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这几天施针后，亚楠的情况好转不是因为我的针灸，而是这颗小红痣？”贺海冬低头去看胸前的红痣，但看不到。
“娘子你的医术当然也是一方面。毕竟，你可是大商的神医皇后。”关尚北积极努力地不打击贺海冬的自信心。“这回，又得麻烦娘子你帮为夫一把了。刘亚楠那边，就全权交托神医你。朝堂上的事，自有我会解决。”
“放心。救亚楠也是我自愿去做的。这次科举，你考得如何？听你的语气怎么像是十拿九稳，一定能榜上有名的样子。”说完正事，贺海冬才想起关尚北这回是去科举了。从她上学时看的历史书上看，古代的科举可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内卷到极点。
骄傲地抬起下巴，关尚北抱住贺海冬，把头靠在贺海冬的肩膀上，“我能不能考上，得等张榜才能知道。娘子，古话说得好，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要不等张榜那天，咱们……”
贺海冬一把推开关尚北的脑袋，“你金榜题名也是多亏那好几斤的核桃。别的事，等张榜那天再说。”
没有拒绝，还有希望！
关尚北只觉得天底下没有他这么倒霉的新郎官了。成亲当天被炸下山崖，死里逃生后去北狄治伤，好不容易腿好了，一路又都在赶路。平常牵个小娘子的手都费劲的很，更加不用提别的了。
“喜报，喜报！”满面春风的翰林院大学士手提皇榜，在科举及第的告示张贴出来后，非常有眼力见地亲自带队来向今年的新科状元道喜。打听到新科状元住在状元馆，长长的马队在敲锣打鼓声中，停在人头攒动的状元馆前。
在围观群众们的注视下，翰林院大学士翻身下马，扫了眼堵在状元馆大门前的书生们，想着不知道今年的新科状元会是他们中的哪一个。一旦成为新科状元，那可真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张开手中的皇榜，大学士清了清嗓子，即将大声宣布今年的新科状元时，背后一道大嗓门猛地响起，“丁兄！丁兄！你是今年的状元啊！”急匆匆地从战场似的张榜处跑回来，蒋千帆推来被挤的水泄不通的人群，往状元馆里跑。丁兄真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明知道今天张榜，竟然一点儿也不急，稳坐泰山。
这是哪儿来的愣头青！被驳了面子的大学士不悦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书生。这么不会看眼色，一定名落孙山。直到被同窗的人扯了扯袖子，让他往后看，蒋千帆才注意到在场有个大人物。
“在下蒋千帆。多有得罪，请多见谅。”蒋千帆老老实实地冲大学士拱手行礼。
蒋千帆？大学士打开皇榜看了眼。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确认蒋千帆是今年的榜眼后，大学士换上一副亲切的笑容，“见到状元郎和榜眼的关系这么好，本官很是欣慰。蒋榜眼，快要状元郎出来接受大商百姓道喜吧。寒窗苦读十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呃……丁兄还真的没有用功到寒窗苦读十多年。蒋千帆作揖后，走进馆里。馆外，鞭炮唢呐声不绝，一副热热闹闹的景象。尤其是状元馆的掌柜，笑得合不拢嘴。他们的馆里出了一个状元，以后的生意想不好都不行。
房间里，关尚北一个人坐在凳子上。蒋千帆欢欢喜喜地跑进门，向丁兄道喜。听见脚步声的关尚北抬头，在看见来人是蒋千帆时，满眼都写着失望。
太过分了！堂堂大商的皇后，竟然因为他得了新科状元而落荒而逃！关尚北生气地拍了下桌子。下回，他可不会就这么放走贺海冬。理理衣摆，关尚北从位子上站起。“蒋榜眼，我们下楼去吧。”
蒋千帆静静地看了会儿丁大壮，“丁兄，你没有不高兴吧？”
“没有。当上状元是天底下最让人高兴的事。我又怎么会在这样的大喜之日不高兴呢。”关尚北迈步向前，“我们不要让道喜的大学士久等。”手心抵上蒋千帆的后背，关尚北带着蒋千帆下楼。难道进门的时候，他看错了？蒋千帆仔细一想，都成为状元了，丁兄怎么会不高兴呢。一定是他看错了。他考中榜眼，都兴奋得手指颤抖到现在。
当关尚北下决心要和一个人搞好关系的时候，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和对方称兄道弟。蒋千帆只以为丁兄和报喜的大学士投缘，在一旁乐呵呵地听着两人高谈阔论，时不时插一句嘴。
在旁敲侧击地知道上殿面见太后的时间后，关尚北拿了状元郎被御赐的文房四宝，向大学士告别。意犹未尽的大学士约好同新晋的状元郎和榜眼改日再聊。
蒋千帆点点头，送被丁兄请上楼的大学士下楼。房内的两个人一走，关尚北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两天后的卯时，他就能见到王倩儿了。想到两人再见面的情景，关尚北冷哼一声。
在见到王倩儿之前，他还有很多事得去完成。关尚北换下书生的打扮，穿上不显眼的常服，从窗户的地方用轻功离开客栈。送完大学士回来的蒋千帆再次来到丁大壮和贺海的房间时，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扇窗户大开着。
“丁兄是什么时候走的？走的时候，他怎么没有看见？”蒋千帆疑惑地挠挠头，看这天色阴沉沉地要下雨，他还是帮丁兄把窗户关了吧。蒋千帆走到窗户旁，望了眼楼下对着的后街，关上窗户。
金銮殿上，王倩儿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身穿新赶制出来的凤纹黄袍，俯瞰站立在朝堂两侧的大臣们。政事议论过后，王倩儿朝随侍在一旁的小太监点头，小太监会意，清嗓子道，“请新晋科举的前三甲进殿面见太后。”
一声接一声的传令从金銮殿传递到大殿外。早早就等候在外头的状元郎，榜眼和探花依次走进殿中。越过笔挺挺地站着的大臣们，走上前，拜见王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状元郎的声音湮没在嗓音响亮的榜眼和探花的叩拜声中。
手里握着的佛珠掉落在地。发出很大的一声。低头的大臣们因为太后掉落的佛珠而纷纷抬起头。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他们身侧不远处的状元郎。这个人的侧脸，怎么这么像……大臣们的眼神由困惑到震惊。
皇上，是皇上回来了吗？
高坐在龙椅上的王倩儿没有去管她的佛珠手串，眼睛紧紧盯住殿上新晋状元的双腿。他能走了吗？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治好他！放眼整个大商，只有关尚北才有这种令人心颤的眼神。王倩儿在与新晋状元郎对视的第一眼，她就立马认出状元郎的真实身份。
神门那群人真是一群大饭桶，小皇帝都大摇大摆地参加科举了，都没发现他。
跪在地上的蒋千帆没有在意身边的窃窃私语，他只注意到在他和探花跪下请安的同时，丁兄竟然没有跪！丁兄是太紧张了吗？不跪太后可是天大的不敬。蒋千帆偷偷摸摸地伸手扯丁大壮的袖口。“快点跪安。”蒋千帆压低声音，提醒状元郎面见太后的礼数。
见到榜眼的大胆动作，看到的大臣们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榜眼好生有勇气，真是初生牛不怕虎，老虎须子也敢摸。
关尚北在蒋千帆的再三拉扯下，倏忽笑了。望着上方的王倩儿，关尚北掀起双腿前的袍子边，双腿下跪，“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安。”关尚北当众表明自己的身份。让那些对他的腿指指点点的大臣们立刻闭上嘴。
这个能站着的男人，是死里逃生的皇帝。
大臣们的心里有了这个明确的认知。
“皇帝，当日太庙的爆炸后，母后日夜为你和皇后祈祷。只希望能看到你们平安归来。”既然关尚北都已经站在这儿了，王倩儿也只好陪关尚北把这出母慈子孝的好戏演下去。“上苍垂帘，让哀家不仅看到平安归来的你，而且你好像，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
关尚北嘴角的笑意加深，“朕遇奸人所害，平安归来已经是侥幸。能站立的事，也是因祸得福。”关尚北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皇帝不想说，谁敢逼皇帝说。人精似的大臣们争先恐后地双手作揖，左一个恭喜皇上，右一个贺喜皇上。
淡淡地一一收下朝臣们的祝贺，关尚北朝高高的龙椅迈步，主人来了，鸠占鹊巢的人也该走了。走上阶梯，关尚北居高临下地站在王倩儿的面前，“太后，您的位子在旁边。”王倩儿的神情扭曲了一瞬。“皇帝你所言极是。”王倩儿起身，往珠帘后的位子走去。
已经坐过至尊之位的王倩儿又怎么甘心再坐回那个冷板凳。哪怕那个位子也有无上的权利，可终归不是龙椅。
在龙椅上坐定，关尚北单手撑住脑袋，望着王倩儿走得缓慢的背影，开口，“太后，朕在民间，阴差阳错地遇到一桩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