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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替身娇妻

宁青青被谢无妄搂得有点喘不过气。

他的身体硬得像铁, 呼吸极缓极沉,手臂把她箍得死紧。

他说他只喜欢她一人。

她轻轻拱了两下,扬起脸来, 看他。

只见他的黑眸幽暗得有些异样, 像一对冰冷的、无机质的灵琉石。

眸底敛着一层锋锐的精芒,似是暴戾杀意。

他并没有看她。她能看出他的心思已经不在此处, 身上气息缥缈无定, 已是随时可以出手的绝佳战斗状态。

就连身上的冷香都敛得无影无踪。

他垂下头来, 轻轻一吻,印在她的额头上。

触感仍在, 他已倒掠身形,带着残影直直落进了沧澜界。

宁青青缓缓抬手抚了下有些不舒服的心口, 然后举起手背, 抹掉了额上残留的温热感觉。

“他是在向我表明心迹吗?”宁青青问龙曜。

“嘤。”

“嘤是是, 还是不是?”

“嘤。”

“可是出征之前说那样的话,很不吉利啊!”宁青青忧郁地叹了一口气,用苦大仇深的口吻说道,“这种故事我听得太多了, 什么回来就娶你啊, 回来好好解释啊,回来揭穿幕后主使的身份啊……但凡说出这句话的人,总是回不来的。”

说着俏皮话, 但胸口那一团郁郁之气并没有散去。

她微微蹙起了眉。

妄境中的那段记忆清晰地浮上脑海。

她感到有些不值、有些悲伤。

分明他说一句她就会信,可在她死去之前, 他却只会说,“不要闹”,“别乱想”, “懂事些”。

妄境中的宁青青用情丝做了个茧,把她自己困在了里面,而谢无妄,他没有拉她出来,反倒乐于看她作茧自缚。

就那么日复一日,她的路越走越窄,喘-息的空间越来越小,目光再也望不到外面,最终把自己困死了。

走到那一步,是必然的结果,不单是哪一个的问题。

宁青青心头有些怅然,她举目环视,目光从囤聚在沧澜界外的重兵杀阵之上掠过。铁血铮铮,杀意凛凛,这样的世界,与一株嫩弱的菟丝花格格不入。

所以,那个宁青青最终选择了蜷起柔软的触角,把幼嫩的身躯缩回了温暖馨香的家中,在那里,日复一日地等着他回来,放任他变成了她生命中的全部。

就像寄生菌。

菌菇有时候会和植物共生,它攀附植株,相互提供对方需要的养分,互惠互利。这是良性的共生,但这对良好的关系有一个最重要的前提——菌菇与植株,都必须从外界获取养分来与对方交换,而不是向对方索取。

妄境中的宁青青,就像一只缩起了菌丝的蘑菇,将自己的全部寄托在谢无妄这株大树身上,一味依赖他的爱意过活。

这样的菌菇,最终只会把自己活成一块不讨喜的霉斑啊。

“我是最漂亮的蘑菇,”宁青青十分珍惜地抱了抱自己,“永远不要变成霉菌。”

她弯起眼睛想了想,最理想的繁殖状态,该是深深扎根于大地,愉快地摇晃着漂亮的菌帽,时不时与自己相中的配偶依偎或碰撞,交换信息素,然后快乐地喷吐孢子云。

绝不是畸形的依赖。

前方传来的动静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队高阶修士迅速集结,整整齐齐地迎上前来,准备护送她返回天圣宫。

宁青青抬眸看了看他们,又望向山谷入口的沧澜界。

西阴神女的事情,她十分好奇,她也想见识见识。

而且,谢无妄是她的同族,她不可能全然不关心他的安危。

她不是妄境中那个缩起了触角的宁青青,她不会傻乎乎地等他回来、等一个结果。

蘑菇想知道什么样的真相,便会想办法把菌丝探过去自己看。

她缓缓噘起了唇,把脸凑到了龙曜的剑柄旁边。

“龙曜,我们悄悄溜进去怎么样?”

“嘤!”

凶剑一掠而起,宁青青就像一只被拽着跑的风筝一样,身体横飞,“嗖”一声掠过半空,落进沧澜界。

“哇~”

宁青青发出了非常没有见识的惊叹声。

虽然谢无妄提过一句,说沧澜界是一个三界混杂的大集市,贸易十分繁华,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能繁华成这副德性。

山谷左右各有一株玉樱,树干、枝叶、花,皆是最上等的灵玉雕琢而成,每一片叶和花瓣的脉络各不相同。脚下一条金光阶梯,一望便知是纯粹的灵金铺就,边缘贴心地裹着雕了精致纹理的翡翠。

此地地势较高,放眼能看遍大半个谷地,远望便知那些层峦叠嶂的楼阁精致异常,用料皆是不俗,宝光炫目,比仙境更加仙境。

北面有一处极高的殿宇楼台,恢弘华贵,直入云端,此刻凌空的巨大白玉平台上正在盛开一朵艳红的牡丹花。

定睛一看,原来是千人群舞,舞者穿着大红裙,结成了一朵硕大的、鲜活流动的红牡丹。袅袅乐音随风飘满了整处仙境,抬手一捞,似能抓到满满一把香浓。

巨大的金鼓看起来足有三丈高,腰间扎着飘带的壮汉光着上半身,手举攻城圆木一般的鼓槌,敲出浑厚韵律的‘咚咚’声。

广殿之下人头攒动,金灿灿的宝光与五彩剔透的灵芒交错着,大把大把从殿台上抛洒向四方,因为太过致密,就像是一片五光十色的灵云浮在半空。

比天上下钱还夸张!

整个谷中喜气洋溢,一片欢腾。

宁青青立刻忘记了什么寄如雪,什么谢无妄,什么西阴神女。

她抓着新欢龙曜,愉快地拾阶而下,前往北面去看热闹。

行到半途,她忽然想起自己长得也像西阴神女。

一只谨慎的蘑菇是不会让自己被人捉去做替身小娇妻的。

宁青青在乾坤袋中扒拉了好一会儿,翻出一只颓丧的兔子面罩戴上。

脑海中隐隐浮起一些画面,她摇晃着头顶耷拉的两根兔耳朵,放火点了煌云宗的粮仓。身后追着一群大呼小叫的人,她左冲右蹿,躲开一把把飞来的刀剑,还有磨盘、水盆、擀面杖……兔子被撵得鸡飞狗跳,忙乱之中掀了一间又一间屋,还随手撩走了一床大被褥,露出底下一对没穿衣裳的少年男女。

男的粗了脖子,从脸红到了肚脐,他扯着嗓子大吼:“竹叶青!我要你的命!”

她哈哈大笑:“小狗你不行!”

一只追杀竹叶青的夜壶从破碎的窗户口飞了进来,正正扣在他身边通房小丫头的脑袋上。

还嗡嗡地晃了三圈儿。

嗯……

煌云宗,是个很有生活烟火气息的地方啊!

宁青青摇晃着脑袋,藏在面罩下面的脸上露出了缥缈的微笑。

后来不知道在哪里听到了消息,得知小狗他真的不行。那时候他只有十四五岁,被同龄的伙伴们撺掇着学坏,由着身边伺候的小丫头爬进他被子里面脱光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瞎折腾了半天,没能成事,好巧不巧还被竹叶青掀了被子,叫宗门上下看光光。

自那之后,煌云宗少宗主黄小泉就彻彻底底恨上了竹叶青,据说还留下了某种阴影。

这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记忆让宁青青笑了一路,笑得双肩一颤一颤。

快乐的宁蘑菇很快离开了金翡翠台阶,进入山谷腹地。

谷中密布着仙草繁花,只不过都不是自然的杰作。原本长着花草树木的地方都被清理得光秃秃,地面铺满了细碎通透的浅绿色灵晶,一缕缕灵藻制成细草密密地铺在灵晶中,踏上去松软舒适。左右两旁种着从别处移植来的琼花玉树,看着有些水土不服。就好像,女子们把自己原本细弯的眉毛拔掉,画两道假的上去。

玉树琼花之间,是一处处华丽的店铺和小摊,今日界主娶亲,绝大部分仙魔妖鬼都聚在北部山谷。

此间景象,与外界大是不同。

宁青青踱进左边一间门口立着象牙色牛角雕像的店铺。

木柜台后面蔫蔫地坐着个伙计,无精打采,整个上半身瘫在柜上,趴得像一只晒死在沙滩上的章鱼。

“朋友,能否打听个事?”宁青青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伙计软绵绵地坐起来,身体坐直了,头却依旧留在木柜上,脖颈拖得细长,像根软面条。“他”用下巴粘着柜台,翻起眼皮,阴恻恻地瞥向宁青青:“……啊嗯?”

摆明了不想搭理的意思。

“请问界主叫什么名字?”宁青青为了照顾他的高度,弯下腰,把自己折成一个直角,扬起脑袋,对上他的眼睛。

伙计:“……界主就是界主,没有名字。”

“那请问,你知道寄如雪吗?”

“不知道。”伙计非常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脑袋在柜台上一滚,又一滚,“到底买不买东西?不买就滚,滚滚滚!”

细长的脖子拧成个麻花。

宁青青:“……”好家伙,搞得她很想炫技。

可惜沧澜界里探不出菌丝。

她点点头,指着伙计那根用来吓人的脖子:“请问鸭脖怎么卖?”

“……”

愤怒的蛇妖把兔头怪追出了一条街。

甩掉蛇妖之后,宁青青摸着自己毛茸茸的兔子面罩,一路向北。

界主殿附近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放眼一望,当真是群魔乱舞,什么种族都有。她来得迟了,百丈白玉殿台上歌舞已歇,界主也不再撒钱,一对火红的新人顺着仙雾缭绕的玉阶一路向上,消失在云巅顶殿。

宁青青草草寻了一圈,没看到谢无妄的踪影。直觉告诉她,他一定已经潜进了界主殿。

这是一个非常谨慎却又非常狂妄的家伙。

聚在界主殿前的仙魔妖鬼还没散,正在嘤嘤嗡嗡地聊得热闹。

“别羡慕什么傻人有傻福,瞧着吧,这傻子不出三日,必定要被那小婊-子骗丢了性命!早先老界主还在的时候,我就亲眼见过这娘们半遮半掩,露半张脸儿一个劲往界主殿这边凑,可惜人家老界主不吃这一套,瞧不上什么西阴神女!”

“烦死了!”一名妖艳异常的狐女拼命扇着香风,“奴家好不容易在老界主那里混了个眼熟,都快要搭上了,却被这么个傻小子抢了先。抢了就抢了呗,这傻子又被个花脸怪捷足先登,这下好了,等傻子一死,换个女界主,我们这些娇花岂不是都没戏啦!草(一种植物),奴家都已经蹲了三百年,还要跟这个女花脸怪捱命长不成?”

“呵呵。”雌雄莫辨的男鬼微笑摇头,“往后的事,谁说得准。”

狐女面露不屑:“是哟,你反正男女通吃!臭不要脸!啧啧啧瞧瞧这细胳膊细腿儿,还身娇体软来?恶不恶心啊你!死兔子!最瞧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兔子!”

头戴兔子面罩的宁青青:“……”不就听个八卦吗,莫名其妙骂她干嘛。

败了兴致的宁青青耷拉着眉眼,避开人群。

巨殿背靠着山崖,高耸入云。

很快便入了夜,殿前璀璨华光乱人眼,宁青青把龙曜收进乾坤袋,绕到殿后,将袖口和袍摆一扎,开始攀登那面遮蔽在阴影之中的险峻山崖。

登山爬树翻-墙这种事情,她可是太熟了。

顺着山壁一路向上,与界主殿的距离便越来越近,这座华美恢宏的巨殿很像高楼,一层一层,金叠着玉,玉嵌着金,飞檐雕着精致琉璃玉,再往上,明月仿佛与楼体等高,伸手便能够得着。

偶尔能见着身穿鲛纱的侍女行走在厚厚的金缕白绒毛毯上面,寂静无声,她们一个个挽着云鬓,肘间飘着丝绦,仙气四溢。

宁青青继续向上爬。

沧澜界没什么风,她很快就接近了殿顶。

殿顶东侧是一处突出的小木阁楼,玉梨木建的,散发出暖黄的光,阵阵梨香氤氲开,让宁青青浑身泛懒,就像回到了自己家里。

她打算从阁楼的平台上翻进去。

她已经很累了,十指前端僵硬发麻,小腿肚子也隐隐有一点打转转。这里距离阁楼的木台尚有一段距离,她打算稍微歇息片刻,恢复一点体力,然后一鼓作气跳进去。

忽然听到木阁楼中传来了人声。

一道细细长长的人影印在了窗纸上。

女子嗓音沙哑,像是大哭过,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越来越大,传到宁青青耳中逐渐分明——

“……方才你执起我的手,我已将你当成了托付终生的良人,真正的夫婿,唯一的爱侣。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却只把我当成别人的替身,实在是太残忍了,呜呜……”

宁青青纳闷地把脑袋歪成了直角。

这个“西阴神女”,莫不是把界主真当成了傻子?他娶亲的时候,本就说过要找一个替身啊。

“啊,”阁楼上传出一个木讷的男声,“可是我说过了啊,就是要一个替身。”

女子的声音伤心极了,嗓音全哑:“你知不知道!我,早在你还是一只浑浑噩噩的鬼物时,便已偷偷喜欢你了。你知道吗,若不是我,你根本撑不到今日,早就横死在街头了。这些日子我帮了你不止一次,为了赶走那些想要欺负你的恶人,我还受了伤……”

“这样啊?”界主被唬得一愣一愣,“我都不知道。”

“你忘了就忘了吧,我也没怪你。”女子轻轻抽噎,泪中带笑,“是我太傻。是我自作多情,是我傻乎乎地以为,你想要找的人就是我。在你最难的时候,是我陪在你的身边,你说,你叫我如何能猜到,你清醒过来要找的却是别人?我怎么能想到,你真的就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替身?”

“可是我……”界主全无招架之力,“我真不知道啊。”

“什么都不必说了,”女子笑得哀凄,“所以在你眼中,我便只是一个趋炎附势之辈,图的就是你这个界主身份,对吗?不用再解释了,我一腔真情,终是错付了。”

宁青青感慨万千。这世道,果真是太险恶了啊!

听着这么个心碎的声音,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是不是当真误会了这个女子,她与这个新界主,是否真的有这么一段前缘?

“你先不要太着急,”界主笨拙地安抚她,“你慢慢说,我没有不信你。”

女子抽泣了两下,一顿一顿地道:“你来到这里第一日,自身难保,却救下了一个被欺负的小孩,我当时,便对你很有好感。我觉得你这样的,才是真正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然后我便跟在你的身边,你一直浑噩着,却懂得冲我笑,还曾从路边采了朵花给我,那一次,我为了保护你受了伤,你还蹲在我的面前,一直一直看着我,眼神那么真挚——那时候我们明明那么好!”

界主的声音十分赧然:“对不住,我肯定是把你当成了别人才这样。”

“你定要说这种话来剜我的心么!”

“对、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我要你试着爱我,把你的真心给我,可以做到吗?”她的声音隐隐带上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意味,“试着对我敞开心扉,全心地信任我,回报我的一腔痴心和恩情,可以做到吗?哪怕试着,一点一点把真心交给我呢,就像,你还在做鬼的时候那样,全然地信任我,陪伴我。”

宁青青心头微微一凛——来了来了,露出真面目了,果然是个坏人!那个傻乎乎的界主恐怕是要上当了!

她凝神听着,不自觉地抿紧了唇。

她知道界主是个好人,她不希望好人上当,栽到坏人的手里。

正义的宁蘑菇飞快地转动着思绪。

“好不好?”女子道,“别拿我当替身,认真地和我在一起。”

“有点不容易啊,”界主为难地说,“你看,你声音不好听,身材也不算好,也就一张脸长得像她而已。”

攀在山壁的宁青青险些就没抓稳掉了下去。

憨厚老实的人说起大实话来,是真的非常扎心了。

女子受到的刺激显然比宁青青更大。

阁楼里传出掀杯摔盏的声音。

“不然我试试吧?”界主小心地讨好,“你先别扔东西了,我知道你喜欢我,看着你的脸呢,我也很喜欢。这样吧,你有什么想要的?我都可以送你啊,你不要那么激动好不好?”

摔东西的声音消失了。

女子伤心欲绝:“所以,你还是以为我图的是那些身外之物吗?好啊,我证明给你看,我把一颗真心摊出来给你看!”

只听“嘭”一声大响,木窗被狠狠推开。

明亮的光芒从屋中照了出来,刺得宁青青眯了眯眼睛。

模糊的视野中,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子爬上了窗台,危危地悬在万丈高楼上。

夜风很轻,却成功拂起了她的裙裾,她生了一副耀眼的容颜,最夺目的便是额心鲜红的梅花印。

乍然看见这么一张与自己相像了六七分的脸,宁青青不禁心神一阵恍惚。

还未回过神,只见这个女子脸上露出凄婉的神情,艳得动魄惊心,她朱唇微启,道:“我活着已经没意思了。”

她作势要跳。

一哭二闹三上吊。

对付老实人,这一招总是非常管用。

不过,此刻似乎出了些意外。

只见身穿大红华袍的界主身形一僵,一眼都没去看这个闹自-杀的女子,而是失神地、直勾勾地望向窗外。

愣怔了片刻之后,他猛地合身向前一扑——悬坐在窗台上的女子就这么被他撞了下去。

“呃?啊啊啊……”

变故来得太突然,宁青青发了个呆的功夫,穿着红色喜袍的“西阴神女”就直直坠下了万丈阁楼。

俊秀的界主身体微晃,扶着窗棂,一边喘气一边喃喃出声:“好,好你个竹……竹叶青……你,你猫在这里打什么鬼主意,是不是又要整我?”

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死死盯住戴着兔子面罩、像只壁虎一样趴在山壁上的宁青青,右手食指微微地颤指着她,像是恨极。

宁青青没顾上这个人。

她看见那女子坠下楼去,不禁悬起了心脏,目光随着她的身影快速下坠。

忽见一道利落至极的身影出现在下方楼台间。虽然身无修为,但他的姿势仍是潇洒漂亮,只见他足尖点地疾跑几步,长身一掠,白袍划过一道凌厉的半弧,长臂一捞,将坠楼的“西阴神女”拽回了人世间。

谢无妄。

宁青青恍惚地眨了下眼睛。

她知道谢无妄进入沧澜界有两个目的,一是杀寄如雪,二就是找这个替身小娇妻。

失神时,一身大红袍的界主已浮到了她的面前。

“喂,竹叶青。”他发出了凶巴巴的声音,“落到我手上,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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