已经不想什么前程不前程的了,只想保持最后的体面离开这里。

里面,毛政委手指点着周家成的申请书,问秦旭然:“你怎么看?”

秦旭然瞥了他一眼:“这不属于我的工作范畴。”

毛政委睨了他一眼:“装就没意思了,周家成干得好好的,此前从未提过要转业的事,这不,你们两口子一来,他就要提出转业,这是为了什么,还用我说吗?不就觉得丢脸,又怕你们两口子给他穿小鞋,这人心眼还真是多,有几分小聪明,却没用到正道上,你要想出口气,这份申请书我就暂时不批,压他几天。”

“不用。”秦旭然一口否决了他的提议,“这个流程该怎么走,你就怎么走。公是公,私是私,他们家对不起秀芳是私事,作为父亲,私底下我揍他一顿为我的女儿出气都是应该的,但这不能跟公事混为一谈。”

毛政委摇头:“你们父子俩真是一个德行。好吧,回头我向他上级了解一下情况,没什么问题,他想转业就让他转吧。”

“成,我今天过来就是跟你打个招呼,工作的事明天再说吧,我先回去安顿好家里面。”秦旭然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毛政委把他送了出去。

等他回到家,家里乱糟糟的,多了两张床,还有一张能放下来当床用的沙发椅,潘沁雯正在指挥郝丰他们怎么安放家具。而覃秀芳则窝在厨房里洗新买回来的碗筷。

秦旭然衡量了一下,觉得进屋恐怕也没他的用武之地,索性到厨房跟女儿拉近乎。

“咳,秀芳,在江市还适应吗?”

覃秀芳乖巧地点头:“挺好的。”

秦旭然背着手:“那,那个你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

覃秀芳看出他这是想努力找话题跟她聊,但两人到底不了解对方,她这个爹啊又比较直,估计平时很少接触年轻的女同志,不知道怎么聊,就越聊越尬了。

这么聊下去,两人都尴尬,不如给他找点事情做。覃秀芳侧开身,给他让出一点位置,然后问他:“你要不要帮我清一下碗?”

“哦,好,可以的。”秦旭然立即挽起了袖子。

覃秀芳指着装着清水的木桶说:“你把碗洗干净后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倒扣,盘子竖着摆放在最上面,这样可以把水沥干,筷子放在这个筷兜里。

秦旭然按着她说的步骤做。但看得出来,他那只手怕是只拿过木仓和笔,捏碗的姿势非常奇怪,而且力气很大,好像生怕碗滑下去一样。

覃秀芳想笑又忍住了,她装没看见,主动找话说:“你能跟我说说你打仗的事吗?”

这个是秦旭然擅长的,他当即说了起来:“那是41年,我们遇到了一队小鬼子,当时……”

等潘沁雯布置好家具的时候出来就看到父女俩蹲在小厨房里一个说得唾沫飞溅,一个满眼崇拜。

得,这个老秦又拿他那讲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故事来哄人了,算了,给他在女儿面前留点面子,不拆穿他了。

潘沁雯转身回去打扫卫生。

等到下午五点,家里已经收拾得很干净了,家具也摆放好了,像个家了,就是还差一点小东西,不过这些可以后面慢慢添置。

这时候,秦渝回来了:“爹,娘,秀芳,走吧,咱们去吃饭。”

“好,我去叫瑞香阿姨。”覃秀芳笑着说。

潘沁雯拉着她:“我陪你,咱们得好好谢谢她,要不是她,咱们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

覃秀芳笑着拒绝了:“潘医生,不用了,我去就行了,我正好跟她叙叙旧,她见到你们有点紧张。”

潘沁雯表示理解:“那成,我们去饭馆等你们,你接到人就赶紧过来,让郝丰陪你去。”

“嗯。”覃秀芳笑着先一步走了。

不知为何,秦渝并没有将徐瑞香安排在老板娘的旅馆,而是另一个离部队不远的旅馆。

徐瑞香睡了一会儿早就醒了。但她不敢出去,因为这个城市太陌生了,她谁都不认识,怕走丢了。

等了半天,外面终于传来了敲门声:“瑞香阿姨,瑞香阿姨……”

“秀芳,你来了!”徐瑞香赶紧拉开了门。

覃秀芳朝她笑了笑:“嗯,走,我接你去吃饭。”

她拉着徐瑞香的手,一碰触,覃秀芳就发现,徐瑞香的手比她都还粗糙。这半年多,按照老板娘教的法子保养,她的手已经比以前好多了。而徐瑞香这双手跟她从前没什么区别。

看来徐瑞香也吃了不少苦头,覃秀芳正好想了解她的情况,拉着她出了门,边走边问道:“瑞香阿姨,你跟姨奶奶在古焦镇还好吗?”

徐瑞香说:“还好,当时我爹也逃到了古焦镇,咱们就在那安了家,只是没过两年我爹就生病了。家里的支柱一下子倒了,我弟弟又还小,没个男人会受人欺负的,我……我娘就赶紧给我说了个对象,让我嫁人了,这样好歹有门亲家,要是遇到事也能帮衬帮衬。”

覃秀芳见她提起这个事,脸上毫无喜色,只有麻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问道:“瑞香阿姨,那你嫁过去,他们对你好吗?”

“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也就那样吧,不过他这次看到我被小汽车接走了,知道我还有你这么个有出息的侄女,估计等我回去会对我好很多。”徐瑞香近乎冷漠地说。

覃秀芳握住她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很显然徐瑞香的这段婚姻并不幸福。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也不好贸然劝对方,只能道:“那瑞香阿姨,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记得写信告诉我,我把我的地址留给你,如果没意外,我应该就会在江市过一辈子了,你有空可以带着孩子们过来玩,你有几个孩子了?”

上辈子她爹娘就在这座城市终老的,这辈子应该也不会变。

徐瑞香点头,没直接回她:“嗯!不说我了,说说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你才找到你亲爹亲娘吧?”

覃秀芳点头,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逃难的日子:“我娘去世后,我就……”

听到覃秀芳十岁就做了童养媳,十八岁被离婚,徐瑞香忍不住哭了出来,拉着覃秀芳的手哽咽着说:“你可真是命苦,好在苦尽甘来,熬出头了。”

覃秀芳轻轻拍着她的手说:“瑞香阿姨,你别难过了,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有自己的店,自己的房子,还找到了爹娘,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越来越好,这样就好。”徐瑞香也为她高兴,“秀芳真是个有福的孩子,姐姐他们地下有知足了。”

提起这个,覃秀芳没法忘了养父母七年的养育之恩,她说:“瑞香阿姨,有个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看行不行?”

“你说。”徐瑞香道。

覃秀芳说:“我想找个时间去把我爹娘的坟迁到江市合葬。”

养父是在路上去世的,找了个地方挖坑就地掩埋了,养母葬在了周家村,都是异地他乡。老家没人了,覃秀芳就想将他们葬在身边,逢年过节清明也能去看看他们。

这是好事,也代表了覃秀芳的一片心意徐瑞香自然没意见:“好,秀芳你有心了,姐姐姐夫也一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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