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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Alan

自从那天Alan把殷欣从泥浆里拉出来、殷欣扑进他怀里开始,Alan就不淡定了,他经常想起那天的情景,特别是一想起殷欣在他怀里的瞬间,他就感觉好像怀揣了一只小兔子,开始春心萌动,又有些忐忑不安。

Alan出生于马来西亚吉隆坡一个橡胶园主的家庭,从几代以前,他的祖先就开始在吉隆坡的郊区种植橡胶树,本着华人勤俭节约、吃苦耐劳的优良传统,橡胶园的面积逐渐扩大,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已经拥有了上千棵橡胶树,工人也有上百人,可谓家大业大。

马来西亚地处北纬2到7度之间,全国高温多雨,少台风,土层也很深厚,非常适宜橡胶的种植。

橡胶业是马来西亚重要的种植产业之一,它是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主要包括天然橡胶种植和橡胶制品生产两部分。目前,马来西亚是仅次于泰国、印尼的全球第三大天然橡胶生产国和出口国,第一大橡胶手套、橡胶导管及乳胶线出口国,第五大橡胶消费国。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马来西亚天然橡胶的产量占世界总量的25%,出口量占世界总量的30%,因此,马来西亚被称为“橡胶王国”。

Alan的父母居住在橡胶园附近的三层独立洋房里,洋房和院落占地三万多平方英尺(约3,000平米左右),前有泳池,后有花园,洋房一楼有两个室内车库,院内还有大片的空地可以停车。家里雇了两个女佣和一个园丁,女佣主要负责室内的清扫工作和一日三餐,园丁负责花园和室外的打扫工作。

Alan的父亲年近古稀,但是精神还不错。家族的公司设在吉隆坡市区,业务现在全权交由大女婿在打理,早些年,老爷子还经常自己亲自开车去公司处理公司业务,现在年龄大了,只有在开公司重要会议的时候,他才会去公司,公司给他配了一个专职司机,现在这个司机几乎成了家庭司机,经常带一家人去市区餐馆吃饭或者购物。

Alan兄弟姐妹三人,两个姐姐已经出嫁,作为家中的独子,又是最小的孩子,父母对他宠爱有加,也寄予了极大的希望。虽然现在的家族生意是大女婿在照顾,但是女婿毕竟是外姓人,他们还是希望Alan能够继承家业,将祖辈传下来的产业传承下去。可是Alan,偏偏对做生意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他高中毕业时,父亲让他在吉隆坡学习管理,他却选择了土木工程,而且还去了澳大利亚墨尔本读大学,当时就把父亲气得够呛。

另外一件让Alan父母牵挂的事就是他的终身大事。Alan在墨尔本读书的时候有一个女朋友,是他的同班同学,也是来自马来西亚,槟城人。像所有的年轻人一样,大学四年,两个人的感情分分合合,不过最终也还是能在一起。毕业后,两人分别进入了墨尔本的两家建筑公司工作,工作几年后,正当Alan打算向女孩儿求婚之际,女孩儿却与她的洋人上司闪婚,这个变故让Alan始料不及、痛苦异常。

Alan辞去了墨尔本的工作,回到了吉隆坡父母的身边。父亲见他回家了非常高兴,他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就安排他进了自家公司跟着大女婿学管理,谁知Alan在公司做了几个月后,说什么都不想做了,一个人跑到新加坡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这件事把老爷子又是气得七窍生烟。

Alan在斯考特集团公司一做已经六年了,新加坡的生活节奏快、工作压力大,他已经渐渐忘记了心灵的那段伤痛。他在新加坡工作两年以后,拿到了新加坡的永久居民权,然后贷款买了一间小型公寓。每天,他白天忙工作,晚上回家后有时去跑跑步,有时去游泳,闲下来的时候就听听音乐、打打游戏,日子过得也算悠闲清静,他很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觉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父母见Alan现在的生活稳定而且他自己又喜欢,已经不再对让他继承家业抱任何希望,只要他自己开心,随他去吧!但是对他的终身大事还是念念不忘,眼看着Alan都30多岁了,两位老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们恨不得马上就能抱上孙子,可是对这个宝贝儿子又不能逼得太紧,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去年年初的时候,父亲跟一位生意伙伴聊天说起了Alan的终身大事,父亲的朋友一听高兴得不得了,马上就说起了他的女儿,父亲一听感觉还不错,过年的时候,硬是拉着两个人见了一面。父亲朋友的女儿叫阿珍,二十七八岁,在吉隆坡读的大学,学的是财经专业,毕业后在吉隆坡的一家银行任职。阿珍的样貌算不上漂亮,五官端正,皮肤白皙,中等个儿,身材比较瘦削,她的性格很内向,少言寡语,与性格开朗的Alan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Alan见了阿珍以后什么感觉都没有,当父母问起他对阿珍感觉怎么样时,为了不伤父母的心,他就点了点头。父母一看他点头了,大喜过望,心中的那块大石也算落了地。过去的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每次Alan回家,父母都会安排阿珍到家里来吃饭,Alan也会很听话地陪阿珍去吉隆坡逛逛走走,可是,每次他都感觉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回新加坡的时候都有如释重负之感。跟阿珍认识快一年了,他从来没有拉过她的手,甚至连碰都没碰过她,在新加坡时也很少会想起阿珍。

可是,自从Alan遇到了殷欣,他的眼前总是晃动着殷欣的影子,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即使原来他跟在澳洲读书时的那个女朋友在一起时,也没有这种感觉。那时他们的恋爱是自然而然地,从一起读书讨论问题到谈情说爱,好像两个小孩子“过家家”。现在,他一想到殷欣,即觉得美好甜蜜,又有些捉摸不定,这种感觉让他一会儿满脸笑容,一会儿又是忧虑重重。

有人说,爱情是毒药,喝下去就会精神恍惚、神魂颠倒;也有人说,爱情是美酒,喝下去会让人醉生梦死、欲罢不能。现在的Alan就是这种情况,他知道他爱上了这个从中国来的工程师,他很想见到她,谈工作、吃饭、聊天,做什么都可以,哪怕她什么都不说,只要能看到她就行。可是他能见到殷欣的机会很少,那个菜市场的项目太小了,没什么问题不说,很快就要完工了,写字楼那个项目她的设计只是设备层,设备层在20几层,那也要差不多半年以后了,也就是说他要半年以后才能再见到殷欣,半年的时间如何度过?平时也不能没事每天给她打电话呀!听Ah Pang说她是有男朋友的,究竟是该进还是该退?这个问题几乎每天都在折磨着Alan,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到越来越痛苦。

大年三十这一天,工地虽然五点就收工了,但是他做为项目经理,还是坚守到基本上所有的工人都离开后,才离开了工地现场。离开工地后,他先去洗了车,然后回家冲了凉、换了衣服,又把厚重的笔记本电脑放进背包里,去厨房拿了一大罐矿泉水,走出了家门。

经过了新柔长堤漫长的等待和五个多小时的驾驶,Alan终于在大年初一的凌晨两点多回到了父母的家里。为了不影响大家休息,他停好车后,就轻手轻脚地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倒下便睡了。他这几年过年的时候,每次回来都是这样,所以家里人并不感到奇怪。

Alan一觉醒来,已经是初一的中午一点了,他起床后边揉着惺松的睡眼边打着哈欠走去卫生间洗漱。他洗漱完毕,就穿着睡衣从楼上走了下来。

Alan的父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想必是在等他睡醒。

Alan叫了声:“爸,妈,过年好!”他讲的是广东话,因为父母都是广东人,所以家中都是以广东话沟通。

两位老人笑眯眯地应着:“好,好。”说着,两人从茶几上一人拿了一个红包递给Alan。

Alan双手接过红包,说道:“谢谢爸!谢谢妈!”

母亲叫了一声女佣,让她给Alan准备早餐。

Alan从沙发一侧拿出包装精美的礼盒,递到父母面前,说:“从新加坡给您们买了一些补品。”

母亲接过礼盒开心地笑着。

Alan问父母:“你们吃过午餐没有?”

父亲说:“我们当然吃过了,你看都几点了,哪个像你啊!”虽然父亲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责怪Alan起床晚了,但是意思却是疼爱有加。

母亲盯着Alan看了几秒钟,爱怜地说道:“怎么又瘦了?工作很累吗?”

Alan坐到母亲身边,看了看茶几上的各式零食,顺手从茶几上拿了一粒坚果放进嘴里,边吃边点了点头。

父亲看了看Alan,说:“什么时候回去啊?”

“初七开工,初五我的老板家有聚会,我想去看看,初五早上走吧。” Alan答道。

母亲看着Alan说道:“下午,阿珍会来家里拜年,你跟她好好聊聊。”

Alan “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女佣过来说早餐准备好了,Alan起身去餐桌吃早餐。

吃完了早餐,Alan又陪父母看了会儿电视,跟他们聊了聊家常,询问了一下自家公司的情况和其他家人的情况,然后他回自己的房间拿出电脑,处理着工作上的一些事。

下午四点多,阿珍开着车来到家里拜年,父母见到阿珍来了,赶紧让女佣把Alan从房间叫下来。

Alan见到阿珍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阿珍,你来了,Happy New Year!(新年快乐!)”

阿珍也礼貌地回应着:“Hi Alan,Happy New Year!(新年快乐!)”

母亲拉着阿珍的手热情地嘘寒问暖,还拿出一个红包塞到她手里。阿珍接过红包谢过了母亲,她一直微笑着,表情平静。

阿珍告诉母亲,她的父亲已经在酒楼订了包间,等一下傍晚请Alan的全家去吃饭。

父母都齐声应和着,尤其是母亲,从表情可以看出,她对这个未来媳妇和未来亲家很是满意。

母亲对Alan说:“Ah boy(南洋一带对男孩的爱称),你带阿珍去你的房间坐坐。”

Alan答应了一声,跟阿珍两个一起走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

进了房间,Alan关上门打开了冷气。

阿珍来过Alan的房间,所以对这里并不感到陌生。她看了看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惊喜地问道:“哇!你买了一台Note Book(笔记本电脑)?”那时最早的笔记本电脑在新加坡刚刚上市,马来西亚还没有。

“刚出的,用起来方便。” Alan笑着答道,他看了看阿珍,接着说:“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回来,给你也买一台。”

阿珍点着头说:“好,帮我买吧,回头我给你钱。”

Alan笑了笑没说话。

阿珍问:“今天大年初一,你还在做工啊?”

Alan答道:“反正呆着也没事做,就拿一些文件来看一下,平时太忙太乱,没时间仔细读,也没时间看,这几天有空就整理一下。”

阿珍点了点头。

接着两个人就冷场了,Alan不知道要跟阿珍说什么,阿珍也不知道要提什么话题。

Alan觉得有点尴尬,问道:“你要喝水吗?”

阿珍摇了摇头。

Alan把桌子前的椅子往前推了推,说:“坐吧。”

阿珍坐了下来。Alan坐到了床上。

两人又无话可说了。

Alan竭力在脑中寻找着话题,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的工作还好吗?”

阿珍回答:“还好,你知道在银行,每天都一样。”

Alan “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种静默真的是让人难熬!Alan心想:如果跟阿珍结婚以后,每天都是这个样子,那日子怎么过啊?

过了一会儿,阿珍说:“我去楼下看看。”她可能也是觉得两个人同处一室,却无话可说,感觉有些尴尬,所以才这么说。

Alan如释重负,急忙说着:“好,我们一起下去。”

两个人一起从楼上下来,母亲看到了,笑着说:“这么快就下来了,也不多聊一会儿,还有时间呢!”

阿珍微笑着对母亲说:“我想陪您聊聊天。”

母亲看着阿珍笑得合不拢嘴。

傍晚,阿珍开自己的车,家里的司机放假,所以Alan开着公司给父亲的配车,载着父母,四个人两辆车去了吉隆坡的市区吃晚餐。

出门前,Alan的母亲让Alan把从新加坡买的补品送给阿珍的父母,Alan有些不情愿,说那是给他们二老买的,可是两位老人坚持让他拿着,他只好勉为其难地把补品礼盒放进了车里。

在餐馆,四位老人相见寒暄了一阵,Alan的父母让Alan把礼盒拿出来。

Alan拿着礼盒微笑着递给阿珍的父母,说:“叔叔,阿姨,过年好!”

阿珍的父亲接过礼盒,满脸是笑。

席间,阿珍的父亲笑着说:“Alan真是年轻有为啊!不仅去澳洲读书,还去新加坡工作,很聪明!很能干!”

阿珍的母亲也笑着说:“Alan还这么孝顺,有空就从新加坡回来看你们。”

Alan的父母听了,很是高兴和欣慰,也对阿珍赞不绝口,说她成熟稳重,懂事有礼貌,双方的家长都非常满意这桩婚事。

只有Alan和阿珍两个很少说话,礼貌地陪着说话、吃饭,两人的目光很少有交集的时候。

接着,双方家长开始商量两个孩子的婚期,Alan的父母很着急抱孙子,说Alan都33岁了,阿珍的年龄也不小了,如果可以的话,今年就把婚事办了,两家就都了却了一桩心事。阿珍的父母同意Alan父母的意见,最后两家商定日期定在大概五月份,具体时间要去查一下黄历。

从始至终,Alan和阿珍两个人之间没有过对话。

初二,Alan的两个姐姐的两家人都回家来拜年,家里来了六七个孩子立刻热闹起来,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在家里吃了顿团圆饭,两位老人开心得不得了,吃过晚餐后,两家人才先后离去。

初三,Alan开着车带着父母到吉隆坡转了转,各大商场已经开门营业,人潮比平时少多了,正好他可以陪着父母慢慢走慢慢看。中午,他们在吉隆坡的餐馆吃的午餐,餐馆里倒是人声鼎沸,一派繁忙景象,这也正好让两位老人感受一下华人新年的热闹气氛。午餐后,他们又去超市买了些零食,下午回到了家中。两位老人虽然已显疲态,但是脸上满是笑容,宝贝儿子亲自开车带他们出来游玩,他们已是心满意足了。

初四早上,Alan一大清早就起来了,看到窗外的天色刚刚开始发亮,想到这几天没有到户外活动,就起床去洗漱,然后换了运动装,下了楼。

Alan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开始沿着橡胶园里的小路跑了起来。

微风轻拂,橡胶树的树叶和树枝在微风的吹拂下瑟瑟作响,Alan穿梭在橡胶树林之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舒服极了。

太阳逐渐露出了笑脸,光线透过浓密的橡胶树的树叶缝隙照射进来,沉寂了一夜的露水开始蒸腾,橡胶园里雾气缭绕。已经跑得满身是汗的Alan放慢了脚步,听着鸟语,闻着花香,开始往回走。快走到自家洋房附近时,他看到一个女佣陪着母亲正在散步,就快跑两步走了过去。

“妈。”Alan一边用搭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着汗,一边跟母亲打招呼。

母亲先是一愣,见是Alan就微笑着说:“我以为你还在睡,这么早就起来了?”

Alan让女佣先回家,他过来搀扶着母亲,笑着说:“天气这么好,在床上睡觉不是浪费大好时光?”停了一下,他问:“咱家的橡胶园好像又扩大了?”

“噢,咱们家旁边那家全家移民了,你爸就把他们家的橡胶园也盘过来了。”母亲答道。

Alan搀扶着母亲慢慢走着,母亲问起了他在新加坡的工作,他把在新加坡的工作情况简略地跟母亲描述了一遍。

母亲很认真地听着,最后,她叹了口气,说:“你看你爸和我的年龄越来越大了,这园子又扩大了,需要人来打理,你又不愿意回来,怎么办呐?”

“不是大姐夫在照顾吗?”Alan问道。

“你大姐夫毕竟不是咱家的人,你要你爸把这份家业传给外姓人吗?”母亲看了Alan一眼。

Alan没说话。

母亲又说:“再过几个月你跟阿珍结了婚,阿珍就会住进家里来,你还准备一直在新加坡吗?”

Alan还是没有说话,这些事情他从来都没想过。

母亲又说:“阿珍住进来是最好的,可以陪伴我和你爸,可是你跟她才是夫妻,你们不能老这么分着。”

Alan听着母亲的唠叨,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殷欣的影子,他很想跟母亲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中国的工程师,可是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冒出了一个字:“我……。”

“什么?”母亲感觉Alan有话要说,就停下脚步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Alan鼓足勇气还是没有说出口。

母亲等了一会儿见Alan欲言又止,也没有逼他,两个人继续向前慢慢走着。

此时,Alan满脑子都是殷欣,他想:不知道Cindy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回中国过年?她要是回中国了,一定会去见她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会是怎样的人呢?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羡慕和嫉妒这位男朋友。

Alan胡思乱想着,以至于母亲跟他说了一些有关婚礼时需要准备做的事、买的东西,他一句都没听见。

回到家,Alan陪着父母吃了早餐,吃早餐时,他也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满脑子都是殷欣。

白天,Alan在家里用电脑处理着一些工作上的文件,一闲下来,脑子里殷欣的影子又会跑出来,他想走近殷欣,了解她,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有些心烦意乱。

晚上,Alan开始为第二天回新加坡做准备,一想到回到新加坡就离殷欣近了,他不由得有些兴奋和期待。

初五,吃完早餐后,Alan驾车离开了父母的家。下午三点,他回到了新加坡自己的小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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