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目光随着那些烟气游移,在天花板上看来看去。
心里不由烦燥起来。
像这样的情况自他出道以来还从未遇到过。
明明是件例行的工作,搔扰够了,等李响他们服软,然后交了保护费,他就拿了钱和兄弟们花天酒地,花完了再找下一个“钱袋”。
周而复始的生活熟络得就好像那些天天上班对着电脑浏览新闻混日子的办公室白领。
可是为什么今天所有的一切都生出一种不切实的虚幻感呢?
也许是因为这个摄影棚里的缘故。
这大丰摄影棚是在宁强的地界,发生火灾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刚出道的混混,为了一点生活费,什么事都干过。
那夜摄影棚里火光他透过出租房的窗户看得清清楚楚,第二天看新闻才知道烧死了一个女演员。
当时他看着那女演员的照片还可惜了很久。
这么漂亮的女人不做自己的马子,就这样死了真是浪费。
那个时候的宁强还只是个一心要成为新安区扛把子的“有志青年”。
现在……
宁强的思绪就如那在空中沉浮的烟气般在过去未来和现在三点之间穿梭不停。
当!
天花板上突然传来一声响。
宁强吓了一跳,嘴里的香烟都差点掉下,他抬头往天花板上看去,发现头顶有一处塑料板正微微颤抖,那板子和旁边的板子间有一处呈锐角三角形的缝隙,黑黝黝的仿佛黑洞般,在这时的情景下,不知怎得格外的渗人。
想起刚才耳边突然响起的两声呼救声,宁强的手一抖,将抽到一半的卷烟扔到地上,用脚底板碾了几下。
他虽然已是新安区的带头大哥,但是当年抽劣质卷烟的习惯还是留了下来。
他又朝那块板子看了一眼,喃喃道:“老鼠吗?”
听说十年前的那场火灾就是老鼠咬坏了线路,短路造成的火灾。
宁强收回目光正要离去,却看到那锐角缝隙处有一道亮光闪过。
那亮光绝不是任何人工的光源,倒像是……
仿佛有一双手抓住宁强的脚跟,一点一点地往上摸索,宁强拼命地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但是人心思绪万千,念头一起,就再难压下去。
倒像是眼睛的反光!
宁强想到这里,头皮一炸,怪叫一声,就手足并用地从卫生间里连滚带爬地出来。
“老大!老大!你怎么了?”
马明正在拍第二个场景,正看到宁强不知怎的离开了座位,还以为能安心拍完,没想到中途时,摄影棚一角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这声音音量不大,但是其中蕴含的恐怖之意,却仿佛是活人见鬼似的。
马明无奈地喊了声:“卡!”
刀海波和江俊楚正在飙戏,刀海波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满脸的不快。
当然飙戏只是刀海波他自己的想法,能和江俊楚一起对戏,让他回去后和朋友的谈资整整多了一年的花费。
胖子是最先认出那凄厉叫声的来源。
“老大!?”
胖子当先冲了出去,身后还跟着几个反应快的小弟。
“老大!你怎么了?”胖子扶住宁强,随后而来的几个小弟将宁强围在中央。
这么多人站在身边,宁强总算心安了一些,他捂着胸口,强自让自己安定下来,回身指着卫生间的方向,断断续续道:“里……里……里面有东西……”
“有东西?”
胖子听不懂宁强的话,他本是仗着机灵、善于揣摩宁强心思上位的,这时却居然听不懂他的话。
这让他有了危机感。
胖子豁地站了起来:“走,我们去看看。”
他和两个小弟走进卫生间。
四下看了看,又把每扇闭着的门踹开,没有人,也没有什么“东西”,地上还有老大习惯抽的卷烟,只抽了一半就被踩灭,地上还有几个手印脚印,可以想象刚才老大跑出来的时候是有多么慌张。
胖子眉头一皱,他对宁强最为了解不过,表面上大多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但发起狠来也是一等一的狠辣角色,新安区就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什么东西能让他怕成这样?
胖子又仔细搜查了一下,还是找不出什么东西,他朝天花板上看了看,拼得参差不齐的板子露出一块块或大或小的缝隙,也没有什么异状。
胖子回去向宁强报告:“老大,里面没什么东西啊,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宁强此时的脸色发白,他拼命地回忆刚才看见的那道眸子似的反光。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瞥,但是他绝对可以确定那就是眸子的反光,不管是人还是什么其他“东西的”。
不管如何,他今天是绝对不敢在这个诡异的摄影棚里呆下去了。
他站了起来,冷冷道:“我们走。”
“可是老大,他们还没拍好……”
“啪!”宁强赏了胖子一个巴掌,吐出一个字,“走!”
胖子捂着脸,连任何多余的反应都不敢做,一路小跑跟在宁强后面往门口走去。
其他人也纷纷从地上站起来,跟着宁强走了出去。
宁强也没跟李响、上官凌雨说些什么,甚至连回头看一下的工夫都没有,就这样带着一大群人走了。
上官凌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帮人连声招呼也不打,就消失在门口,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过了半天,上官凌雨才转向李响问道:“那个……宁强刚才在叫什么?叫得那么惨?”
“谁知道,也许见鬼了吧。”李响耸耸肩。
不管怎样,宁强等人的离去对马明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事,拍摄的进度一下子快了许多。
连江俊楚等人对起戏来也轻松了许多,至少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来的怪叫声。
很快依照事先的流程已经把前面两天落下的进度补了上来,此时外面已然近昏,天色将黑,马明趁着工作人员调度布景,和灯光师调整灯光的时候,走到李响这里:“李制片,接下来的场景可能会有些问题。”