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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规矩(下)

出租车载着三人,很快便驶出了实验基地,朝晶贝广场的“宛溪北路”行驶,冯晓军得去离这里最近的蕾申银行,这次的离校比他预期的要顺利。

“你在干什么!”爱丽丝对冯晓军刚刚的举动耿耿于怀,她气得两手叉腰,大声说,“你怎么不替玛丽阿姨,不,其实我更在乎詹姆斯,他爱喝可乐,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你这样做,是否定他的爱好,你否定他,就是和我对着干……”

“再说说!!”冯晓军突然爆出一声,接着,车厢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汽车引擎的轰鸣。

爱丽丝惊恐地背靠车门,好像随时要拉开门便跳车逃亡般。

玛丽黑着脸,瞪着这个无礼的混小子。

冯晓军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便缓了下来,小声说:“要几多钱,我赔,但别在我面前晃可乐!一看到它我就想把这些狗屎东西踩扁,扔水沟……不说了,一说到可乐,我就想到一个人,我睡梦都想勒死他——你,你说什么!谁喜欢喝可乐!!”

爱丽丝又说:“我……有时就喝……你知道你说了什么……见你的鬼去!见鬼去……你难道不知道……期望……很大很大……我对你……”

冯晓军:“喂!你快说——做么了!刚才就这样,疯是么……你头好烫……”

“请对小可爱友好点,她身体不舒服。”玛丽忍受不了冯晓军的粗鲁言行。

坐在前方的司机大叔转过脸,看了看爱丽丝的脸色,说:“小妹的烧还没退啊,要不要去医院?”

冯晓军说:“……搭我去小卖部,买几根冰棍给她。”

这位热情地憨厚大叔有点糊涂了,在他看来,发烧吃冰棍?不合逻辑啊!

他说:“我小孩前几天也发烧了,我带他去医院打针,回家让他盖棉被,他发了一晚汗,第二天就好了,我真不敢给他吃冷东西,衣服都加好几层……”

爱丽丝脸颊泛红,她耷拉着眼皮,呼吸很重,呼出的全是热气,看起来很难受。

冯晓军:“师傅,你开开空调……”

司机:“空调?不是,小伙子,你听我讲,她现在就得热,衣服掩实点,流一身汗就好了……”

冯晓军:“没事,开就得了!”

司机只好开了车内的冷气,很快,轿车内渐渐冷起来,冯晓军探身朝窗玻璃上呵了一口气,只见右侧窗钢化玻璃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但水雾很快就被蒸发殆尽。

“不得,还不够。”冯晓军说,“再冷点!”

玛丽看着这个“叛逆”的孩子,脸上微微地笑了笑。

这赞许的表情也使司机感到迷惑,但他还是得满足客人的要求,把空调调到了最大。

冷气的效果好像不怎么明显,爱丽丝在自言自语地呢喃着什么,声音很细,听不清她的话。

“有水吗?”冯晓军问玛丽,“矿泉水就得。”

玛丽从挎包里取出一瓶瓶装胡萝卜汁,她在冯晓军面前晃了晃,说:“我很愿意给你这个,不过,我担心你会像刚才那样把它给扔了,毕竟它也是由可乐公司生产的。”

她的语气散发出一种挑衅的味道。

冯晓军:“你想怎样啊?”

他两手抱胸,脑袋微昂,双眼斜视着玛丽,语气中的挑衅味道比玛丽的要更浓。

玛丽:“按规矩怎样,那瓶可乐得要三块五蕾申币,当然,你也可以现在去把那瓶可乐捡回来,十分钟内。”

冯晓军:“规矩在我面前,就像屁!你说到刚才的事,我现在就同你说清它,不知你想什么鬼,你是在试我是不?准没错,就是这样!碳酸饮料?要不要还来点‘汪仔小馒头’,‘洗之郎苹果冻’,‘哇哈哈吸吸乐’?你以为我还小是么!我的能力连三岁小孩都不如?昨晚个个狗眼看人低的狗屎陈主任就找过我,想让张伟进代替我,保护爱丽丝,我问为什么,他竟说张伟进的成绩比我高,要不是校长和石老师在,我真要把他门牙打出来,你现在是不是要问我成绩,我才不管你是女的,我一样会打掉你的牙!”

玛丽:“你对你自己还真有信心,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是的,我现在就想看看你的实力,不过,你要是说出你高中的毕业成绩,事情就简单了。”

冯晓军突然击出右拳,冲着玛丽的脸门打,拳风“呼”的一声把司机吹得打了个冷战。

玛丽用右手一下就接住了冯晓军的拳击,眼睛连眨都不眨。

“现在,‘小可爱’是老板。”玛丽仿佛是接待应聘者的面试官,看起来一脸的挑剔,她说,“你总不会让老板等急吧,现在我给你十分钟,把这瓶萝卜汁夺走,这样你才能获得这份工作,不,等等,我说错了,应该是你得把你的毕业成绩告诉我,这样我才能确定你有没有资格接受我的面试,如果成绩不够?那你就滚出去,找你妈妈抱怨去,当然,你也可以再考毕业试,只要成绩超过那位张伟进同学,你仍然有机会接受我的面试,这就是规矩!”

冯晓军气得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我也给你个选择,就是把萝卜汁给我,自己滚出去,说不定我开心,就把你那排漂亮的牙齿还给你!”

司机赶紧劝说道:“你们,好好说咯,做什么动手动脚啊……”

冯晓军:“别管!玩玩的,没搞坏你车就行,你开你车!”

搏斗开始了,冯晓军右手如同闪电般抓向玛丽左手中的萝卜汁。

只是,他没成功,玛丽的右爪钳住了他的伸过去的手肘,玛丽往下一扯,他的手臂顿时弯成了一个“V”字形。

玛丽的力气很大,她的右手背上全是凸起的青筋,冯晓军甚至伸不直右手臂,就像被虎钳咬住,固定在了桌子般。

“面试时竟敢捣乱?”玛丽说,“我该叫保安,不过我不需要,看来我得给你上一节课,让你懂懂规矩!!”

“说完了?”冯晓军大喝一声,右肘干脆顺着玛丽右掌向下扯的势,将她的右掌,用右肘压在车椅上。

玛丽疼得闷喝一声,幸好车椅的填充物是慢回弹的记忆棉,大大削减了冯晓军的肘击,要是实木椅的话,冯晓军这一肘下去,玛丽这掌骨还真要脱臼了。

玛丽一时没法抽出右掌。

冯晓军说:“萝卜汁!!给我就放开你,说你知,我力气不只这点。”

玛丽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将左手中的萝卜汁伸向冯晓军,说:“好吧,给你——但,我可没说你赢了!”

突然,她左手扼紧那瓶萝卜汁,这塑料瓶的中间部位被她捏凹,瓶盖似乎随时要弹飞。

她想使诈!

冯晓军只好腾出左手去夺,可谁知,玛丽松开瓶子,塑料瓶掉在椅子上,尽管萝卜汁落在冯晓军面前,但他的左手还是没法够着,因为玛丽的左手再次扼住了他的左手腕。

这还不算,就在冯晓军转移注意力去夺果汁瓶的时候,他的右臂放松了警惕,玛丽转动了下右臂,将右臂架在椅边上,并以椅边沿为支点,用杠杆原理一下子就撬起了冯晓军的手肘。

玛丽一直紧抓冯晓军的右肘,从“提”到“推”,一气呵成,一直推到冯晓军整个身体都向后倾斜,这时,冯晓军的左臂也被玛丽翻了过来,他的两手以抱头的姿势,被玛丽扼得无法动弹,冯晓军只要稍微一动,玛丽就将他的双手往他后背压,疼得冯晓军脸色铁青。

这辆出租车被这两人弄得一直在晃,旁边驶过的车主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有的车主直接会心的一笑,并往出租车后座张望,弄得“憨厚大叔”非常窘迫,不知所措,他刚开始还以为后面那两人是在开玩笑,不过渐渐的,他又有点怀疑,还时不时通过照后镜往后偷窥。

玛丽和冯晓军都身怀绝技,身手实在不凡,出租车摇摆的幅度非常剧烈,尤其是汽车后盘位置,最直观的还是那蓝色的垂直遮阳帘,都要比的上拉拉队手中挥动的彩花了。

一些大巴车,小轿车,观光车甚至路边跑得比汽车还快的两位大妈,全都呼啦一下,宛如铁屑被磁铁吸引,紧紧黏住了这辆震动的出租车。

只是让他们失望的是,出租车后座上在做着激烈动作的两人,虽然粘的紧,却穿戴整齐,一点都不裸露。

他们究竟在干啥?

不过戏剧性还是有的,有的人还拿出手机偷拍。

渐渐地,公路上堵塞起来,一些车主在后头拼命按喇叭,不知是想通过这路段,还是想大饱眼福。

这情景,要是詹姆斯见了,绝对会以义警的名义,去敲出租车的玻璃窗,劝他们停止这种有伤风化,不不,应该是对社会有负面影响的行为。

尽管前座的“憨厚大叔”已在咳嗽,并说过有关注意的话了,但冯晓军却嗤之以鼻——法律都不一定存在他眼中,更别提这种不犯法的事。

不过,让冯晓军揪心的是,爱丽丝一直在低声抽泣。

玛丽说:“小帅哥,你真应该学学CQC,我得承认,你的拳法很有观赏性,不过,都是些花架子。”

冯晓军一时未能摆脱玛丽束缚,正苦苦思索办法,他说:“不就是近身格斗术,好厉害?”

“都忘了,我还没自我介绍……”

“玛丽阿姨!”

玛丽听了,眉头一竖,她将冯晓军的双手往他后背用力一压,冯晓军疼得五官扭曲,他的胸膛不得不往前凸,衣服都像要迸裂般。

“除了小可爱,还没人敢这样叫我,小鬼,有时候,你真得懂点规矩。”

“我……冯晓军……眼里,就没规矩……我只做对的事!!”

“嗯,对的事——告诉我,冯晓军,你高中的毕业考试,可没有体育的科目,难道你在阅卷老师面前,耍一套顶好看的拳法,然后他就给你及格,接着你就光荣毕业了?”

“你傻是么,要不就去参加武术比赛,不过,你要知道,这套拳法没几多人能应付。”

“好吧,不管怎样,你毕业了,接着,你去找工作,你对教师这个职业感兴趣吗?”

“……”

“假设你去晶贝大学,不,就随便一个乡村小学算了,应聘体育老师的职位,校长问你要专科文凭,咱不管他,你要用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你就在小学生面前耍拳,就像武侠电影里的大侠那样飞檐走壁,功夫出神入化,只是,当你上天入地完了后,学生们能学到一招半式吗?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在我那个机关部门,如果没有硕士以上的文凭,应聘者就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很遗憾,这就是规矩。”

“放屁放够了?”

“现在,还剩下四分钟,但你也看到,小可爱都哭了,老板等不及啦,所以我还得扣去两分钟,你只剩下两分钟。”

“你就赖,接着赖!”

“无赖和不按规矩,相同的意思!”

“两分钟?一分钟就行!!”

冯晓军深吸一口气,他的胸腔在渐渐扩大,而全身则在随意的晃动,他的身体就如同一只软尺,在大力甩出去前,身体就像软尺那样弯下来,宛若你在扳一条软尺,想要这条尺甩得猛,必须用力使它弯曲,冯晓军的身体带着玛丽的手臂往后倒仰,此时,玛丽已成了投石机力臂上的弹丸。

突然,一声结结实实的闷响,玛丽的胸膛被冯晓军的的右肩捶了下,其动能就像被棕熊拍了一掌。

玛丽整个人都被弹了出去,撞上了车门。

一声巨响,出租车右侧底盘都差点抬了起来,司机吓得只好停了车,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玛丽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眼看“两个”冯晓军已经扑了过来,情急下她抓过萝卜汁,用起了詹姆斯教给自己的太极拳套路。

冯晓军右手抓向玛丽的拿着萝卜汁的左手,只是玛丽左手腕灵巧的一转,反手箍住他的右臂,并灵巧地将萝卜汁转移到了右手,冯晓军猛地伸出左手,这次他抓的是她的脖颈,玛丽右臂一拨,带着冯晓军的右臂在胸前不断地转。

两人的手臂宛如风扇的扇叶,发出“呼呼”的风声。

两人不断地将对方的手腕往各个方向推,两人的身体也时不时倾斜或倒仰,他们都想抓住对方的腕,占主动地位。

玛丽娴熟的太极拳技巧让冯晓军大惊失色——这个外国女人,竟然会“陈氏太极”。

“哼,太慢!”冯晓军大喝一声,右手忽然抓住玛丽左手腕,猛地将她往前一拽,拽得玛丽身体往前倾,重心失衡,而冯晓军的左臂则穿过玛丽的左臂咯吱窝,紧紧咬住玛丽的左肩,顿时就把她的左臂锁死了。

当时,玛丽非常狼狈地跪在车椅上,脑袋不得不低垂,就连臀部都翘了起来。

“谁教你的!”冯晓军激动得直颤抖,他大吼,“谁,教,的!!”

玛丽的脸上全是汗珠,她无力地松开左手中的萝卜汁,渐渐地,她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左臂了,她咳嗽了几声,说:“……蕾申国……某间武馆教练……”

冯晓军一抖左臂,玛丽痛得不由尖叫了声,冯晓军说:“大话!在蕾申国,会太极拳的人屈指可数……告诉我,是不是,董,巫,焱!!”

“呵……你功夫的确很好,但现在可不是冷兵器时代,有时候,管用的还是脑子。”玛丽的左臂动不了,不过她的右手还能活动。

冯晓军忽然感到有一把硬物抵在自己胸口上。

“这是一把华尔特公司生产P7M8型的迷你手枪,用的是9毫米的鲁姆弹,子弹冲出枪膛的秒速为735米每秒,告诉我,以你的速度,能不能躲开这颗子弹?”玛丽说。

冯晓军只好松开了玛丽的手臂。

他说:“你赢了。”

玛丽:“不,你把萝卜汁夺过去了不是吗,或许,我该给你个试用期……”

司机吓得满头大汗,他坐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说:“我……没,没……车没油,你们,还是……”

玛丽对司机说:“……我,是……爱丽丝公主的警卫员。”

“爱丽丝!”司机大叫一声,猛地踩上了油门,出租车“忽”的跃出一段距离,然后又来了个急刹车。

后座上,三人的脸,接连撞在铁栅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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