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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霄汉银河惊梦处

天光罅漏、银河星斗,千百倒转,群魔乱舞。

神、仙、人、魔、妖、鬼,六界众生匍匐,匍匐在那一个弦月明媚的日子下,仰望、仰望那一重高耸入云的塔!是那么的像是双生塔!在那塔前有一个女子、穿着着的大红色的凤纹袍子,头上带着凤冠,喜袍飘散了千万里,如同云霞烟雾,散在浩淼苍穹,凤冠珠玉霞光,更如漫天星斗、璀璨万端。那女子在神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踏上那塔前的九十九级台阶,向着那站在塔前的神祗、神祗之王,便是神之王。一步一步走去。

似乎、乃是神界神之王之大婚。

千百年,唯有之喜事。

然则,她站在那里,身上穿着平日里最常见的衣衫——整个苗疆之大祭司才拥有的衣裳:长及脚踝的白色长裙,长裙之外还有对开衫的一件拥有长长后摆的外衫——像极了对面梯台上的那件喜袍之后摆——长到可以风中飘扬万里,羽纱所制造的披、舞在风中,衣衫都镶嵌了银丝做边。

白,乃正色,且最为纯净。

银,乃苗人之上物,配得起苗疆大祭司之名。

正色、上物,才对得起这双生一族大祭司之名,才可对得起这天下可以预言未来、自天而降的神祗之名。

然则,

站在那里的她,却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梦。是梦。但是,她醒不过来。这个梦从她来到双生一族的时候就开始伴随着她,她知道这个梦会从婚典开始,然后结束在她自己的死亡,每一次醒来,都会冷汗、汗湿了衣裳。

却说,那女子每走过一步,天空中都伴随着满天飞舞的彼岸花花瓣,她竟然还是通过那个女子的背影看见了那女子曾经站在奈何桥边静静看着忘川的水流,那个一生都在看忘川水流在忘川上摆渡的女子。那女子生平只穿过一套红色的衣服,而且那是这个天下最华丽最漂亮的红色衣服,就是今天她看见这个女子穿着的这套红色的喜服、锦朝皇后的喜服。

她可以预言未来,所以,她知道,这个女子今天会死。而且,因为这个梦她已经梦了十多年,这个女子,她知道,一定会死。

接下来,

穿着这套绣着凤纹刺着锦绣的喜袍,奈何桥边的女子静静的跪在那个神界乃至是天下每一个人都深深爱着的神之王面前,轻启朱唇,她说,神之王,花开彼岸、缘起三生,飞过忘川、踏过望乡,尝尝这一口孟婆汤。

神之王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个女子,然后接过了女子手中的那一只带了缺口的碗。万民、六道众生,哪怕是不过是在梦境中的她,都已经慌张的摇头。却只见神之王却没有任何的拒绝,像是豪饮,像是干脆利落。举杯对月,若是在人间,定然是潇洒帝王一个。但则,那汤不是佳酿,孟婆汤,每个转世的人都要洗去记忆的汤。孟婆汤,却不是月老的红线,可以缠绕弱水三千。

那夜成了王此生最美好的记忆,同时也是六道三界灾难的开始。

没有人能够抵抗孟婆汤的效用,哪怕是王、神之王。然则,那女子只是对着神之王一拜,然后连连后退,当众一舞,无论六道三界,那天在场的人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可是,我想那夜在场的人,更加不会忘记,那女子在旋转飞舞着,慢慢的旋转到了神之王的身边,给了那个此生最爱她的神一个倾倒众生的笑容。

然后,

她扬手彼岸花瞬间开放,手中忽然出现的乃是两根长长的星杖,第一根插在神之王的额心,第二根插在了神之王的心脏。神明不老,但皇天易老,天若有情,奈何孟婆无情。额心乃是天眼所在,心脏乃是生命之源。

既然孟婆汤断了过往,星杖障了天眼,星杖再绝了命源。神明也会灵枯,便是忽而劫灰扬天,万物遭殃。而后征战混乱,六道众生多番征战对抗,她站在那里看着对方对抗,虽则在梦境中时间如同流水流逝,但是她知道在法典里面记载,这场战争持续了九百年,在第一千年的时候,神界平定了六道之乱,擒获孟婆,孟婆不死,燃灯长明,死非重罪,然生将磨人。神界新的神之王将孟婆关押在了那座她婚礼举行的塔中,此后塔名:“禁生塔”,专以用来关押六道妖邪。

曾有小妖问过孟婆为何杀死神之王,孟婆只道:落璎星、落琳星终归重逢,千年之后,禁生塔倒塌,魔煞六道,神之王之女,将会劫灰灭尽天下。唯有杀了神之王,才将不会有神之王之女。

断然终结,并不能够带来新的希望。命批所言,当属真实。千年之前没有人相信孟婆,然则因她乃是苗疆的大祭司,所以谙熟法典,当然知道千年期满,当真禁生塔倒塌,六道尽毁,天地重开,轮回重现,当下现世,才是新生了的新界,所谓西域众神,也不过此劫之后。

但,法典上对神之王之女,没有任何的记载,像是天地自然毁灭、禁生塔自然倒塌。

但,她却一直可以看见那个神之王之女,然,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站在禁生塔里,关在一间黑暗到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小屋里,只能看见那个神之王之女从这个墙根走到那个墙根,神之王之女的头发很长——所有神明的头发都是纯净的颜色,然而神之王之女的头发却是黑灰色。

她从不知道是因为梦境的模糊,还是因为神之王之女本来头发就是那样子。

神之王之女不会说话,至少在梦中从未说过一句话;神之王之女是个瞎子,总是撞到屋内的东西,她在那漆黑的环境中,总是能够听到器皿掉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一步一步,脚步声在她听来会越来越大,不断重复,不断循环,脚步踏来踏去,像是被困死的野兽,垂死的挣扎,还可以听见禁生塔里面被一一净化的咒怨、亡灵、恶鬼、妖魔的凄厉惨叫,然则,似乎神之王之女还是一个聋子,神之王之女只不过是从这里走到那里,撞翻东西,然后又从那里走回来。

一日一日,周而复始。

而后忽然有一天神之王之女会伸出手去,指尖穿过了墙壁的缝隙,直接到了塔外,然后禁生塔轰然倒塌,咒怨、亡灵、恶鬼、妖魔都全部四散开去,戾气化在天界,那神之王之女一步一步走出去,开始说话,一句又一句,奈何她怎么都听不见神之王之女到底说了什么,神之王之女一步一步的走下禁生塔,就像是多年前孟婆一步一步走上禁生塔一样。神之王之女在前面走着,她就在后面跟着,梦境也就还是梦境。

神之王之女会伸手去握起插在禁生塔前的两根星杖,然后用那两根星杖——也就是杀了王的两根,被人称为了死亡之星杖的星杖,然后召唤出上古的神兽,骑在那神兽的身上,一点一点的毁灭整个天界、魔界、仙、妖、鬼、人间。

神之王之女杀红了眼,所到之处尽是红色火海一片,或是天降了火星、或是地上涌满起滔天洪水,再或者就是进化亡灵的咒符,吸收恶鬼的灵器,更或者就直接乃是地狱的花朵盛开大片——彼岸花开,千年。

梦中的她,此刻,也不由的闭紧了眼睑,身为苗疆的大祭司便也有了悲天悯人之心,她始终不知道为何神之王之女要灭了六道众生,她很想要去问一问,然而多少年来都不过是徒劳,无论她怎么走,都无法靠近那个充满了血腥和屠杀的世界,像是隔断,无法改变了的过去。

在那场劫难的尾声中,也便是她最害怕这个梦境的地方。

因为,那神之王之女乃是被神之王之女所杀。被自己所杀的人,天下竟然少数而已,或者说,全然不会有。神之王之女是被一个黑色衣衫的女子所杀,那黑色衣衫的女子拥有黑色的长发,和神之王之女给了她一模一样的感觉。那黑色衣衫的神之王之女手里握着的乃是一只星杖,那星杖也是深深的黑色,黑色衣衫的神之王之女用那黑色的星杖直接戳穿了神之王之女的额心,灵力源源不断的流出,像是一种死亡的绝念。

但,

她可以感受那种绝望和挣扎!

明明死在眼前的是神之王之女,是一个和她了无相关的人,她却可以感受到那份额心的巨大痛苦,就像是手起刀落看着自己的头飞出了自己身子的人,死的时候,还拥有灵魂的几分痛不欲生。然后,那个黑色衣衫的神之王之女竟然从她的对面一步一步向她走来,逐渐清晰了的容颜也就变得眉目张扬: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肌肤洁白、轮廓清晰,眉骨和鼻梁完美的连接在一起,带着一种清冷却也脱尘的美丽,眼眸闪光很是漂亮,长长的黑色袍子拖曳在身后,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飞扬,那女子有非常好看的锁骨,肌肤洁白的几乎可以看见肌肤下的青蓝。透着干脆的光芒,反而更像是神祗。

而,那女子的眉目容颜——却和她一模一样。

和她这个苗疆大祭司、双生一族祭祀、可以预言未来的大祭司一模一样,而且无论她是跑还是笑还是在梦中说话,对方都会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然后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她,也就是自己,总是在这个时候,忽然眉目收敛,泪水垂落,眼中带着怨恨,不断的说:

“你还给我、你还给我、你还给我。”

“还你什么?”她还是下意识的问。

“你还给我自由、你还给我自由、你还给我自由!”说着,那个黑衣的神之王之女,竟然一步一步的逼近了她,然后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将星杖化为了一把黑色的竖琴,随手就是弹出了杀戮之音,每走一步也就随手拨弦,那些琴音变成绝杀,每一次都能够割下她手臂、脚踝、身体任何地方的皮肉,然而却不至于会死。

那曲子音调悲伤,然而非常长,她只能一步一步后退着,看着自己身上的肌肤、皮肉随着曲子的进行而一点一点像是羽毛一般脱落,飘散了一地,一旦掉落在了地上,也就变成了一朵又一朵的曼珠沙华,她每一次都可以看见自己的脚骨、手骨、乃是是琵琶骨,看见自己变成一具森然的白骨,而对面那黑衣的自己也就一样变得笑容璀璨,而且身上的黑衣也就慢慢的变灰、然后最后变白、变白。长及脚踝的白色长裙,长裙之外还有对开衫的一件拥有长长后摆的外衫——像极了对面梯台上的那件喜袍之后摆——长到可以风中飘扬万里,羽纱所制造的披、舞在风中,衣衫都镶嵌了银丝做边。

白,乃正色,且最为纯净。

银,乃苗人之上物,配得起苗疆大祭司之名。

正色、上物,才对得起这双生一族大祭司之名,才可对得起这天下可以预言未来、自天而降的神祗之名。

而她只能够看着自己慢慢的倒下,然后从自己身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的彼岸花,然后在那个本是黑衣的自己尖锐的笑声下,她看着那个恐怖的自己慢慢离开,而自己身体里面开出来的彼岸花,本来是红色的曼珠沙华,也渐渐变黑、变黑、黑得不着编辑,也就成为了怨灵,然后怨灵开始填充她的那具已经只有了森森白骨的身体,然后血肉重新带着漆黑的怨灵长了出来,每一滴血液似乎都是漆黑的颜色,然后她又能够慢慢的站起来,长及脚踝的黑色长裙,长裙之外还有对开衫的一件拥有长长后摆的外衫——像极了对面梯台上的那件喜袍之后摆——长到可以风中飘扬万里,黑羽纱所制造的披、舞在风中,衣衫都镶嵌了红丝做边。

然后,她看见了那个明明杀了自己的女子,带着万神到来,指着她说,是她毁灭了天地,然后万道圣光将她打成劫灰,她却在死之前,看见了那个阴森女子凛冽的笑容,嘴角舔着鲜血,手里捧着森然的白色头骨,脚下乃是血海和白骨之城。

“不是我——”

闻音嘴里喊着这一句从梦中惊醒,一弹坐起来却也不过是月夜未明。清冷的大殿里,唯有更漏滴滴答答,落璎杖放在床头,神殿里面的长明灯在夜风中忽闪,白色的帷幔轻飘飘的,屋子里面还有淡淡的香。

长发披散在了肩膀上、散落在了榻上,闻音披着月光,坐在榻上,脸色苍白。本来也就净白的肌肤,此番更是白得有了几分泛灰,嘴唇有了些干,闻音起来,裸足从榻上下来,站在了大理石洁白的地面上,虽然冰凉,但是令人清醒。闻音随手隔空取来了玉质的碗,双手端了碗沿,然后仰头喝了,才放下那玉碗,碗上镂刻着彼岸花。

彼岸花开,花开彼岸,花开无叶,叶生无花,花叶生生相惜,永世不见。

闻音对这些文字甚是熟悉,然则,却又如何。噩梦缠身十余年,就算是双生一族的大祭司,被苗疆乃至是天下的人分为神明,那则,又有何用。

这个梦,闻音从小就开始每年都会梦到,而且总是重复这样的场面,无梦亦无此,无此亦无梦。奈何,若是他人织梦,闻音可释之,若是闻音如梦,谁人释之。

忽然月影闪动,闻音伸手,星杖立刻也就紧紧的握在了闻音的手中,星杖乃是一根晶莹透白的神杖,比闻音要略微的高一些,上面挂满了闪着灵光的甲片。风吹动的时候会发出清脆的响声,闻音眉目一转,已经一瞬间就是飓风迅起,席卷过去,外面的树梢层叠扰动,落叶缤纷,飘絮逆空飞扬起来,倒反而像是雪落飞舞漫天,闻音直接用星杖指了过去。一道白色的辉光也就顺着飞了出来,朝着那人影的方向过了去。

“喂喂!是我啦!”

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叫了起来,闻音一听,连忙收手,然后站定,顿时风定叶落柳絮飘落,放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闻音看着那个从对着树梢的、神殿窗户跳进来眉清目秀带着几分痞气的男子:五年前从澜沧江中从一块冰中将这个男子凿了出来,然后也就成了双生一族的一个活宝,从来都对被众人封为了神明的闻音没大没小,夜里夜闯神殿这等事情,也自然只有他洛璃才做得出来。

“去不去看河灯?”洛璃跃跃欲试,须知,在双生一族,所有的人都是孪生子,唯有三人不是:只有那从澜沧江中来的外族少年洛璃、从天而降的神明闻音以及族长的孙子单独出生的泽渊。

闻音是祭祀,祭祀如何能够离开神殿。闻音便也摇头。

“走吧?很好看的!既然都是盂兰盆节了,你这么多年都在这个冷冰冰的大殿里面你不闷得慌吗?”洛璃不由分说的直接走过去拉起了闻音的手腕,闻音不待挣脱,也就被洛璃带着从窗户跳了出去,然后直接落在了闻音的独角兽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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