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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回忙上山茗波开荒 急回家茗菡送信(中

第十二回

忙上山茗波开荒

急回家茗菡送信

(中)

第二天天刚亮,茗波就被他妈喊起来催着让套牲口去开荒,倪庆山却左右拦挡着让再等几天,茗波妈气呼呼地说:“你不去算了,让茗波去,没见过世上还有这种人。”倪庆山也气呼呼地说:“那是公家的山,敢随便去开,你祸还没招够?”茗波妈说:“有什么可招的祸,若公家要,大不了白犁了一趟。茗波,你去,管他个死脑筋呢。”

茗波拉着牲口左右为难着,茗波妈却把牲口一把夺过自己套好说:“茗波,管他呢,你看看别人一个个都赶着牲口上山了,你不快去还等个啥。就你看准的那个山头,你犁去。”倪庆山还要拦挡,茗波却已赶着牲口走了。倪庆山看看山路上确实涌满了牲口,只说了声“看你们咋办去”,就气恼地进了屋。

这会的山,静静地矗立在黎明之中,那里没有缭绕的烟雾,有的只是飞扬的尘埃、光秃和干燥。茗波赶着牲口沿崎岖小路进到山里,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在山里来回地飘荡着。这回声,似在诉说着土坪山特有的空旷,又似向大自然展示着土坪人的坚强和倔强!

茗波踏着悠长的回声而去。他来到一座山的后面,那山的后面又有座山头,走势平缓,形若伞盖,地随山貌,临秋独立。茗波有些兴奋地赶着牲口上了这座山头。到山头上,抬眼四望,远处近处、山上山下到处是开荒的,有的山头早就被人犁过。茗波正看着,他大又姗姗地从山坡走了上来,他没有表情,也没有言语。茗波心里一紧,想着他大怎么来了,莫非又要阻止?

茗波想着,不由一慌,忙赶着牲口就要去犁,他大却喊住说,怕他一人犁不好。茗波一听又怔怔地站住,心里想着他大的脑筋今天怎么这么快就转了过来。但不管怎样,他大来了,茗波还是一阵地暗喜。倪庆山走到茗波跟前接过犁把和鞭子,喊着茗波去拉牲口。茗波边往前走,边想着历史课本上的“圈地运动”!

爷儿俩赶着牲口在半山腰犁了一圈,刚要转第二圈,却见张来福赶着牲口扛着犁也走了上来。倪庆山和茗波以为他是从这儿路过,便停下来笑嘻嘻地和张来福打招呼。张来福没搭理,只气呼呼地套上牲口犁起了地。倪庆山一看急了,忙丢下犁过去一把拉住张来福的牲口说:“这是我的地,你咋随便来犁?”

张来福瞪着眼睛说:“这地是我先占的,不信你过去看那边有块石头,那是我早就放上做记号的。”倪庆山说:“山上到处是石头,没见哪个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张来福说:“这山头也没写你的名字,你滚开,我犁的是我的地。”倪庆山说:“还怪了,你明明看着我在犁,咋就成了你的,你还讲理不讲理?”张来福说:“我的就是我的,你快放手,若不放手,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倪庆山微翘着胡茬说:“我犁一早晨难道白犁了不成?我就不放手,看你把我能怎样。”他知道张来福是故意找茬的,心里便气茗波妈,气她不该听信张来福女人的话,让人家拐着弯子欺负人。想到这儿,倪庆山的火气越大了。

茗波拉着牲口站在旁边看他大和张来福一来二去的难分难解。他从秋艳穿的裤子上就怀疑张来福偷了他家的粮食,如今张来福又想占这个便宜,茗波心里气恨难忍。但张来福为人恶毒阴险,他怕他大吃了亏,就忙跑过去说:“大,山头还多着呢,要不咱们到别处占去。”倪庆山一听立时火冒三丈,他掉头又骂起了茗波:“我把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两脚踏死呢,不好好拉你的牲口去,跑这儿来搀和个啥!”

张来福一听茗波有让的意思,知道他胆怯,就越加得逞了,心里只想着如何压制住倪庆山,于是大骂道:“你老倪也年纪一大把的,还没茗波讲道理。我要犁我的地了,你快滚开!”倪庆山看张来福气势汹汹的样子,也就大声吼骂道:“放你娘的臭屁,我今儿要是让你占了这便宜,我就不是人养的!”

张来福见倪庆山一时难以松手,就举起鞭子从倪庆山的脊背上狠抽了几下。倪庆山只觉一阵钻心的疼,但仍没松手。张来福又使劲抽了几下,倪庆山一急,便咬着牙,斜着肩,狠命向张来福的牲口撞去。张来福的牲口因突然受到惊吓,便不顾一切地跳了起来。张来福当时一愣,他想再揍倪庆山一顿,但见自己的牲口拉着犁顺山坡狂奔而去。他怕自己的牲口吃亏,也就顺着山坡连滚带爬地跑了下去,嘴里边骂着:“你个杂毛子等着,我迟早要让你尝到苦头,知道我的厉害的!”

张来福走后,倪庆山觉得还不解恨,就提起鞭子,朝茗波的屁股上抽了几下,嘴里边骂着:“我把你个吃里扒外不争气的孬种,跑这儿丢人显眼来了,滚着回去!”

茗波原想着张来福心狠手辣,一肚子的坏水,他怕父亲吃亏,就过去给父亲解围,不想由于胆怯,一句话说错,不但没给父亲帮上忙,反倒增加了张来福的嚣张气焰,心里又羞又气。今又挨了父亲的一顿皮鞭,更是羞愧难当,于是也向山坡下冲去。

倪庆山手里提着皮鞭正骂着,突见茗波猛转过身,顺着山坡奔了下去。倪庆山心里一惊,不知茗波咋了,忙扔下鞭子,跟着茗波就跑。刚到半坡,却见茗波拾起土块向张来福砸去。倪庆山也就没再去追,只气呼呼地站在半山坡上看。待茗波气出够上来,倪庆山还站着。茗波羞怯地从他父亲身边穿过,一个人赶上牲口犁地去了。

倪庆山也没追赶,只卫士般地站在山坡上。茗波又一圈犁过来,这时也到了晌午,倪庆山一脸怒气地喊着让茗波停下。茗波也没吭声,只悄悄地把牲口卸了。倪庆山前面拉着牲口,茗波扛着犁在后面跟着。刚到山下,对面山上的杨春森也刚犁罢地下来,老远就喊着问倪庆山:“你们刚才干吗呢?”

倪庆山带着怒气将原委说了,杨春森这时也到了跟前。茗波看杨春森到近前来,就打声招呼,心里想着连队长的哥哥都开荒,自己开点也是心安理得的事。所以茗波虽还恨着张来福,但一想那山头终究成了自己家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杨春森看倪庆山还生着气,就笑着说:“那些人阴险又恶毒的,和那些人淘气不合算。你也不用气,好好开你的荒去,想他也没脸再来找茬的。”倪庆山只哼了一声,心里想着:“张来福占不上便宜是不会罢休的,把这狗东西迟早还得防着点。”杨春森看倪庆山不说话,就又说:“我看你占的这个山头也美得很,步过吗?”倪庆山说:“大概步了一下,有个三十来亩吧。”

杨春森把肩上的犁抖了抖说:“那也不错。我看今年开荒的人多得很,你看近些的山叫人都犁过来了。”倪庆山说:“现在地是够多的了,就是天不下雨。你看今年秋天山上光秃秃的,连个草都没有。唉,这老天,叫人都咋活呢?”杨春森说:“你老倪喊叫啥,那么多女儿,哪一个不是家产,不是钱?”

倪庆山因刚生罢气,他没好气地说:“儿子都等着要女人了,女儿出嫁还到啥时候呢。”杨春森说:“也就是。不过你们几个儿子都争气得很,你看家里有茗波帮着,外面又有茗涛。”

茗波听杨春森说他,心里又是一阵的惭愧。倪庆山也微转过脸看了眼茗波,茗波心里一毛,也没发话,只在后面悄悄听着,心里想着秋艳穿的那条蓝裤子。但他没敢给他大说过,因为他知道他大那火暴子脾气,这事若让他大知道,是不是真的,他大准会大闹一场的。所以他只静静观察着张来福的动静,并一天三遍的嘱咐茗茵别往出说,只暗地打听着实情。

杨春森见倪庆山和茗波都不言语,接着又说:“那天我听谁说茗涛在外面干得不错,怕给你们寄来不少钱呢。”倪庆山说:“不叫人担心都好着呢,还指望他给我寄钱?哼!到现在连个音信都不见,我心里就没指望过叫茗涛给我挣钱着。”杨春森说:“恐怕是你说着呢吧!”倪庆山说:“我还骗你干啥?”

杨春森怀疑地看了看倪庆山,听远处有人唱秦腔,也就跟上唱了起来。倪庆山跟上唱了几句,想将心中的闷气发泄出去。但他越唱越觉得自己的声调总不能到意境之处,所以刚唱了几句就闷闷不乐地吃起了烟,心里边想着和张来福抢地的事。他知道张来福好占便宜怕吃亏,今天吃了这亏,他怎会就此罢休。所以倪庆山心里多少有些吃力,他知道张来福迟早会报复的。因此倪庆山心里总不踏实,总要不自觉地往坏处想。

张来福这时已是气恨难忍,他从地里回去就径直到了魏新旺家。他需要向知音倾吐心中的不快,需要知音的帮助。张来福相信,两个人的智慧总强于一人,凭他和魏新明的能力和才智,就是十个倪庆山,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所以张来福去了魏新旺家,他们互吐衷肠,相互诉说着心中的愤懑和不平。在他们的眼中,倪庆山虽然趾高气扬的,但他不过是一根风干了的蒿草。正因为是风干了的蒿草,他们才怕他逢着时势燃烧起来。那是他们最不愿看到的结果,他们不期望倪庆山走在他们的前面。他们要压制他,尽管他们知道,倪庆山有牛般倔强的脾气,但他终究是人。是人就有弱点,有他忽视或意想不到的地方。张来福和魏新旺气愤的就是倪庆山的这种不服软的脾性。他们要惩治他,惩治他就得寻找惩治的办法。

张来福和魏新旺就在默默无闻中寻找着足让倪庆山一落千丈的茬口。他们首先抓准的是茗波,张来福想坏掉茗波婚事的决心越来越大了。其次抓住的是茗涛。老子管不住儿女,这是作为老子的奇耻大辱,茗涛不受管教,这就是攻击倪庆山的一个绝好的把柄。所以在后来的几天里,张来福逢人便说倪庆山如何没有家教,如何逼茗涛跑了等等。倪庆山气在心里,但茗涛跑了是事实,他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子往过顶。

实际上,那天倪茗涛与贺平到县城一看,车站里,街道边,满是找着干活的人。起先,他俩还为加入这一行列早出晚归、总找不上活而羞臊。几天以后,他们就完全习惯了。白天,他们出去找活,晚上就回到车站和那些与他们有着相同命运的人挤在一块谝闲传,睡大觉。

他们就这样转来转去的游了几天,眼看着身上的钱都花完了,还没有个挣钱处。倪茗涛与贺平焦急万分,他们不等天亮就起来去找活。终于,倪茗涛、贺平在一个建工队找到了活。虽然这活一天包吃给一块五毛钱,但对于初出茅庐,又没有什么精湛手艺的小工子来说,已是高工资了。并且,他们一旦被工程队接收,就可以搬到工地上去住大工棚了,这比住在露天要舒服得多!所以,倪茗涛与贺平近于自豪地和那些与他们同甘共苦了好多天的弟兄们挥手告别,搬进了工地的大工棚。

自搬到工地的那天起,倪茗涛与贺平就成了令车站里那些还没有着落的人眼馋的临时工人了。现在,他们只要认真干活,包工头就会发给他们全工资,每月算起来也有四五十块钱,这比国家正式职工的工资差不了多远。因此,尽管一天下来累得他们连腰都直不起来,但他们仍然很欢乐,很高兴。有时,如果遇上好天气或是好心情,倪茗涛就会与贺平一起跑半截路到城里去逛夜市。

当然,倪茗涛仍然没有舍得制上一床被褥,因为,一床被褥至少要花去他大半个月的工资。实际上,在大工棚里,即便是新被褥,几天也会被糟蹋得不成体统的,再加上这几天天气还暖和,所以茗涛与贺平合盖一床已足够了。欲知详情,且看后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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