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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烛方和镜玄在酒楼对面的食肆打包了两份羊肉泡馍,又在街上买了份咸味豆腐脑。

回酒楼的路上,烛方终于没忍住开了口:“镜玄,你有没有觉得,观溟有点奇怪?”

镜玄面露不解:“二师兄怎么了吗?”

烛方凝了凝眉:“昨晚回来到现在,他就只跟我说了一个字。”

“什么?”

“我说我出去了,他也没问我去哪里,只回了我一个‘嗯’,然后就是刚才在河边说的那些。”在旁人看来,烛方此时的样子有些苦恼:“你说,他的话怎么突然变少了?”

“这个……”镜玄感觉自己被秀了一脸,清了两下嗓子:“可能是因为那只狐狸。”

“狐绥?”

“嗯。”

烛方也想过这个原因,但又觉得以观溟的性格不至于如此。

“是因为狐绥,所以他才不想和我说话吗?”

“对。”

镜玄暗暗替他着急,我的大师兄啊,这还用问?一看就是二师兄吃醋了!

正这时,狐绥从酒楼二楼跑了下来。他的眼眶微红,看着就像被人欺负过一样。

“哥哥。”

狐绥一边喊着一边扑进他怀里,声音听起来格外令人心疼。

烛方与镜玄互看了一眼,没敢去抱他,愣了愣问:“怎么了?”

狐绥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抽搭着回答:“呜呜呜他吓唬我。”

烛方一脸茫然:“谁吓唬你了?”

狐绥噘着嘴,指了指楼上雅座的方向:“就是那个人。”

“观溟?”

“二师兄?”镜玄也愣了一下。

“嗯,就是他。”

“这里面一定有误会。”烛方小心地掰开狐绥黏在他身上的手:“别哭了啊,我们先上去。”

观溟欺负狐绥?

老实说,烛方有点不太相信。

要知道他这师弟可是书中光风霁月的好主角,绝不可能做出这种欺负小朋友的事。

而且从昨晚的见面可以看出,狐绥好像并不是很喜欢观溟。他们刚才又不在场,谁也不知道狐绥的话是真是假。

他们回到二楼的雅座时,小二正在送饭菜上桌。观溟则坐那儿闭目养神,看上去一步也没走动过。

见到闭着眼睛的他,狐绥往烛方身后缩了缩,看样子害怕极了。

“我们回来了。给你带了份豆腐脑。”

听见烛方的声音,观溟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睛深邃,依旧顶着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浑身透着一种疏离感。

“狐绥说你刚才吓唬他。”烛方顿了顿:“这是真的吗?”

观溟的目光落在那份豆腐脑上,面色稍微柔和了些,语气却依然很淡:“没有。”

狐绥眨了眨眼:这人撒起谎来居然脸不红心不跳!不对,怎么感觉和先前哪里不太一样。

为了进一步确认,烛方又问旁边的小二:“你看见了吗?”

小二刚进来不久,闻言摇了摇头,转身退出了雅座。

他就知道,观溟不会做吓唬小朋友这种事。

“我都说了,肯定是误会。”烛方说着往观溟扫了一眼,目光笃定:“二师弟不可能是这种人。”

观溟还想说什么,默了默到底没说出口。

“好了好了。”烛方拍了拍狐绥的肩膀,然后把他按在座位上:“快坐下吃饭,再不吃就凉了。”

在吃饭这件事上,他比谁都要积极。

镜玄也跟着说:“我也相信二师兄。”

狐绥瑟缩着往观溟看了一眼,本想凑到烛方身旁,又在想到那句话时忙坐远了些。

在他们吃饭这会儿,隔壁雅座也来了一桌食客。说话的声音很大,不过听口音应该是白鱼镇本地人。

“我真的看到鲛人了,头发是蓝色的,就像海藻一样。对了,他的眼睛是金色的,在晚上还会发光。我听说啊,这鲛人最擅长的就是幻术!”

“还鲛人,你见过海吗?”另一人笑道:“我们这儿就一条河,鲛族又在北荒溟海,怎么可能会在白鱼镇看到鲛人。”

“我说认真的,没准儿最近的妖怪就是他。”

这时,第三个声音加入了闲聊队伍:“我倒是觉得,最近这事儿绝对和白家脱不了干系。”

“白家?这更不可能了,灵山宗那些修士可就是白家找来的。”

“你们难道没听过一句话?贼喊捉贼!”那人压低音量道:“照我的推测,白家可能很快便有大事发生了。”

其余几人见他如此肯定,立时来了兴趣:“你且说来听听。”

“你们莫非忘了,下个月便是白采公子的十八岁生辰。”

“这同他的生辰有何关系?”

“那你们可还记得两年前的白落泊公子?还有三年前的白知马公子,以及四年前的白展芰公子。他们都是在十八岁生辰那年离世的。多好的年纪啊。倘若他们还活着,白家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冷清。”

“听你这么一说,着实有点奇怪,现在的白家就只剩下白老爷子和白采公子了。莫非……白家是被下了诅咒?”

“这话我可没说。”

“你们也别搁这儿瞎猜了,等着看吧,那妖怪迟早会被灵山宗给揪出来。”

后面那些话说得有些小声,但修仙之人耳聪目明,所以尽数都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十八岁生辰?”烛方微感意外:“那个白菜还没十八岁?”

镜玄咳了咳,低声提醒:“大师兄,是白采。”

“我知道,这不记不住,白菜多好记。”烛方道:“那个白米饭居然有这么多孙子,现在却只剩下白菜一个了,这确实不太对劲。”

镜玄忍不住再次纠正:“大师兄,是白觅繁。”

狐绥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地偷瞄一眼对面的观溟,藏着狐狸耳朵一声不吭。

“这名字太难记了,还有什么白萝卜白芝麻白斩鸡。我说为什么白家那么冷清,原来白米饭的这些孙子都不在了。”说着,烛方看向自家二师弟:“应该和那个妖怪没什么关系吧?你觉得呢?”

这一次,观溟回望了过去:“不一定。”

连观溟都说不一定了,说明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两人视线相交,默默地达成了某种共识。

眨眼又是入夜。

月黑风高。

两道人影穿过中庭的葡萄藤架,来到了白家写有药坊二字的小院外。

“到了。”烛方小声道:“我就是在这里闻到了肉香,但这里并不是厨房,白菜为什么会在药坊熬汤,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观溟点头‘嗯’了一声。

“又是‘嗯’。”烛方不满地撇了撇嘴:“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

观溟顺着话反问:“几个字?”

烛方道:“随便几个字都行。”

观溟直视着他的双眼,烛方也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正这时,药坊的大门开了,白采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双眼睛空洞无神,乍一看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他伸出舌/尖/舔/了下嘴皮,那样子就像是在回味着什么。

两人连忙躲在暗处,待白采的身影离开之后,才重新收回视线。

“以后再说。”观溟接上刚才那句话,然后看了眼药坊:“先进去。”

“行。”

他们悄无声息地翻进了药坊的小院,前面是药橱,后面有个院子。后院比想象中要宽敞,估计是平时晒草药的地方,另外还有几间柴房。

烛方抢在前头,低声道:“我是大师兄,你是二师弟,我走前面你走后面。”

怕黑的小朋友跟着走就行了。

虽然他的心里也有些发毛,但他可是灵山宗的大师兄,绝对不能在师弟面前露怯!

观溟顿了顿,回了个好。

两人没在药橱发现异样,于是去了药坊的后院。

乌云遮去了大半月色,视野在渐渐适应黑暗后,隐约可以分辨出周围的轮廓。

后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间狗舍,一只狗正在啃骨头,看见他们摇了摇尾巴。

观溟看了眼,毫不犹豫地给它施了个禁言术。

“走,去那边看看。”烛方指了下柴房,然后迈出了脚步,小声问:“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药味。”

“难怪这么难闻。”

离柴房越近,药味越浓。

眼看快要走到门外,脚下忽然卷过一道阴风。

与此同时,烛方透过门缝对上了一双淡金色的眼眸。

有鬼啊!

烛方顿时寒毛直竖,转身便扑进了观溟的怀里。

在触到这具柔软的身躯时,观溟紧绷的身体逐渐缓和下来,瞳孔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血一般的颜色。

他轻轻抚摸着怀中人的头发:“有我在,别怕。”

听到这句话,烛方竟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等等,作为大师兄的他竟然被师弟安慰了?

烛方连忙从观溟怀里抽出身,抬头的瞬间感觉有一抹红光闪过。片刻之后,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他愣了愣:“你的眼睛……刚才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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