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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素手飞石碎空梦

有句俗话叫做不见棺材不落泪,王佑箴对自己剑法上的造诣十分自负,又被名利二字蒙蔽了心灵,一心要与天南武林最负盛名的“剑中圣手”一决高下,于谢雨苍的好言规劝半点也没有听进去。

梅若雪瞥了一眼神色紧张、正自四处张望的王佑箴,淡淡的道:“这些人和爹爹比剑前都是立了生死状的,言明生死各安天命,如若一方不敌身死,其亲友不得向另一方寻仇纠缠。比武决斗,强存弱亡,这些人不自量力,那也怪不得他人。”

王佑箴听到褚青云的名字,心头大震,一股凉意从后背直冒上来,手心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这褚青云乃是昆仑派的剑术名家,王佑箴昔年便曾败在过他的剑下。名讳坟冢近在眼前,不由得人不信。

王佑箴心知事到如今已无法退避,只得强作镇定的高声道:“能死于‘剑中圣手’的剑下,王某死也无憾了。梅姑娘,这便请出令尊罢!”从背后取下长剑,右手执鞘,左手五指用力握了握剑柄。

林凤生看了看眼前的几座孤坟,目光注视着王佑箴,心道:“若是姑父尚在,这里无疑将又多了一座新坟。此人利欲熏心、狂妄自大,又不讲半点道义,留在世上只怕也是个祸害,死了倒也没甚么可惜。”

梅若雪缓缓点了点头,指着西面梅树丛中的一座坟茔,颤声道:“那便是我爹爹。”嘴唇紧咬,便要落下泪来。

林凤生见状,亦是双眼潮红。

谢雨苍和王佑箴听得俱都心头一震,一惊一喜,一起抢到坟前,见墓碑上赫然刻道:大侠梅公云庭之墓。

谢雨苍心知梅若雪所言不虚,内心一阵悲痛,眼眶登时湿了,缓缓道:“梅姑娘,梅大侠是何时西游的?死于谁人之手?”

梅若雪道:“三个月前,染病不治。世间没一个胜得了爹爹,又有谁能杀得了他……”说到这里一阵哽咽,坐在坟前哭了起来。

谢雨苍仰天叹道:“我千里迢迢而来,竟连梅大侠的一面都未能得见。当真是天妒英才,造化弄人啊!”

王佑箴一直在旁默然不语,忽然长声怪笑道:“谢兄,既然所谓的剑中圣手已死,不如便由你我来决个高下罢。若是谢兄胜了,梅家那块匾便归你所有。”言中之意竟似他已胜了与梅云庭的比武,成了书有“剑中圣手”四字匾额的主人一般。

谢雨苍气极,冷笑道:“先人传下武功剑术,乃是让我辈修心养性、防身济世,而并非用来争强斗胜、欺世盗名。梅大侠虽已仙去,但后人仍在,还轮不到阁下来指点此匾的归属!”这番话义正言辞,王佑箴一时无言以对。

“剑中圣手”匾额固然被诸多用剑之人视为莫大的荣耀,但也不过是武林中对梅云庭剑法称道和嘉许的承载之物罢了,即便此匾流落易主,别人见之也只会说这块匾乃是梅大侠论剑夺魁所得,“剑中圣手”的名号也始终只属于他一人而已。王佑箴想将此匾据为己有,想来也只是想以此作为此番挑战剑术大家、不战而胜的物证。

林凤生见王佑箴如此厚颜无耻,亦是义愤填膺,道:“王兄若有真才实学,大可自己去夺一匾,何必来此乘人之危呢!”

王佑箴瞪了他一眼毫不理会,心知一旦接口他必喋喋不休,自认难以据理力争,索性只当不闻,嘿嘿怪笑几声,道:“我倒看不出谢兄还是个目空一切的君子!既然你那么清高,却又巴巴的来此作甚?莫不是看上了梅老儿的闺女罢。”说着目光望向梅若雪,神色间着实无礼。

他见梅云庭已死,此来苦心落空,心想谢雨苍在江湖中也是个成名剑客,若然得胜在江湖上更增威名,正所谓“贼不走空”,于是便出言向他挑战。

梅若雪又羞又恼,蓦然起身娇喝道:“姓王的,你说什么!我爹爹虽然不在了,我却也不是好欺负的!”左顾右盼之下,不见有称手器物作为兵刃,不敢贸然托大发难,气得直顿足。

谢雨苍听王佑箴出言轻佻,越说越是过分,再也忍耐不住,红着脸朗声喝道:“无耻小人,胆敢再这般胡言乱语,休得怪我无礼!”

王佑箴沉声道:“那我们便来个先礼后兵,在剑底下见真章罢!”

只见青光一闪,王佑箴长剑出鞘,高声道:“王某讨教谢兄高招”未及谢雨苍答话,顺势便是一招“小鬼问路”,直刺谢雨苍小腹,出手阴毒,迅疾无比。

谢雨苍避无可避,道一声“请”,身子一扭向上拔起,一条寒光自腰间滑出,环腰划弧,“铮”的一声火星四溅,将王佑箴的长剑荡了开去,手中已然多了一柄柔如匹练的软剑。剑身兀自颤动不已,嗡嗡作响。

二人乍一交手,各自暗暗心惊,心知对方了得,不敢大意,施展平生所学斗在一起。

林凤生见二人突然打了起来,怕伤及表妹,忙拉着梅若雪退后数步,张开双臂将她护住,这才凝神观斗。梅若雪心里一阵温暖,伸袖擦干了泪水,亦自探首观望。

谢雨苍剑走轻灵大开大合,将一柄软剑使得圆转如意,不露半点破绽。王佑箴剑法阴狠诡异,招招不离要害,竟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两人翻翻滚滚斗了近百余招,兀自难分胜负。王佑箴大喝一声,足尖一点向后疾退,运剑隔空虚刺,一道无形劲气直奔谢雨苍前胸。谢雨苍心知厉害,一声清啸,劲贯剑尖也自还了一剑。两道劲气在空中一撞,登时相消无形。

两人先前纯属比拼剑法,不着内劲,虽然惊险绝妙,但旁观者若非行家里手,便也只落了个眼花缭乱,并不觉得如何激烈。此时两人以内力运剑,一招一式间均挟裹劲风,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声势之惊人,便如龙争虎斗一般,前后相比之下,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见林中剑气纵横、枯叶纷飞,两团青光忽分忽合、滚来滚去。

林凤生只觉劲风扑面、寒气袭人,身子缩了缩,心道:“怎的突然间吹起这般寒凉的山风来,这天气当真便如人心般变幻难测。”他于武学之道一窍不通,还道是山风忽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人已斗了将近一个时辰。王佑箴一心要打败谢雨苍,却怎奈久战不下,心中不禁焦躁起来,暗道:“此人内息悠长、剑法绵密,实是个大大的劲敌,当下只有制其先机、速战速决。”念及至此右手捏了个剑诀,左手长剑立即变招,极尽变化之能,剑势如狂风暴雨般压向谢雨苍。

林凤生见王佑箴像是发了疯一般,心中大惊,连忙拉起梅若雪躲到一株粗大的梅树后,伸着脖子向外张望,神色焦急,唯恐谢雨苍招架不住如此迅猛的攻势。

梅若雪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好笑,见王佑箴变招,悄声对林凤生道:“表哥,不用担心,这姓王的即刻便要败了。”

林凤生暗忖:“这姓王的如此凶猛,怎会即刻便败呢?表妹只怕是信口胡说。”奇道:“你怎知道?”语气中颇有些难以置信。

梅若雪俏皮一笑,道:“我自然知道,不信便瞧着吧。”

俗话说欲速则不达,高手较艺胜负原只在一招半式之间,王佑箴求胜心切、一味抢攻,反而门户洞开、章法紊乱。

谢雨苍初始颇感吃紧,连遇险招,但他生性淡泊,于胜负之数并不如何看重,反倒心境空明、气度平和,剑法使开如行云流水,见招拆招,数招过后便攻守易势。

王佑箴手忙脚乱,眼见不敌,心念电转计上心来,忙收剑退开,口道:“谢兄剑法高超,在下认输了。”

谢雨苍见他认输,便也不再进逼,冷声道:“如此最好不过,阁下这就请便罢!”于王佑箴再不看一眼,转身朝林凤生和梅若雪所在之处大步走来。

只见王佑箴左手猛然一抬,两枚暗器自袖底激射而出,直奔谢雨苍背上两处大穴,紧接着挺剑直刺其后心。谢雨苍听得破空之声,欲待闪避已然不及,心下暗暗叫苦。

林凤生不懂武功,自是不识厉害,梅若雪欲出声示警却已不及,素手疾探,拾起三枚石子脱手发出,后发先至,“叮叮”两声将两枚暗器分别击落,第三枚石子则正中王佑箴左手曲池穴,长剑脱手落地。

若非梅若雪一瞬不瞬的盯着王佑箴的一举一动,一见他手上有异动便即出手救援,谢雨苍必中暗算不可。

谢雨苍软剑一抖,一个鹞子翻身直指王佑箴咽喉,怒道:“姓王的,你好不要脸!”

王佑箴心头一凉,也不避让,面如死灰,苦笑道:“罢了罢了,我连一个小姑娘都及不上,更别说是梅大侠了。”

顺手拾起长剑,深深地看了两眼,颓然道:“在下从此弃剑不用、归隐田园,江湖上再也没有‘阎罗剑’王佑箴这一号人物。”随手将长剑抛落崖下深谷,提气狂奔而去,几个起落便即消失在暮色之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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