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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五痴人画梦论癫狂,千叶纵横扫夜风

蓝少宝伤重休养这段时间,单紫英始终不离左右,出屋三次,亦进屋三次。三次,她新换了三身衣饰,也将发鬓梳理了三次,希望蓝少宝看见自己的时候,自己不至于太过脏乱。然每次蓝少宝都在板榻死睡,毫无半点动静 。

第四次,单紫英不免重重叹息一声,在门口垂首片刻,轻移莲步,到了塌旁,近看沉睡中的蓝少宝,端视那张熟悉的脸庞,抑不住心中思念之情,犹豫过后,终是轻声唤道:“相公?”

床上的人熟睡如初,她的轻唤似不入对方耳中,单紫英喉头哽噎,此刻多想他如昔日那般与自己说话,就算是睁开眼睛,看看自己也好。她太怀念他那双泛着幽蓝色光芒的眼睛了,明亮的眼睛,流波似在瑶华中流潺,只是如今不得愿,又不好打扰他,又舍不得离去。

她左踌躇,右轻叹,一副没有主意的样子。

想那苏神医誉满寰中,岂是浪得虚名之辈?医人之后,既然可以放心离去,那便意涵深远,证明此种剑伤,已无大碍,否则苏神医济世为怀,以医人救命为使命,病人若没有完全脱离鬼门关,岂肯独留病人在此,任其自生自灭?

他恐惧朱友贞是一方面,但不代表这种恐惧可以使苏神医不顾病人死活。

假若仅是医活病人,而病人短期内仍不能正常移动,仍需久卧榻调养数月,那他也就愧对‘神医’这个称号了!

早在单紫英送走苏神医后,蓝少宝已然苏醒,只是发觉一榻锦被及绦枕将自己裹覆紧实,他挣扎着半坐起身子,突觉身畔轻纱薄帐垂落,而自己似乎处在烟海之中,这是一间精美华丽的寝居,一室装束都是妖冶的蓝色。

蓝少宝掀帐四下打量,愈发觉得诧异。

蓝色,明亮轻柔的蓝色,有谁了解自己喜欢蓝色?忽然他想起单紫英,眼前飘浮出晕倒那一刻的事情,立刻意识到当中微妙。

这时,外间回廊传来脚步声,亦有女婢在向人问好,蓝少宝听到‘二公主’,耳畔立即嗡的一声乍响,双眼迷茫地望向门口。门是掩着的,他什么也望不到,可却满面踌躇,陷入思索中。

他好像看见了单紫英从那道门走入,欣喜地朝自己招手,他不知道这笑容里有没有藏刀子,只感觉腰身真真切切的一阵吃痛,将他意识拉回。

他再没犹豫,在单紫英推门而入的刹那,复又躺下,阖上双目。

于是单紫英这段时辰出出进进,他清楚的紧,本想趁单紫英出门时离开,偏是浑身疲乏,使他不得不躺下休憩。

单紫英三出三进,他也三醒三睡,这第四次距离起先也有一个时辰,如今已近四更天,他亦有了些精神,然单紫英久立床前,直视自己,蓝少宝察觉她走近,连忙将眼睛闭紧,心中却在纳闷,单紫英为何久久不再离去了?正想着,就听单紫英朝外唤道:“来人!”

一个女侍闻声走进,立在不远处道:“二公主,什么事?”

单紫英吩咐道:“把那件蓝色的衫子拿来!”

女侍依命照做,不多时,捧着一件衫子,并拿来针线和竹篓。

单紫英低首看了看衫子,湛蓝色的长衫,是男人的,差不多已做成,只差袖口略有残缺。

蓝少宝背着她,也看不见,不明单紫英想要作甚,那单紫英将纱帐系在板榻两旁,又将一盏灯笼挂的近了些,转而一屁股坐在床边,拿起针线,仔细缝补。

她这意图显而易见,便是不打算再走了,蓝少宝心中百味杂陈,哪里还有心思入睡?走又走不得,又苦恼面对单紫英一事,假寐不成,实在百无聊赖,只得睁着眼睛,呆望床头一侧的墙壁。

安静的室内,一对夫妻看似恩爱,却貌合神离,其中一个人始终神游太虚。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单紫英收了针线,咬掉最后的线头儿,把长衫拾在手里,抖了两抖,一件轻飘出尘的崭新衫子,在柔黄色的灯光照耀下,愈发显得光彩琉璃,甚是好看,她将玉带拉了一拉,满意地展颜。

忽而,她扭头瞧瞧蓝少宝,仍然未醒,斜伏在蓝少宝跟侧,唤道:“相公?”

蓝少宝知她就在近侧,急也似的阖紧双眼,单紫英连唤数声,不见蓝少宝有何反应,便又坐定,眼中露出失望之色,嘟哝道:“紫英知道,你没有睡着!”

蓝少宝心中一跳,险些以为自己适才不慎露出了马脚。

就听单紫英又道:“这些日子,你离开我,我无事可做,经常看着你以前的东西发呆,后来实在想你不得,便在蓝府里拿了你以前的衣服……”不管朱友贞如何将蓝府改头换面,即使那已不再是蓝府,而是朱府,可单紫英始终故我,称它为蓝府,日日睹物思人,也不是好受的事情,非但不能令她将昔日忘去,反而怀念当初,心碎不堪。

此刻,她看着手中的衣物,喃喃低语道:“照着它量了尺寸,做了这件……”目视衫子,想及此物并不足以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失,更加难过,说话声也跟着哽咽起来:“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亲手为你穿上。”

蓝少宝心中一震,差一点就要为她现下的言语打动,睁开双目,回想二人曾经依偎的美好岁月,一时呆茫,片刻后,却又想起什么似的,阖上眼睛,只当没有听见。

单紫英自言自语道:“当日我刺伤你,划破你的衣服,我……”抽泣了两声,忙又折袖擦拭。

这句话又将两人过往重新勾起,不止是单紫英,正自充耳不闻的蓝少宝亦身躯一颤,不觉双目又睁开了。

单紫英一手适时搭在他的身上,突感他的身躯颤动,以为蓝少宝听见自己诉说,与己一般激动,大叫道:“相公,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竟起身朝蓝少宝另一侧看去,看见的却是一张虚弱苍白的熟睡脸颊。

于是,她忽然难掩哽咽,眼看就要失声痛哭,连忙掩面奔出屋外,也来不及掩门,成了半闭半开状,手里的长衫,就那样跌落在地。

就算她如何掩饰,可抽咽的馀音已经弥留屋内,盘旋在蓝少宝耳畔,蓝少宝坐起,望向门口,呆了一呆,猛然又重拾精神,下了决心似的下榻,一步一步,蹒跚不稳地朝外走去。

无意间经过屋中,他看见了那件衫子,微微一愣,不觉蹲下身子,伸手拾起衫子,盯着那物,把左右翻开,仔细看了一看,复杂的情绪顿时萦绕心头。

他知道自己不能留恋,不能犹豫,毅然决然般当做没看见,奔去门口,由于避忌那物带来的情愫,走得过快,教他一口气提不上,在门扉跟前跌到,他努力把住门扉,勉力拾起,正要再移两脚,忽听回廊间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知道有人朝自己这边走来,蓝少宝情急欲躲,可是这会儿又没有力气回去板榻躺着,躲又找不出庞然大物,可以掩住自己,门外那脚步声又越来越清晰,一时逼得他没法,正好瞅见那扇门是斜着的,与门口成一定角度,他便移至角落立定,心中还犹自忐忑。

正当他无所适从时,那半掩着的门猛然被人推开,向里倾倒,正遮住了蓝少宝大半身形,原本因外面的人用力过大,门有晃动趋势,蓝少宝见机不对,伸手在内及时拉住半边,才稳住势头。

走进来的那人正是单紫英,她出屋不过顷刻,又折身回来,还是牵挂蓝少宝,却不想这次她乍一进屋,一眼瞅到榻上空空如也,也不及奔进一些,就在门内立住。而蓝少宝与她相距不过咫尺,那扇门过于窄小,也不能够将蓝少宝整个身子尽数遮掩,仍有少许露出。

单紫英哪里想到这层?她见眼前无人,大惊道:“相公?”吃惊地倒退,看看就要到了屋外,她一面瞅视那余温犹存的空榻,一面傻笑道:“你还骗我!”

她知道蓝少宝这是躲避,不愿意面对自己,刚才他肯定没有全然入睡,自己离去不过刹那,他身上有伤,八成还未走出这座府宅,想至此,她便疯狂转身,朝四下奔去,每寻一处地方,便疾声呼道:“少宝,相公……”

蓝少宝的确打算离开,可他走出那屋,对这处地方不甚熟悉,只发觉这宅子是石桥镇一户家资殷实的富贾府邸,传闻建造复杂,如迷宫一般。

他急于离开,见人便躲,恼的是不辨方向,左右俱是不识,本可挟持其内守院的仆俾询问,奈何他劫后余生,气力却无,使不上内力。

不知不觉,便让他与单紫英二人在内打转,原是蓝少宝偶然经过某些庭院,由于身体虚弱,免不得被一两个家丁窥见,虽然他躲过家丁耳目,家丁却将这事报于单紫英,单紫英便知道蓝少宝尚在这处宅子未曾远去,心怀希 望,继续搜寻。

二人不经意又碰到一处,一个在庭院中四处张望,声声呼唤,一个在檐下柱旁移身躲闪,蓝少宝始终也不愿与单紫英照面,就目睹着单紫英在院中呼喊自己。

待单紫英寻不着自己离去,他亦离去,寻找出口,偏生老天捉弄,蓝少宝愈是躲避什么,与单紫英撞着机会愈大,如此过了半响,二人就像在这宅子里捉迷藏,以致后来有几个换职的女婢在暗处窥见这等情形,甚觉好笑,好整以暇地在旁观望。

夜晚风凉,不久,蓝少宝便觉不适,忍不住剧咳,露了行藏,教单紫英听个正着,仔细随声音来处寻去,发觉他就在自己身侧藏着,埋怨他吧,又不忍心,看看他那虚弱的样子,嗔道:“相公,你——”正要说话,蓝少宝已气力不足,软倒下去,只得扶他回房。

她又拿了一些苏神医留下的丹药,给蓝少宝服下,蓝少宝气色因此缓和了不少,只是赌气似的,不与单紫英回话,单紫英喂完药后,他便平躺入睡,如将死之人一般,缄不开口。

单紫英知自己犯错在先,始终不敢出声怪责他,在旁悉心照料,思念至尽处,甚至与他卧在一处,紧紧拥着他,希望自己的温暖可以令他冰冷的心软化,继而搭理自己。

蓝少宝如何也不为所动,单紫英便在一旁抽泣流泪,忽而坐起道:“你不想跟我说话,我不怪你,怪只怪我自作自受,没有好好珍惜……”说至此处,已哽咽难言。

蓝少宝听了,觉得她做作,颇不耐烦,猛然起身离榻,走向门口,单紫英惊吓道:“你干什么?”

蓝少宝背视着她,脚步顿了一顿,诘然道:“二公主如果不满意的话,可以再刺在下一剑!”挺起胸膛,一副昂然就义之色,良久,不闻单紫英有何动静,遂大踏步向前走。

单紫英泣声道:“我错了,少宝!”一句道歉的话出口,被蓝少宝今夜的冷漠刺的伤心不已,又不断喃喃诉苦。

蓝少宝忽然被惊住,浑身一颤,脚步又停了一下,为单紫英洞悉,扑上前去,猛力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哭道:“不要走,我想你!”

蓝少宝闻听此话,发出了阵阵冷笑,显然觉得讽刺。

单紫英察觉到了,更是伤心道:“就算你恨我,不信我,但是紫英真心希望你留下来,好好养伤!这些日子 对紫英而言,是多么煎熬,你也许认为我不够真诚,可是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谁知这话方落,蓝少宝挣脱开单紫英的怀抱,镇定地回身,反诘道:“你说自己认真,那我来问你,你是不是有轻功?”眼神就似刀锋,锐利无比,直刺单紫英心底。

单紫英被那森冷的神态慑住,一时无所适从,垂首答道:“是!”竟看也不敢看蓝少宝。

蓝少宝讽笑道:“可是你以前告诉我,你失去了武功?”似乎他早已料定是这个回答,神情非常古怪。

这个举动使得单紫英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心里究竟是何想法,因为她从未见过他这种神态,竟被吓住,怯然地抬头道:“如果我不那么说,又怎么可以使你——”一个‘你’字才出口,已不敢再说下去,连忙改口道:“周围的人放松警惕呢?”

蓝少宝苦笑,目视单紫英,自嘲道:“我明白了,原来由始至终,在你面前,我都是一个蠢蛋、白痴!”

单紫英本就想挽回二人感情,如今亲见他拒不相让,口舌凌厉,不再如从前那般宠爱自己,眼下他一语道出此中蹊跷,令她羞愧不已,不觉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蓝少宝扫视她一眼,冷冷道:“我走了!”言外之意,是不让单紫英跟着自己。

单紫英急问道:“哪里去?”

蓝少宝不说话,面容极是冷淡。

单紫英怜惜他的伤口,抢到他面前,期盼道:“今天不要走?”

蓝少宝扭过头不看她,冷漠回道:“这个地方不属于我,我为什么要留在这儿?难不成等你的主公来抓我?”毅然夺门而去,几个下人都在四下藏着,趁机窥听,见他出来,哪敢招惹,可想及蓝少宝的身份,又不便公然放其离去,担心朱友贞怪罪。

几个眼神对视,一齐涌上,将蓝少宝围拢。

单紫英正为蓝少宝的冷漠伤感,见此喝道:“你们全都滚开!”

众人见她恼怒,一窝蜂地散了。

单紫英再次来到蓝少宝面前,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向前走,欲亲送蓝少宝,蓝少宝便紧随在后,一路无阻地离开石桥镇。出了镇,蓝少宝便自个儿辨识方向行走,柳枫先前给他看过石桥镇附近形势,他凭着仅有的记忆和所 在地的镇口方位,摸向一处村落。

他也是茫无目的,心中明白不该就此离去,他还有艰巨的任务在身,可他与单紫英久处一室,实在烦闷,他打算四处走一走,也许不要多久,朱室的将领便会授命前来锁拿自己,倒时随机应变,再图后事。

此刻他自然也无需单紫英引路了,独自走在前面,单紫英眼见他要远离自己的视线,竟觉得一个宝贵的东西仿佛就要失去,神不守舍,猛力咬唇,下定决定似的跟上。

蓝少宝不理不睬,然而也没有喝止她,所以两人就一前一后地走着,经过田野,由单紫英打着火折子。

须臾,四周已没有那般黑了,浮起了些许亮色,单紫英吹灭火折子,心中想道,他没有拒绝我这般跟随,不说话也就是默许,原来他仍是喜欢我的,只是无法原谅我,心里在做痛苦的挣扎。也是,我做下那样的事情,一时之间,他又怎么能够不怪我,我要给他时间!如此想着,她不禁又满怀信心,也没那么绝望了,只觉人生又充满了希望。

如此两人互不说话,总也比以前那样饱受煎熬好些。

她抬目见蓝少宝走入一间庙宇,就在不远处守护,思索心事。

谁知蓝少宝一只脚方踏入那间庙宇,便看见一个人,是一个长相清丽的女人,还是个非常熟悉,而且见面便会尴尬的女人,前一刻,他还因为这个女人失去防备,被凌云剑客刺了一剑,险些一命呜呼,没想到天绍茵会在这里呆着。

她围着一堆篝火坐着,云鬟雾鬓,看起来颇有宫廷风范,然而发丝却显得凌乱,看得出有些时日未曾梳理。闻得脚步声入内,她轻轻地抬起头来,蓝少宝看到她风姿依然绰约,姿容仍旧秀美无伦。

她与天绍青长得一点也不像,天绍茵显然比较像天倚剑。

两人望见对方,俱是一怔,尤其天绍茵见到蓝少宝一身血衣,更加吃惊,如果说蓝少宝不愿意见单紫英,那么此刻他便更不愿意见天绍茵,两个女人,一个在庙外伫着,一个在庙内坐着。

他见天绍茵大腹便便,身孕之象亦非昔日可比,刹那退回,庙门口忽又传来脚步声,他转身之际,余光瞥见外面的单紫英,忽而决然向外走。

这使得天绍茵愈加惊讶,她与单紫英相处时日不多,在四方镇时,也听说过单紫英为蓝少宝独自神伤,却没有真正交谈过,因而仍然很生疏。这会她见了单紫英,忽然开口道:“你们怎么到这于家村来了?”

单紫英不好说是与蓝少宝赌气,而蓝少宝也不便说自己别有所图,只得随口道:“燕夫人也真是好兴致,竟然一个人呆在这儿!”言语虽然客气,其意却不乏讥讽。

他对天绍茵的感情极为复杂,如今经历多多,自然谈不上爱慕之说,只是因为昔日一段难耐的未果情愫,让人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他后悔莫及,非常痛恨自己当初的行为,想将那段过往甩去,无形中,只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遇到此人,偏让他与故人重逢,又忆及他们与自己为敌,燕千云更偏帮朱室,更令他心中不平,言辞里也难免含些怨气。

单紫英连忙拉紧他,亦非常意外地朝天绍茵讪然道:“二嫂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二师兄呢?”又拉了蓝少宝一把,道:“少宝,你也累了,我们回去吧!”被蓝少宝甩开。

天绍茵瞅了瞅他们夫妻,看二人又是扭捏,又是拉扯,霍然起身道:“紫英姑娘怎么反问起我来了呢?”

单紫英不解道:“二嫂子此话从何说来?”

天绍茵冷哼一声,猛地拂衣道:“你们刚刚将我丈夫关起来,还要问我为什么躲在这里?”

单紫英与蓝少宝闻言同时一惊,蓝少宝回首看定天绍茵,诧异道:“三更的时候,我还看见燕兄,这会儿不过五更未至,燕兄怎会……”

天绍茵断喝道:“少装模作样!你今夜领人攻来,可也不要连累我的丈夫,你家宅被欺,与我丈夫何干?刚才听说你受伤,恐有性命之忧,如今看来,你不但安然无恙,还能走能跳哩,可我的丈夫就没你这样好命了!”

蓝少宝想到凌云剑客在石桥镇那间酒坊外说的话,猛然打量天绍茵,问道:“今夜发生的事,有人告诉燕夫人了?”

天绍茵不卑不亢地道:“当然了,虽然我讨厌燕大哥去帮他们做事,但是那么危险的地方,作为妻子,我需 要了解燕大哥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刚才那镇子里头发生大乱,打杀声,在这里都听得见,我就更要看看了!”

蓝少宝听了这话,不由在庙内搜寻可疑人影,一无所获,心中又有些矛盾,倘若有人帮助天绍茵,那个人现在去哪里了呢?若冒然进入朱室内部,会否打草惊蛇,或失手被擒?他一时竟又同情天绍茵了,不过他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燕千云又被关押了,盯紧天绍茵,厉声问道:“那个告诉燕夫人消息的人呢?”

天绍茵不明他的意图,一双眼睛森然扫向蓝少宝,不客气地道:“你们是问志儿?他出去找机会救我丈夫了 !”

单紫英这才知道那人是天绍志,面色一变,忍不住说道:“我以为你们早已经离开了,原来……”

天绍茵脱口道:“我与燕大哥总算夫妻一场,怎么能走呢?不过若引姑娘两姐妹,你是看不到了,她们早几日已经回大理了!”

单紫英叹道:“二伯父已经放你们走了,你们这一闹,惹恼了他,二师兄若想再走,就难如登天!”

二伯父自然是指朱友贞,至于大叔伯,则是朱友珪。

天绍茵冷笑道:“如今你已经知道了,大可以将这件事告诉你的二伯父啊……”

她话中有无暗讽,单紫英最是清楚,含怒打断她的话:“你闭嘴,我是不是个天生喜欢出卖朋友的人,你没权指责我……”说罢,再也不愿多呆,转身而去。

蓝少宝立了片刻,也觉得自己是个不速之客,打算离去,方走出两步,忽听天绍茵在后喝道:“她已经走了,没必要演戏了,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蓝少宝本以为她怪自己,两方话不投机,哪料得她改了口气?转过身,就见她面容冷肃,看向远方道:“若有机会逃出去,你一定要将这个秘密传到对岸唐营去,也许对于他们取胜,会有帮助!”

蓝少宝怔住,出口问道:“这么说,燕兄——”

天绍茵含笑回道:“他没事!我不过是气气她,不然怎会有机会,把那个秘密告诉你呢?这个秘密,我可是连燕大哥也信不过的。”说着,面上泛起踌躇之容,似乎想到燕千云,有些心痛。

蓝少宝心知肚明,并不好叨扰,便默不作声,心中思索:究竟是何隐秘,竟然连燕兄也不能知情?

天绍茵顾自悲凄一阵,抬头见蓝少宝默然,不由笑道:“你心疼我气她了?其实你还很在乎她吧,蓝公子? ”

蓝少宝无法正视这个问题,极力侧首,回避道:“不是,不要谈这件事了,好吗?”

天绍茵看他如此心烦,忙温和道:“那就说那个秘密吧!”神色一肃,踱步说道:“记得我随燕大哥初上仙灵岛时,发觉一眉老人擅自修炼铁血神功……”

蓝少宝接话道:“我知道这件事,当初碰见你们,你们就在躲避一眉老人的追杀,而一眉老人派出了道成仙君,想夺回那本秘籍……”

这一语落点,二人不约而同,想起了对峙道成仙君,当初在望岳楼,那情景、那尴尬,教二人沉默了许久。好在如今二人已有家室,也不再如以往那般扭捏不安,只是稍一提起,略有不适唏嘘,很快便消散了。

天绍茵深叹了一口气,又沉吟续道:“就是这本秘籍,令我始终也不能辨清燕大哥真伪!”

蓝少宝听她越说越不对头,诧异道:“此话是……燕兄对夫人情深意重,想当初为夫人背弃师门,明知夫人重伤他的师父,又擅拿秘籍,也毫无怪责,并一路保护夫人,夫人实不该怀疑他呀!”

天绍茵激动地转身,迎视他问道:“蓝公子不是怨恨他,欺占你的家宅么?”

蓝少宝垂首微喟:“那不过是气话,还不足以使我怨恨他这么久,这些事,谁对谁错,我都明白!”说罢,又长叹一声:“只怪我引狼入室!”

天绍茵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待他情绪缓了一些,才道:“继续刚才的话吧,迟了,我怕来不及了,我与燕大哥相约,辰时在此会面。再者,我藉口支走志儿,帮我去镇上探听消息,怕他回来听到这个秘密,为我难过!”

蓝少宝赞同。

天绍茵续道:“燕大哥的师父偷练铁血神功,也为这种功夫自伤,他曾诱我说出华山派心法,救治于他,我也曾亲眼见他走火入魔,状甚痛苦,不似作假,可……”

蓝少宝紧问道:“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天绍茵截口道:“怪就怪在这里,关于这件事,我不能确定燕大哥是否早已知情,燕大哥师父若果真需要华山派心法,医治自己,那为何不向他的兄长讨要呢?他们同为朱室之后,这些日子,我也听闻朱友贞与朱友珪曾暗藏华山派十七年,那朱友善当初为何还要骗取我的心法呢?”

蓝少宝怔住,此事实在匪夷所思,他也想不透。

天绍茵自言自语道:“按道理,朱友善应该唾手可得,根本不需要假装受伤,蒙骗我来套取华山派心法,故而我认为这件事有两种可能:一,自然是与燕大哥有着莫大的关系,蓝公子可知道那块传国玉玺?”

蓝少宝点头,沉吟道:“这传国玉玺被他们用来立威,号令黑云十八骑,朱室更号称此十八骑乃朱室遗留在外的旧部,若不是得到这些人相助,此次少主的御敌大战,便不会如此艰难!”

天绍茵冷哼一声,不屑道:“什么朱室旧部,其实燕大哥早就查过,很多都不是,只是冒名赶来。朱室此种做法,无非是为了召集各方江湖群雄相助,能够名副其实罢了!蓝公子大概还不知道吧,朱友贞私下里曾经扬言,若哪一骑能够最先歼灭柳枫,不论用什么手段,只要成功,便封其为天下第一骑,并亲自在各路英雄面前说一声,那人是中原第一勇士。”

蓝少宝恍然大悟,忍不住唾骂道:“难怪,原来这些人都是冲着这个名号,才投靠他。不过,他有这个能耐吗?把中原朝廷置于何地?”

天绍茵接话道:“当然了,不然天下哪有谁那般蠢笨,白白为人卖命!至于中原朝廷,呵呵,他们没放在眼里,有多大野心,还用想么?扬名立万,一夜成名,又有谁不想呢?”

蓝少宝喃喃道:“应该是梦寐以求!”

天绍茵露出轻鄙之色,转回话道:“再说回刚才的话吧,我之所以疑心燕大哥,也是因为去年沈家庄灭门的时候,燕大哥曾去沈家找过传国玉玺,不过他当时没有收获。而我们天家与沈世伯一家交好,沈家庄一役后……”

蓝少宝已经明白了些许,寻思道:“你是怀疑,燕兄与他师父以为传国玉玺落在你们天家?”

天绍茵点头道:“不错,所以燕大哥只要接近我们天家任何一个,便有机会拿回传国玉玺。当然事后证明,传国玉玺并不在我们天家,仍然在沈家,是今年年初的时候,燕大哥瞒着我,私自返回残败的沈家所得。”

蓝少宝领会道:“你认定,一直以来,燕兄接近你是刻意而为,目的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

天绍茵不假思索道:“是的!”

蓝少宝不免问道:“那现在呢?”

天绍茵面色凝重少许,深吁道:“本来我不应该再怀疑燕大哥,他也向我一再保证过,寻玉玺是真,但他没有骗过我,并一再告诉我,关于铁血神功的事,他确不知情!”

蓝少宝迷茫道:“夫人既然深知当中来龙去脉,那为何还要疑心燕兄?莫不是不相信他?”

天绍茵长叹道:“朱室几人与燕大哥关系匪浅,而他们既是亲兄弟,又筹谋多年,这次又一同联手出战,可谓合作无间。那当初燕大哥的师父套取我的华山派心法,不知是否为一计策,师徒二人有无可能是做戏?”

蓝少宝醒悟道:“夫人是指燕兄与其师……”

天绍茵解释道:“当时并未找到传国玉玺,也就是说,燕大哥的师父仍会怀疑我知道那传国玉玺的下落,他会否为了成全我对燕大哥的进一步信任,故意装作自己不知道华山派心法,并故意为我所伤,使燕大哥有机会带我逃离仙灵岛,如此师徒反目,我对燕大哥再无防范?而燕大哥是否一早便知晓,他师父与隐藏在华山派的朱友贞有关系?”

蓝少宝膛目结舌,又反问道:“若燕兄当真不知呢?”

天绍茵坚定道:“不管知与不知,目前藉此引来的疑问是,朱友善当年是否找过他的两位兄长,救治过自己?此处至为关键,而单紫英是他的女儿……”

蓝少宝心情沉重,沉声道:“我了解夫人的言外之意了。”

天绍茵说完积压已久的秘密,只觉畅快无比,长吐口气道:“究竟朱室兄弟之间有无貌合神离,就待公子去查实了,若他们果真有矛盾嫌隙……”

蓝少宝忽然往四下看了两眼,摆手道:“夫人,言尽于此!”不待天绍茵再说什么,及时恭揖道:“少宝告辞了!”捂着胸膛那剑伤,虽然凉风入骨甚久,教他走路踉跄,但他挺起腰杆,走了出去,再没有回头。

这处庙宇的相遇,绝非偶然,他如是想着。

踏步出了庙宇,他胡乱地走了一阵,惊觉单紫英尚未去远,还在一处大树下独坐,见他出来,呜咽一声,转头抽泣。

蓝少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若是从前,他会叫一声:“紫英!”并急急忙忙追上去,将她揽入怀内,柔声安慰,可是现在他已然没有当初的热情了。

又过了大半时辰,单紫英才止住哭声,蓝少宝远远望着她,道:“是不是可以回去了?”神情是那样冷漠。

单紫英也不计较他的冷漠,好似习惯了,激动地道:“你——愿意跟我回去?”

蓝少宝冷笑:“不回去,又能怎样?你随我出来,难道不是这么想的?”说罢,大步朝前走去,经过单紫英 身旁,扔下话道:“徒劳的反抗,我并不喜欢,蠢人也不愿意自寻死路,二公主认为对吗?”再也不看单紫英。

他沉默的时刻,单紫英盼望他开口,未料他次次开口,俱是不留情面的话,单紫英一时呆立当地,无限怀念起昔日那个‘他’!

回到石桥镇那处宅子,单紫英服侍蓝少宝躺下就寝,没有多久,便听侍卫在外高宣:“主公驾到!”

单紫英自然不了解朱友贞此来用意,蓝少宝却将朱友贞意图猜个正着,假装入睡,不动声色,等待单紫英迎朱友贞进屋。

随朱友贞来的人,不止有凌云剑客,亦有那位旧日坛主练姬,三人在蓝少宝床前驻足,朱友贞挥手令单紫英退避,神情凝重地扳过蓝少宝身子,端详蓝少宝面容。

蓝少宝始终熟睡,装作不知,练姬见此,蹿到朱友贞身旁,伸手指向蓝少宝的眼睛,在朱友贞耳畔低语,也不知他说了什么,朱友贞猛向蓝少宝喝道:“把你的眼睛睁开!”

蓝少宝自不依从,睡如死人,练姬忽然一个箭步蹿过去,扳过他的头颈,回头与朱友贞对视片刻,只见他双手扣在蓝少宝左眼上,用力掐开上下眼皮,蓝少宝的眼睛便被迫暴露在朱友贞面前,整个幽蓝色眼眸一览无遗。

朱友贞便急忙凑近身子细看,凌云剑客怕他看不清楚,甚至将室内一盏灯笼放至近侧,便于朱友贞瞅视。

灯笼散发的光芒,照射数息,直教蓝少宝眼睛刺痛,再不喝止,怕是要沦为盲人,再也忍耐不住,大叫一声,奋力伸出右臂,抓练姬手指,试图迫他松开,使自己眼睛可以自行闭合。

朱友贞眼尖手快,疾喝道:“小子,别乱动!”掌起风来,忽出一招,含足内劲,冲开两旁流波,掌力看起来沉厚稳实,当即便将蓝少宝制住。

凌云剑客更在一旁威吓道:“否则刺瞎你的双眼!”

终于看完一只眼睛,朱友贞面上的神情愈发凝重起来,待移到蓝少宝第二只眼睛,他不过略扫了几眼,这才离开板榻,练姬总算放开了蓝少宝,蓝少宝左眼刺痛,不住地捂着眼睛,在榻上挣扎,一面翻滚,一面呼痛。

单紫英在外面听到异动,立刻奔进来,朱友贞却若无其事地领人而去。

单紫英扶住吃痛的蓝少宝,见他痛苦,焦急道:“相公,二伯父刚刚对你做了什么?”

蓝少宝已无力回话,吐字不清地骂道:“他变态,他变态,我的眼睛……”叫嚷不断,一会儿用手捂眼,一会儿将手在空中乱舞,急的单紫英更加忙乱。

朱友贞又匆匆赶回四方镇,这般时候,天也已亮了,适才的三人呆于一处,练姬关门后,朱友贞开口问道:“练姬,本王问你,那蓝少宝父母确切来历是什么,你却要本王去看那蓝少宝的眼睛,这是怎生回事?”

练姬嘿嘿笑道:“此中蹊跷,就在于他的眼睛,属下早已说过,他父亲蓝鹰翔曾经是李继岌的近身侍卫,主公对此早已知晓,而他亲生母亲嘛……”又笑了两声。

曲凌云忍将不住,发怒道:“休要卖关子,还不痛快说来!”

练姬神秘兮兮道:“主公该知,我们中原人,眼中多泛黑光。”

朱友贞深思道:“莫非他的母亲并非汉人?”

练姬亦琢磨道:“这属下就不知了,属下只知道那蓝夫人嫁给蓝鹰翔时,十分年轻貌美,有人曾说看她的眼睛,极像波斯人,而她身上也的确露出与中原人不相符的特征。”

朱友贞好奇道:“哦?”

练姬忽又踏前一步,进言道:“主公,可否召来千云兄弟。”

朱友贞闻言,与一旁的曲凌云相觑片刻,全都不解何意,但看练姬神情严肃,亦不怠慢,挥手差人去唤燕千云。

侍卫依命后,练姬朝朱友贞谨慎道:“主公,待会儿可要细瞧千云兄弟的眼睛。”

朱友贞正在饮茶,听了这话,哐当一声,竟把茶杯打翻,落在地上。

燕千云不明就里,进了屋子,朝朱友贞行礼,朱友贞清喝:“行了,这些礼数,今日就免了吧,你——抬起头来!”

燕千云领命遵守,仅是一息,猛然失去意识,好似大病了一场。待他意识回转,朱友贞已挥手将他喝退:“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燕千云恍恍惚惚,被闹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然他猜测朱友贞适才一定对自己施过手脚,在那短短时间内,发生了何事,完全不知情。

练姬见朱友贞查看燕千云眼睛后,半响无话,问道:“主公,可看清其中蹊跷?”

朱友贞点点头,道:“不是你说,本王还从未留意,千云的眸光黑中泛蓝,竟与那蓝少宝一模一样,为何本王从来就没有发现呢?”

练姬笑道:“那是因为千云眼中那种蓝光较为灰暗,多数时候与我们汉人无异,怪不得主公,属下也是侥幸,有一次与千云兄弟饮酒,无意间发觉,当时正值更夜,他醉了,不小心打翻灯烛,引得酒案起火,才为属下获知。”

朱友贞喃喃自语道:“千云从小无父无母,难道他与那蓝少宝有什么渊源不成?”

练姬见机说道:“据属下所知,很多年前,曾有一对姐妹逃到四方镇外,姐姐名唤‘栖栖’,妹妹名唤‘莺 莺’,他们一路遭人追杀,等来到这里,已伤重不醒,蓝鹰翔将她们救下,却只救活了妹妹,那妹妹便是已故的蓝 夫人。”

曲凌云听此,面色一变,急问道:“那个栖栖呢?”

练姬摇头道:“没捱过,死了!那时候四方镇还未像如今这般戒备森然,蓝鹰翔不过是刘婆婆从外面带回来 的养子,孤苦伶仃。刘婆婆武艺高强,丈夫早亡,未有子嗣,她不久成立四方阁,日后便传下阁主一职。由于属下当时与蓝鹰翔来往甚密,亲眼见到那姐姐毙命……”说着,陷入回忆之中,道:“曾记得那栖栖说,她与丈夫失散,留下一对男孩儿流浪在外,甚不放心,托妹妹莺莺帮她照看,妹妹久寻无果,以为那对孩儿已遭遇不幸。”

朱友贞听到此处,已经明白些许来龙,不免道:“莫非那丈夫姓燕?”

练姬毅然接话道:“何止姓燕,他正是燕南昭。”

朱友贞身躯一震,练姬看在眼中,道:“属下曾听千崇兄弟谈及父母,确定乃是燕氏二位兄弟之父,那栖栖便是他们的母亲!”

朱友贞膛目结舌道:“为何千崇眼睛与常人无异?本王曾多次观察他,从无发觉他有何不妥?”

曲凌云暗想道:他真是极少留意燕千云,由此可以断定,从没有拿正眼看待过燕千云,兄弟偏爱,可见一斑。虽如此想着,却不敢表露,只得笑笑道:“主公糊涂了,子女遗传,各有不同。”

练姬在旁附和道:“对,对,对,一方若是汉人血脉,也有可能生出的孩子是个汉人呢!”

朱友贞并非不知,仅是装装样子,让人替他说出心中所想罢了,练姬察颜观色,岂能不知?

曲凌云就缺些眼色,那般直指朱友贞错误,自然令朱友贞不悦,横目瞟了他一眼,他心头不觉一跳,连忙道:“那就难怪了,据凌云所知,九玄剑派曾有女弟子私逃出山,而那女弟子就叫莺莺,她本与玉柳庄的庄主秦世英同为千叶剑法的传人,谁知后来传出秦世英弑师一事,那莺莺挺身而出,为秦世英辩解,从此遭我九玄派追杀。秦世英后来成立玉柳庄,行踪依然飘忽,也立誓不再使用千叶剑法,那莺莺也应该不逊,一路流亡,那姐姐则仗义相助。属下再也想不到 那蓝少宝的千叶剑法源于此。”

这番话顿时为朱友贞解了惑,又和颜悦色道:“由此看来,蓝少宝隐藏千叶剑法,宁死也埋藏一身剑技,倒也至孝。”

练姬说道:“那莺莺嫁与蓝鹰翔后,再没施展过千叶剑法,故而我们都不知道蓝少宝深怀绝技。”

朱友贞听他这样叹息,目光电闪一般射过去,叱道:“怎么?早知他如此厉害,你们便臣服于他,与本王拼命了?”

练姬赶忙摇首下跪,惶称不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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