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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二章徘徊难去展潭渊,曜煜激波不早还

李朝躺在角落里,此时此景还未醒转,‘李双白’在旁站了一会儿,不由奇怪,眉头渐渐皱紧,虽然也是耐心等待,可时辰一久,难免教人心里发慌。

时钟钰往那边看了一看,原先不着意,此刻也急了,连唤了数声,李朝俱无反应,状如死人。

时钟钰吓了一跳,连朝‘李双白’喝道:“喂,你对她做了什么,她怎会还没有醒?”

经此提醒,‘李双白’略是一愣,似是发觉有异,赶忙就在李朝旁边蹲下来,一把扣紧李朝的脉门,一边把脉,一边做沉思状,似乎他亦未料到会是这般情况,是以目光转向李朝时,越来越惊怪不解。

接着,就见他从衣袖内掏出一粒药丹,不假思索地喂入李朝口中。

时钟钰见状大惊,一面挣脱缚索,一面疾喝道:“喂,你不要不安好心啊,想毒死她呀!”

‘李双白’双目直射过来,道:“知道你为什么可以看见?是因为她——救了你一命!”低视李朝,目中露出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像伤感又像冷漠,又说道:“只要你是她的朋友,我自然也就不会对你下重手!”

时钟钰总算明白了他的一片‘好心’,但还不领情,吊儿郎当地道:“那是不是要对你说谢谢?”态度极是轻慢。

‘李双白’含怒未发,冷哼一声,放落李朝,也不做解释,拧身就走。

时钟钰生平最讨厌有人以暗箭伤人,偏生这次着道皆因于此,见他准备离去,简直求之不得,对这个自称‘ 李双白’的人,她全无好感,心中喃喃道:“走了也好,眼不见为净。”

‘李双白’毅然举步,谁知方走出一步的间或,腿腕被一只白净的手拿住,行走不得,同时有个柔媚的声音叹道:“好结实的腿,真是人腿,可还没有给我看够,怎么就要走啦?”

地上只有一个人距离‘李双白’最近,一个绝无可能再有动作的人,当然就是李朝,可此刻她却慢悠悠地半拾起身,莹光玉润的面上笑意昂昂,双眼妩媚如丝,映出朦朦胧胧的风情,与‘李双白’相视着。

‘李双白’大讶,时钟钰亦怔住,睁大眼睛,即见李朝身上的绳索已被崩断,散落一地。

李朝坐起来,仍然抓着那只腿不放,面朝‘李双白’,娇声道:“说好了要给我看,难不成你骗我?”

‘李双白’已完全怔愣,实在想不透李朝怎会挣开了绳索,而李朝还记得他先前说过的那些话,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以他选择了缄口。

李朝看出他的疑惑,笑嘻嘻地回应道:“我练过功夫嘛,小时候专门学过一种……”说此,另一只手故意在空中指指点点,神秘道:“若被人绑住,再解开来的方法,天底下可没人能绑得住我!”说罢,松开‘李双白’, 似对自己的举动特别满意,不住地拍手称扬,一脸欢快,若无其事。

时钟钰闻话大喜,自顾嘀咕道:“看不出李朝还有两下子,刚才差点被她骗了,虚惊一场!”说着,低下头,红着脸道:“我……我是不是有些太担心了,关心则乱诶!”

不管怎样,李朝险中求胜,如今无恙,也算喜事一桩,时钟钰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连将李朝上下齐扫。

‘李双白’也是说不出话来,发愣之际,忽见李朝两指从袖口捏出一粒药丸,正是‘李双白’喂她的那粒,原来她并未咽服,而是药一入口,被含在下咽,见‘李双白’转身,就吐了出来。

李朝仿佛无事人一样盯着‘李双白’,左瞧右瞧一阵,佯作娇嗔道:“子君,开这样的玩笑,可不好玩,昨晚我的眼睛可痛死了,这会儿手也被绑疼了!”言未讫,她已作势揉起了手腕。

‘李双白’看着她,并不因这句话而起柔情,眉目冷肃,不含丝毫感情,试探问道:“你……在装蒜?”

李朝咯咯一笑,回眸嫣然,道:“我……疯了嘛!”

‘李双白’紧紧逼视,不相让道:“到底真疯还是假疯?”

李朝佯惊,嗔怪道:“真疯如何,假疯如何?大家可不都是这样认为的!”不知道所处是何地方,眼神环扫,只见不大的室内,四面皆开有弩窗矛孔,盖以生牛皮裹之,就连地面脚伸之地亦是如此。

数线日光从孔洞射进,使得内里不着灯火,亦是亮堂,时钟钰与李朝对视一眼,心下已然有底。

耳闻翠浪从下方拍击,阵阵浪卷之声似从脚心传来,恰才入睡时,二人都已听得清清楚楚,现下时钟钰算是再明白不过。

她也在濠州城呆了数日,*那等大型的船舰,不是没有亲见,可目今仍觉不可思议,面视‘李双白’,脱口道:“这是船舱,我们是在船上?”

‘李双白’面带讥诮,神色间有了几分得意,说道:“少见多怪!听到水声,早应该心中有数了,这就是浍河!”

时钟钰惊的险些没能栽倒,这时,谁都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是燕千崇的船舰营地!

究竟他们是何关系?如果没有关系,眨眼间,时钟钰与李朝怎会移身浍河水舰上面?

移步李朝面前,‘李双白’见其陷入沉思,忽而开口问:“你知道这些日子,你为何会变的与以往有所不同 ?”

李朝似已有所料定,神色镇静,难道她已洞悉这言外之意为何了吗?还是根本没有听见?

‘李双白’却知道自己句句皆中她心,不禁接着问道:“为什么你会经常做梦?”说罢,忽从怀中挟出一支白玉瓶,放在李朝目及处,小巧精致的白玉瓶瞬间便让李朝呆住。

她双目死死盯着那支白玉瓶,猛然将之抢夺在手,齐齐扫视,看了又看,不断地凝视中,露出凄殇而又哀怨的神情,最后她将目光投向‘李双白’,目中尽是征询之色。

‘李双白’见了,朝她郑重点头,道:“现在你明白了?”

李朝长叹一声,徐徐道:“明白了,谢谢你让我明白了!”

他们居然这样对话,时钟钰在一旁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过了少顷,‘李双白’见李朝对那白玉瓶所盛之物毫不惊讶,也不询问自己,不觉道:“你大概已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了!”

李朝点首道:“是的,我知道!”

‘李双白’讶道:“可你却不觉怪!”

李朝接道:“因为几个月前,有人给我吃过同样的药,那些药也放在这样的白玉瓶中。”

‘李双白’淡笑道:“瓶里是断肠草所配炼的药物,吃了断肠草会怎样?”

李朝立刻道:“即便不立毙而死,短时辰内也会出现眩晕、昏迷,不然便是抽筋,直至气竭,严重者,言语也会含糊不清,就像一个呆子、疯鬼、酒鬼,步态蹒跚,疯疯癫癫。”

‘李双白’毫不惊怪,活似这件事在他掌握之中,绕着李朝周身拈步,须臾立定,道:“你想必一早就发现了身中此毒?”

李朝昂首矫视,一派镇定道:“当然!我当然也找过解药,可是对方若要一心下毒,又怎会让我轻而易举解毒?”

‘李双白’不慌不忙地回首道:“缘由是除了断肠草,还有麻草,也还有别的,如若轻易被人找出解药,那鬼医此人的名声岂不是浪得虚名?”

李朝唯有叹一声:“所以我只有痴痴迷迷的了!”

‘李双白’眉睫间微显笑意,看定她一刻,目光落在她拈起的药丸上道:“你手中那粒药就是解药,已经得到了,即使将它吐出,可药入口即化,纵然仅有少半许化掉,也足够了!”

李朝转身凝视‘李双白’,半响道:“你真是子君?”

‘李双白’目现坚定之色,认真道:“我是!”忽然抓起李朝的手。

这等形势下,他居然还能厚着脸皮承认?时钟钰简直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李朝冷漠道:“放手!”一把将他甩开。

‘李双白’一句话也没说,看了她一眼,扭身便走出船舱。

李朝愣了一瞬,想起什么似的,疾步跟出,时钟钰在后叫道:“喂,解开我呀!”

谁知李朝折身为她解去绳索的间歇,时钟钰以为解脱有望,却冷不防背后着力,被李朝点住穴道,其手法古怪离奇,非常罕见,顿时让时钟钰一身内气被制。

时钟钰张目看向李朝,嚷道:“李朝,你疯了,是我呀!”

李朝诡笑道:“我知道是你,也知道你是好心来救我,可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屈小节,想来你就是上天送我的那个人了,我可不能浪费!”

时钟钰听她如此说话,惊恐道:“你要做什么?”话声未落,就见李朝顺手抄起一个酒坛,放在时钟钰膝关,诡秘道:“功力虽失,但贤妹双手无碍,李朝也久闻大名,得悉贤妹喜欢喝酒,便委屈贤妹了?”

时钟钰气结道:“我这一趟啊,真是——”

李朝手捏一缕鬓发,朝时钟钰悠悠道:“栽跟头了嘛!”

时钟钰叫怒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李朝紧盯着她,兴奋地答道:“有一个姑娘沉浸在梦中,在那里她很快乐,每次都能看到自己心上人快步如飞!”

时钟钰惊怪道:“啊,小朝,你完全活在自己的想象中了,如此沉沦,你会无法自拔的!”

这时候,只听舱门口传来一声:“为什么明知道他是假的白仙子君,还不赶他走呢?”是个带着几分傲气的女声。

李朝呆呆地道:“我——我只不过想多看看子君完好的样子!”

外面那人也似怔住,再也无话可问,良久才道:“没看够?”

李朝痴笑道:“看不够,永远也不够!”

这些话一字一句尽入时钟钰耳中,无奈道:“一败涂地!”

李朝转头将她的失落收在眼内,面露忧伤,咬了咬唇,终于还是狠心道:“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小钰,你让我这样想一想,好不好?”

时钟钰拗不过她,只好不说话。

她陡地换了种口气道:“无论你怎样想,我点的穴道,最好不要随意去解,否则有什么后果,贤妹自己掂量罢!”说罢,起身冲向舱门,不期然一个人影在门口一闪而过,隐约似是一抹紫衫,鲜丽已极。

李朝身形暴长,伸手疾抓那道人影,自觉身法已够快,却连对方一片衣角也不曾抓着。

出了船舱,外面丈余内也无守卫,只有‘李双白’立在前方看着她,一见是她,立即有两三个守卫将舱门堵住。

‘李双白’迎着李朝靠近自己,满含笑意地道:“你似乎慢了一点!”

李朝过去与他并肩走在船舷上,对他所言故作不知,道:“哦?难道你在等我?”

‘李双白’不答反道:“我知道你会那样做的!”语气极为平淡,好似方才的事都在他面前暴露,一面漫步,一面遥望河面,任风吹起他的鬓发在颊面飞舞,语声直转轻柔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不止是关于我的,只要我一说出浍河,你必定会做出一些不一样的举动!”

李朝陡然转目道:“你猜的一点不错,可你猜不着我这次想干什么!”突然将身子贴近‘李双白’,挽紧他的一只手,在其耳畔小声道:“我的确有很多事不明白,特地来向你讨教!”

‘李双白’攒眉道:“我实在怀疑你是否知道是我给你下毒的?”

李朝嘴角漾起一抹笑道:“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

‘李双白’好奇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跟我出来?”

李朝朗然道:“你至少没有害死我!”意味深长的一笑,不忘补充道:“还不错!”

‘李双白’更加糊涂了,诘问道:“这算是理由?”

李朝反问道:“不能算理由?”

‘李双白’无奈的笑笑,只好道:“算!”

两人又走了两步,‘李双白’似乎毫不认为李朝是个威胁,也许是船舷上剪影浮流,一艘艘船舰更迤逦停于水面,乍眼远望,足足占了数百丈,故而使得他不惧李朝暗袭?

身旁士兵匆匆,不时穿梭而过,两人这般行走,却似入无人之境,李朝四下略望两眼,忽的停步问道:“以后你会不会害死我?”

‘李双白’笑着凝视她道:“如果我告诉你,也许会,你还会不会跟出来?”多么神似的一副尊荣,活脱脱的李双白!

李朝不由看的痴了,放开目光,享受着这份凝望。

长时间的对视,两人似要一眼望穿对方,眸中之气虽善,却寒意逼人,半刻后,李朝坚定地脱口道:“会! ”

‘李双白’不懂了,来了兴趣般追问:“这又是为什么?”

李朝诧异道:“你不懂?”

‘李双白’不言,她忽的大笑:“那就更要想办法让你不要害死我!这算不算理由?”

‘李双白’负手,垂下眼眸道:“也算!”欺近李朝,就势拉住她道:“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两人正要手掌相握,李朝羞望他一眼,低鬟一笑,轻轻甩开他的手,朝一侧而去,‘李双白’顿时被那神情 引得怔住,立在原处,呆呆遥望她远去的背影。

来到船楼的一间精致小室,‘李双白’从平头案处取出一个长木匣子,抖去上面的灰尘,交给李朝道:“打开看看!”

李朝接匣在手,迟疑片刻,方才打开,却不料开匣即见一对铜锏入目。

四尺长的铜锏,光亮如新,李朝颤抖地将之拿出,见物如见人,竟失声道:“你为什么把它藏起来,都不给我看,不然我就不会怀疑你了!”

‘李双白’揽着她的腰,柔声道:“现在不是一样么?”

李朝凝目不言,但暗中横了他一眼,心里说,不管你是谁,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你。

人本来就容易犯致命性的错误,原本想掩饰一件事,结果却揭露了一件事,这岂非就是所谓的天网恢恢?

李朝此刻就在疑心铜锏的来历,子君死的时候,她分明将铜锏一道陪葬了,怎的到了这里?

‘李双白’难道没有想到这点?他当然想到了,可他为何还要这般做呢?

李朝持锏走出小室,端木静就进来发出了疑问。

‘李双白’淡淡地道:“我就是故意要她看见的,你不懂?真的不懂?”

端木静一向自持骄傲聪敏,可这次也一再摇头,茫然道:“我的确不懂,你应该早就知道即使你拿出铜锏,也不能证明你就是李双白,碧霄仙子不会蠢到仍然相信你!”

李朝本来在外头吹风,陡然听见,迈步走进道:“让我来告诉你,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试探我!”

端木静愣道:“试探你?”

‘李双白’笑不露声,盯住李朝,极有兴致道:“嗯,说说看!”

李朝也不扭捏,说道:“就算我知道了铜锏是如何得来的,也不会计较,因为我已经是你们的人,而这里也就是我的未来,除非我不是真心的,那么你将杀了我。”

‘李双白’听后大笑,双手负后走了出去。

端木静愕然道:“碧霄仙子,我莫非听错了?你要投靠我们?”

李朝断然道:“我很确定你绝对没有听错!”

端木静居然想笑,可现在她即便是笑,也笑的很难看,满脸讥诮道:“我却不知碧霄仙子是个贪生畏死之辈,有趣!你作此决定,怕是别有图谋吧?”

李朝顿时摆出面孔,冷言回道:“轻言死字,也并非就是勇气,是血气!”

端木静忽的展开一步,掠到平头案后坐下,道:“拼着血气,也没什么不好,无非就是一死,可死得其所,难道不是你们这些名门子弟所希望的吗?”

李朝冷哼道:“以卵击石,不过自寻死路而已!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却偏要闯,这种人是不是很蠢?”

端木静扫视李朝上下,道:“你看起来不像个轻易背叛的人!”

李朝镇定道:“背叛?也许在清高者眼里是的,不过——我把它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说这是聪明的,还是愚蠢的?”

‘李双白’忽然迈步进来,大笑道:“聪明的人都想活着,当然活着更有趣,明智的人都会选择这条路!”

端木静却道:“话是这么说,可神君不要忘了,这个贪生畏死的人,是谁都可以,只有碧霄仙子这样做,很奇怪!”

神君显然就指‘李双白’,事已至此,端木静也一点不给他继续隐瞒身份的机会,他也不计较,直视端木静 道:“贪生畏死?我不觉得,可是一个人如果选择没有意义的就死,我就把他称作愚蠢!”语气倏顿,看定李朝, 眼神里多了些意味深长的笑意,道:“看来你并没有令我失望。”

这个时候,如果是义气方刚而又不畏死的好汉,听到这句话,恐怕恨不得箍住他的脖颈,狠狠地掐死他,因为好汉们始终血性而为,心怀一口气,可他目下仍然活得好好的,还一面走去案前斟酒,一面在笑,笑的极是开心畅快。

在他眼里,那些都不算什么,一个懂得背叛的人,才能被人利用,世上少了这种人,又怎能维持平衡呢?许多事也就不好玩了。

李朝暗里观着他们斗嘴,默不作声,就像看戏一般,当‘李双白’目光转顾她时,她借故轻抚锏身,目现痛色。

端木静见话不投机,气呼呼地走出了船楼,那神君观察了李朝一阵,瞧不出什么,也把眉头一皱,走了出去。

于是只剩下李朝一人独处小室,她很想跟去看一看,偏被门口的守兵拦住,李朝知道自己如今时刻都受人监视。

她不能被监视,要得到自己所需,必要付出一定代价。

推开左右拥堵的守卫,她大喊道:“我要见你们的神君,送他一份大礼!”

守卫别无他法,只得为她引路。

李朝走在船舷处,忽见端木静驾乘小舟,在用鱼竿钓鱼,一身紫衫,永远是那般亮丽,小舟在水上飘飘荡荡,她看起来甚是悠闲。

李朝满眼是恨,曾经就是此女残忍杀死子君一家,纵然子君重生,也绝无可能与此人搅合一路,想及昔日太乙山的一幕幕,还有此女与子君的恩怨,她怨毒地盯着端木静。

端木静也看见她了,轻巧一跃,落到船舷上,偏巧不巧地挡住李朝去路,李朝欲走不得,干脆上去夺她的鱼竿。

端木静也似窥出她的意图,有意刁难,不想让她得逞,便死拽鱼竿不松,二人不由发生了斗力。

直到那根鱼竿被双方劲力拗断,二人俱被迫后两步,李朝便在那个间隙毅然走过。

端木静气得无法,目睹她远去,喃喃道:“祀儿王兄,你……自己看着办!”

李朝按朱兵指示,走入船楼左面,转入一处室厅,触目便见‘李双白’独坐一张案前,正用秃笔在案上划着,走笔如飞龙狂舞,却未见用何纸砚,只是凭空乱舞,面上现出一副沉思之态。

李朝走到屋中立定,开口便道:“我经过几番深思,决定投靠你。”

‘李双白’头也未抬,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打算怎样说服我?”低头继续走笔。

李朝单刀直入道:“以物交换,你我互得所需!”

‘李双白’张扬一笑,讥诮道:“你要用什么来和我交换,现在我要捉你,易如反掌,你的朋友也在我手里,你还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李朝不理他的讥讽,直言道:“我知道要掌握关河家族,时家必是极难过的一关,你们想抓时钟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况据我所知,她还曾在濠州破坏了你们朱室不少好事……”

‘李双白’冷静不变,打断话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

李朝露出冷酷神色,道:“我说了,只要你能给我想要的,她——就当我送给你们了!我知道我在关河已难有立足之地,那帮陇西族人恨我入骨,巴不得将我逐出那个地方,我不是叛徒,也难脱叛徒之嫌了。既然他们如此对我,也休怪我无情。而我哥哥又与周室皇子交好,我们双方又有了周室朝廷在背后撑腰,为什么我们还要大动干戈呢?只要能使中原一统四方,成就霸业,我们望族也会得到好处,这并非我一人的想法,其馀的关河望族,除去少数人之外,多数人无不在为自个儿打算,名门里面,也不是每个人都死忠李氏。无论你们朱室与周廷之间谁胜谁负,目今我与你们站在同一阵线,总不会有坏处!”

‘李双白’不由失笑,但还是问道:“这一条算你识时务,我接受。送我们一个大礼,那……你要什么?”

李朝不假思索道:“我要静公主那样的权利!”

‘李双白’闻言愣了一下,转瞬即逝,又恢复平静道:“你的胃口倒不小!”

李朝直截了当道:“你给我铜锏,又说那一番话,无非是要等我想通后,再来找你,我们又何必作假呢?我献给你的,也绝不令你失望,我知道你最大的敌人是柳枫,而我——正好也要置柳枫于死地,是他害了子君!就这点来说,我们已有了共同的目标。纵使此次你们战败,可你们的世仇敌人,也不会捞到便宜,这桩买卖划不划算? ”

‘李双白’大声道:“好一桩买卖!你是想报仇?”

李朝也不否认,斩钉截铁道:“是的!一个是柳枫,一个是静仙子!”

‘李双白’面露沉重之色,道:“你一定要杀静仙子,才答应与我合作?”

李朝不让道:“不错!”

‘李双白’似是觉得有些难办,沉吟良久后道:“我先告诉你一件事再说,我……和李双白他是朋友。我的父亲杀了他,当时我就在附近,是我喂了他一粒还魂丹,保住了他一命,可他也因此暂闭气息,看起来就像个死人,是以当时你并未发觉!”

李朝闻之惊讶,似信非信地打量着‘李双白’。

‘李双白’犹如未见,或者见怪不怪?续道:“吃了还魂丹,本身体内就有股真气在悄然运行,而人在那个状态下,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就是睡上七天七夜也不奇怪,我就索性将他原封未动地还给你!”说至此,他看了李朝一眼,顿一顿又道:“后来我从棺内将他救出来,他感激我,事后就和我成了朋友……”

听至此处,李朝又惊异道:“那么你——”指着‘李双白’的面容,说道:“你的脸怎么回事?我实在搞不懂!就算你们真是朋友,他也把我和他之间的事全告诉了你,可天下真有那般巧合之事,你们的脸会长的一模一样?”

‘李双白’面色凝重道:“这个我以后自会告诉你,现在你可以把我当成他,因为不管你当不当我是他,我都会以完全的他来完成他的未完之事。”

李朝孤立丈外,遥视着他,迟疑道:“那么静公主?”

‘李双白’对她的心态了然于胸,长身而起,不需她多言,直接道:“你放心,会给你一个交代,她的麻烦也即将就要来了!”背负双手,目光灼灼地瞅向外面。

外面船舷依旧,他看见燕千崇走向端木静身旁,端木静厌恶地走开了。

俄顷,‘李双白’回过头来,说道:“现在你可以明白我的身份,我真名叫祀儿,不过这个名如今对我已经没有多大意义,相比而言,我倒更欣赏你口中的李双白……”

李朝瞪目结舌,像观怪物一般观瞻着他,问道:“你喜欢做一个不是自己的人?”

祀儿淡淡道:“这没什么不可以,世上本来就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一个人有血性,又勇敢、重感情,且信承诺,他的精神是值得我们每个人去尊敬的,何况他还是个杀手。假如是个平常人怀有这样的心态,我也许不会奇怪,可是一个杀手,还是一个被人截肢、并毁了终生的杀手,他非但不仇视自己的仇人柳参政,反而曾与仇人在清居苑内和平相处。最后朝天楼一战,却是为了难以割舍的亲情和友情而死,就难免要令人肃然起敬了。舍小我,而成大我,这种人不多!”

李朝点点头道:“你自问——”

祀儿目现冷峻,截住话一字一顿道:“我自问做不到,如果我是他,一定杀死柳枫,缠着柳枫,不死不休!”说的狠戾,目光也狠戾。

李朝忽的叹息:“哎,你说的没错!”

室内一时陷入沉默,又过了盏茶工夫,祀儿直视李朝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他是死是活?”

李朝想了一想道:“你这么问,其实也是在警告我,目下只有跟你合作,我已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祀儿微笑道:“你认为我拿他要挟你?”

李朝叹道:“我想了他那么久,既然他未死,是不是也该他来找我了?”一顿,迎视祀儿道:“何况他还是你的朋友?是你的朋友,若知晓我在此,就一定会出现,除非他不是你的朋友!”

祀儿但笑不语,少时过后,李朝又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祀儿想也不想道:“你说!”

李朝问道:“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杀我?”

祀儿笑道:“这个问题你不需问我,你心里该知道,因为你是我妻子,我们是夫妻,即使我们立场不一样,我也没必要杀你!”

李朝反诘道:“你是祀儿,不是吗?又怎会是我的丈夫?”说此,喃喃自语道:“子君到底是子君,世上只有一个!”

祀儿霍然从案后走出,道:“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我相信你也是个明白的人,为什么你还这么叫我?”说话间,已经来到李朝身后。

李朝侧头与他互视,媚笑着道:“那我应该叫什么?”

祀儿将双手抚在李朝肩头,亦笑着道:“你知道!”

李朝嗔道:“这有什么区别?”

祀儿诡秘一笑,又走开两步道:“有,意味着你的心是否忠诚!”说罢忽的站定,拧身长吐口气,徐徐道:“如今我是祀儿,这件事也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如果泄密,就一定是你说出去的!”

李朝噗嗤一笑,痴痴地道:“真的只有我一个人有嫌疑?你身边的人都不会?”

祀儿淡笑道:“他们都是我的心腹,是不会说的。”

李朝转问道:“静公主呢?”

祀儿斜睨着李朝道:“她就更不会了,她是我们朱家的人!”

李朝显然不信,摇头道:“我看未必,若你们待她不好,我倒不信她不会说出你的秘密!”

祀儿嘴角带笑,极是自信道:“若真到了那般地步,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说的,所以如果泄露了,这里唯一有可能泄露的人,就是你,所以你千万要让我一直相信你。”又抚住李朝肩头,拉住李朝一只手,状甚亲昵。

李朝将他往外推,小声嘟哝道:“君子不该这样的!”

祀儿不怀好意地道:“我不是君子,君子做起来……太费劲儿!”

人生如戏,可究竟是谁在为谁演戏?

眭听轩坐在铜镜前,凝睇镜中不同的自己,只觉人生太有戏剧性,他竟转瞬间成了萧然居士,那颌下散有的长鬓,清润的面容,涂满了各种药物,这还是那个白衣剑侠么?

书画二位婢女说,不露痕迹,是最好不过了。

眭听轩一生中,也许换过很多种角色,却从没换过一个不是自己的角色,迎接他的会是什么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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