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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八章

说实在的,事到如今,此刻的袭人,她的心情和刚见到刘姥姥的时候比起来,有了些许的变化。

也就是说这大姑娘啊,心情变化就好像夏天的天气似的,西边太阳东边雨的,也是没啥子准头儿。

因为袭人是从小没娘亲的人,什么的都是自己作主,才在哥哥嫂子家争得了一席之地赢得了尊重,可以说是人小鬼大的典型儿,这样的女娃子什么自己的小算盘不是打得好好的,怎么会那么在乎一个刘姥姥的说辞呢。只不过今天这个哥哥嫂嫂把婚事给逼得急了点儿不说,自己也有些气不顺,到底自己也不是非赖在大观园里非要等着宝玉长大的主儿,袭人这不是发现自己还有一条嫁给张老员外作小儿的机会吗,这个机会说来有些起哄的意思,本来四处都相安无事,袭人也安安生生滴等着宝玉长大,等着王夫人对自己的放心和赞许,一切都在计划当中,可偏偏这个时候,来了一个不香不臭的这么个可以嫁个张员外的机会,一下子,所有的事情都得重新衡量、比对、思考和翻案,甚至是翻案后的再翻案,这不是白白滴生事端吗。

如果这会子袭人很明智,稳得住自己的阵脚的话,那么,她自己早就该已经想好了应对的。

但是,有一个因素严重滴干扰了袭人的判断,那就是哥哥和嫂子的态度。

哥哥嫂子在袭人看来,就是守着菜地怕给猪拱了的勤勤恳恳、又小家小户、禁不起损失、又患得患失的劳动人民,是老农出身,当然,不仅自己跟自己算账计较,也跟袭人算账计较。

这嫂子当然希望袭人能够风风光光滴嫁到大观园里来,照现在这个袭人的发展架势,也是有很大可能的,但是,这嫂子啊又有一番算计,觉着吧,自家的菜园里的菜虽然好,也能在将来卖一个好价钱,但是,得等时机,这时机在后年,可是这些菜的可喜涨势可不等人啊,嫂子认一个理儿:宁可坏菜园子里也不嫁孬人。

嫂子这是对袭人负责,嫂子做的是一点儿没错啊,但是,嫂子发现这个张老员外啊,出了名的对自己媳妇儿好,要什么给什么,尤其对媳妇儿娘家人很是照顾,这一则内部消息可是让袭人嫂子有倾向的天平一下子就给倒了一个个儿。

嫂子啊是这样认为的,再好的菜也是怕过了期的,这菜不等人啊,与其卖个最高的价钱,不如择良期卖个新鲜的保质保量,价钱便宜点也是应该的。

这个意见,就这么一大早就由袭人的哥哥转达给了袭人,袭人心里这个气啊,一是在自己小的时候,这个嫂子比较刁钻刻薄,袭人没少受她的气,因此,这个嫂子不是那么有如母亲的长嫂,自然,没有引起袭人从孝敬出发的遵从,同时啊,这个嫂子的所有精打细算都不是站在替这个妹妹考虑的份儿上,而是站在家族的立场上,这样说出来的观点难免会让身为当事人的袭人感觉到心寒。

再说,袭人心里的有自己的小九九和小打算的,就算自己替自己着想来思考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是不管不顾家里人的意见的,可是,袭人也不是那种为了家人的意见而牺牲自己利益的人,自然,就不可能把嫂子的话当作一回事儿。

袭人的哥哥是个妻管严,这回一大早赶到大观园给自家的妹子说这事儿,难免不仅直不楞腾滴说出了自家媳妇儿的意见,还特意表示自己站在媳妇儿的一边儿,这很让袭人觉着这个哥哥没有出息听老婆怕老婆的,现如今连妹妹的终身大事他都站在自己老婆的立场上。

最让袭人接受不了的是这个嫂子很明显的意思就是在借着她夫君的嘴来传话,说选婿你袭人差不多就行了,别等到黄花落满地的时节再空忆花期时啦。

嫂子的意思其实并没有毛病,意思是主张这女娃子啊到了年龄有差不多合适的就赶紧嫁了算了,要是总是谈价钱,或者是做美梦,难免,就会错过了最值钱的花期成为嫁不出去的大姑娘。

嫂子说的正因为有点道理,袭人才是更气不过呢,主要是看谁来说这事儿,如果是袭人的母亲还活着的话,也许,袭人母亲对自己女儿说的也是和这嫂子说的一番话一模一样,但是,袭人母亲说出来同样的话,袭人是能接受的,而袭人嫂子说出这样的劝导却只能是加重了这个小姑子对她的憎恨,甚至,还有一种偏不按照你说的去做的那么股子拗劲,好和平日里就合不来的嫂子杠到底。

袭人的心里有谱,谁不知道待价而沽的道理啊,说实在的听说这张老员外也是个好人,就算袭人并不强烈反对把自己给嫁给个老头子,袭人也还是觉着不如自己等宝玉来得开心。

最让人气不过的是,袭人原本自己也可能选择早些嫁了,说不好就选了这个张老员外呢,但是,袭人最架不住的是自己嫂嫂的横插一杠,这本来姑嫂俩平日里就有些明争暗斗滴,相互看不上眼儿,现如今,嫂子的强势推荐有些不小心露出了自己的偏心眼儿和倾向性,而袭人这边更是但凡自家嫂子出的主意即便是再有理也不肯同意和相让的,更加不会同意嫂子的建议。

本来,一件事情嘛,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这个道理袭人也是懂得的,但是,到了自家的身上,袭人就忘记了,在袭人看来,嫂子比较客观滴认为袭人的花期已到应该赶紧卖个好价钱的观点,一碰到是嫂子亲自提出了的,那么,袭人就必得用心滴反对之。这,就是较劲。

袭人再聪明,也逃不脱古往今来女子和女子掐架的拿一些个普遍会出现的情形,就是不在于谁说的对还是谁说的错,而在于是自家喜欢的人说,还是自家不喜欢的人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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